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聽見開關門、有人打開鞋柜的聲音。她穿上她的專屬拖鞋,一步步邁過客廳,她的身影逐漸清晰,旋即她抬頭看向他房間的方向。
四目交接,方馨惟綻開笑容,帶了點無奈,卻絲毫沒有慍色。
他卻不自覺的回應笑容,同時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那不是對姊姊該有的感情,而是對一個異性的感覺。
那是十九歲的夏天,從此他再也沒叫過方馨惟一聲姊姊。
這份情感沒有發展的余地,只得深埋,他用自私驕傲的心態把她綁在身邊,要自己永遠是她心中的第一位,還要她不準去注意別的男人。
一連喝了好幾杯酒,羅沛越喝越心煩。當他最無助的時候,只有她陪在身邊,但是一直以來,他卻沒有真正為她做過什么事。
“咦?怎么又喝酒了”浴室門一開,從氤氳熱氣中走出雙頰紅潤的方馨惟。
“想喝點,配菜剛好。”甫出浴的方馨惟顯得相當迷人,他瞇起眼,不禁看得有些癡迷。
“配菜?都喝了快一半了!”她不客氣的走上前,一把要搶過XO!斑@幾天還喝不夠?喝再多也不能扭轉局勢,清醒點吧你!”
“我知道,別念了!”他換只手拿,不讓她搶走酒瓶。“我沒有繪畫的天分,我會放棄這條路的!”
咦?此刻的方馨惟正為了搶酒而只手撐著餐車,身子橫在羅沛面前,一轉頭就能瞅著他的雙眸。
“放棄?認真的?”不敢置信,她試探的問。
“當初不是說好了,如果畫展失敗,我就會回公司,做好我該做的事!彼亲怼⑹莻,但不健忘。“而事實證明了一切!
“……我叫什么名字?”看他許久,方馨惟覺得他神情微醺,很怕他是酒精入腦,在胡言亂語。
“喂,我沒醉!”他吹胡子瞪眼的看她,“報紙都寫得這么清楚了,我不是執迷不悟的人……就連王莛也說過,她覺得我不適合走這條路!
“等一下,”方馨惟笑了起來,趕忙去皮包里拿出手機,“麻煩你再說一次,我要錄影存證!
“方馨惟,你很無聊耶,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話?”沒好氣的瞪著她,他散漫歸散漫,但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方馨惟沒理他,露出笑容,按下按鈕開始錄影!罢埌。_總經理!”
“我會放棄繪畫,但是會支持藝術!從今以后,我會把心力放在公司上,努力學習當一個總經理,做好我該做的事!辈惶陌言捳f完,手機卻還對著他。
“喂,夠了吧?你要拍多久。
看著眼前的他,她心頭突然有種酸澀感涌上。她拿著手機,不知道怎么地,眼淚竟然滑出眼眶。
緩緩放下手機,羅沛這番話她等了太久,突然心里頭某顆大石落了地,雖然并未放下所有擔子,卻讓她覺得輕松許多。
“怎么了?”被她的眼淚嚇了一跳,羅沛趕緊沖上前,“為什么哭了?我有說錯什么嗎?每個字都照你的意思說的啊!”
方馨惟明明想笑,卻是越哭越兇,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辦!皩Σ黄稹铱赡苁翘_心了,我等這天等得太久了……”
羅沛深深的吸了口氣。此刻他才深刻體會到,小惟的壓力真的太大了,大到他只是說愿意幫忙,就激動得落淚。
“對不起,這幾年來讓你太辛苦了。”他誠懇的道歉,大手輕撫著她的頭。
方馨惟搖了搖頭。這沒什么辛苦不辛苦,這是她應該做的事!爸爸如果知道羅沛回心轉意,鐵定會欣喜若狂,爸媽都會很高興的。
以他的能力,只要他愿意,沒有做不到的事。
“我會幫你的,憑你頭腦,你一定一下子就能步上軌道!彼ㄈI水,又笑又哭。
“一直都是你在幫我,我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你已經承受太多的壓力!彼p搭著她的肩,猶豫了下,他輕輕的……將她推到床邊。
他沉默地為兩人各倒了一杯酒,然后舉杯輕碰她的。
“為了你,我會努力的。”羅沛異常沉穩地說著。
“什么為了我……要為了你自己、為了羅家!彼_心得很,杯子互撞后,她一下子就干了這杯酒。
傻小惟,當然是為了你,不然為誰?沒有人值得他如此的付出,他會這么做,只是為了不想再看見她勞心又勞力的辛苦過日子。
一切塵埃落定后,方馨惟心情放松,開始和羅沛談天說地,陪著他吃點心、喝酒;轉眼間,兩瓶XO都喝完了,正在興頭上的他們又叫了兩瓶酒。
從床緣喝到了床上,從坐著看電視到躺著看電視,兩人靠在枕頭上,看著電影里纏綿悱惻的愛情。
“我……想睡了。”方馨惟忽然坐直身子,右手還握著酒瓶,“頭好暈!
“嗯……”羅沛是沒什么力氣回答。
把酒瓶放到一旁的床頭柜上,方馨惟只覺得世界天旋地轉,電視里的女主角正站在門檐下,哭得泣不成聲。
她望著電視,心中百感交集。
“為什么相愛卻不敢說呢?”她喃喃的說著,“還要騙對方自己根本不愛他?”
不過再怎么樣女主角都比她強,因為愛著的人就在身邊,她卻連說都不敢說。
身邊沒了聲音,她回過頭去,見羅沛已經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沉睡了,她輕哂,動作稍嫌遲緩的替他蓋被子。
他上身浴袍敞開,因酒精發紅的胸腔正沉穩起伏著,性感得讓她迷醉。
她一定是神智不清了……她竟然將自己的臉頰偎上那健美的胸膛。
跟想像中的一樣舒服,偉岸的胸膛給她溫暖心安的感覺。在羅沛的懷里,她變得好渺小,變得值得被人疼愛呵護。
一雙大手忽地罩上她的雙肩,嚇了方馨惟一大跳。
她驚訝的抬起頭,頓時與羅沛四目相交——他還沒睡著這太尷尬了,她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她緊張的要逃離現場,可他的手緊扣住她的上臂不放。
“沛?”她雙臂都被鉗制住,羅沛進而拉著她坐起身。
她腦子還是迷迷糊糊的,全身都在發熱。酒醉的羅沛比平時還要性感,漂亮的眼里只映著她,其中正燃著一種渴望。
“……我是喜歡你的!眱扇藢σ曉S久后,他忽然這么說。
咦?方馨惟整個人呆住。他在說什么?
還來不及反應,羅沛的唇忽然逼近,她卻選擇閉上雙眼,沒有逃開!
她愛他這么多年,怎么可能逃開?
或許這是夢!對……是神看她深愛他太久,借著酒精讓她作了一場美夢!她不敢睜開雙眼,怕萬一睜開了,夢就醒了!
他吻上了她,她以狂熱的吻回應,身上的罩衫很快地被褪去,炙熱的吻落上了她雪白的肩頭,她忽而被翻身壓上床,睡衣被俐落的脫得干凈。
悄悄的睜開雙眼,眼前的男人是羅沛,他正吻著她的身子,她才揚睫,就見到他那英俊的臉龐倏地來到她眼前。
她說不出話,因為他再次以唇堵住了她,用熱情淹沒她該啟動的理智。
夢……這一定是夢。她不想阻止這種荒唐的夢境發生,因為她比誰都渴望羅沛的擁抱,幻想著他眼底只有她的那一天。
她喘著氣,仍壓不住狂亂的心跳,伸長了手往床頭柜摸去,轉暗了房里的燈。
就算不是夢,她也認了。
第5章(1)
早上七點,方馨惟呆坐在床上,瞪大眼睛看著躺在身邊的男人,腦子一片空白。她不敢相信,眨了好幾次眼,可不管如何,每次睜開眼,眼前的畫面都一樣。
用力捏了好幾下手臂,都快瘀青了,也不能改變眼前所見到的情形——一張大床上,全裸的她加上全裸的羅沛!
這是怎么一回事她嚇得臉色慘白,完全不敢掀開被子離開,生怕隨便一動,會將沉睡中的美男子吵醒。
靜坐一會,她才緩緩滑下床,站在床邊望著房里的一切,她頭還有點暈,不禁打了個嗝,全是酒味。
怎么會……她痛苦地緊閉雙眼。謹守這么久的界限,竟然敗在酒精上頭!
方馨惟在地上找到自己的睡衣跟內褲。這不是夢,身體如此酸痛,她怎么會不清楚昨夜發生什么事——
她跟羅沛上床了!他們發生了關系,越過了姊弟那條線。
慌亂的拾起自己的衣物及昨天她穿來的外衣,她直接沖進浴室,邊套上衣服邊不停咒罵自己,為什么會犯下這么大的錯誤?還催眠自己說那是夢?
那甜美的吻跟撫摸這么真實,得到愛人的擁抱讓她如癡如醉,就算知道那根本是酒后亂性,她還是義無反顧的栽進去,她怎么可以這么蠢!
穿好衣服后,方馨惟躡手躡腳的開門,注意到羅沛依然沉睡,她迅速的收拾好行李。
她現在只能祈禱他醒來后什么都不記得,畢竟他喝得比她還多,酒精或許使得性愛更加狂野,但應該無法在他腦子里留下太深刻的記憶吧。
她力持鎮靜的留了張字條,要他醒來后即刻回家,她因為有事必須先行離去,日期跟時間則署明前一晚的半夜兩點,她甚至還把酒杯洗干凈,房間再稍微整理一下,弄得像是他酒醉睡著后,她還很清醒的善后。
帶著行李,方馨惟簡直是倉皇的沖出去。她逃出房門外,還不忘檢查自己有沒有遺漏什么東西,再三確認后,才趕緊下樓去開車。她當然沒有忘記最重要的事——拿起車庫墻上的電話,指名找昨晚那位服務生。
按照時間,他是晚班,現在應該只是快要下班而已。
當車子退出去時,那位服務生果然已經在門口等待。
“如果他一直沒有退房,十一點時麻煩打電話吵他,讓他十二點前離開。”方馨惟下車從皮夾里拿出一張名片給服務生,“有問題的話隨時聯絡我!
“好!狈⻊丈c了點頭,同時也注意到方馨惟神色慌張,與昨夜來時的從容很不一樣。
“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你……”
服務生只是靜靜的望著她。
“如果羅沛問起我什么時候走的,就說是昨晚半夜,兩點多左右!彼哑A里的現金都拿出來,大概有一公分厚的千元鈔票。“我并沒有待到天亮!
服務生望著那一疊鈔票,呆愣的望向方馨惟。
“我……我小費拿得夠多了。”他后退一步。
“什么意思?”皺起眉,方馨惟疾言厲色,“嫌錢少的話,我可以……”
“我不能再拿了,我會照您交代的轉述,但是您不必給我錢。”昨晚已拿了一萬多元的小費,足夠了!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边@男人不懂,他不收錢,她就無法安心。方馨惟抓過他的手,把整疊鈔票硬塞進他手里,“我只拜托你保密!
服務生不可思議地望著手中的鈔票,倒沒有喜形于色,反而露出很為難的神情,最后他默然的點頭。
“謝謝!狈杰拔┑穆曇暨有點顫抖,而后轉身走回車邊。
“方小姐!”服務生忽然喚住她,追上前。
精神緊繃的方馨惟現在無法承受任何的風吹草動,服務生這么一喝,她以為是嫌錢太少,或是又發生了什么事。
“我忘記帶支票了,我可以等一下拿過來給你……”她轉過身看他,覺得自己在胡言亂語卻又克制不住。
“您誤會了,我不是要更多的錢!狈⻊丈噶酥割i子,“戴條絲巾會比較好!
咦?方馨惟驚愕的望著服務生轉身離開的背影,而后飛快地沖進車中,扳過照后鏡往自己的頸子一照——一大顆驚人草莓烙在白皙的頸子上,一目了然!
除此之外,旁邊還有些小草莓點綴著。
天哪,為什么!她慌張失措的開始翻找車子里的置物箱,終于翻出一條白色的絲巾系上。
踩了油門,她急忙的離開汽車旅館,往家里的方向駛去。
她在干什么方馨惟抓著方向盤,在腦中不斷的咒罵自己。她多希望時光能倒流,她會阻止酒后亂性的羅沛,會逼自己懸崖勒馬……只要給她重來的機會的話,她一定、一定會……
一定會什么?路口遇上紅燈,她踩下煞車,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滾出她的眼眶。
能跟自己深愛的男人在一起,昨晚的一切讓她感到幸福且滿足,但不會再有了!
昨晚是她自己借著酒精壯膽,早在羅沛第一次吻上她時她就該推開他,那時他雖然醉了,但并非不能阻止。
是她情不自禁,是她渴望他的吻、他的擁抱、他的所有。
方馨惟,你犯了最不該犯的錯!
回到家前,她特地在車上補了妝,佯裝無事般下車,內心已盤算了好幾個應對方式,萬一羅沛記得的話,她必須拜托他忘記這一切,并且宣稱自己完全沒有記憶,一切只是個錯誤。
如果他忘記的話,再好不過,什么事都不需要解釋,她也會假裝什么事都沒發生。
“馨惟?”才進家門,坐在客廳里的羅柯雅麗就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怎么只有你一個人?”
“啊……羅沛他、他應該下午就會回來了!彼铧c忘了,兩老正在等他。
“為什么沒跟你一起回來?他又去哪兒晃了?”羅治洋繃著一張臉,好像羅沛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他可能還在睡吧,醒了就回來了,我有留字條給他。”她一面笑說,一面趕緊往樓梯走去。
“欸……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嗎?”羅柯雅麗頓時覺得奇怪,“為什么還要留字條,不跟他一起回來呢?”
已經走上樓梯的方馨惟猛然僵住,背對著父母的她冷汗直冒。
她忘記補上昨晚到今天早上這段空白!就算交代了服務生,回到家的羅沛也會知道她到早上才回家——那中間這幾個小時她人在哪里?
撒個謊就必須撒更多的謊來圓,她終于知道謊言如雪球般越滾越大的道理了。
方馨惟迅速調整情緒回頭看向父母,嘴角帶了幾分甜美的笑意。
“我在……朋友家!彼桃庹f得曖昧不明。
“朋友?”羅柯雅麗先是呆愣幾秒,而后領悟的張大嘴巴,“啊……朋友!”
“嗯!”她用力點頭,盡力裝出嬌羞的模樣。
“是誰啊?媽怎么沒聽你說過?”羅柯雅麗眉開眼笑的趕緊上前,“這么秘密交往,嚇了我一跳喔!”
“交往?你在男人家過夜?”羅治洋總算聽懂了,嗓門又大了起來!皩Ψ绞钦l?怎么可以那么隨便?”
“哎喲,別大驚小怪,都什么時代了?”羅柯雅麗立刻護住女兒,這讓方馨惟稍稍放心。
“不是這個問題,她是羅家的女兒,萬一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又被媒體捕風捉影怎么辦?”經過老婆安撫,羅治洋口氣緩了些,“而且隨隨便便的男人怎么配得上馨惟?”
“呃……他不隨便啦!”方馨惟悄悄的倒退上樓,“等時機成熟了,再跟您們報告!闭Z畢,她轉身,三步并兩步的跑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