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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握右手 第三章 作者:葉山南
    現在想來,當時的自己實在是太沖動了吧?十九歲的青澀年紀,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無法考慮周全,卻做了那樣一個關乎一生的決定,F在,七年后的今天,她后悔了嗎?

    屋子里燈光昏黃;除了鐘擺的滴答聲,沉默是惟一的主題。若璃坐在沙發上,茫然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就在前一刻,她分明聽到自己對他說“程譽,我們離婚吧!

    而程譽——他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嚇住了,有好長好長的時間,他呆坐在沙發中沒有動彈。

    驀然,他站起身子,猛地到若璃面前,扶住她的肩膀,輕輕搖著,“璃,你……是跟我開玩笑的嗎?你說什么,可不可以再說一次?”

    他的聲音溫柔中帶著一絲顫抖。璃鼻子一酸,眼淚比她所以為的更快滑落了下來。她抬眼望著程譽:面前是她癡心愛了七年的男人;可是這一刻,她已不能回頭了。她強迫自己用最平靜的聲音道:“我是說,我想分開。程譽,我們……不應該再在一起了!

    聽了這話,程譽并沒有暴跳如雷。他只是呆呆地在她面前,以一種近乎陌生的眼光望著她。

    沉默;房間再度陷入沉默的主宰。幾乎過了有一世紀這么久的時間,他頹然坐了下來,逸出一聲嘆息:“原來婚姻真的有七年之癢。只是我沒想到,問題竟然是出在你這一邊!

    他的話讓若璃再也無法控制洶涌的淚水。直到今天,他還認為問題是出在她的這一邊嗎?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有錯嗎?

    “程譽,拜托你公平些。”憤怒染紅了她的雙頰,她不由提高聲音,“這些年來,只要你偶爾表現得像個稱職的丈夫,我們都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何不直說你不再愛我了?”他打鼻腔冷哼出一句,雙手環肩,表情是毫不妥協的冷硬。

    “程譽!”她倒抽一口冷氣,憤怒的心痛幾乎要淹沒了她:聽聽這自私無情的男人是如何傷害她的!他竟然說她不再愛他?那么他呢?他又曾經有一秒鐘真心的愛過她嗎?

    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么?承認吧,蕭若璃,你們的婚姻完了,程譽是從來不懂得悔改的。

    她無力地垂下眼眸,“程譽,我們可以好好談嗎?我……我實在不想和你吵架。”

    “好,好。”他無辜地舉雙手,嘲諷地漾開溫柔的笑容,“我們不吵架,你從來不屑于跟我吵架。那么,親愛的老婆,你可以施舍我一個問題的答案嗎?是什么促使你突然做出離婚的決定?是你終于發現有別人比我更能勝任老公的職位了嗎?還是你終于發現自己從來沒真正愛過我?”

    若璃怔怔地著他,說不出話來。

    面前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嗎?他怎么能神色毫無所動地說出如此傷人的話?他的每一句話,都像一百萬根針,扎得她心頭鮮血淋漓。

    拜他所賜,現在她總算知道“哀莫大于心死”是什么滋味了。這樣的婚姻,這樣的丈夫,她還有什么理由不放開手?

    于是,她抹干臉上的淚水,聲音低啞地懇求道:“程譽,今晚可以麻煩你睡客廳嗎?明天一早我就搬出去!

    聽了這話,程譽驀然站起來,俯身揀拾起地上的衣服開始往身上套。他一邊套上長褲,一邊回身道:“你不用搬出去,我走,絕對不會再留在這里惹人討厭。像我這么不稱職的丈夫,當然應該快快滾出你的視線才是。”他扣上襯衫的扣子,再也不看她一眼,抓了鑰匙就往玄關沖去。

    “程譽!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她連忙追上他的步伐,心里即使恨透了他,也無法停止對他的關心;然而,他倚在門框上回望的冷酷眼神卻使她凍住了接下來的所有聲音——

    “謝謝你給我美好的最后一夜。”他笑得溫柔,眼底卻冷得沒有溫度,“離婚協議書我會盡快寄給你。”

    “砰”的一聲,大門被用力摔上。程譽走了。他甚至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就如此固執地選擇了離開。也許,他并不在乎那個答案是什么,正如他根本不在乎她,不在乎他和她的婚姻,不是嗎?

    若璃走回客廳,將自己孱弱的身子摔進沙發里;窗外傳來低啞得有些幽怨的女聲,輕聲吟唱扣擊著她的心扉:

    “回想那一天,喧鬧的喜宴;耳邊響起的,究竟是序曲,或完結篇……”

    今夜,是哪家的女子和她一樣被傷透了心?為什么聽那么讓人心碎的歌曲呢?

    她閉上眼,用雙手環住自己的膝蓋,將身子蜷縮成球狀。雖然現在已是初夏時分;然而,她覺得冷。無法遏止的寒意從心底泛上來,吞噬了她的所有感官知覺。

    接著,她開始回想起他們相戀相許的當初,曾經,他們是如此相愛,如此快樂呵……

    (注:本節中所引用歌詞為莫文蔚《陰天》,作詞:李宗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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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蕭若璃20歲生日的那一天,她嫁給了程譽。

    沒有人看好這一樁婚姻,從她的家人、朋友到這座城市的各大媒體,所有人都認定浪子程譽是嫁不得的男人。然而,那個時候的她,就是鐵了心、著了魔地愛他,別人怎么勸都沒有用;她只想跟他在一起,只想嫁給他。

    不過程譽對她也確實是好得沒話說。他本來就是個對女人很有手段的人,加之又存心要使她離不開他,對她更是輕憐蜜愛,百般寵溺。在兩人交往的兩個月中,他給了她一個女人所能想到的一切浪漫和驚喜,做出了無數項使她感動到落淚的創舉,以至于到最后,她根本忘了程譽是因為父親的病才娶她;她的一整顆心無力自拔地陷入愛情的海洋,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

    他們的婚禮十分盛大,賓客如云。由于程家在社會上是有頭有臉的名門望族,幾乎所有的上流社會人物都出席了婚禮,把個鮮少見過大場面的若璃晃了個頭暈眼花。

    “天啊,這哪里是婚禮,根本是最新時尚發布會!我都快要被那些闊太太們的香水味熏昏過去了!币黄跷跞寥恋娜巳褐,羅茜拉著身上小禮服的下擺向她走來,表情是十足的難以消受狀。對于天生愛做男裝打扮的她來說,身上這條裙子絕對是十大酷刑之一。

    見她如此狼狽,若璃不由泛起淺笑,伸手到吧臺取了一杯水果酒遞到她手里,“再忍忍吧。程譽的朋友都是商界人士,連我都不習慣跟他們相處呢!

    “商界人士?”羅茜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眼神瞟向會場的一角,“也包括那些膩在他身上賣弄風騷的野狐貍精們?”

    若璃隨她目光望去,果然見到會場的飲料區,程譽正手持一杯香檳,目光含笑地和兩名美艷女子聊著什么。他身穿剪裁合度的深灰色法蘭絨西服,看上去挺拔又俊朗。那二女容貌艷麗,身材窈窕,高聲談笑的樣子更是風情萬種。其中一位還大膽地將玉臂環上了程譽的頸項,親昵地耳語著什么。

    若璃的眼光垂了下去。程譽永遠是程譽,即使是在自己婚宴的當晚,也絕不放棄消受美人恩。不過,自從決定要嫁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所有的思想準備,愛他,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那從不諱言的多情。

    “小璃,不是我有心要潑你冷水,可是他——”羅茜看向程譽所在的角落,眉頭擰成擔憂的結,“你真的對他有信心嗎?”

    “嗯。”她重重地點頭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他對我很好!钡拇_,除了偶爾喜歡玩些無傷大雅的小游戲,程譽確實是個多情體貼的一百分情人。

    就在這個時候,宋明騁端著一杯果酒走了過來,俊容上染著淡淡的酡紅;羅茜剛想嘲笑他的不勝酒力,卻見他一把拉住若璃的手臂,急道:“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哎——”羅茜手一抬阻住他的動作,“宋大呆子,小璃現在已經是程太太了,你要發酒瘋也看看場合好不好?”雖然她個人對程譽沒什么好感,不過她可不想讓別人議論小璃的不是。

    “你別管!”宋明騁不知哪來那么大力氣,胳膊一掄揮開羅茜的手,又回頭焦急地對若璃道,“若璃,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你必須得聽!”

    “宋明騁——”羅茜提高聲音,若璃卻搖搖頭阻止了她的干涉。她沖宋明騁微微頷首:“宋學長,我們去露臺說吧!

    若璃帶著宋明騁來到露臺。時值初夏,夜風輕襲過來,拂在她裸露的雙肩上,她不禁略有些寒意地瑟縮了一下。她身上穿著意大利名家設計的純白色雪紡綢婚紗,簡潔而高雅的設計更襯得她明艷不可方物,宋明騁一看之下,竟然有些呆了。

    “若璃,你今天好漂亮……”他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若璃臉上微微一紅,有些局促地道:“宋學長,我已經……結婚了!

    “我知道,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一提到“結婚”二字,宋明騁立馬激動起來,“若璃,你不可以嫁給程譽!他娶你根本是別有目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地,若璃竟然毫不驚訝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因為愛我所以才想娶我。不過,我并不是那么在乎。”

    “什么?!”宋明騁以為自己聽錯了。

    “只要我愛他,我愛他就夠了!闭f這話時,她柔柔的眼神中散發出某種光彩,使她的話聽起來竟然具有強大的說服力;宋明騁一時怔住了,好半晌才緩過神來,巴巴地叫道:“可是……可是這樣你不會幸福的……程譽他根本只是想要錢而已,他不會真心對你——”

    “錢?”這下換若璃傻在當場,“什么錢?哪里來的錢?”

    “怎么?你不知道嗎?”看她一頭霧水的反應,宋明騁頓時精神一振,上前一步道,“程譽和他父親有過君子協定,只要程譽在二十七周歲之前結婚,程家名下的兩千萬巨額遺產就全歸他!這件事原本也只是說說,可是后來程老爺子生了重病,就把這個約定寫到了遺囑里!

    “怎、怎么會……”若璃驚駭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怎么程譽和她結婚不是為了父親的病,不是為了告慰時日無多的老人?她拼命搖頭,拒絕相信宋明騁的話,“可是……可是程譽說結婚是為了爸爸的病……”

    “若璃,你被他騙了!”他再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她羸弱的肩頭,搖晃著叫道:“程譽和他父親關系很糟糕,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他又怎么會為了他父親而結婚?他巴望他死都來不及了!”

    “不會,不會的……”她喃喃道。程譽不是那樣的人!在父親的病床前,他還那么傷心……他怎么可能?

    “若璃!你還不相信我嗎?這些都是我從程葳那里親耳聽到的!币娙袅П砬楠q疑,他忍不住加重語氣,“程譽那小子根本不是人,他眼里只有女人和錢——”

    “下次要說別人壞話時,記得要放輕聲音。”

    驀地,輕柔悅耳的男聲在夜空中揚起,打斷了他憤懣的抱怨;程譽踱著貓一般優雅的步子,緩緩走進了露臺,臉上掛著十足嘲諷的笑容。他身后跟著身穿酒紅色小禮服的程葳,她的臉上泛起憤怒的紅霞,甚至要蓋過了她禮服的顏色。

    “宋、明、騁!”她沖到他面前,憤怒地大吼,“你對若璃說了些什么鬼話?!”

    宋明騁臉上有絲心虛,但他強自作出理直氣壯的樣子,“我、我只是說事實而已。若璃有權知道真相!

    “你!”程葳一怒之下揚起手臂,但揮勢到半空,又停住了。她再也無法保持兇悍的勢子,眼淚從她眼眶中汩汩地流出來。她表情慘然地低聲道:“你還是忘不了她,你還是喜歡她,對不對?既然如此,當初你為什么要答應和我交往呢?”

    若璃聞言驚詫地瞪大了雙眼。宋學長在和程葳交往?什么時候的事?

    而下一秒鐘,程譽的話更是讓她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程葳,不介意我替你揍他吧?”程譽的聲音平常得像是在談論天氣,甚至有幾分惡作劇式的愉悅。

    而宋明騁臉上立刻現出鄙夷的神色來,不屑地道:“程譽,你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爛人,只有粗野的人才會用暴力解決問題——”

    “不好意思,我就是粗野的人!彼脑捯粑绰洌套u碩大的拳頭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了過來,始料未及的宋明騁被他一拳砸中鼻骨,整個人飛了出去,鼻血汩汩地流出。

    “啊——!”程葳和若璃同時發出尖叫;更有客人和媒體記者聽到了響聲沖到露臺來,整個場面頓時變得極為混亂。

    “宋明騁!”程葳反應過來,連忙奔上去扶起他,心疼地道,“你沒事吧?”

    “別碰我!”他一把甩開她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只見程譽雙手環肩,正掛著笑容看他,一副“我就是打了你,你能把我怎樣”的襥樣。這下子,他從小到大所有壓抑的男性沖動和著剛才所受的屈辱,一古腦地全都沖上他的腦海,他沖程譽比了個挑釁的姿勢,恨聲道:“好,程譽,你有種!剛才的不算,我們再來!剛才是你替程葳打我,現在換我替若璃教訓你——”

    “若璃是我老婆,你有什么資格替她教訓我?”程譽理都不想理他;這小子以為自己是誰?說話未免太搞不清楚狀況。

    “你……”宋明騁被他一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原本俊秀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尷尬極了。

    程譽仍舊是一臉無所謂的涎笑,圍觀的賓客盯著他狂看,攝影機和照相機鏡頭對著他猛拍,他也只當沒看到一般,好像剛才把人打翻在地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若璃簡直要當場昏倒了;她的眼前一片混亂:周圍都是今夜來參加婚禮的客人,可是他們此刻的表情更像是在參觀瘋人院;還有那些討厭的記者——自從程譽揮出拳頭的那一刻,他們的閃光燈就沒有停過,弄不好她和程譽明天會上社會版的頭條了。天啊,這是怎樣的婚禮啊?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仿佛還嫌局面不夠亂似的,程葳突然嗚咽一聲,雙手捂著臉沖出了露臺;于是攝象機的鏡頭又紛紛追著她的背影拍攝而去,閃光燈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晝。

    若璃無力地扶著額頭。這就是她的新婚之夜嗎?那這一定是她一生中最最難忘的日子了!她又氣又無奈地去看程譽,只見后者正沖著她壞笑,并用唇語無聲地說著什么。這家伙又想搞什么鬼?他捅的漏子還不夠大嗎?她大惑不解,瞇起了眼想要看個仔細——

    啊,看清楚了,是結、婚、快、樂,再加一個飛吻。

    老天啊,她究竟嫁了一個怎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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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老婆,跟我說句話嘛……”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嘛?我的好老婆……”

    晚宴過后,新婚的程譽夫婦乘坐婚車回到他們在半山區的別墅;那里將是他們度蜜月的地方。至于那場婚宴究竟是如何結束的,若璃不甚清楚,也不愿意去回想;她只知道,這場婚禮是她這輩子所經歷過最丟臉的事件之一,而始作俑者竟然還是她的新婚丈夫!哦,只要一想到那些賓客們臉上慘然中又帶著幾分憐憫的表情,她就恨不得想一頭撞死放棄此次人生,重新投胎算了。

    而這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卻還沒有絲毫的懺悔之意,反而自打進房間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她身邊打轉,嬉皮笑臉地企圖求得她的原諒。原諒?哼,她會原諒他才有鬼!

    若璃不去看程譽惹人討厭的笑臉,徑自拉開衣櫥的門去找睡衣,卻被他自身后一把抱住。她掙扎著,又好氣又好笑地低叫:“程譽!我要換衣服!”

    “衣服我可以幫你換,老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嘛……今天是我們的新婚之夜耶……”程譽一面搖晃著她的身體,嘴一面不老實地啃向她耳垂的敏感處,逗得她咯咯直笑,再也沒有辦法對他板著臉。

    “程譽,別……”她害羞地試圖推開他的腦袋,卻被他抱得更緊;他身上好聞的男性氣味鉆入她的鼻孔,讓她有些心神迷亂了起來,不知不覺間,已被他抱到床頭坐下。

    “老婆,你今天好漂亮……”他涎笑的臉龐緩緩湊近,正要吻上她時,少得可憐的理智忽然重回若璃的腦中,她連忙推開他的身子,正色道:“程譽,先別鬧,我有話要問你!

    程譽聞言先是無奈地聳了聳肩,然后走到衣櫥前去換睡衣,口中嘆道:“真要命,新婚之夜還要被老婆審。”

    她翻了翻白眼,發現自己的丈夫有時候比她還像小孩子!拔衣犓螌W長說,爸爸立下了遺囑,說是程家有兩千萬遺產…”她原想試探一下,沒想到程譽毫不諱言地重重點頭,還皮皮地笑道:“放心,我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那兩千萬全都是你的!

    “程譽!”他就不能正經些嗎?這種問題也拿來開玩笑。

    “好嘛,你想問什么,我照實回答就是了!彼麚Q了睡衣坐回到她身旁,一把抱住她,耍賴道,“不過,我要抱著你才能說哦!”

    若璃再度朝天翻了個白眼,任他緊緊擁著,問道:“宋學長說,你和爸爸立下了君子協定,只要你在27歲之前結婚,就可以得到遺產繼承權。這……是不是真的?”

    程譽點頭,扯出嘲諷地嗤笑,“看不出那個白面書生消息倒是很靈通嘛!

    “他還說……”若璃看著丈夫玩世不恭的表情,心中突然忐忑起來,宋明騁的話在她耳邊回響起來:他怎么會為了他父親而結婚呢?他巴望他死都來不及了!

    程譽真的是那樣的人嗎?她不相信,也不敢去相信;猶疑了好久,才怯怯地問出:“那么……你真的是為了那兩千萬的遺產而娶我的嗎?”

    程譽愣住了,仿佛也沒有料到她會問出這樣的話來。沉吟了片刻,他將她從懷中扶起來,神情無比嚴肅地道:“若璃,你相信他的話嗎?”

    “我……”她被他嚴肅的眼神盯視著,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不許說是!”他突然爆出命令式地低吼,然后一把擁她入懷,摟得好緊好緊,若璃只感到自己的鼻子被壓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緊緊得喘不過氣來。她聽到他緩慢而莊重的聲音響在頭頂:“若璃,我要你記住一點,我娶你,是因為我愛你。記住了嗎?”

    懷中的人兒良久沒有接話,他忍不住又問一遍。

    這時若璃才從他懷里抬起頭來。望著丈夫嚴肅而深情的眸子,心里的震驚瞬時幻化成無以復加的感動襲擊了她;她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眼淚就已經掉了下來。

    是太意外了嗎?抑或是太感動?她已經分不清此刻心里的感受了,只知道她深愛的男人正以柔情的目光注視著她說愛她。程譽說他愛她!天啊,她原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從他口中聽到這句話了!

    和程譽交往的兩個月中,他是說了不少甜言蜜語來哄她開心,可是她也充分了解了他的秉性,他是個不輕易言愛的男人。從根本上說,程譽有些大男子主義,他會認為對女人說這種話是愚蠢的行為。這就是為什么他能用甜言蜜語把女人捧上天,卻永遠也無法給她們安全感的原因了。

    而現在——此時此刻,程譽對她說他愛她;能聽到這句話,她蕭若璃夫復何求?

    她怔怔落淚的樣子讓程譽看得好氣又好笑,連忙伸手撫去她的淚珠,笑道:“傻女,為什么哭呢?我不該愛你嗎?你是我老婆啊。我不愛你,我娶你干嗎?”他說的是那樣的理所當然,仿佛天經地義本該如此一般,而若璃已經用力地撲入他懷中,又笑又淚地連聲叫道:“是的是的是的,我是你的妻子,你愛我,你只準愛我,只能愛我……”

    程譽敞開胸懷,承接著她感動的淚水。這一瞬間,心底有種從未有過的柔軟情緒泛上來,讓他突然有一股沖動,很想珍惜懷里這個落淚的女孩。他甚至很想對她說,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永遠帶給她歡笑,為她拭去淚水。

    然而,這種感覺對他而言終究是陌生的,他甚至記不得上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類似珍惜的情緒是什么時候了。他娶若璃,原本只因為她是個合適的妻子人選,而他又急需結婚;再說,他也確實很喜歡和她相處時的感覺。若璃很單純——或者說,她在他這樣閱歷豐富的人面前根本偽裝不來,因此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和別人不同,很輕松。不用費心去揣測她的話有何言外之意,更不用繃緊了神經去適應兩人之間的磨合過程。這就是婚姻的好處了不是嗎?結婚——代表一個家庭的建立;而家,應該是最讓人放松的地方。他相信,若璃會是一個讓他感到放松的好妻子。

    然而,他真的愛她嗎?剛才在對她說出“愛”這個字眼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錯愕不已。他追求若璃,向她求婚,娶她為妻——這一切的過程對他而言就像天經地義般自然,他可從沒想過什么愛不愛的問題。然而,就在今晚,她的惶恐竟然莫名地感染了他;當她用她那雙溫柔水漾的眸子注視著他的時候,臉上帶著“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欲言又止,就在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扯了一下。于是,在他能夠反應過來之前,他聽見自己對她說“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這一定是他這輩子說過的最煽情的話了;上一次他決定自己愛上一個女人時,還只是17歲……天,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說這種蠢話了呢!可是,面對若璃——他的新婚妻子,他發現自己的心也可以是柔軟的,易感的,當她用深情的眼光無聲地向他表白愛意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很想做出回應。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交心呢?

    這個想法令他不自覺地泛起了微笑,他低頭吻去她的淚珠,笑道:“唔,好香。老婆,想不到你不但人長得漂亮,連流出來的眼淚也是香的!

    “程譽!”她破涕為笑,不依地握起了拳頭要捶他,卻被他輕易地以手掌包裹住柔荑,聲音瞬間低啞了下去,“老婆,今天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呢,我們要繼續這樣浪費時間嗎?”

    若璃俏臉驀然大紅,羞窘地別過頭去,道:“我們……我們才沒有浪費時間呢。其實……就這樣聊聊天也很好啊……”

    “是嗎?”他戲謔地挑高一邊眉毛,“那別人的新婚之夜,是不是都是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我們要不要也下樓去泡個伯爵紅茶,也來聊它一晚上?”

    “程譽!”她簡直要羞死了,他明知道她的意思不是這樣的!

    殊不知她俏臉泛紅的嬌俏模樣,看在程譽眼里更是性感迷人得很;他決定不再等了,動作輕柔地將她推倒在床墊,雙眼直視進她迷惑中帶一絲惶恐的眸中,以溫柔磁性的聲音緩緩道來:“若璃,讓我愛你。我是你的丈夫,我不會傷害你……相信我,把自己交給我……”伴隨著他蠱惑的聲音的,是他溫柔而綿密的吻,從輕柔逐漸轉為熱烈,讓若璃逐漸沉醉在他所帶來的火熱觸感中,昏昏欲醉。

    若璃羞怯地閉上雙眼,任由這個男子在她身上施著愛與欲的魔法。學著他的樣子在心里告訴自己:這是你的丈夫,他不會傷害你……相信他……把自己交給他……

    今夜,星子滿天,在蕭若璃認識程譽兩個月之后的這天晚上——他們的新婚之夜,她正式成為了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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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曦光微亮;調皮的陽光從深紫色天鵝絨窗簾的縫隙中透進來,在大床上投下班駁的光點。

    若璃以為自己會在程譽的懷中醒來;但當她睜開眼睛時,卻只看到身旁凹陷了一處的床單和空蕩蕩的枕頭。她手一摸,他睡過的位置還留有溫暖的體溫。程譽去哪了?

    她連忙換好衣服跑出臥室,躡手躡腳地走下樓梯;生平第一次住這么大的別墅,害得她光著腳丫踩在樓梯的柚木地板上時竟有幾分不真實感?蛷d大得可以用來開舞會;廚房的地上竟然鋪了純白色的長毛絨地毯——純白色耶,哪有人會夸張到在廚房鋪地毯的,而且還選用這么不實用的顏色?如果滴上一滴油,恐怕把她賣了也賠不起呢。

    這樣想著,她掂起腳尖踩上了廚房的地面;迎面撲來一股煎蛋卷的香味,難道竟是程譽特地早起做早餐給她吃?她又驚又喜地抬頭——

    卻對上一雙閃著慈祥笑意的老眼。眼睛的主人沖她恭敬有禮地一躬身,道:“少奶奶,您醒了!

    少……少奶奶?若璃的下巴險些掉了下來。面前這位年紀足可當她外婆的慈祥老婦,竟然叫她“少奶奶”?應該換她尊稱她一聲“奶奶”才比較合適吧?富貴人家果然比較夸張。她吐了吐舌頭,問道:“程譽……那個,少爺,他去了哪里?”剛說完就看到老奶奶臉上尷尬的忍笑表情,難道她說錯話了?可是,如果她是“少奶奶”的話,程譽應該是“少爺”沒錯呀。

    老奶奶忍住笑說:“少爺他去了后園的工作室。少奶奶,如果您餓了的話,可以先用早餐。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哦……不用了,我還是去后園找他好了。”被一個長輩如此客氣的稱呼“您”啊“您”的,她還真有些不習慣。她聳了聳肩,在老奶奶的注視下轉身逃往后園。

    穿過一大片種著薔薇花和紫荊的走廊,她終于在走廊盡頭發現了一扇看上去有些殘舊的木門。這里就是程譽的工作室嗎?她剛一推開門,就被撲面而來的灼人熱度燙到了,險些叫出聲來——

    初夏的早晨天涼氣爽,可是這房子里的溫度卻足足有50度以上。而且整個房間都堆滿了試管、燒杯什么的化學儀器,一盞盞酒精燈熊熊燃燒著,而程譽正坐在火苗前,嘴里銜著一根透明的管子,正在吹著什么。

    若璃看得傻掉了,好半晌才問出聲來:“這是什么東西?”

    下一秒鐘,只聽”撲”的一聲,程譽嘴里叼著的管子直直飛了出去,撞到對面的墻上,粘成一團。他回過頭,沒好氣地看著若璃:“小姐,拜托你下次進來先敲門好不好?被你嚇死了。”

    若璃吐吐舌頭,走到他面前找了張椅子坐下,指著墻上的物體好奇地問:“那個東西是什么?看上去好像是玻璃的樣子,可是,玻璃可以軟到粘在墻上嗎?”

    聽她如此稚氣的問話,程譽寵溺地笑彎了眼。他放下手中的器具,摟她入懷,溫柔解釋:“那個東西原本是你,可是現在你害它變成一攤廢物。”

    “我?”她越聽越不懂。

    程譽笑了笑,拍拍她的頭,道:“你坐好,我變魔術給你看!敝灰娝謴倪吷先∵^一支玻璃器皿,放在火焰上炙烤片刻,玻璃立刻現出一種特別的柔軟狀態來,顏色也起了奇妙的變化;若璃驚嘆地瞪大了眼,程譽真的會變魔術!

    只見他用一根纖細的導管往玻璃器皿中吹氣,不一會兒,那東西逐漸變了形狀,形成一個兩頭大、中間小的葫蘆形。程譽熄了酒精燈,把玻璃器皿放在邊上的溶液里降溫,見若璃仍是傻傻地瞪著他看,不禁笑道:“小姐,你以前從沒上過基礎化學課嗎?”

    “我學企管嘛。”她撇撇嘴,又問:“你要用它做什么?”

    “都說了是你啊。”程譽邊說邊拿起一支鑷子,在玻璃器皿上點劃著什么,口中問道:“怎么不多睡會兒?我以為你一定累壞了!

    他的話令若璃頓時羞紅了臉,想起昨夜與他的激情纏綿,她羞窘得不敢直視他帶笑的雙眼,聲如蚊肭地道:“我一向沒有賴床的習慣,睡到天亮就自然醒了嘛……”

    “哦?連新婚之夜也不例外?”他戲謔地挑眉看她,手底下卻不曾停。

    她簡直要羞死了,面前這個壞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又羞又窘之下,她回道:“那你還不是一樣,那么早就起來……”

    “哈哈哈……”程譽因她的話而爆出有趣的大笑,邊笑邊摟她入懷,“老婆,你真可愛!彼谒~頭印下寵溺的親吻。若璃膩在他懷中,享受他溫柔似水的柔情。

    兩人耳鬢廝磨了好一會兒,若璃突然感到自己手心里被塞了個東西。她驚呼一聲:“這是什么?”連忙攤開手掌一看,頓時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個娃娃!一個玻璃娃娃,晶瑩剔透的身子圓圓胖胖的,用黑玻璃珠制成的眼珠正骨碌碌地直盯著她看,櫻桃小嘴以紅色特制筆畫成,彎出微笑的弧度。娃娃玲瓏剔透,玉雪可愛,簡直令她移不開眼睛。

    “程譽,這……是你做的嗎?是你剛才做的?”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那么一會工夫,程譽居然做了個玻璃娃娃給她!怪不得他會說剛才那攤玻璃是她了。

    程譽微笑點頭,親了親她,才道:“是不是跟你很像?我可是以你為原形做的哦。老婆,我要你記。簭慕褚院,你就是我一個人的玻璃娃娃了。”

    淚水滑出眼眶,洶涌的感動頓時淹沒了她,哦,程譽,他壞死了!他怎么可以對她那么好?他這樣會讓她離不開他啊……她帶著淚水撲入他的懷中,哽咽道:“可是,它很容易碎掉……”她緊緊地抱著他,一股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充塞著她的胸臆。程譽,她好愛好愛他啊,這份愛簡直要讓她幸福得承受不了……

    “噓,我知道。”程譽溫柔地輕哄著她,為她拭去淚水,“我會保護你,老婆,我不會讓你碎掉。相信我——我的玻璃娃娃!

    聽了他的承諾,她破涕為笑,笑了一會兒,又擔憂地皺起小臉,忐忑地問他:“程譽,我現在覺得好開心……可是,我們會永遠這樣嗎?”幸福來得太快太巨大,竟然讓她措手不及了,她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前端不放,好像一松手,這一切都會變成一場夢消失無蹤似的。

    “會,一定會。一定……會吧?”這一刻,程譽心中突然浮起一種莫名的怪異感覺,他覺得他正在向她許下某種承諾。那承諾太重了,壓在他的心上,令他竟然有一絲心虛了起來,于是他搖搖頭,企圖甩開這種討厭的感覺。

    然后,他低下頭,用最柔情萬千的吻封住她所有的疑問。

    那一個早晨,陽光明媚,他們的愛情,正那樣耀目地吐著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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