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正在忙碌的邱卓抬起頭來,觸到那副漂亮的金絲邊眼鏡,立刻停下一切動作,“趙總?有什么事嗎?”
“我把文件忘記在車后座上了,麻煩幫我拿一下。”扶了扶鏡框,寶馬車鑰匙已被扔在她桌上。
公司不是有行政小妹嗎?或者后勤阿姨,再不行也有司機呀。為什么要讓自己去?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的辦公室桌就在老總辦公室的斜對面嗎?
“好,我馬上去。”心下雖然有抱怨,可是好歹人家是大BOXH1,怎么敢隨意頂撞。再說當初是他把自己招進公司的,怎么著也是有著知遇之恩的大恩人。
算了算了,一直聽說趙總那部敞篷寶馬拉風得不行,權當今天是老總給自己機會見識一下他的愛騎。不過她真的很懷疑,在見過紀家那個如轎車博物館的豪華地下停車庫后,世上還有沒有能讓自己詫異的車子了。
很快找到了那輛深紅色的寶馬。同紀家的風格不符,紀家的車一般都是銀色、灰色與黑色為主。紀老爺子很是忌諱這類輕佻而招搖的顏色;蛟S這就是有錢和富豪的根本區別。富豪已經不需要借助外物來吸引別人的注意,因為自己本身就已經是個發光體了。而趙總……呵呵,同志仍需努力啊。
打開后車門,邱卓不由愣在了原地。
這個……不是文件吧。
一大束香水百合那樣醒目地被放在后排車座上。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趙總是不是記錯了?還是打個電話問一下比較妥當。一摸口袋,不由拍上自己的腦門。
真糊涂,手機放在公辦桌上忘記帶了。
要不要拿這束花呢?這樣拿著一束花進辦公室會不會太奇怪。
“還喜歡吧?我想百合應該最合適你!
什么?邱卓回頭,看見趙總及那金絲邊眼鏡后帶笑的眼。
“給……給我的?”她支支吾吾,大腦里卻滿是問號。為什么要給自己花呢?優秀員工獎勵嗎?
“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彼χ呱锨皝。
“我……”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雖然他雙眼發光、笑得很曖昧的樣子?墒,他確定對象是自己嗎?自己不是一向都只被人當做男人來看待的嗎?
“應該能接受我吧。”很自負地笑著,腳上的步子絲毫沒有放慢。
該怎么回答?該怎么回答呢?總不能因為他是老板所以就隨便答應他吧。自己對他可是從來沒有過非分之想的,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的?
手突然被對方一把牽起,“我是認真的。”
天吶!這也太意外了。第一次被表白,對象竟然是自己的老板。
空中忽然響起了BonJovi的《Always》。牽著自己的那只手條件反射地去衣袋里掏出了手機。不經意地看了看號碼,金絲邊眼鏡突然閃出興奮的光亮,以異常恭敬的口吻地接起了電話。
“邱卓,你先上去吧。我現在要去見個客戶!彼坪跬浟饲髳圻^程才進行到一半,匆匆忙忙跨進寶馬的人,迅速踩下了引擎。
嗯?被獨自拋在車庫的人莫名眨著眼。
難道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可是,自己手上不是明明還握著鮮花嗎?
“少爺。”齊叔收起手機,轉頭看向后排倚窗而坐的人。
黑眸穿過車窗直直看向那個捧著花傻傻立在原地的人。
竟然這樣輕易就讓別人牽起了她的手,真是個一點自我保護意識都沒有的家伙。
“齊叔,我改變決定了!彼鋈挥挠牡。
“少爺是指不去樓上見歐陽總裁了?”
“舅舅當然要去見!彼,“我是指入股的事,那家傳媒公司不想入股了,直接收購吧!
“可是少爺……”
“如果有難度的話,就直接斷了客源吧。這樣小規模的運營,應該撐不過一個星期吧!陛p拈著手中的那個護身符,笑容更深了幾分。
公司倒閉了。
捧著紙箱立在商務大樓外。邱卓感慨良多。不過最大的感覺還是大大松了口氣。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說,她還要感謝那些突然離開的客戶。正是因為他們,那個趙總才會忙于應付公司的嘩變而根本沒了向自己求愛的閑情逸致。
正準備舉手攔車,一輛銀色凱迪拉克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想去哪里?”隨著車窗下滑,漸漸呈現出那張完美的俊顏。
“回家!庇|到那雙黑水晶般的瞳仁,不由臉頰一紅,那晚丟臉的大糗事再次被想起。
“上車吧!
他話音剛落,齊叔已下車為她接過箱子放入車后廂并同時打開車門。
“你來上海了?”那晚之后,還是第一次面對他,感覺異常尷尬。
“嗯!
“紀氏在上海沒有開展業務吧!
“嗯。”他點頭。
“那你怎么會在這里?”不會是為了上次的事,特地來找自己算賬的吧。
“來找你!彼麄冗^頭,注視著她的黑瞳深邃難測。
“那個……上次……我是喝多了!
將她的緊張、局促和不安盡收眼底,許久才緩緩道:“我只是想找你一起吃頓飯敘敘舊!
“吃飯?”
“沒空嗎?”
“有,當然有!眲倓偸I,有免費美餐,為什么不吃呢。
他微笑,示意司機開車。引擎剛剛啟動,卻因為有人在車外叩窗而重新熄火。
“哥,真的是你?”打開的車窗外,是一位明眸皓齒的漂亮女孩。
黑眸不確定地審視了半晌,很快就露出了發自內心的驚喜笑容,“澤穎?”
“嗯。我剛才遠遠看著,就覺得前排那個人像齊叔呢!迸⑻鹛鹨恍,連邱卓都為之心動。
“怎么會來上海的?”他溫柔地問,眼神中溢滿了關心。
“和媽媽一起來看舅舅的新別墅!
“媽媽……也來了?”黑瞳黯了黯。
“嗯,哥,我要走了,媽媽還在等著我呢!
目送那個玲瓏的身影消失不見,黑瞳才幽幽收回。
“開車吧。”說時,頭已望向窗外,思緒似飄向了現實無法觸及的遙遠地方。
邱卓望了望自己面前空空的西餐盤,又望向紀澤脈那分毫未動的牛排。
“還餓?”他含笑問,眼底卻沒有笑意。
邱卓搖頭。
紀澤脈突然微微嘆了口氣,“我讓齊叔送你回去吧!
他說時,已站起了身,顯然沒有再待下去的意思。
“。俊彼龥]有反應過來,當意識到他要離開,連忙道,“那個……那謝謝今天的款待了!
他打發人的手段一點也不高竿,可是自己又有什么權利去抗議呢。
乖乖跟著齊叔走出酒店,心里卻仍在為他的情緒而擔心。真的很不放心。
“小姐?邱小姐?”已經打開車門的齊叔輕喚著神游的人。
“齊叔,我不是很放心澤脈,他好像心情很不好!
是剛才那個女孩吧,那個叫澤穎的女孩。原本還心情不錯的紀澤脈顯然是在那個女孩出現以后,就變得有些奇怪,他一直是個那么善于隱藏感情的人,能讓粗心的自己都輕易感覺出他的低落,那個女孩對他的影響力看來很大呢。
“邱小姐既然不放心,為什么不親自去樓上看一下?”
“上樓?”
“少爺就住在樓上!
“我可以去嗎?”他情緒不佳的時候,會想見自己嗎?
“小姐不是少爺的哥們嗎?”齊叔以恭敬的口吻微笑道。
“嗯!睕]錯,他們是哥們。無論他承不承認,自己是一直是這樣看待他的,哥們現在有難,自己怎么可以袖手旁觀呢。
“那齊叔,我先不回去了!
她必須要確認他無恙才能放心離開。
“他住在712房。邱小姐可以到服務臺……”待齊叔抬頭,哪里還有邱小姐的影子。
邱卓站在房門外。深呼吸了好幾次,卻還是鼓不起勇氣去敲門。
“大不了再被打發一次!
想著,毅然地伸手去按響了門鈴。
“邱卓?”門內人顯然沒料到會是她,“不是讓齊叔送你回去了嗎?”
“可是我不放心你!彼欢諒澞ń堑哪翘住
“不放心我?”黑瞳中微有不解。
“你沒照鏡子嗎?”
“什么?”
“你臉上,寫著大大的‘郁悶’呢!
他忍俊不禁,“進來再說吧!
邱卓進入房內,環顧了一下四周,是很簡單整齊的VIP套房,“我以為你會住總統房的!
他笑,有些落寞,“別人不知道,你該知道的!
她一愣,因為他是不受寵的孩子。
“別傻站著了,隨便坐吧!
他自桌上端起半滿了酒杯,坐在了沙發的另一端。
一口吞下杯中的液體,悠揚的聲音緩緩響起,“剛才那個,是我的妹妹。”
“怎么從來沒在紀家見過?”他有妹妹嗎?她一點都不知道這件事。
“因為從小就跟著媽媽在歐洲生活!彼匦聦⒕票宓冒霛M。
“那也就是說,你媽媽其實剛才也在?”那個女孩似乎是有提到過“媽媽”。
“嗯!彼男]法染上那雙冷眸,再次將杯中酒飲盡。
“太奇怪了,既然是自己的媽媽,為什么不上去打個招呼?”
他用手支頭,笑得有些自嘲,“因為我不是她親生的!
“怎么會這樣?”這是什么錯綜復雜的關系。
“很復雜吧!彼ы鴮λ。
觸到那個傷感的笑,邱卓不由心頭一酸。那個會哭會生氣的紀澤脈,從什么時候開始,連悲傷時都只會掛著笑了。
“澤脈!
“呵!彼麚u頭,想再給酒杯添酒,卻發現瓶已經空了。
“真的很復雜,真的很復雜!彼剜,自小到大壓在他心頭的那塊陰暗。那個自他出身起便不得不背負的重擔。甩了甩頭,起身自冰箱中又取出一瓶未開啟的酒來。
“其實……其實也沒什么。有錢人家,離婚什么的都很正常的!睉撌悄菢拥陌。有錢人家的少爺,娶了妻子生了兒子,又愛上更年輕更有財勢的富家千金,所以重新組成了家庭。故事片中都是這樣演的。
“那借腹生子呢?”他微笑著睨她,眼底滿是傷痛。
“。 彼B忙遮住自己的唇,卻已經無法阻止那聲驚呼。
“很有意思吧,紀澤脈來到這個世界原本是肩負著很偉大的使命的。”大少奶奶多年不孕,盼孫心切的紀老爺便讓自己的兒子從一個高智商的窮大學生那里“借”來了孫子。
一切自起始便已經錯得離譜,而在這個鬧劇進行到第十年時,失蹤多年的小叔帶著滿月的紀澤懷回到紀家后,錯誤更是衍變成了一場鬧劇。
自紀澤懷出現的那刻起,他的存在便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抬眼望了望已是面色慘白的邱卓,視線又轉回手中半滿的酒杯,“看來,我是喝多了!
說著,又仰頭飲盡杯中殘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