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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問我是誰 第5章(2) 作者:唐純
    回程的路,依然那般漫長。

    不,是更漫長了。

    沒有那些歡聲笑語,也沒有輕嗔埋怨,有的,只是風聲,水聲,枯葉在腳底下發出的沙沙聲,云輕輕掠過山頭的嘆息聲,還有他們彼此的心跳聲,呼吸聲。

    倪喃一直沉默著,就連在集市上,都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有好幾次,他分明感覺到她在看他,可等他轉過頭來,想問她喜歡吃些什么時,她的眼神又飛快地飄了開去。

    無從捉摸。

    這些,都讓他感覺到無力。

    包括他自己,他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接下來又想發展出一個什么樣的結局。

    似乎一切都不由人控制,至少不由他控制。

    提著大包小包的食物,沉甸甸地跟在她的身后。眼看著她那纖瘦的身影越走越快,仿佛是想要擺脫些什么,他的心沉了一沉。

    應該是拒絕了吧?

    那么明顯。

    但,他為何不肯相信?

    忽然倪喃扭過頭來,問他一句:“還有多遠?”

    他怔了一下,答:“轉過這片野棗林就快到了!

    她的眉頭明顯地攢了起來,臉上顯出痛苦的表情。

    邵志衡遲疑了一下,這個時候若表現得過于關懷,會不會顯得矯情?會不會讓她覺得,他是想乘虛而入?但,他仍然還是問了一句:“是不是很累?”

    那么溫柔的話語,熨燙了她臉上冷硬的表情。

    她抬眼,靜靜地望著他。

    那么迷惑,又那么固執。

    呵,這個人,為什么呢?

    他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好?這么溫柔?他剛才,突然吻她,而她,居然不覺得被冒犯。

    為什么呢?

    為什么?

    她一向,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子呀。而他,又出現得那么突然。那么——震撼。

    倪喃蹙著眉,喃喃地,囁嚅著:“我媽給了你多少錢?”

    邵志衡愣了一下。

    她苦笑,繼續說:“你這么賣力地討好我,逗我開心,連我媽都幫你找機會,你說,你這樣到底可以拿多少錢?”

    邵志衡的臉像被人狠狠摑了一掌般,熱辣辣地痛起來。

    原來,她是這么想的嗎?她剛才,一直都是在這樣看他嗎?她不言不語,他以為她在生氣,他覺得好內疚。然而,她竟然是在想這個。

    她以為他是什么?

    邵志衡又難堪又憤怒,他覺得自己好傻,真的好傻。

    “呵,你真聰明。怎么被你想到的呢?我的演技真有那么差嗎?”他不怒反笑,“糟糕,現在被你拆穿了,我一毛錢都拿不到,怎么辦?光是司機的一份薪水,怎么養得活我?啊,對了,”他陰郁地笑,一只手撫著自己的嘴唇,“我忘了,還有一樣獎品,嘿嘿,倪小姐的吻,那不是無價之寶嗎?”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邵志衡,笑得那么邪惡,說出來的話,像利劍一樣,那么惡毒。

    但,她寧愿相信這個。

    這樣的邵志衡,才是真正的他。

    而她,這個被人厭棄,受到詛咒的自己,才真正該得到這樣的對待。

    太過美好的一切,反而讓她無法承受。

    太過美好的感情,不會屬于自己。

    唇畔還是帶著那樣不能自己的苦笑,心,卻已痛得不能再痛。她沒有想到會這樣難受。

    她原本,并不想拆穿他。

    這個美麗的謊言,持續一天,她便可以多快樂一天。

    但,望著他那英俊的面容,溫柔的眼神,她無法不一天比一天沉溺……而內心里卻又隱隱約約有一種很不安的預感,仿佛,自己不說出來,不親口說出那些難聽的話語,到最后,傷痕累累的會是自己。

    只是,不曾想,還沒到最后,她已是累累傷痕。

    那么疲倦地,艱難地,她閉了閉眼,不敢看他的眼,怕從他憤怒的眸內看到一個蒼白得像鬼一樣的自己。

    就當作是受騙吧,不,何曾受騙,她不也感覺到快樂嗎?

    只是這快樂,太短太短而已。

    “你放心,我不會說的,該拿多少,你還拿多少!

    只是不必再繼續下去了吧?她怕這條路,自己會走得太遠太遠,回不來。

    “我明白了!鄙壑竞庾⒁曋,良久良久。

    如果這是她拒絕自己的借口,那么,他承認,他被這個理由傷到了。

    不敢說他曾經付出多少,但至少,他從沒想過要從她那里得到些什么。

    而她,居然把他想得如此不堪。

    是他天生,無法讓人信任嗎?

    他點點頭,聲音沙啞而悲涼:“就當是這樣吧,就當是我的職業病發作,”他苦笑,一直望進她眼睛深處,“我只想問你一句,過去,究竟有什么值得你留戀?”

    倪喃身子一震。

    她留戀過去嗎?不,不是的,她不是留戀,她只是,還沒有得到諒解,不被上帝祝福的人,沒有資格得到幸福。

    呵,幸福,那是一個多么遙遠的字眼。

    “我,只是無法遺忘!

    她無法遺忘,無法忘記沈楚。

    邵志衡凄涼地微笑了下。

    他這微笑,居然抽痛了她的神經。

    “你打算什么時候下山?”

    倪喃皺了皺眉。說不想下山是假的,說想下山也是假的,突然之間,那么矛盾,這紅塵,是出,還是入?

    眼前的這個人,是躲?還是戀?

    分不清呵,辨不明?

    她從沒經歷過這樣復雜的感情,對沈楚,是一如既往的,單一的,知道他對自己好,所以她也無條件地對他好。

    但,邵志衡不一樣,她總是猜不透這個人,他對她太用心,他對她太了解,他對她太寬容,反而讓缺乏自信的自己,無所適從。

    還是分開吧,分開比較好。

    對不對?

    電視開著,熒光屏一閃一閃,不知道在播些什么。

    倪喃抱著膝蓋,蜷坐在沙發上;貋砗枚嗵炝耍赣H一直都很忙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她也懶得過問。

    而母親,居然也不問她,邵司機為什么好幾天都不來?

    真奇怪。

    而最最奇怪的是,已經很久不曾來騷擾過的失眠,居然再度降臨。

    她失眠了。

    家里沒有飛鳥,沒有老鼠,家里那么安靜,而她,居然會失眠!

    側著耳朵,她可以聽到窗外的風聲,簌簌瑟瑟。隔著玻璃,聽起來有些遠,不若在山上,總是赤裸裸地從頭頂掠過。

    想到從頭頂掠過的風,不由得又想起那些老鼠,成群結隊,進入記憶,記憶里的東西總是美好的,如今,連老鼠,也值得留戀。

    恍惚微笑了下。

    只是幾天呢,卻似乎是幾千幾百幾萬個世紀以前,依稀有人問:“過去,究竟有什么值得你留戀?”

    他大概料不到,當他也成為過去時,卻是她最為留戀的記憶。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門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她嚇了一跳。

    側耳傾聽,是林嬸的一路小跑,然后門鎖開啟,大約是母親回來了吧?

    她轉過頭,看到母親那一張怒氣沖沖的臉。

    “媽?”

    倪太太看到她,顯然吃了一驚,臉上的怒容未退,接下來的話語便顯得過于強硬:“你怎么還沒睡?”

    “睡不著!

    倪太太皺了皺眉,打量著女兒那一張平靜的臉,小心翼翼地問:“為什么?”

    倪喃咬住下唇。

    “你這孩子,就是心事太多,”倪太太疲憊地抹一把臉,“如果沒什么事就回房睡吧,別想太多!

    倪太太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往樓上走。

    “媽!蹦哙鋈缓孟敫鷭寢屨f一會兒話,“你今天去哪了?”

    可是,倪太太好累。

    又要壓新聞,又要對付難纏的記者,還要瞞著憂郁善良的女兒,她精力透支,只想休息。

    胡亂揮了揮手,回到自己的房間。

    “啪”的一聲,關了房門。

    倪喃怔怔地盯著樓梯口,總是這樣被遺忘,想說的話總是要淹沒在胸腔。

    但,或許,有個人不是?

    幽幽地嘆了口氣。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鈴驀地響了起來,她直覺地跳起來。這么晚了,是誰?會是誰呢?

    手指顫抖地握住聽筒。

    里面是個男人的聲音,口氣很急,她屏住了呼吸,“壞事了,那丫頭居然選在這個時段在電視臺直播,現在,所有記者都去了‘大富豪’,怎么辦?”

    電視直播?大富豪?

    怎么回事?

    “喂?倪夫人?倪夫人?”

    倪喃“砰”的一聲摔了電話,拿起遙控器一陣猛按,電視轉到本地臺。

    畫面定格。

    那一瞬間,看到熟悉的容顏,她幾乎是欣喜若狂的。

    晴兒,是晴兒!

    呵,她還是那么漂亮。

    只是——

    忍不住皺了皺眉。

    那件黑色晚禮服,太暴露了吧?連小腿都遮不住,更何況,還有露出來的整片肩頸和臂膀,要想不引人遐思都難。

    她開始覺得難過,覺得委屈,為沈楚。

    然而,杜雁晴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著實讓她愣住了。

    “大家好,我是杜雁晴,感謝大家最近對我個人和我的家庭的不幸所給予的支持和關注,謝謝大家。同時,也代表我的丈夫,感謝大家對他的理解和同情!

    鏡頭轉開,打到人群里,漸漸拉近,突顯出一張蒼白呆板的臉,低垂著眉眼,有些軟弱,有些無奈。

    倪喃的心尖銳地痛了一下。

    哦,沈楚,沈楚,那般才氣橫溢的沈楚,那般善良無爭的沈楚,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自己陷入這樣難堪的境地?

    煩躁地踱了兩步,又定住,瞪著電視屏幕,杜雁晴那嬌柔的聲音還在娓娓訴說:“我父親,原本是音樂學院的教授,而我的丈夫,原本是父親的得意弟子,七年前,他以自己的才華取得了去維也納深造的機會,可是……”

    倪喃的腦子“嗡”地一響,亂成一鍋粥。七年前,七年前,七年前,沈楚以自己的才華取得了去維也納深造的機會。

    可是……可是……

    她聽不清楚,晴兒的身影那么遙遠,那么模糊,她的嘴巴在動,可是,她在說什么呢?

    倪喃捂住耳朵,用力甩了甩頭,呵,聽見了。

    晴兒在說:“可是,她仍然不甘心,七年之后,又來破壞我們的家庭!

    是誰?

    誰不甘心?誰要破壞她的家庭?

    于是,那個在學校里為她指路的小男孩被帶了出來,男孩子怯怯地指著一張照片說:“就是這個姐姐,這個姐姐到學校里找過沈老師!

    于是,晴兒笑了,笑得好嫵媚。

    于是,照片被鏡頭放大了,照片里的人居然是她,是她自己。

    怎么回事呢?

    倪喃捧住腦袋。

    她又覺得頭痛了,跟七年前,和母親大吵一場的那一次一模一樣,痛得厲害。

    可是,她不想再住一次療養院了呀。

    那么,求你不要再痛吧?求你了!

    她捧住腦袋,跌坐進沙發里。

    晴兒的面孔變得那么陌生,還有那一群熱情高漲的人,啊?為什么沒有她熟悉的人?

    他們對著她的照片指指點點,說什么呢?

    沈楚在哪里?為什么不站出來?

    她想起從前,隨便什么人在沈楚面前說她一個不是,他一定第一個跳起來維護她。

    如今,記憶猶在,而記憶中的人呢?

    那個人,去了哪里?

    倪喃眼眶一紅,但,她不能哭,不能哭。

    她對自己說,她沒做過她怎么能哭呢?她不能哭,不能只是站在這里,隔著屏幕,看著那張呆板無所措的容顏哭。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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