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了?桃獠蝗セ仡,是因為不想面對惆悵。
他沒有想到,她還會出現在他面前,勾起那些失落的美好片段,以及來不及實現的冀求。
阿魏說,這些年,他愈來愈寡言,有時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其實,他什么也沒想,就只是放空;寡言,是因為發現無話可說,不只是對家人,就連對這世界,他都已脫節太久,搭不上他們的話題了。
那種被放逐、被遺落,無邊無際的寂寞,究竟要到何時才能有盡頭?
所以,當仲齊提及,是否該考慮找個對象穩定下來?身邊有個人照顧他,大家也比較放心,阿魏被公推出來當說客,纏了他兩個月,他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了。
但其實,他真不想要的事,誰能勉強?潛意識里,他還是有期盼的,仲齊哥怕是也看穿了幾分吧?
他想要……有個人陪。
不一定要有那些不切實際的瑰麗情思,只是平實的相陪,有個人,愿意跟他說說話,在這漫漫無際的人生路上,與他一起走到最后。
沉寂了多年的心湖,再度泛起渴求的漣漪,她怎么想,他已經不在乎了,兩個人綁在一起一輩子,很多時候并不是因為那些虛無縹緲的夢幻色彩,而是因為身上有對方所渴求的事物。
她想要什么,他還不清楚,但是自己要什么,他很清楚,也確定,她能給。于是,他取來手機,在家人欄位中找到屬于弟弟的那支號碼,撥出電話才響兩聲,立刻被接起。
“哥,怎么了?”
“沒事!甭牫鰧Ψ娇桃鈮旱鸵袅浚X地問:“你在做什么?”
“開會啊。那不重要啦,你要找弟弟我聊天喔?真是受寵若驚,我就知道我在老哥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樣的——”
話還沒說完,手機被土匪搶走,另一頭換成楊仲齊的聲音。“叔趙,怎么了?”
“不是什么急事,你們先開會,忙完再撥個電話給我!
“只是一個小會議,不重要!奔词姑绹偨y在座,都不重要。
幾乎所有高級主管整齊劃一地將目光投來,楊仲齊依然面不改色,用唇語說了——“休息十分鐘”后,拿著手機到窗邊,接續道:“先說說你的事!
“只是想跟阿魏要昭明的聯絡方式!
兩家是姻親,小堂妹嫁給余家長子之后,阿魏難得找到跟他同一款死人德性的。兩人可說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他跟余家并沒有那么熟,正確來說,他其實連自己的家人都快要覺得陌生了,除去固定的家族聚會,與親人的互動都少得可憐。
楊叔魏將耳朵湊過來一起聽。“你找小明明要做什么?”
“想請他,幫我約嘉珉。”
“譚嘉珉?”跟他記憶中那個,是同一個?
被二堂哥冷眼掃過來,楊叔魏自知死期將至,很慘地擦擦冷汗,抖著聲說:“我、我等等再跟你解釋。那那那個……老大,你到底對我這個天真善良可愛又單純的弟弟有什么不滿,要特地打電話來陷害我……”
他哪知道余小明介紹的人會是那個曾經讓哥很難堪的譚嘉珉?否則他也不會那么白目啊……好啦,是他沒問清楚,應該把對方祖宗八代的底都摸清了才讓老哥跟她見面,害老哥又丟一次臉,二堂哥八成會剝了他的皮……
“我沒有陷害你,我是真的想見她!
“你見她要干么?”
“還不確定。等我跟她談完再說——如果她愿意見我的話。”
看來老哥好像很堅持……“好吧,我幫你間看看,晚上回覆你!
收了線,楊仲齊冷涼的眼神瞥來!昂昧,現在你可以說了!
“呃……”如果他說,他連對方的底都沒摸清,就貿然介紹給他哥……生還的可能性有多少?
片花一(2)
在一個平常日的午后,他們相約出來見面,就在上次那家咖啡館,日期是她挑的。
她來時,他早早便在那里翻看雜志等候,同樣是上回那個座位。
一抬眸見了她,溫溫地打招呼:“請坐!
隨即,將menu遞往她的方向!耙赛c什么?”
“都可以!
“那就同樣來一杯熱咖啡——”
“呃,等一下,改成一壺熱花果茶!
楊叔趙點點頭,讓侍者把menu收走。
“今天休假?”
“……”其實不是,她排休的時間是下個禮拜連休,但怕等太久,
會讓他誤以為她在借口拖延,所以刻意與同事換了班,畢竟他行動不便,而這家店到了假日人潮不算少,平常日比較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由昭明學長那里得知他想再見她一面的意愿,讓她有些意外,但想想也對,自己犯下的過錯,不要指望它隨著歲月掩埋,報應早晚會來,無論今天他要說什么,她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承擔自己當年的輕率,所該面對的后果。
楊叔趙瞥了眼她正襟危坐的神態!澳悴槐啬敲淳惺,我約你出來并無惡意。”
為了一筆陳年舊帳,專程把她找出來罵一頓,未免太無聊。
見她愕然又困惑地揚睫,他不禁暗想,如果她認為他是專程來尋她晦氣的,何必答應赴這個約?
喔,不,她是來受刑的。
楊叔趙有些好笑。
譚嘉珉愣愣地,望住他唇畔那抹笑意,淺淺地,幾乎看不見,但那的確是笑。他向來內斂,情緒不會明顯地表露,但放松的五官容色、以及柔化下來的眼神,是在顯示他心情應該還不錯。
她一直沒有告訴過他,其實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他應該常笑的,只可惜,什么都來不及告訴他,只留給他,最糟糕的那一面。
侍者送上熱飲,她倒了七分滿,推向他。“咖啡喝太多對你不好,喝點花果茶好了……呃,抱歉!敝浪那檫不差,一時便有些得寸進尺。見他目光瞥來,她立刻心虛地收回手。
楊叔趙沒說什么,將咖啡往旁邊推,向侍者多要來一個杯子,兩人靜靜地分享一壺熱飲。
店內冷氣開太強,喝完一壺熱飲,仍有些許涼意冒上來。她看看窗外暖陽,柔柔光線由枝葉間篩落,像是誘人地在朝他們招手。
“我們去外面走走好不好?這種天氣適合踏青……常待冷氣房對身體不好,你應該多出來曬曬太陽……”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又碎碎念,連忙打住。
所幸他也沒介意,只輕輕頷首同意。
他今天很好說話,就像剛認識他時那樣,溫順配合好脾氣的標準病人。
楊叔趙招來侍者結帳,出了店門,她將圍在肩上的白色披肩解下,覆在他腿上。入秋了,向晚時分還是會有些許涼意。
推著輪椅信步走向不遠處的小公園,后方始終有人隔著一段距離跟著他們,應該是他的人,隨時等候協助。
楊叔趙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側首問:“這讓你不自在嗎?”
“我可以照顧好你,你不相信我嗎?”
信。至少那段時間,她就將他照顧得很好。
細心、體貼、觀察入微,很多事情他不說,她都能自己察覺出來,他甚至驚訝過這副纖纖細細的體態,力氣竟不輸男人。
“抱歉,我習慣被“監看”的日子了,忘記別人應該會不自在!彼质疽庵碓谠幍群,拉回目光直視遠方。
即便如此,她還是聽出語氣中淡淡的自嘲意味,以及眸心,不及掩去的涼寂。
“你……這段時間過得好嗎?”明知這話由自已來問,顯得格外諷刺,還是忍不住問了。
除了監看與被監看以外,他大部分的生活呢?
他說過,會試著讓自己活得很自由,不局限這小小的輪椅空間里,可是她看到的,似乎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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