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翠興匆匆的離開,聶隱娘的眼神一柔。這些日子真多虧了有她的陪伴,小翠個性直率,有著誰待她好,她便對誰好的單純,那一股子傻勁,就像以前天真的自己。只是今日與她一別,該是永無再見之期,她真心希望小翠此生都能如此快樂的過下去。
她拿起劍,踩著還有點發軟的腳步起身,往外走去。
劉府宴席擺的不單是山珍海味、好酒好菜,就連食具都是金銀所制。劉昌裔此舉不是炫耀財富,而是防人下毒,畢竟砒霜等毒物一遇銀器就變色。
劉昌裔刻意在臉上鋪上薄粉,顯得精神欠佳,當著眾人的面,有些狼狽的被何鈞和蘇碩一左一右的扶坐在榻上。
“光后這腳還不成嗎?”上官涚叫著劉昌裔的字,一臉關心的模樣。
“該是再過幾日便好!眲⒉峄卮鸬秒[諱。
上官涚的目光刻意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對自己眼中看到的模樣還算滿意,不冷不熱的說了聲,“能好便好!
少了劉昌裔在一旁,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讓曲環日益看重他,再給他些時候,說不定他就能取代劉昌裔在曲環心中的位置。
也因此,劉昌裔的身體不能好轉,一定要一直病著,偏偏這些日子劉昌裔都躲在府里,讓他想要一探真相都無法,只好藉設宴款待逼他出面,卻沒料到他反邀自己過府一聚。自己還擔心劉昌裔搞鬼,帶了不少將士一同前來,現在看來似乎是他多慮。
劉昌裔堅持設宴劉府,應該是不想讓人瞧見那原本不可一世的自己變成這副鬼樣子。
“來,光后!”上官涚對劉昌裔舉杯,“咱們喝一杯!
“謝將軍,但我身子不成,”劉昌裔打了個手勢。
蘇碩立刻起身,壓下心中的厭惡,舉杯對上官涚道:“屬下代大人敬將軍一杯。”
上官涚冷眼掃向他,他向來不喜歡蘇碩,除了因為蘇碩為人耿直,說話直率,不怕得罪人,更重要的是他是劉昌裔的心腹,對劉昌裔忠心耿耿,但這場面,他也只能舉起杯,一飲而盡。
“前些日子蘇副將不是陪著陳公去塞外替你家大人提親嗎?”這件事掛在上官涚心頭好一陣子,正好趁機問個清楚,“怎么沒了下文?該不會是光后這腿的事傳出去,人家公主也嫌棄吧?”
蘇碩一惱,就要站起身。
楚天凡卻在此刻抬起手,輕輕拍了拍。
聽到聲響,幾個美人魚貫而入。
上官涚沒料到突然來了這么多的美人,原打算再諷刺幾句的心思立刻一散,目光緊盯著眼前一個一個圍上來伺候的美人。
劉昌裔冷眼旁觀,看著阮世君特地安排的美女哄得上官涚心花怒放,阮世君不愧是青樓出身,懂得男人心態,宴會娛樂交給她,果然穩當。
現在就等著好戲上場……
突然玉笛聲響,悠揚婉轉,上官涚透過醉眼看著入內的絕色女子,不禁雙眼一亮,這女人可是他求之若渴的可人兒?粗谧砸衙媲拜p舞寬袖,扭腰擺臀,他看得眼都直了。
她目光對上他,一個柔媚的眼波流轉,勾得他的魂都飛了。
一舞既畢,美人柔柔的跪在了上官涚的面前,獻上一杯酒。
上官涚大悅,伸手拿起,一飲而盡。
“將軍果然好酒量,”阮世君柔聲說道:“大人總在妾身面前夸贊將軍神勇,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耳里聽著阮世君的夸贊,上官涚一臉得意,他本來就自傲,當初那不長眼的蒼州刺史得罪了他,他不過用了個通敵的罪就讓他連冤都來不及喊就死在牢里,只可惜這俏生生的美人要跟著受罪。原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送往邊疆流放的途中將人弄進他的將軍府,卻沒料到曲環那家伙竟派了劉昌裔處理刺史抄家一事,弄得最后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美人入了劉昌裔的府里,成了他的姬妾。
“君兒,過來!眲⒉嵴f道。
阮世君溫柔一笑,起身窩到了劉昌裔的身旁。
上官涚瞧了,嘴角不由得一撇,“光后果然好福氣!
“將軍謬贊!眲⒉崮樕蠋,輕攏了下阮世君因方才起舞而有些亂的頭發。
上官涚見了刺眼,喝了一口酒,“只是光后現在廢了這雙腿,看這臉色,只怕身子也已經不行了,看來無福消受美人恩。可惜了這嬌嫡嫡的美人。”
一旁的蘇碩聞言,沉不住氣的正要開口,就被楚天凡暗暗壓住大腿制止。
劉昌裔看著上官涚,只淡淡一嘆,“確實可惜了!
上官涚狐疑的看著他,若依劉昌裔以往的脾氣,雖不至于不顧分寸的跟他怒目相向,但暗諷個幾句也是應該,沒料到他今天倒沉得住氣。
難不成……他的目光不經意的看向他動也不動的雙腿,這腿傷比他想得還要嚴重?!
若是劉昌裔這輩子殘了,就是天也幫他,縱使現在劉昌裔懷里抱著他心心念念想得到的美人,但想到劉昌裔成了廢人,嘴角就是不自覺的上揚。
“算了!喝!”他爽快的對劉昌裔舉杯。
“君兒,”劉昌裔低頭看著阮世君,“你替我招待將軍,陪將軍喝幾杯!
阮世君聞言,立刻從劉昌裔的懷中坐起身,雙手拿起酒樽,“敬將軍!
“好。”上官涚一口將酒飲盡,旁若無人的對阮世君揮了揮手,“過來!你家大人要你代替招待,坐這么遠,生疏了。”
阮世君以目光詢問劉昌裔,見他沒說話,就在婢女的扶持下坐到上官涚的身旁。幾杯黃湯下肚,就跟上官涚有說有笑起來。
蘇碩看了心中實在氣極,不由得推著楚天凡,“你們這種文人不是最看不慣淫靡放縱之事,現在怎么不吭聲?”
楚天凡輕瞄淡寫的道:“大人不說話,我們自然也沒插嘴的分。”
蘇碩看著眼前上官涚與阮世君打情罵俏的樣子,真佩服劉昌裔還沉得住氣。
此時何鈞接到下人通報,急得從外頭要沖進來,但看了下大堂內的情況,硬生生停下腳步,最后索性從等著上菜的奴婢手中拿過食盤,吸了口氣,神色自若的走到劉昌裔的身后,借著上菜的機會,低語了幾句。
楚天凡注意到此事,見劉昌裔聽完后雖然神情始終未變,但看何鈞親自送菜,肯定有事發生。
上官涚一心只掛在與她調笑的阮世君身上,根本沒有察覺。
何鈞收拾好空的食盤,退了出去。
“這女人還真是人盡可夫!碧K碩的嘴一撇。
“她也不過是聽從大人的意思辦事罷了!背旆灿糜喙庾⒁庵鴦⒉岬囊慌e一動,就見他瞄了自己一眼,他隨即斂目思索。
“縱使人人有令,她也不用整個身子都貼上去,當咱們是三歲小兒,瞧不出她的心思嗎?”蘇碩完全沒注意,一心只顧著批評,“她八成是聽到風聲,知道上官涚十有八九會手握重權,所以忙著要去攀高枝!
楚天凡沒有理會他,隱約猜中了劉昌裔的心思,開口問道:“大人可是身子不適?”
他的問話使得周遭一靜。
劉昌裔的手輕壓著太陽穴,順著楚天凡的話,“確實有些頭痛!
阮世君眼神一轉,她畢竟是劉昌裔的侍妾,夫君身體不適,她縱使再不情愿也得從上官稅身旁起身,心中暗嘆可惜了這個大好機會。
劉昌裔見她動作,立刻擺了擺手,“你不用過來。替我招呼將軍便成。我只是累了,回屋歇會兒!
聞言,上官涚便不客氣的直拉著阮世君坐下,只意思意思的丟了句,“你這身子可真令人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