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馨惟假裝沒聽見,一溜煙的跑回房里,把門給緊緊關上。
她貼著門板滑下身子,整個人緊繃得像小提琴的弦,她的心依然懸著。幾個小時后當羅沛返家時,便能決定他們未來的命運!
她頹然的走進浴室,全身上下都留有羅沛肆意愛過的痕跡,每個熱情的吻她現在都還記得,當想起他在她耳邊呢喃“我愛你”,說著“一輩子都不放開你”時,她對王莛既羨慕又嫉妒。
他應該是神智不清,錯把她當成王莛了吧!
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兩行清淚悄悄淌落。
她突然很慶幸自己昨夜沒有喝到爛醉,還能想起所有的一切……至少這輩子她還能擁有一次昨晚那般的記憶。
“少爺!”
朦朧中,方馨惟好像聽見樓下有聲音,她翻了個身,感覺頭好重。
“少爺回來了!”
誰回來了?少爺是……羅沛!眼睛猛一睜開,她立即翻身爬起。
第5章(2)
一樓大廳,羅沛才進門,就慌張的問起方馨惟回家了沒,傭人笑咪咪的回說——回來了回來了,早上十點才回來呢!
看傭人笑得曖昧,羅沛蹙起眉,滿懷疑惑的往前走。
“沛兒!”羅柯雅麗急忙上前,“你總算回來了!”
母親狀似給他一個擁抱,卻趁機附在他耳旁輕聲提醒他爸正火冒三丈。
羅沛于是往沙發看去,就見羅治洋果然板著一張臉,橫眉豎目的瞪著他。
“爸……”他倒是不在意,自然的走了過去!拔一貋砹!
“你還知道要回來啊,怎么不干脆醉死在外面算了!”怒火中燒的羅治洋,是恨鐵不成鋼。
“那怎么成?會累死小惟的。”對于父親的狠話,羅沛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答應過小惟,要是畫展失敗,就得乖乖回公司。”
一聽,羅治洋雙眼瞪直。這孩子剛剛說了什么話?
就連羅柯雅麗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上前打量他!爱嬚故遣顝娙艘饬它c,可你剛才的意思是……”她溫婉的看著兒子,小心詢問:“愿意好好的學習經營公司了?”
“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绷_沛點了點頭,“就這樣了,明天開始我會乖乖去上班!
羅柯雅麗喜出望外的望著一臉呆愕的老公,揚起笑容,二話不說就緊抱住羅沛。
“我的好兒子啊,你總算想通了!”她樂不可支的笑道:“今天是怎么了,接連好事臨門?馨惟有男友了,你又愿意回公司做事!”
羅沛身子陡然一僵,“小惟有男友了……你們怎么知道?”
“。俊绷_柯雅麗雙眼圓瞠,咯咯的掩嘴笑了起來,“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她到早上才回來,就問了一下嘛!”
“結果小姐說她昨晚住在男友家呢!”傭人們也跟著眉開眼笑,他們都樂見這么好的小姐有好歸宿。
此時方馨惟站在房門前廊上,只手緊握著雕花扶欄,俯瞰著一樓的情景,內心煎熬不已。
羅沛下意識的抬首,看見了方馨惟。
昨晚他喝得有點多……多到酒精大量的侵蝕他的記憶。他記得出浴時的小惟有著紅潤的雙頰及白皙的肌膚,記得她用手機錄下他承諾會繼承公司一事,然后她楚楚可憐的流淚,他心疼不已的安慰她。
情感在煎熬和理智中拔河,他昨晚幾次想沖動的抱住她吻上她,可是全都煞了車,就連一個安慰都要思考怎樣的動作才不逾矩,怎樣的摟抱才不會尷尬。
可一想到她未來將跟詹祐驊出雙入對、想著他們可能會在一起,甚至在他面前擁吻,他就很不愉快。
所以他喝酒,想藉酒精麻痹所有感覺,昨晚他好像作了一場春夢,夢里他抱著小惟,吻上她滑嫩的肌膚,撫摸著她過瘦的身子,且確實的擁有了她。
但是他醒來時枕邊已經無人,房間收得干凈整齊,桌上還留有她寫的紙條,時間是昨晚半夜……她早就已經離開了!
只是那夢境太真實,害他半信半疑,還硬問了服務生好幾回,可他們都表示小惟的車子的確是昨夜半夜離開的。
半夜離開,卻到早上十點才回家?而且還是到男友——詹祐驊家里?
“你回來啦!”下樓梯下到一半,她努力擠出笑意打招呼。
“嗯!彼币曋奥犝f你早上才回來?”
方馨惟緊張的點了點頭。羅沛這樣問的用意為何?他難道記得昨晚的事,故意在試探她?
“我不知道你們發展得那么快,不是才要正式交往?”羅沛覺得胃里有什么東西在翻騰,攪得他很不舒服。
“沛兒你知道馨惟的對象?她保密得很,直說時機成熟了才跟我們說!”沒注意到兩人間的氣氛怪異,羅柯雅麗興奮的轉問羅沛,“我們也認識嗎?哪位——”
“還不到說的時候。”方馨惟趕緊接口,生怕羅沛會脫口說出詹祐驊的名字!盀榱吮苊獯蠹覍擂巍!
沒多理會母親的雀躍,羅沛說了聲他要回房,旋過腳跟就往樓梯走去,上樓時他的眼神都沒離開過方馨惟。
“所以你半夜離開,就直接去他那邊了?”來到她身邊時,他又問。
“嗯!蹦俏环⻊丈皇匦拧7杰拔┳匀坏幕貞,一面注意羅沛的態度。
總覺得他好像不像是質疑,比較像是在生氣?
“看來是約好了吧,不然哪有凌晨兩點還在等你的?”忽地,他冷冷一笑,“又是因為我礙著了你的約會?”
“你酒醒了嗎?是不是昨天喝得太多了,說話夾槍帶棍的?”眉頭刻意擰起,方馨惟把詹祐驊的話題扯開,不讓羅沛繼續追問。
“我只是不喜歡你的事被我阻礙罷了!彼麚嶂栄,顯得相當不耐煩。
他逕自回到房門前,方馨惟悄悄做個深呼吸,緩步走到他身邊,柔荑貼上他的額頭,擔憂的替他量額溫。
“頭痛嗎?是不是宿醉?”她話中有話的問著,“就說你喝太多了,昨天我離開時你還醉得不省人事……好像連我走了都不知道。”
她離開……他真的完全沒印象,腦子里只有一些片段,是他們一起坐在床上看著電視大笑,她偎在他肩頭,他也大方的摟著她,然后他們還一塊兒躺下來……
這夢真的太糟糕了!
“的確沒印象,我醒來時已經早上十一點多了!绷_沛面無表情的說著,動作生硬的拉開她的手!拔乙偃ニ幌隆!
他沒記憶,他真的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嗎?
“羅沛!”在他轉開門把時,方馨惟緊張的拉住他,試探的問:“我離開前跟你說了什么,記得嗎?”
羅沛困惑的回首,昨晚的一切太過模糊,他現在的腦子依然一片混沌,什么都記不清楚。
“我該記得什么嗎?”他皺眉,“如果你是指承諾的事,你放心好了,我會認真經營公司的。”
不記得,他真的不記得!
“晚餐時再叫你!彼従徦砷_手,失望自眼底一閃而過。
“不必!彼麉s白了她一眼,逕自進了房間。
他真的不記得了!果然因為喝得太醉而沒有記憶。昨天晚上的事,終于可以安然過關了。
方馨惟隨后也轉身回自己房間。她應該松口氣,就連上天都幫助她度過難關,昨夜荒唐的一切,羅沛完全不記得了!
她該額手稱慶啊,可為什么她覺得心里似乎有一角碎了?
她就像羅沛在夜店中找尋的“靈感女孩”,僅僅一夜之夢,當酒精凌駕一切,連對方長什么樣子都不記得。
僅此一次,她視為珍貴的回憶,對羅沛而言卻是蕩然無存。
表面上說忘了最好,但他的遺忘卻還是傷害到她的心。
她愛他,昨晚身體結合的美妙已深深刻在她心底、心靈貼近的美好他卻已經不記得了!
如果可以,她還是希望羅沛記得……如果可以的話。
暗暗鎖了房門,方馨惟躺上床榻,忍不住流淚。她想再哭一場,哀悼這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干么板張臉?”
樓下,羅柯雅麗正在看電視,一旁的老公卻揪著眉心。
“沛兒都愿意乖乖回來經營公司了,你還有什么不滿?這不是你期待已久的嗎?”
“但是他不是為了自己的責任跟義務回來的。”羅治洋從剛剛就發現到這一點,這讓他憂心忡忡。
“回來就好,何必還要操心這么多?”
“他是為了馨惟!笨聪蚱拮樱_治洋認真的道:“他什么都是為了馨惟。”
“這有什么大不了?從小到大不是馨惟在幫他打理一切?公司的事情也一樣,她扛了多少工作責任在身上?”羅柯雅麗搖了搖頭,怪老公大驚小怪,“沛兒本來就依賴馨惟多一點!
“但不至于依賴到愿意影響自己的人生!”雖然父子相處得不融洽,但羅治洋對兒子還是了解的!八皩τ诮洜I公司這件事抵死不從,堅持要有自己的人生,即使畫展失敗,他也不可能這么干脆的愿意回到最討厭的商場!”
結果兒子竟然是為了不想讓女兒太過操勞,所以愿意接受最厭惡的公司經營?
“這表示他們姊弟情深。”
“你剛才難道沒看到沛兒的表情嗎?他聽見馨惟早上才回來,整個人表情都變了,口氣也變差,他從來沒有用冷淡的口吻跟馨惟說話過!绷_治洋覺得妻子太樂天,“尤其扯到馨惟的神秘男友時,你不覺得沛兒很生氣?”
“沛兒他……”經丈夫提醒,羅柯雅麗這才回想剛剛的情況,但她還是樂觀開解,“他只是不開心,話說得很酸,應該是不太喜歡馨惟的男友吧!
“如果姊弟情深,他應該會為姊姊終于交男友而感到高興!绷_治洋沉下臉色,“但沛兒的感覺卻像是……一個吃醋的情人。”
頓時,羅柯雅麗倒抽一口氣,瞠目結舌的望著老公,“你、你扯到哪里去了,他們兩個怎么會……”
“我也不知道,總覺得……”羅治洋喃喃說著,“畢竟他們不是親姊弟啊!”
“別說了,馨惟不會這么做的!”板起了臉,羅柯雅麗嚴肅的要老公別亂猜,“她知道沛兒的人生有多重要,不可能會犯這種錯誤!
“……希望如此。”
就怕萬一他的直覺對了,那未來就會有無法收拾的后果,讓整個家都面臨難以承受的局面。
第6章(1)
精利生技公司上上下下,現在只能用一個成語來形容——人人自危!
簡直是風云變色,就好像有天睡起像往常一樣去上班,卻驚覺自家公司變成別家企業似的,處事方式百分之百的不一樣。
大家都忘了,毛毛蟲再丑都會變成蝴蝶,遲早有一天會成蛹,然后破繭而出,展開一雙絢麗的翅膀,飛上藍天。
米蟲可能也是毛毛蟲的一種,只是他沒有蛻變成蝴蝶,而是直接進化成老鷹。
就在羅沛一心一意經營的畫展失敗之后,公司上下都拿這當茶余飯后的消遣話題,想著羅治洋縱橫商場一世,卻生了個扶不起的阿斗,到公司也只是渾渾噩噩度日,花大錢蓋他的畫室、買顏料、辦畫展……最后卻被批評得體無完膚。他想當畫家,重新投胎比較快。
接著羅沛鬧失蹤,他們辛苦的營運長一肩扛起畫展的事,一路忙到落幕,所有人都在想那富家公子哥大概從此一蹶不振,很想建議他干脆在家當個徹底的米蟲,公司有方馨惟就夠了。
原本大家還在討論為什么董事會不讓方馨惟直接當總經理?就算她姓方,好歹也是羅家的女兒,收養這么一個能干的女兒,讓她經營公司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干么為了DNA不同而搞得這么尷尬?
就在大家認為事情已成定局時,畫展結束的隔周一,米蟲竟然八點就出現在公司,九點把各部門主管叫去開臨時會議,十點各部門主管全青著一張臉出來,分別進駐小會議室,一個個叫自己底下的員工進去。
第一聲怒吼自小會議室傳出來后,大家就發現不妙,接著有人出來踹墻壁、砸桌子,也有人直接哭著跑出來;而總經理所處的大會議室更可怕,叫進去的都是前朝元老,個個出來時氣得連路都走不穩。
直到中午十二點前,公司一共裁撤了三分之一的員工,從小蝦米到大鯨魚都有。年資最深的是白顧問,當年也算跟羅治洋一起打天下的員工之一,給他優渥的退休條件,請他提前走路。
至于其他元老級的各部經理跟處長級人物,也幾乎都請回家安養天年。
這跟某個在網絡上流傳的故事一模一樣,一個看起來啥都不會的富家子弟,接了自家公司后吃喝玩樂三個月,三個月一到,突然轉變成猛將,開始把尸位素餐的公司元老全請回家,并開除上班打混的員工。
幸存者不得不同意,羅沛裁掉的的確都是一些混吃等死、超會推工作,或是一皮天下無難事的同事,而真正有在做事的人,羅沛也不會吝嗇對待,例如新來的助理不但被留下,還直接升官遞補職缺。
所以……那只米蟲看似來公司閑晃,但早把這里的一切全看在眼里?
繼大幅裁員后,緊接著人事部接到命令,職缺必須開始征才,羅沛要注新血到公司,不管所學、經歷是不是跟生技有關系的人,不論學歷高低,他都親自面試。
就像有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男人,發尾殘留著一截染過的金發,穿件寬松的襯衫跟西裝褲來應征,聽說連電梯都還沒坐到頂樓就錄取了!只因為在樓下遇到羅沛,幫忙換個輪胎,就被他斷定細心而靈活,直接錄取,還給了對方免穿西裝上班的福利。
總經理一直錄取奇怪的人進來,有時是正式面試,有時他會故意裝成清潔工或是路人甲,還有一次把自己的畫搬進面試間,要面試者評論一下。
雖然面試方法很奇怪,不過他最后錄取的人,都比之前開除的好太多。
公司氣象在短短兩個月內煥然一新,不過依然處于人人自危階段,誰也不敢對米蟲掉以輕心。就怕他偷偷裝了監視器,正在偷看他們是否上班認真?
“又來了!”自桌上一大疊的信封中拿出一封用報紙貼成的信,方馨惟眉挑打量,“吳伯伯不累啊?”
“又是威脅信?”詹祐驊大方的坐在她辦公室里,幫她整理信件。
“對啊,他對羅沛開除他這件事很不滿,告也告不成,就一天到晚做這些無聊的事!彼痖_信封,見里面又是咒罵字眼,無奈嘆氣,“都六十好幾了,退休不好嗎?”
“覺得沒面子吧?畢竟他也算是開創功臣,就這樣被趕出去……老董事長好像沒有插手。”
“爸說全權交給羅沛管,反正未來公司是他的,他如果再干涉就干脆自己做到死,干么還要羅沛繼承?”羅治洋某方面也是非常開明的!霸僬f,吳伯伯他們也太不識相,雖然他們是開創功臣,但該有的享受都給了,羅家沒虧待他們,結果他們在公司不做事領干薪就算,還堅持保守觀念阻礙公司往前走,這對企業有太大的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