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弘按下計時器。
“你今天沒什么干勁!”碼表顯示的數字令人跌破眼鏡。
楊栩輕松爬上岸,伸手撥去滑過臉龐的水珠。
三天了。
那晚的親吻繚繞在他腦中久久無法忘懷,會如此攪亂他心湖的除了她再沒有別人了,不知不覺,她在他心口占去了一個位置,這令他相當在意。
“我不練了,幫我跟教練請假!眮G下這句話,楊栩走向更衣室。
“喂、喂,怎么說走就走!睆埫骱霟o奈地搖頭,這種事也只有楊栩才做得出來,這下挨罵當炮灰的就是可憐又倒霉的他了。
走出體育館,楊栩并未往校門方向去,轉而往社團教室大樓最底地而走去。
西點研習社大門緊閉,僅由門縫處透出亮光以及誘人的香甜氣味。
楊栩站定在門外,猶豫了兩秒,伸手旋開門把。
十坪大的小室一如所想十分整潔,匆匆一瞥,他的視線落在背對門口的一抹纖影上,那頭柔軟的波浪長發已教他印象深刻。
“喂。”他喊道。
攪拌著煮沸紅茶鍋的手忽地僵住不動,溫婉兒瞪大了眼,不可置信耳朵聽見的熟悉男聲。
見她沒反應,他又開口:
“你不是有事找我?”
連著三天中午,她都跑來他教室前,一見了他卻又受到驚嚇似的轉身就逃,這懦弱的舉動不像他所認識的她,這一切怪異的行為全得歸咎于那晚的“失常”行為。
他的忍耐已達極限,再不談清楚,恐怕他什么事也沒心情做了。
溫婉兒悄悄深呼吸,不甚自在地轉身面對他。
“你、你好。”哎呀!好尷尬。雖是下定決心要向他道歉,但,一見了他就緊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楊栩雙眉一攏,好看的臉孔一板。
“好什么好,你就沒有別的話好說?”他上前一步踏進社團教室里。
她抬眼瞄向他,腦子里飛快想著打了三天草稿的說詞,哎!真丟人哪!
“我、我不是故意的!彼眯÷暤卣f。
“嗯,你是有意的!彼鞘芎φ。
“才不是!”她提高音量反駁!笆悄阆葒樜,所以我才不甘示弱!
他不屑地輕扯唇角!罢娓艺f,最先起頭挑釁的人是你吧!”
“我的初吻也沒了呀!再說男孩子不都很喜歡這種事。”說不定他心里還很高興呢!
嘖,還強詞奪理。
“你覺得消毒水的味道好聞嗎?”他涼涼問道,微揚的唇角露出不懷好意的輕笑。
呃?
“什么消毒水——”她忽地住口,那晚她剛裝完牙套,滿嘴藥水味。
噢!氣死人了,怎么會有這種沒水準、沒風度、沒禮貌的討厭鬼,一點體貼之心也沒有,虧她擔心丁三天,一心想找機會道歉。僅存的愧疚之心現在被她一腳踹到九霄云外。
“楊栩,你是我見過最差勁的男生,我討厭你!”她氣極,滿臉通紅。
“你是惱羞成怒嗎?我只不過把感想說出來罷了,一見她生氣,他不自覺愉快起來。
溫婉兒大跟眨了眨,只覺胸口一股悶緩緩涌上,鼻上、眼眶一陣酸意,她飛快轉身,拿著勺子攪瓦斯燈上的紅茶葉。
“你出去!
她的聲音怪怪的,像是極力忍耐著。
楊栩愣愣瞧著她的身影,細小的肩緩緩抖動,十分令人不忍。他燠惱著方才的沖動言語,不知怎地一遇到她,他的性子就全走樣,明明沒那個心卻說出殘忍的話。
“喂!
他試圖引起她的注意,卻得不到半點回應,索性走上前,站在她左側兩步遠。
“誰準你進來了,出去!離我遠點!庇憛挕⒆钣憛捤!以后再也不理他,管他是不是聞名全省,她一點也不稀罕。
“說話時看著對方是一種禮貌,你干嗎背對著我!
他探頭瞧她,她側身就閃。
但楊栩可不是好打發的人,哪容得她閃避,況且她看來有地濕,他非搞清楚才行。
他一把抓住她拿勺子的右手,飛快關掉瓦斯爐火。
“看著我。”
“放開,少動手動腳!彼椭^掙動,不愿現在狼狽的模樣給他瞧見。
“喂!別亂動,打翻了紅茶可會出人命!眲偀_的滾燙汁液可是危險物品!
溫婉兒忍無可忍,“既然知道危險就別抓住我的手!我不稀罕你了,走、走,走得愈遠愈好,就算西點研習社明天就遭廢社,我也不要你了!”她猛一抬頭,怒視。
楊栩如受電擊般立即松手,不是為她激動的言詞而惱怒,而是震懾于她倔強小臉上掛著的晶瑩淚珠,那小小清澈的液體莫名地令他心口忽地一緊。
想也沒想,他伸手輕柔地拂去她臉頰的淚痕。
“別哭。”
假好心!
她拍開他的手,倔強地抬高小臉,很努力忍著不讓淚水掉出眼眶。
怎能示弱呢!即使委屈得要死也不能在他面前哭。
“誰說我哭了,這是汗水,你眼睛看到哪兒去了!
楊栩不與她爭,怕引出她更多淚。從不知女孩的淚竟有這么大的魔力,教他心慌。
溫婉兒吸了吸鼻子,又道:
“你走開啦!看是回家或是去練習游泳都行,我們社團不需要你了,以后我也不會去煩你,從此互不相干!
“你是什么意思?”她承諾不再擾他,為何他一點也不覺得開心,反而有種悵然若失的低落心情?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稀罕你了!
“為什么?”
“還問我為什么?戲弄我很好玩是不是!我什么面子都沒了,像個傻瓜追著你跑,一心認為你雖然冷淡不太理人,卻有顆體貼溫暖的心,甚至開始有些喜歡你了,誰知我看走眼了,你的心是黑的!”
委屈感不斷浮上心頭,眼淚終是管不住地滑落,好不容易以手背擦去,新淚卻一直涌出。
為何他老是以一副受害人的姿態責備她,就連那天晚上的吻也怪罪在她頭上,她、她只是氣不過呀!
“你別哭呀。”楊栩難得地慌了手腳。
“我哭我的干你何事……看不顧眼……就別看。 彼龜鄶嗬m續道,不在乎有多狼狽。
楊栩眉頭微鎖,重重嘆了口氣,不知怎地,他就是看不得她哭成淚人兒的模樣。從背包里掏出干凈的毛巾,輕柔地貼住她的臉。
溫婉兒直覺要閃避,豈知卻讓一只有力的臂膀牢牢鎖住肩膀。
“放手,你在做什么!”嚇了好大一跳,眼淚止住了一半。
“你就算哭瞎眼也解救不了臺北市的干旱!弊炖镎f笑,擦淚的手可沒停。
哼!還有心情說笑。
“夠了!放開你的手!庇憛捤鋈徽宫F的關懷,更討厭他身上的香皂味。
“我向你道歉,你別再哭了!
溫婉兒瞪大眼,懷疑耳朵所聽到的。
那個自大、不可一世的楊栩,竟然也會道歉?!
怪了、怪了,他肯定吃錯藥,不然就是讓她的眼淚嚇傻了。
她止住淚,愣愣看著他,任憑他擦去她臉上殘留的淚痕。
楊栩細細瞧著她泛紅的俏鼻、略腫的雙眼,甜美可愛的面孔增添了楚楚動人的氣息,其實他很早就知道她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只是他從未刻意去注意,不知不覺,他心口早已印烙了她的容顏。
“你跟我道歉?”她低聲道。
“有什么不對嗎?”他的手依舊搭在她肩上,沒有放開的打算。
溫婉兒不自在地搶過他的毛巾,不愿再有如此親密的舉動。“你可不可以放開我,很熱!
他退開一步,如她所愿給與空間。
兩人靜靜站著,不發一語,彼此之間皆察覺了有條漸成形的牽連系住了彼此,很淺很淺,卻是個開始。
“你可以走了!
“你剛才說的話是認真的嗎?”
“呃?”那一句?
見她一臉茫然,他只得接口;
“你說不需要我的事。”
她垂下頭。
說出口的話,她不會再收回了,仔細想想,她的確太強人所難,不勉強了,真的。
“嗯。”
楊栩不由分說,牽住她右掌。
“時間晚了,回家!
心跳漏了一拍,“放、放開我!闭l說要跟他一起回家的?
不理會她的抗議,他抄起她放在桌上的書包,拉丁人便往外走,剛踏出門,便與外出購物的胡潔笙遇個正著。
“潔笙,救我!”
“這是什么狀況?”胡潔笙看向兩人,面無表情道。
楊栩道:
“沒什么,我打算跟她一起回家。抱歉,公車快來了,社團教室麻煩你關一下。”
胡潔笙瞄了眼好友,“婉兒似乎不愿意耶!”她認得他,對女孩子不屑一顧的楊栩,但……跟傳言不符嘛!瞧他牽婉兒牽得多緊!
“她是害羞被熟人撞見了。”
“我才不跟你回家!”
呃!迥異的說詞在在顯示兩人間的不尋常。
考慮不到三秒鐘,胡潔笙選擇讓路。
“你先回去吧,那鍋紅茶葉我會處理,明天早上就有冰鎮紅茶可以喝啦!”她笑瞇瞇地朝二人揮手。
“潔笙——”
“拜拜。”
這么有趣的事,等會兒學姐來了一定得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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