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是認識文杰,見過他男朋友幾次!
“我怎么知道該怎么辦?誰教你不弄清楚情況就發脾氣?”
“你一定得跟文杰道歉的,但我沒有他的電話,你去學校問問看吧。再來你打通電話給小妹,她畢竟是相關科系,系上一定有主修大提琴的教授或老師,問問教授們有沒有辦法幫忙買到文杰那幾本樂譜!
“至于昀昀,那是你們兩人間的事,既然要在一起,就要學著相處,吵架是一門學問,你也要慢慢從中摸索如何化解吵架所衍生的負面情緒!
瞪著面前那扇不銹鋼門,葉磊想著方才電話中大哥對他說的話。
下午那一切,細細想來真是他的錯,但他不知道那個鄭文杰有男朋友,也不知道他的經濟情況,于是當他看見昀昀和他共撐一把傘,互動親密時,他才會如此氣惱。
試問,一個為了接女朋友,差點睡過頭,車子又壞在路邊的男人,在見到自己的女友撫摸別的男人的臉頰時,能不憤怒嗎?
雖然說他并非故意去頂開鄭文杰的傘,但讓他的樂譜泡了水,他難辭其咎。
他想彌補鄭文杰,他也該道歉,但不知道如何聯絡對方,想起自己的大哥也認識鄭文杰,于是才撥了電話給大哥。
大哥的方法甚好,他想著明天去學校一趟,和鄭文杰道歉。而現在最要緊的,是和昀昀把話說開來,大哥說得對,兩個人既然要在一起,就要學著相處。
沒見過昀昀發那么大的脾氣,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太過火了,也知道她還在氣頭上,打了電話不接,傳了簡訊也不回,他若再不過來找她,她是不是就這么一直不理他?
為了一點小事情,為了自己一時的情緒,把兩人的關系變得如此緊張,想來真沒意義。
吁口氣,他拿出之前她打給他的鑰匙,開了不銹鋼門和鐵門后上樓。
等等見到她,他該怎么開口?第一句話說什么比較恰當?她會不會不理他?
心思翻轉間,已來到三樓她住處的門口,他遲疑了會,把鑰匙插入門鎖。
一室昏暗讓他甚感意外,她不在嗎?還是睡了?但現在不過晚間八點多,她又沒有早睡的習慣,不大可能是睡下了;蛘,她今晚有家教課?
“昀昀?”他開了燈,喚著她的名,腳下不意踩著了什么東西,他垂目一看,是幾本攤開的樂譜。他矮下身子,才發覺樂譜是濕的,他想應當是下午淋了些雨,連她習慣放在手提袋坐的樂譜,都被雨水打濕了吧。
“昀昀?”沒聽見回應,他一路往她的房間走去,在見到半敞的房內透著微光時,他又喚:“昀昀,你在里面嗎?”
輕敲了下門板,他聲嗓略提!瓣狸溃疫M去了?”稍待幾秒,依舊沒得到回應,他推了下門板,走進她房間。
床邊的小燈映著她沉靜的面容,她似乎睡得很沉,怎么會這么早就睡了?
他略感狐疑地走近,才想在床沿坐下來,視線不意掃過床邊小桌上的藥包和耳溫槍。他微蹙著眉,拿起藥包,發現就診日是今天,用藥說明處還在體溫超過三十八點五度,須服退燒藥的選項打了勾。
病了?他大掌探上她秀額,一觸及她高燙的溫度,他掌心顫了下。
湊近面龐,才發現她雙頰紅潤得不可思議,猶如兩顆成熟桃子般,他雙手觸了觸她手心、腳底,無處不是燙的。
從床邊小桌上拿來耳溫槍,他量丫她的體溫——三十八點八度。
心臟一提,他起身走出房間,再度回來時,手中多了一個杯子。
把杯子暫擱在床邊小桌,拿出藥包里的退燒藥,他坐上床沿。一手環過她的背腰,將她攬起身來,靠在自己懷里。
輕拍她熱熱的臉頰,葉磊低聲喚著:“昀昀,醒來。你該吃退燒藥了,快點起來!彼p拍她又紅又燙的臉頰。
見她長睫輕眨了下,他又說:“昀昀,先吃了藥再睡!
他不停喚著,掌心輕柔地輕拍她兩頰,直到她兩扇長睫緩慢掀了掀。
“醒了?來,先把藥吃下去!币娝犞Ы沟碾p眸,他再拍了拍她的頰,試圖讓她清醒些。
折騰好半晌,終于讓她服下退燒藥,他讓她躺回床上后,收拾著藥包和水杯。
他從她浴室拿了吹風機回到客廳,直接坐在地板上,開了吹風機將地板上攤開的樂譜一頁頁吹干。
是因為下午淋了雨,才病了的吧?她依舊很氣他吧?否則為什么病了也不告訴他?她不接電話,他就傳簡訊,陸續傳了好多封,她一封也沒回,她真是氣到不想理他了嗎?
把樂譜翻了頁,他繼續吹著,一面瞪著密密麻麻的五線譜。
說到底,他是害怕的,也許他的外型不輸鄭文杰,但除此之外,他好像沒什么較鄭文杰出色的地方。
他有家店,但就只是個很平凡普通的店長而已,鄭文杰卻有好琴藝,有相同興趣的人,必然會有很多話題。
他真擔心她和鄭文杰,會不會到最后因為彼此有相同的興趣、良好的默契,而走在一起,所以他見到鄭文杰時,就覺得眼里像是突然飛來一粒砂石般,讓他不舒爽。他原來已經如此在意何昀昀這個女人了……
想到她,他關了吹風機,起身走入她房里,探掌摸了摸她額際,微微濕著,應該是退燒藥起了作用了。
他從浴室拿出干毛巾,擦著她出汗的臉頰還有脖頸……
出汗就表示體溫稍退了,只是不知道大半夜會不會再次高燒起來,他看了看時間,沉吟半刻后,決定打電話找人代他的班。
確定有人能去代他的大夜班后,他又回到客廳,重新坐回地板,開了吹風機吹著她的樂譜。
眼皮下,眼珠子轉動幾圈后,眼簾緩緩掀開。
何昀昀看著天花板,片刻,思緒才慢慢涌入,她看了眼時間,才凌晨四點?
她坐起身來,想要下床時,趴靠在床緣的那張臉龐讓她身體顫動了下。她拍拍因受到驚嚇而騷亂不已的左胸,凝定心神后,松了口氣,原來是葉磊。
她定定看著他,他就趴在床緣熟睡著。
他什么時候來的?為什么會來?這時間他不用上班嗎?這要坐在地板就睡著,也不冰涼的地板讓她感冒?
她想了想,決定從另一側下床,然后動作輕巧地來到他身邊。
矮下身子,她看著他。是因為她不接他的電詁,不回他的簡訊,所以他干脆直接來找她?
接我電話,我們談談。
你還在生氣嗎?
你不接電話,也不回簡訊,難道我們之間要這樣散了?
她知道他打了幾次電話,也看過他傳的三封簡訊,她想他是有心要化解這次的爭執,可是她還沒想通,還惱著他的言行,她認為還在氣頭上的自己,對他說什么似乎都不對。
還在氣頭上,容易意氣用事,無法好好處理事情,她必須冷靜過后,才能和他談談。
但即是如此,她還是忍不住伸指去輕觸他的面龐。
她微涼的指腹輕劃過他眉骨、他濃密長睫、他直挺的鼻梁,還有他那張對她說話總是有些苛深薄的方唇。
在他的唇腹上來回撫觸幾回后,她起身拿來薄被幫他覆上,才看見了他手中握著耳溫槍,是知道她病著,他才留在這里照顧她的吧?
細細回想,印象中她只覺得自己渾身熱燙,腦袋重得像被灌入水泥一樣,然后她知道有人在喊她,她想睜開眼睛,眼皮卻像被什么黏住似的,難以睜開。
長睫勉力眨了幾下后,在迷迷蒙蒙的視線中,一張嘴巴在她面前開開合合的,她再眨了眨眼,好像看見了什么人正憂心地看著她。
那個人觸著她臉頰,要她張口,她依言張開嘴巴,隨即感覺有什么東西塞進了她嘴巴,然后他拿了杯子輕抵在她唇緣,要她張口喝水,她喝了幾大口,然后便又沉沉睡去,沒什么印象了。
原來她在昏昏沉沉中見到的人就是他?
他的舉動讓她無法不感動,但想起他對文杰的不友善,她仍有些惱。
這樣的一個男子,是她喜愛的,她不會輕易放棄,但也不會為了喜愛他而縱容或是妥協。在她的觀念里,不要輕易就愛,但愛了就要長長久久,于是為了兩人能一直在一起,適時讓他明白她的脾性和她的觀點是很重要的。像文杰對她而言是個重要的朋友,他若尊重信任她,就該接受文杰的存在。
喟了聲,她想起自己昨晚還未吃飯,遂起身走出房間,客廳大亮的燈光讓她狐疑地將腳步轉往客廳走去。一走入客廳,那地板上擱著的吹風機,還有幾本因為濕了又干,導致呈現皺痕的樂譜,都教她訝然。
他用吹風機吹干了這些樂譜?
想起房里那趴在床緣熟睡的面龐,她笑了聲。
這男人……當真讓她又愛又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