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在軍略武韜都有一番心得的司儒之眼中,這種紊亂的戰事系統當然不可取,只是徒然損失人命而已,為了不讓狼族一進攻便擾了他的清凈,他針對附近的地勢地貌,擬定了一個作戰方式。
不過陸蕪卻是左耳進右耳出,在她的思想里,司儒之是個文人,盡管才高八斗,可沒有上過戰場,講什么戰術云云都是廢話,直接拿起刀槍正面對決才是真正的戰爭。
“萱兒,是否狼族沒有殺到我門前,我都能視而不見?”
這一天,司儒之又懶洋洋的坐在炕上,對著亡妻的畫像自語。
只要沒有人擾他,他幾乎是足不出戶,金虎族悠閑純樸的生活方式很合他的意,他當然會希望維持這樣的生活,所以各種會干擾他平靜生活的外患,他都會優先想辦法除去。
比如狼族。
突然,門又砰的一聲被打了開來,司儒之無奈地望向門口——雖然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霍然闖入的陸蕪見他又在跟畫像說話,心中有些吃味,但一見到他微惱的表情,什么酸溜溜的感覺都拋至九霄云外了。
因為她突然想起來,他曾千叮萬囑進屋前要先敲門的呀!還說這是什么禮貌。
她活到這么大,有誰跟她說過什么叫禮貌?聽起來還沒有那個叫律法的好吃呢!
“司大人,我明白了,那我重新敲門好了。”她馬上抬手阻止他開口,干笑兩聲退出,門也砰的一聲關上。
接著司儒之就聽到如雷般的敲門巨響,才剛站直身要應門,那兩片脆弱的門板居然就在眼前轟地一聲破裂倒地,門外的陸蕪甚至手還舉得高高的,一副傻眼的表情。
“司、司大人,我怎么知道這門板這么不禁敲,居然就倒下了……以前沒敲過嘛,嘿嘿,以后我會小力點的。”她尷尬地收回手。
司儒之搖搖頭,知她天生怪力,著實也拿她沒辦法,“陸首領有什么事嗎?”
“唉,別首領首領的叫我,我是他們的首領,可不是你的!叫陸蕪便得了!彼龘u了搖手,“我本來有些事想跟你說,在大堂等了你一早上,誰知道你好像挺喜歡我們的炕,成天只顧著躺在上頭和畫說話呢……”
說到這里,她突然有些忸怩地道:“司大人……和妻子感情很好?”
“平常與她談詩論文,也算是相敬如賓!彼慕忉專鋵嶋S著時光流逝,提起萱兒已經不那么痛了,留下的只是遺憾。
“談詩論文?”陸蕪心中第一次興起比不上人的感覺,如果司大人天天和妻子角抵打架,那她肯定不會做得比他妻子差?,但談詩論文,就是她完全無法企及的境界。
“是啊,萱兒是名才女,我精于古文及政事,她則精通詩詞,出口成章。另外,她的琴棋書畫也稱得上一絕,我在家里躺……咳,讀書時,她便在旁彈琴助興。”他看著畫,突然漾開了一個溫暖的微笑。
陸蕪難以形容自己心里那種怪怪的感覺是什么,但隱約察覺到,她很希望他那種笑容是對著她,而不是任何人。
原本只是一種對文人的憧憬,但自從他處處展現了才能,似乎沒刻意做什么,族里氣氛卻有很大的轉變,讓她心悅誠服,到如今已然轉變成她也沒注意到的、含有他意的深刻情感。
她希望自己能和他口中的萱兒一樣有才華,希望自己能和他談詩論文,受到他的稱贊,更希望自己……配得上他。
“吟詩作對、琴棋書畫……那很難嗎?”她美目一瞇。
“只要有心學習,應該不難!彼制蕉。只不過學到什么程度,就要看個人的天資與努力了。
“那好,我明天……不,今天就開始學!”她突然正視他,“我本來是來告訴你,部落里的人識字讀書,我也要一起學,只不過我是首領,不能和他們一起,想要你另外找時間指導我,但我現在想的不只是這樣了!
“我要學寫詩,我要學琴棋書畫,你都得教我……”眼珠子轉了一轉,她偏著頭,“寫詩不難吧?是否只要學會許多字,就能作詩了?”
“也可以這么說,若是不在乎境界也不在乎平仄對仗,作詩確實不難!
“琴嘛……應該跟我們部落里的雅托克差不多,看別人彈,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彼叵胫
司儒之知道雅托克類似中原的箏,便點點頭,“只需粗通音律,彈個幾曲應該不成問題!
“至于那什么棋書畫嘛,棋跟搶奪糧食,把它當成打仗,想辦法吃了對方就得了,至于書,識字就行了吧?畫呢,嘿,誰不會畫?”她可是對自己的天賦極有信N^。
為了不打擊她的自信心,對于她的想像,司儒之也不愿直接揭破,何況她說的也不算太過分。“你說的原則上都沒錯……”
“那就好!”她笑彎了眼,不著痕跡、得意地瞥了眼萱兒的畫像!耙粋月夠不夠學會?”
“一個月?”他笑著搖搖頭,“再怎么樣,一個月都不可能學會,能識幾個字就很不錯了。何況,這一陣子涼州衛指揮使歐陽僉大人會奉皇命到這里,檢視族里學習的成果,我得想一些讓族人能快些學會的東西。”
“涼州衛歐陽僉大人?”陸蕪眉一皺,“那誰。俊
“你不知道他?涼州衛就位在金虎族的北方,不是應該與你們互通聲息,共同抵御狼族嗎?”他有些吃驚。
“哪有這回事?”她想也不想地否認,“抵抗狼族,一向都是我們族里自己來的!
想想歐陽僉的為人,司儒之突然領悟過來為什么涼州衛會視金虎族于無物,忍不住嘆氣道:“百姓賦稅,光養些酒囊飯袋!”
接著,他突然抬起頭看著陸蕪,一個計劃在心中慢慢成形,“陸蕪,既然你想學,我就教你。不過在歐陽僉來之前,我只教你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她雙手握拳,彷佛下定了決心。
“對對子!敝灰馨阉痰臇|西三四成習得,他有把握涼州衛絕不敢再小看金虎族!皩ψ又灰獣f話、腦筋靈活即可,不需要熟識許多文字,最適合你學。”
“對對子?”她搖頭晃腦地想了一想,“不!除了什么對子,至少也教我彈彈琴吧!這樣我才能很快的學會琴棋書畫,和你談詩論文、相敬如賓啊!”
“就這么說定了,我先去準備準備。”話說完,她便急匆匆的離開,個性急躁的她向來急驚風,一刻都等不得,讓司儒之想攔她的話都來不及說就跑得不見蹤影。
“你……陸、陸蕪……”他啼笑皆非地搖搖頭,“這耐性要能在一個月學起琴棋書畫,也算得上是奇葩了!
只不過,她急著想要和他談詩論文、相敬如賓,又是什么意思呢?既然陸蕪要他教,那司儒之就教了!
除了每天教她做對子的方式與技巧,再來就是簡單的琴技。除此之外,司儒之還不忘導正陸蕪的行為,讓她的嗜殺不至于導致金虎族的覆滅。
她是一個首領,卻不知道如何當一個好首領?他懂得如何當一個好首領,卻不想當首領,如此看起來兩個人可說是一拍即合,他教她如何贏得族人的敬重,陸蕪也很用心的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