此時何鈞已經推了輪椅上前。
“讓開!”蘇碩推開了何鈞,一把將劉昌裔抱起放在輪椅上,徑自推著劉昌裔離開,他才沒興趣在這里看這對狗男女。
才離開大堂,進了清風、明月兩樓所在的院門,劉昌裔神色漠然的站起身,大步向前。
蘇碩一愣,不是說身子不適?瞧這健步如飛的模樣,明明就好得很。
他立刻跟了上去。
“姑娘請別為難屬下。”
聶隱娘連劍都拿不穩,卻直指著擋在面前的劉風,沒料到這個時候他沒在暗處守著劉昌裔,竟然還盯著她,她才出了房門,他人就出現擋住了路。
“讓開!
她走一步,劉風退一步,見他只開口勸阻,沒向她動手?磥硎莿⒉嵯惹耙呀浗o了交代,或許這次她真走得了。
“小姐,你若要走,小翠跟你一起走!毙〈洳哦嘶匮喔C,看著對峙的兩個人,差點要哭出來,立刻將手中的東西放下,拉著聶隱娘沒有拿劍的手,又搖又晃。
聶隱娘頭都快暈了,無奈的瞧小翠一眼,以她現在的體力,一個劉風都打不過,更別提身上還掛了個她。
“回房去!”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她眼底閃過一絲光亮,但隨即一黯,“叫你的人讓開。”
“死丫頭,”蘇碩口氣不善,他不知道聶隱娘心頭有何盤算,但不管她想怎么樣,今天就是不成,“大人正在前頭宴請上官涚,你要生亂也別挑這個時候為難大人。”
她并不想要為難劉昌裔,她幽深的眸子看向出現眼前的男人,淡淡的說:“我要回去覆命!
劉昌裔的黑眸冷若寒冰,“我人活得好好的,你如何復命?”
“這點無需你擔憂!比籼锞w真因她辦事不力而怪罪,她也認了。反正她也真的累了,或許還能因此得到解脫。
他一把扯過了她的手,她瞬間踉蹌了一下。
“小姐?!”小翠一急,連忙說道:“大人,輕點兒,小姐腳有傷!
“我知她腳有傷,”他目光如矩的直視著她,“但能獨自下樓走到這里,可見傷已經好得差不多!
聶隱娘倔強的揚起下巴!澳憬袢詹蛔屛易,我明日也會走。只要我身子一好,我立刻走!
她的話莫名其妙的惹惱了他,實在討厭這個不聽話又愚蠢的女人!拔覜]讓你走之前,不許你走!
“留我何用?”她認真的看他,“你擅謀略,對一個人好,事事用心,絕對不會是平白無故。你也想要我替你殺人?為你奪權勢、奪天下?你想利用我!
她說中了他的心思,但她字字句句里的不屑令他生氣,他握著她手腕的手一緊。
“被我說中了是嗎?”她的心驀然刺了一下,“你說我蠢,我是蠢,所以我可以答應你,若田緒高抬貴手,不因此次行刺你失敗而怪罪聶家,還愿意放我離去。我就回來,任你差遣,任你左右,當你手中的棋,行不行?”
看穿一個人的想法很有趣,但這不代表自己能被看穿,劉昌裔眸光一冷,粗魯的拉著她,“回房去。自己走上去,還是我扛你上去?”
“我要——”
突然有模糊的交談聲音傳來,由遠而近。
“大人,上官將軍正向此處而來。”何鈞推著輪椅,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楚大人攔不住!
“這老家伙欺人太甚!”這是劉府內院,哪是他能隨意走動的!
蘇碩一怒,就要去擋人,但是劉昌裔攔住了他,現在他不打算跟上官涚撕破臉。
他的目光灼熱,須臾不離聶隱娘,“若要走,行!除非我死!但要我的命,不用你親自動手,只要你在上官涚面前說我留了你這個魏博來的刺客便成!
聶隱娘的臉變得蒼白,看著劉昌裔坐回輪椅上。
一旁的小翠不安的扶著她。
此時上官涚身旁伴著阮世君大步沿著院門前的石子鋪道走來,大搖大擺的姿態儼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樣。
此時院里正是牡丹花開的時節,一路走在劉府這彎彎繞繞的小徑上,上官涚越看越覺得這府邸雅麗不俗。他是個武夫,對這些花花草草沒多大研究,但也很清楚要整出眼前這片景致,沒有豐厚的財力可不成。
入眼的這一切,更加深了他的信念,他一定要取代曲環,想辦法解了劉昌裔的軍職,讓他的人馬、財富,包括身旁那含羞帶怯的美人都入他的手。
邊走邊想,不由得笑得得意開懷,神情一直到看著劉昌裔才微冷下來,“我掛心光后的身子,所以來看看,怎么?光后不在屋子歇著,怎么反倒帶著一干人在這吹風?”
劉昌裔狀似無奈的輕嘆,“還不是為了這女人。”
女人?!上官涚瞄了一眼站在一旁拿著劍的女子,長得算是清秀,但跟身旁的阮世君比還是差得遠了,而且看那略微蒼白的臉,似乎身子不適。
“這女子原是我的外室,這些日子我腳傷,無法去看她,她便氣得日日守在劉府大門,前些時候何鈞推我出府透氣,給她抓著機會,在大街上拿著劍像個潑婦似的要殺我,我不得已才將她帶進府里,怕她那善妒的臭脾氣丟人現眼。果然……才過沒幾天而已,她知今日府中設宴,沒知會她,卻讓君兒在跟前伺候,一下子翻了醋缸子,正鬧脾氣,拿著劍直說要殺了我!
上官涚聽完,只覺得荒謬!澳阋矊嵲诤,此等妒婦,留著何用?讓她走了便是!
“偏偏我就是喜歡她這潑辣勁,還沒嘗夠,實在不想放她離去!
聶隱娘耳里聽著劉昌裔的謊話一句接一句,越說越離譜,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越漲越紅。
“是哪家閨女,如此不知規矩?”上官涚一問,倒令四周一靜。
劉昌裔抬起頭,聶隱娘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心中惴惴。
“是——”他慢條斯理的說:“蘇副將的妹子!
蘇碩沒料到劉昌裔竟把人丟進他蘇家,妹子?!他看著聶隱娘,就見她僵著身子,看來也根本不知自己為何莫名其妙跟他成了兄妹。
“原來是蘇副將的妹子。”上官涚撫著自己的胡子,蘇碩這家伙拚著命不要也要護著劉昌裔也就算了,現在就連妹妹都送到劉昌裔的身邊!斑真是親上加親。”說著語氣有些泛酸。
“沒錯!妹子,就是我妹子。”蘇碩明白眼前情勢,劉昌裔既然開了口,就是不想認也得認下,“這死丫頭向來沖動,仗著自己有幾分功夫便不知天高地厚,我前些年把她送去舅父家,原想讓她學個規矩,誰知回來后還是這潑辣德性,還對大人投懷送抱,多虧大人不嫌棄,愿意收她入房。之前就是怕她沒個規矩,進府來得罪了府里的幾個貴人,所以才求著大人暫時別帶她回府,誰知她不知羞恥,硬是巴著大人進府來。真是女大不中留。丟人、丟人!”
聶隱娘握緊了拳頭——她投懷送抱,不知羞恥又丟人?!她咬著牙,吞了這個悶虧。
聽蘇碩這么一說,可勾起了上官涚的興趣,仔細的打量起她。
聶隱娘惱怒,瞪了他一眼。
上官涚不由得一愣,倒有雙勾人的眼。沒發怒,反而聲音一柔,“你叫什么名字?”
聶隱娘將臉一撇,不屑之情明明白白。
上官涚眉頭一皺,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我妹子叫——”蘇碩看著滿園春色,牡丹花盛開,隨口胡謅,“蘇花。”
聶隱娘一時沒忍住,被自己的口水嗆住。蘇花?!她一陣猛咳。
“我都叫她花兒,我早死的爹娘就是希望這死丫頭可以像朵小花般漂漂亮亮,風情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