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找來了?”顏開一進門就聽到桑柔的喃喃自語,自語聲惆悵憂慮,似有著訴不出的心事。
桑柔沒有回答,只是幽幽一笑,那笑容中有著難以對人言的煩惱,最后她嘆息著仰起頭,對著那等待著回答的清俊面孔輕笑,道:“明天我們去寒山寺吧!
“小柔?”顏開蹙眉,不滿意妻子的隱瞞。
“嗯?”桑柔輕輕地回應著,將自己的情緒收回心底。
顏開看著桑柔的回避,心中的失落更深。他輕輕松開懷抱中的女子,向外走去,走到門邊時停了下來,沉默了許久,才嘆息著說:“明天我們就去寒山寺,你也不用總是在意風舞,她已經離開了,有師兄在,不會讓她胡來的。”
“……”桑柔蒼白著臉看向顏開離去的背影……
“……”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傳來陣陣清脆的馬蹄聲,穿過暗夜傳得很遠,中間夾雜著江南少女特有的吳儂軟語,似撒嬌又似抱怨:“歇會兒吧!哪有半夜三更趕路的,都快累死了!人家可是女孩子哎,和你們這些粗魯男子可不一樣!
“閉嘴!”一個漢子不耐煩的聲音隨即傳來,“一路上就是因為聽你這句話,老是歇著才耽誤了行程。要不是因為你,我們早出了蘇州府地界,至于弄得半夜趕路嗎?”
聽完了那漢子的話,少女輕輕哼了一聲,用著最輕柔的聲音惡毒地說:“趙十三,你急著回去干嗎?你怕你的相好跑了還是怎么著?早回去一天半天不管事兒的,要跑早跑了!”
那趙十三當即就急了,恨聲罵道:“死丫頭!你再說!我砍了你!”
少女挑釁的聲音揚得很高:“你敢?你敢動我一下,那就是大不敬,小心天下人恥笑你們十方堂!苯又桥勇曇粜覟臉返湹卣f道,“唉!夜里也就罷了,要是白天你也這樣一點兒規矩沒有,豈不讓人聽了去,還以為十方堂的人是一伙沒規矩的土匪呢!”說完兀自大笑不已。
“……”趙十三用粗重的呼吸壓抑自己的怒火,半天,他才轉向另一個人,“老大!你快將她送走,要不也說句話,難道就任她這樣不成?”
那女孩子立刻搶著說道:“是我委屈哎!人家一個女孩子跟著你們夠不方便的了,你還在那里里叭嗦討人嫌。真沒見過你這樣的人!”說著這句時,少女的聲音充滿了委屈,而且到后來委屈化作了哭音,“是你老大求我的,要不是看他誠懇,我還不愿意呢!可是你干嗎總是和我過不去?”
趙十三一不留神,眼角突然掃到了風舞的丑臉,心中再一次感嘆:真是太丑了,比起堂里長得像個母夜叉似的宋三奶奶還要丑,她干什么又開始戴這個面具?
黑暗中的趙十三忍不住撇了撇嘴,冷笑出聲,大聲地咕噥:“天下就有這么沒皮沒臉的女子,說這句話之前也不先拿鏡子照照自己,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德行。”一天換一張臉,也許她自己都忘記了自己的長相,更有甚者,這張丑臉也許這就是她的真面目!趙十三不懷好意地暗忖,也就因為嫁不出去,她才想搶別人的相公。
“我怎么了?你為什么這樣說我?”少女委屈地說完,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這哭聲和剛才的吳儂軟語大不相同,有驚天地泣鬼神之威勢。
趙十三慌忙捂住耳朵,催馬急馳,以便遠離這個女魔星。
“十三弟有口無心,你別在意。”另一個聲音溫和而又慵懶的聲音說,聽不出半點情緒。
“你當我是傻子嗎?連他有沒有嘲笑我,我都聽不出。你也幫著他欺負我!”女子說著哭聲更大了,邊哭邊哽咽地控訴,“你欺負我!”
“……”沉默,男子只能沉默著灌了一口酒,他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是錯的!
“你干嗎不說話,”少女一見沒有人搭理她,當即又不依地說,“你是不是在心里也覺得我不可理喻,后悔了。哼!枉別人都說你是個信義雙全的大俠客,原來也只是個心口不一的偽君子。啊……嗚嗚……”少女自說自話,說完,又提高了哭聲,哭得更是凄慘壯烈,卻沒有一滴淚水……
在那慘烈的哭聲中,男子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低語:“我可不是什么大俠客……”
可是女孩子在他低聲自言自語時又開始抱怨:“我怎么這么命苦,救了人得不到感激不說,還要受魯男子的欺負,天呀!這就是紅顏薄命嗎……”
遠處的趙十三聽到這句話,差點沒有從馬上摔下來,那個丫頭也算“紅顏”?不過她倒真真正正是一個禍水!趙十三當然沒有勇氣將這種想法說出來,說實在的,他拿這位姑娘沒轍,為什么天下會有這么難纏的女子?
“休息一下吧!”
趙十三的冥思被突然打斷,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已經停止哭鬧的風舞,嘆息一聲,率先下馬,去找客棧,趁著那位大小姐不注意,趙十三低聲地抱怨:“就是個公主也沒有這個主兒麻煩!坐車她嫌顛簸,乘轎她說憋悶,好不容易可以騎馬,她又怕她的‘花容月貌’太引人注目,害得咱們陪她晚上走,現在可好,她又開始一會兒叫冷,一會兒喊累,這樣子什么時候是個頭?!老大也真是的,沒事兒為什么事事順著她?唉!早知道會出現這個麻煩,我說什么也不會來蘇州……”自語的同時,他已經敲開了一間看起來頗為華麗的客店的門。
睡眼惺忪的店小二不耐煩地應門,語氣也有著被驚醒好夢的怨懟:“干什么?大半夜的敲什么門?不認識字啊!沒看到外面的牌子上寫著‘客滿’嗎?”
風舞不愛聽地從后面躍上一步,瞪著店小二,“客店就是打開門做生意的,生意上門,哪有往外攆的道理,你這個伙計真是不像話,叫你們掌柜的來!”
“你以為你是誰?我們掌柜的是隨便……”那店小二乜斜著眼,想看看是誰這么大膽,可是他一看到風舞的臉,立刻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緊接著就連滾帶爬地跑向內宅,邊跑還邊凄厲地喊,“媽呀!活見鬼啦!”
看著店小二飛也似的逃跑,聽著那凄厲叫喊,風舞大笑起來,一雙眼睛中散發出興奮的神采,似乎要將這黑夜點亮。
趙十三看著這一切,尤其是看著她猶如惡鬼般大笑的樣子,惱怒地說道:“你不要這樣嚇唬人了行不行?”
“關你什么事?”風舞轉向趙十三,“我高興就好。再說……”她看向另一個一直默默無語的人,“他都說隨我喜歡了,外人少來多嘴!
“老大!”趙十三求救般地看向被他稱之為老大的人,希望他能說些什么,可是他看到的卻依舊是那悠閑愜意的笑容,好像是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老大!”趙十三正要再說些什么時,店老板披著衣服出來,圓圓胖胖的臉笑得一臉和氣,好似一個彌勒佛,一個勁兒地賠不是,“客官,您見諒,咱這是小地方,沒見過什么世面!
風舞只是哼了一聲,沒再言語。
“幾位要住店?”掌柜討好地笑著說,“可惜小店已經客滿!
風舞立刻不耐煩地瞪起了眼睛。
“不過……”老板一看風舞的神色,立刻又轉了口,“不過像是幾位這樣的貴客,無論如何我還是要想辦法的。”只見他略微沉思,便說,“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和內子住的兩間房倒是還算干凈,我可以騰出來給幾位客官!
不等別人拒絕,風舞便搶著答應:“好!”
可是當這個店老板的妻子不情不愿往外搬時,不小心看到了風舞的臉,她“啊”了一聲驚叫之后,眼睛一翻,立刻暈倒在地上。
店老板看著風舞冰冷的眼神,訥訥地說:“客官,您見諒,她一個婦道人家天生膽小,沒什么見識!”
風舞默默無語地看著老板扶起妻子向外退去,眼神中透著沉思。
趙十三倒是樂壞了,大聲地說道:“不怪你們!不怪你們!見過世面的也一樣!”想當初他一見這張臉也是嚇呆了,畢竟這么丑的臉實在少見。
風舞轉身狠狠地瞪著趙十三,而趙十三齜牙一樂,躲進了自己的房間。讓她只能對著緊閉的門扉生氣。
可是很快的,風舞的怒火轉到了另一個人身上,“柳生醉!你居然放任他如此嘲笑我,難道這就是你對我的回報么?哼!原來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卑鄙無恥、沽名釣譽的偽君子!我看透你了!”說完,她狠狠跺了一下腳,走到對面房間,“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柳生醉看著風舞關閉的門扉,微微笑著搖了搖頭,轉身推開十三弟剛剛關上的門,走了進去,同時嘴里含混地咕噥著什么……
將剛剛的話都聽在了耳朵里的趙十三看到柳生醉進門,滿臉不贊同,“老大,你為什么對那個丫頭如此忍耐?如果為了當初的諾言,派個弟兄將她送到總舵就好了,讓她在那里好吃好喝,咱們也不算虧欠她什么!”
柳生醉笑著說道:“真的不虧欠嗎?你不要忘了我當時答應的是什么!”
“……”趙十三沉吟無語,好一會兒才不甘心地說:“可是真的非這樣不可嗎?難道沒有其他方法?”
“其他方法?”柳生醉一笑,“想其他方法那可是很麻煩的,不如就這樣先走著吧!反正我也覺得沒什么,再說十方堂一諾千金的規矩可不能讓我毀了。”
“對別人不行,對她我看就可以。對這樣的女子,講什么信義!壁w十三氣哼哼地說。
“十三弟!”柳生醉的面色沉凝下來,“你這樣說難道是要我做一個無信無義的人不成?任堂主的教誨你都忘了嗎?”
“老大……”趙十三還想要辯駁,可是在柳生醉溫和的注視下,終于將話又咽了回去,過了一會兒之后,他滿臉慚愧地說,“我知道,是我錯了!鳖D了一下,他又鄭重地保證,“老大,你相信我,我以后一定不會再說這些話,讓十方堂蒙羞!”
看著趙十三臉上信誓旦旦的神氣,柳生醉扯出了一個略帶無奈的笑容,十三弟真是一個老實人,自己隨口說說,他居然信了,真是麻煩啊。
起身推窗看著茫茫蒼穹,柳生醉不經意間竟回憶起了見到風舞之后的種種:初見面時扮作小乞丐,甜美可愛;而在枕霞莊前,她如陽光般耀眼華麗地出現,而行動卻又精明冷厲,將一群老江湖耍得團團轉;如今她又變得不可理喻……
柳生醉發覺他遇上了如風般飄忽、云般莫測的女子。而她無論哪種面貌自己都無法應付。而這樣攜帶著人人垂涎寶物的她,居然以十方堂的勢力還查不出她的來歷,桑柔又對她如此畏懼……麻煩啊,真是麻煩!柳生醉帶著淡淡的惆悵嘆息著……
“老大!”趙十三的聲音此時傳了過來,打斷了他的思緒,不過已經不見了剛才的激動與惱怒,“老大,夜已經深了,明天還要趕路,趕緊休息吧!”
“噢,好的!”柳生醉遲疑了一下,才答應著,關上了窗戶……
風舞直到柳生醉房間的燭火熄滅,才輕輕地走到床邊躺了下來,腦海中翻來覆去地想著,既見君子,我心則喜……
可是……風舞蹙起眉,輕輕地吐出心中的疑惑:“云胡不喜?”
雖然這些天柳生醉一直沒有問關于無形酒的事情,甚至也沒有問她的來歷,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走著,對于自己無理的要求,也一一笑著答應,好像理當如此……可以說,他的行為舉止無可挑剔,表現出了對自己的無限寬容,不!是縱容!可是越是這樣,風舞越覺得陰郁。
其實她不斷地想出各種辦法刁難他,只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而已,因為一直注意著他的風舞發現,那個人對自己雖溫柔,但是他也將這種溫柔分給每一個人,而她和蕓蕓眾生一樣,并沒有特別。
不,也許連蕓蕓眾生都及不上,因為她是他不得不背負的麻煩、累贅……這讓她覺得不甘心,尤其是他竟為了桑柔、為了顏開一句話而不顧自己的意愿,執意離開那里,離開枕霞莊……那一刻她明白他真正重視的人也許就是他們……
不希望給他無情的漠視,她也學不會淡然,最后就只能像個要不到糖的孩子一樣無理取鬧。雖然討厭自己這樣的幼稚,但是她也想不出其他的方法啊。
“唉!”風舞煩惱地嘆息著,“就算得不到他的喜歡,能讓他恨也好,總比成為他生命中無關緊要的一個過客強!边@是她風舞喜歡人的方式。而明天用什么辦法挑戰他的極限呢?風舞想著,就連泥菩薩也有三分土脾氣,她倒是要看看,他臉上那悠然的笑容能掛多久?!也許很久吧?!畢竟他連聽到自己驚世駭俗的宣告時也一樣面不改色……
窗外的樹枝在風中簌簌發抖,冷月銀輝溫柔地撫慰著風舞的臉頰。
她心頭一陣悵然,天下間怎么會有柳生醉那樣呆傻的笨蛋?怎么會有顏開這樣癡情的男子?桑柔憑什么得到他們如此衷心的愛護?為什么自己總是要一個人孤零零地奮斗?好想也有一個人如此全心全意地對待自己……好想柳生醉……睡意漸漸襲來,意識也漸漸迷離,讓她不知不覺拋下了所有思緒,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名字,柳生醉……
奇怪,為什么突然之間會這么困倦?風舞心頭猛地一跳,一種冰冷的恐懼由腳底直升到頭頂,她掙扎著瞪大了眼睛,而眼前只是朦朦朧朧的一片,用盡氣力卻只能微微抬起身子,只見樹影斑斑駁駁地在窗戶上搖曳……
就在這時窗扇“吱呀”一聲,開了一扇,一雙在夜里閃閃發光的眼睛出現在了窗口,散發著猶如來自于地獄的冰冷……
和這雙眼睛對視,風舞只覺得自己似乎要被吸進去一樣,深沉的、強大的、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讓她開始瑟瑟發抖,不能,不能看那雙眼睛,風舞極力集中渙散的意識,意圖挪開目光,可是那雙眼睛的吸引力實在是太大了,在極致的恐懼之后,風舞發覺自己好像是置身在一間溫暖、有著淡淡香味的房間,一位美麗溫柔的女子用滿是寵愛的眼神看著她,而她趴在那個女子的膝前,仰著臉,滿是委屈地抱怨:“娘,我不要去學堂了,里面的先生說的東西都是騙人的!
“怎么會呢?”女人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風舞感到那雙手是那么得柔軟溫暖,“覃先生可是蘇州府最好的師傅。怎么會騙人呢?”
“怎么不會?”風舞聽到自己用稚嫩的童聲不滿地說,“他明明說女子應該遵守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可是師傅昨天看到豆童的娘打他,他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那是因為豆童還小啊。”女人笑著解釋。
“師傅他根本沒有說夫死從子還有什么年齡的差別!”不服氣地反駁之后,那個童稚的聲音撒嬌地要求,“我不要學這些,娘,我不要學這些!”
美麗的女人愛憐又有些好笑地看著她,“孩子,如果你不上學堂,怎么能知書明理?”
小女孩卻抬起臉,桀驁地說:“書是人寫的,理是人定的,那我為什么要遵從別人的理?娘,我要遵從我自己的心意難道不行嗎?”
女人有些驚訝地看著小女孩,目光中流露出無奈與悲哀,在她深沉的嘆息中,她將小女孩攬進了懷里,那個懷抱真是溫暖,淡淡的香味充盈鼻端……
……
“好了,你不要哭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眼中噙著淚水,故作堅強,“我會保護你,然后我一定要帶你離開這里!
“真的嗎?”透過朦朧的淚水,她看到了少女在點頭,“我們一定會離開的,相信我,我們來打勾勾!”
“嗯!”小女孩滿是淚水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姐姐真是了不起,天下間再也沒有比她更堅強、更可靠的人了,而且她的身上也有著和媽媽一樣溫暖的香味……
……
“你根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溫馨中忽然傳來了冷冷的聲音,頓時原本溫暖的世界一片漆黑,嘈雜的聲音,或是悲苦的、或是冰冷的、或是憤怒的……不間斷地逼了過來,“你是個累贅。如果沒有你就好了……”
“這都是怪你不好,誰讓你拖累我,到了地府你不要怨我!”
“對不起……”
“你去死吧!”
“在這里,沒有用的人只有死!”
……
“不!”風舞在一片黑暗中掙扎著,“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你是不應該存在的,只有你死了,一切就會恢復原來的樣子!
“你以為你是什么,你只不過是工具!對于我來說,不是你也可以是任何人!”
……
“我不是,我不要做工具!”風舞痛哭著反駁,然而心中卻越來越絕望,我不要做沒有生命的工具……
“你沒得選擇!”
“不!我有!”風舞忽然癡癡地說,“我不能選擇怎樣生,但是我可以選擇怎么死!”
“那你去死吧!”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死了就不會有寂寞,死了就不會有痛苦,那是解脫,你的選擇是正確的……”
“對!”風舞聽了那個聲音的話,慢慢地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匕首,癡癡呆呆地說著,“我這就去死。”她邊說邊將匕首揚起,放到了自己的心窩,臉上也浮現出淡淡的笑容。在這寧靜恬淡的笑容里,風舞的手開始增加氣力……
而窗外的人眼睛里出現了滿意的神色,他喃喃自語:“結束了!”
“嗤”的破空之聲帶著強勁的力道從黑衣人耳邊掠過,同時一個低沉的聲音不慌不忙地在他耳邊說:“恐怕還沒有!
“誰?”黑衣人充滿恐懼地問著,同時聽到“!钡囊宦曧懀谝氯瞬聹y那是屋里匕首被擊落的聲音,如果剛剛那暗器對準自己的頭,那么見閻王的人會是……
冷汗從黑衣人的額頭滲出,從沒有想過居然有人能如此無聲無息地接近他,他也從沒有如此地接近死神。這已經不是“恐怖”這兩個字所能形容的了。
“難道你在行動之前沒有打聽過么?”那個男子的聲音越發輕柔,可是黑衣人卻覺得脖子上的汗毛直立,冷汗順著脊背淌下,“你是……難道你沒有……我明明……我明明用了熏香……”
“沒錯!”那個聲音輕輕地說,“可惜那種程度的迷香對于我來說根本不管用。如果想要活命的話,我想你最好先解開你施的法術!
那個聲音雖然輕松的,可是黑衣人還是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他慌忙答應著:“是,是!
“不用了!憋L舞從容而又清晰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同時“啪啪”兩聲,火星一閃,蠟燭的微弱燭火驅散了黑暗。
“你怎么……”黑衣人更加吃驚,這個女人剛才明明中了自己的攝魂術,不可能這么快就解開的!
柳生醉借著燭光向里看了看,他發現一個長眉細目、眼光媚人,看起來狐氣很重的女子出現在了桌前;椟S的燭火下,那張妖嬈的臉漾著淺淺的笑,讓人受惑于她的引誘,又不敢過于親近。就像是善蠱善變的九尾狐,帶著濃郁的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