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古樹已在此屹立千年,為飛回的金烏張開雙臂,只是應該茂盛的枝葉,卻只有一根枝啞向外延伸,樹身明顯可見斧鐵砍過痕跡。
往明曦宮殿深處走去,床前布幔微微掩去些許光亮,卻怎樣也掩不住里頭的呻吟。
「唔……嗚!」
到口的吟哦因對方猛烈的侵入而化成一聲哀鳴,更震落已不知是第幾度眾積在眼眶里的淚水。
男人的碩大狠狠入已淌出的柔軟,抽出之后再狠狠一頂——全身就像被掐住咽喉般難受,想要求救、求饒,聲音卻哽住,只能發出單音。
「呃……啊啊……」
「哼!」在上頭的男人陰驚地瞇起雙眸,「很爽吧?瞧你都說不出話了!
聽見男人這么說,他慌亂的搖頭想要反駁,卻已然來不及,一聲悲鳴自喉間竄出,已浮現青筋的雙手用力扯住被褥,全身的肌肉因強行進入的手指而疼痛緊繃。
不!饒了他吧!他知道自己帶有怎樣也洗不清的罪,為何不讓他痛痛快快的了斷,灰飛煙滅?
他已卑微的臣服,卻始終未自罪惡深淵解脫。
不滅的生命永遠的罪孽……有誰來幫他結束一切?
「你哭泣。∧闱箴埌!也許待我心情一好,會賞你一點甜頭嘗嘗,怎樣?」
淚水沿著臉龐落下,滴入唇間緊咬著的被褥。
肉體訴說著想求饒,卻怎樣也無法開口,或許是屬于后氏的尊嚴仍在,讓他寧死也不想求饒。
他臉上的神情令壓在上頭的帝昊眸一斂,但是一對上那雙神似后羿的黑眸,他的眼神又倏地一冷。
帝昊不留情地扯住后黥光滑如緞的黑發,硬要他屈服。
「叫!我要你叫出聲音來!」擠入緊窄穴口的手指又更往內探,再殘忍的伸入第二根……
「唔……」后黥痛得險些昏厥,他驚恐的抓住被子,低頭想掩去示弱般的哭聲,突地頭皮一痛。
「賤人!要我拿別的東西來懲治你嗎?」
聽見如刀般駭人的威脅,后黥渾身一顫,想起先前令他幾欲昏厥并生不如生的教訓。
「不要……不要!」發白的唇瓣因悲慘記憶而恐懼的顫抖,他嗚咽了幾聲,終于如帝昊所愿的開口求饒:「饒了我,拜托你……拜托……」干脆殺了他吧!殺了他吧!
他如螻蟻般卑賤的姿態令帝昊冷笑出聲,他放開后黥,伸手抓住他低垂的下顎。
帝昊只是噙著冷笑,后黥虛弱的看著昂揚在自己眼前的欲望,困難的咽了口唾沫,強迫自己緊咬的牙關放松,他啟唇緩緩接近……
后黥的黑發因為晃動而散落,遮住了丑陋的左臉,右半邊的臉一如往昔的俊秀,極度神似在月宮凄冷長住的母親,一種絕世的艷、一種孤傲的美。
帝昊陰狠地盯著那張淚水滿布的俊美臉龐,一股無明火暗暗升起,卻又止不住一陣奇異的快感。
發泄過后,他又惱火的一把抓起后黥,將他用力往墻角一甩。
「賤人!你就是該這么下賤!」
后黥的武藝本應不低,但經過剛才的折騰,他完全無力抵抗帝昊的猛推,背脊硬生生的撞上石墻,發出一道悶聲。
胸口一窒,再加上殘留在口中的腥膻味道令他作嘔,他委頓的坐在地上猛咳著一時間竟無法站起。
怒氣梢歇,帝昊嫌惡的瞪著后黥的左半臉,「滾!」該死的賤人,滾得越遠越好!
后黥聽他這么說,伸手扶著墻試圖起身,卻怎樣也不能如愿。
身后的傷尚在流血,背脊也隱隱作痛,最后他只能坐倒在地,痛苦的喘著氣。
帝昊不耐的瞪了他一眼,拿起一旁的長袍穿上,轉身準備離去!竸e再讓我看見你,聽見了沒?」
聞言,后黥只能扯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凄慘笑容。
就算自己再怎么躲,帝昊仍會如鬼魅般緊緊將他抓住,自己是避他唯恐不及,帝昊卻總是有辦法在下一刻出現。
他恨他!被恨意驅使的帝昊怎樣也不肯放棄折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他,也不斷提醒他對他無邊無涯的恨與怨。
一切就像團亂絲,緊緊糾纏成一顆繭,誰是始作俑者?分不清了,就連起點也找不到,遑論終點。
過了好久,后黥總算艱難地倚墻站起,而帝昊早已不知去向。
「將軍,還要再添熱水嗎?」
龍泉在簾外輕聲問著,然而里頭傳出的聲音卻讓他攏起眉頭。
「嗯……嗯……」緊抓著木盆邊緣,后黥難掩惡心又吐了一回。
每回讓帝昊碰過之后,這種令作嘔的感覺必會延續好幾日。
珠簾發出清脆聲音,龍泉提著熱水走入,默不作聲的將它倒入木桶內,又悄悄離開。
他不敢直視那僵硬的身軀,以如此凄慘可憐的姿態弓著……
自己當后黥的貼身侍從已有一百年,正因為處得太近,所以什么都一目了然。
他的難過、他的痛他的悲慘……就只有開懷的笑容從未看過。
龍泉靜靜守在門外,過了好久,嘔吐聲才止,而后是水流聲,間或夾著微微的泣音。
那是緊鎖喉間、不愿別人發現的痛,如利刃般不斷切割著他,而兇手正于天界接受民間百姓的供奉。
這就是神嗎?
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作踐他人、操控他人,由不得對方反抗,更端出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求被虐者臣服腳下?
他不是沒想過要向顓頊帝舉發,然而罪證不足,而且以將軍孤傲的個性,更不愿將可恥的傷口攤在陽光下任人檢視。
將軍的痛苦就像碰不得、醫不得的創傷,任由它慢慢潰爛卻束手無策,更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劇痛侵蝕,而他……只能說著言不及義的安慰。
他多想保護他,可笑的是,自己才是那個沒有能力的人。
「將軍……」龍泉輕喚一聲,里頭的人沒有答話,他又揚聲喚了一次:「將軍?」
仍舊是一片靜寂,哭泣聲、水流聲全沒了,靜得有些不尋常。
優心忡忡的龍泉索性悄悄走至簾前,希望能自縫隙中看出些端倪,然而他只看見木桶一角,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見。
放不下心的擔憂,他決心撥開橫隔一切的珠簾——
「將軍,屬下……進去了!
告知一聲后,他俯首走進內室,一陣清風襲向他的臉,夾雜著淡淡馨香,好聞至極,才拂鼻間就令他心神一蕩。
只著了件單衣就坐在窗沿的后黥總算轉過身來,衣襟大敞著,臉色蒼白著。
風,尚未吹干他頰上的淚漬。
月光斜照在他烏黑如緞的發絲上,暈出一層淺銀光澤。
他面向窗內的右臉美得不可方物,發上未擦干的水珠沿著那漂亮的弧度慢慢流下,自光潔的額上滑至略微瘦削的臉頰,一直來到因驚詫而微張的唇。
艷紅的、誘人的,令他一顆心沒來由的狂跳……
原先浮著水霧的黑瞳瞬間罩上一抹凌厲!改氵M來做什么?」
聲音帶著惹人憐愛的鼻音,而自己的身體好熱……
天!他在想什么?
龍泉無法收劍任意飄蕩的心神,只能慌張的低下頭!笇傧隆瓕傧侣犚娎镱^沒聲音,所以擔心……」
聽他這么說,后黥才放柔口氣!肝覜]事,你可以下去了。」
聞言,龍頭泉這才如獲大赦般的低下頭,退出充斥著異樣熱度的房間。
一出門口,他就急急往自己居住的地方奔去,粗魯的關上門之后,他煩躁不堪的扯掉礙事的衣物,不敢置信的瞪著自己已然脹大的欲望。
該死、該死!他怎么會有這種褻瀆、淫猥的想法?那明時是最神圣、最高不可攀的!
低咒幾聲后,龍泉鉆進冰涼的被窩中,懊惱且急切的解決來得突然的欲望。
眼眸因快感而微微合起,眼前隱約浮現出那張俊美的容顏,蒼白的臉色、被咬得彷若要淌下血的唇瓣與異常誘人的吻痕,還有浮著水霧的黑眸……
可恨!他不想跟帝昊一樣變態,但……可惡!
想與不想、討厭與喜歡、孤高與墮落、對圣潔與腐敗、擁有與失去……都是一種渴望。
而他,深深渴望著他。
他已在這里等待十日,自從上回讓他遠揚的青袍逸去,他便一直在這里等待。
總會回來的,他在天界不會待太久,畢竟群鬼環伺的自己,也亟須被拯救。
唇畔揚起一抹笑,他用力咬了下掌心,鮮血乍迸如漿,原本寧靜的四周,鬼鳴啾啾。
妖血是眾生的渴望,對鬼眾而言更是甘甜,卻又心生畏懼。它能讓人鬼皆感到極度舒暢,卻會因此產生比對罌粟更為強烈的執念。
對人,它是墮落的象征,極樂只是一時,誘引人們走入妖道。
對鬼,它是超升的象征,誘引鬼眾因爭奪而自相殘殺,擁有者往往死得更慘。
況且自己在妖界位屬一等,他的妖血遠勝所有劣等小妖。
被腥味吸引而悄步接近的鬼眾,已在四周的山壁環伺埋伏。
一只、兩只、三只……他在心頭暗自估算,約有不下五十只鬼正對自己虎視眈眈。
這些鬼只消一只手就可捏死……不過他已屏絕妖氣在人間存活十年,如今,更不能被「他」發覺。
在埋伏四周的鬼眾當中,不知是誰先受不了妖血的誘引,率先發難,嘶鳴一聲后,就張牙舞爪的往他撲來。
他輕腳步避過,卻有更多鬼眾朝他涌來,將他團團圍住。
重闇唇畔的笑意變得妖異,一雙金瞳熠熠生輝。
很久沒讓這雙手染上鮮血了……不行!他所等待的,絕不是這一刻。而是只消一眼就令他血脈中的妖血不安騷動、始終盤繞在腦海的青色身影。
他是如此渴望他,幾欲發狂、發癲的思念著!
黑壓壓的鬼影在身側竄動,重闇只是敏捷的避開所有攻擊,直至云端深處青光一閃;他立刻停下腳步,癡癡的看向光源,任由鬼眾撕扯手臂,也渾然不察。
后黥,他渴望愛慕的人兒啊……
光芒越來越亮,照亮他金亮的妖瞳,也照入他心中的幽暗,四周的聲音都進不了他的耳,只有加劇的心跳聲彷若擂鼓似的在體內吶喊。
后黥、后黥……
每在心頭默念一次,狂喜就更加澎湃涌來,然而時間卻并非如他所愿的靜止于此刻;待重闇回神,鬼眾早已成為一攤攤黑濁惡臭的血,見人影又要遠揚,他連忙伸手去捉——
「大膽!」
一柄利刃橫在重闇手指前端的一寸之處。
只見一名劍眉朗目的男子正蹙眉瞪著他,眼底也燃著怒火。
金瞳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也立即竄起兩道妒火,與他無聲瞪視。
這男人心中潛藏著與他相同的欲念!
后黥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與重闇對峙的龍泉。
「龍泉,怎么了?」好端端干嘛拔劍?
「將軍,這人對您意圖不軌!」
雖是回答后黥,龍泉的目光卻不敢稍稍離開。
眼前的男人雖然渾身是血,卻極度危險,他絕不讓這人接近他想納在羽翼里呵護疼寵的將軍!
后黥聽龍泉這么說,便朝兩人所在之處走近幾步,漂亮的黑瞳首次落在重闇身上。
這一眼幾乎令重闇險些克制住的朝他撲去。
「停下!」龍泉手上的利劍已轉而架上他的脖子。「再往前一步,信不信我讓你血濺三尺!」
將軍是他的,這男人看將軍的眼神,令他不得除之而后快!
后黥因龍泉威嚇性十足的話語而皺起眉。
「龍泉,將劍拿開,你沒見著他受傷了嗎?」他走上前去,將龍泉的劍輕輕帶開!改闶莿倓偙还肀姽舻娜?」
重闇不答,就連點頭也沒,只是癡癡看著眼前的俊顏,還有那眼底的溫柔。
多盼望他的眼只看著自己……
重闇的雙瞳因這霸道的想法流轉著金光,令后黥將目光定在那對不同常人的眼瞳上。
「你是……」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眸色,肯定不是人類該有的。
勉強收起弛蕩的心神,重闇微微一笑,伸手在地上寫下三個字——重闇,妖。
龍泉一看見這三個字,尚未回鞘的利刃立刻又橫在重闇的脖子上!秆,你受死吧!」
龍泉才要斬落,劍身就又被后黥伸指彈開。
「將軍,他是妖類!」龍泉忿忿不平的指著重闇吼道。
眼前的他是一只存有污穢渴望、企圖染指圣潔的妖!
「在人間為惡的并不是妖。」后黥索性抻指朝劍身一夾,將長劍輕巧的奪過,不再讓龍泉揮來舞去、傷及無辜!肝覀兪鞘苊鼇碚D殺不愿回黃泉的惡鬼,而非斬殺無辜的妖類!
撕下衣袖,后黥毫不遲疑的替重闇包扎鮮血淋漓的手臂。
「你會不會說話?」
重闇點點頭,整個人在后黥的觸碰下幾乎要興奮得顫抖。
一旁的龍泉見狀,只能惡狠狠的盯著他,防止他有任何不軌的舉動。
「很奇怪,你身上幾乎沒有妖氣,我還以為你是凡人呢。」后黥利落的將重闇受傷的手臂止血包扎好,他正色道:「妖血是鬼眾的渴望,你要找個地方好好養傷,別讓他們再聞到血腥味,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后黥!我的鮮血只為你一人而流啊……
灼熱的目光定在后黥俊美的臉上,重闇癡癡的點點頭。
后黥看他心神不定,以為是因剛剛死里逃生才精神恍惚,便朝他安撫一笑。
「放心,若再有鬼眾攻擊你,你只要往東方跑,我便會來救你,不過,你若能找個地方躲起來會更好!
淺淺一笑猶如融開寒冰的春風,吹皺他的心湖,沈寂已久的情苗因這一笑即刻竄出頭,迅速抽芽化為一抹青綠。
后黥在說完這些話后便轉身離去,當重闇自陶醉中回過神時,早已不見他們蹤跡。
「你怎么又受到攻擊了?」后黥嘆了口氣走上前,執起重闇一直未曾好過的左手,鮮血正汩汩流著。
這已是這個月的第四次了,第四次在誅殺鬼眾后,發現解救的都是同一人……
不,是同一只不懂保護自己的妖!
重闇只是笑著,伸起右手為后黥拭凈飛濺到他臉上的黑血。
他的舉止令站在一旁的龍泉赤瞠了眼,險些又要揮劍朝情敵劈去。然而,他什么也不能做,否則只會招來責罵。
龍泉壓下翻騰的嫉火后,卻見著重闇臉上的譏諷笑意。
這該死的妖!
龍泉即使緊咬下唇也無法克制身子因怒氣而顫抖,深知對方的挑釁與炫耀溢于言表,他挺起胸膛的死盯著對自家將軍圖謀不軌的臭妖怪,迎上他狂妄的神情。
孰料,重闇那雙艷麗且時時透出一股妖異邪門的金瞳只是淡瞥他一眼,便轉而癡癡的看著正抵頭替他包扎的后黥,無視于惱人的家伙。
混帳!
重闇刻意忽視身側夾雜怒火的目光,只是直盯著后黥長長的羽睫。
他的目光自那雙美眸往下至尖挺的鼻梁,再至厚薄適中、彷佛抹上一層粉色的唇,最后才停在被烙下詛咒的左臉上。
就像人間不會完美,老天爺也不許無缺存在,況且,只要這半邊艷色就足夠令他心醉。
倘若得以完美無瑕,他豈不是日日夜夜都是活在因害怕珍寶被奪的焦躁之中?
不過,身側那個自以為是的家伙可真刺眼,如有機會,真該將后黥隔離在危險之外……
金瞳再次往龍泉的方向,冷冷綻出厭惡之色,與對方眼中的怒氣對峙。
「好了!箾]有察覺身旁的波譎云詭,后黥語重心長的道:「別再……別再受傷了!」
舉高那被主人愛惜的手臂,后黥努力要讓這只樂天無憂的妖了解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
重闇點下頭,看起來極為受教。
然而,此刻的后黥已不會輕易想信了。
他受命管理東土,不可能時時刻刻顧慮到重闇的安危、總為他一人奔波,是該好好想個法子了。
后黥放開重闇的手,沒注意到他失落的眼神與龍泉倏地一亮的雙眸。
「首先再往左去有處凌風谷,你往那里去……」
「將軍!」龍頭泉急急出聲打斷,「那是我軍安扎之處,怎么可以告訴外人?更何況他可是只妖!」怎可讓來路不明的妖知道他們駐守之處,倘若因此引來大批鬼眾,該如何是好?
「龍泉,是妖又何妨?亂世中救得一個是一個!共焕頃埲毁澩哪抗,后黥續道:「凌風谷中有處虛坳,如你不嫌棄,就那里住下吧,如此也比較安全;當然,你也可以不去,不過我可不敢保證自己每次都能及時趕來!
言下之意就是要這只不知保護自己的妖,要好好愛惜自己。
乍聽后黥這么說,重闇臉上浮現喜色。
他若知道后黥所在之處,怎還會天天在首山徘徊,今后近水樓臺,要他如何不狂喜?
他仍舊默不作聲的將喜悅之情壓下,朝后黥點點頭,只是雙眸里閃爍著興奮光芒,不經意流露出自己真實的感受。
見他點頭表示知道,后黥笑了笑,對于他是否真的聽進耳里也不確定。
這個重闇啊……
那雙金瞳里總藏著令人難以看透的心思,偏偏他又不會說話,就更難猜到他真正的想法了。
總之,得回凌風谷了。
當大隊人馬離開首山,龍泉忍不住又忿忿說道:「將軍,無論如何,你都不該說的……」
面對一只可能隨時襲擊將軍的妖怪,要他如何睡得安穩?
后黥莞爾一笑,眼底難得閃現一抹捉狹。
「我可沒說那是我們駐軍之處!
「?」龍泉愕然的瞠大眼。
「是你說的,你忘了嗎?」
后黥就這么一句話,便將責任推得一乾二凈。
龍泉不答話,因懊惱而低垂的頭已明顯表達出他的沮喪。
唉!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那一日,他甫上天庭,身份不明。
有人說他是神,但眾神不承認他是神。
身分的爭議令向來安靜的天庭鬧烘烘的,之后他成了「半神」,有些神甚至私下諷刺的喊他「神人」,乍聽之下像是褒獎,實則仍是個人。
他并不討厭當個人,有時候,他甚至會想在此老死,因為遠比長生不老來得輕松;但奢想終歸是奢想,他定得為這個恒久的生命扛起沉重的枷鎖。
桎梏是從那株扶桑木開始,被鋸下的樹枝做成刑具套在他的頸上。
那時,他好奇的往較云海頂端更高的參天古木走去,一名身著白色長袍的男人正靜靜佇立在樹下,肩上停著一只金鳥。
那是司掌光明起落的帝昊!
;笥趯Ψ皆跍\淺流金籠罩下的頤下身影,他動也不動的怔怔看著,直到金鳥振翅高啼,落下幾根羽毛在空中飄來蕩去,帝昊轉過身來——他想逃,卻已然來不及。
可笑可悲的命運開始轉動,無止無休,全因那雙布滿恨意的黑瞳。
「你是后黥?」
帝昊以有別于一身圣氣毒辣目光直盯著他,向他漫天襲來的不是溫暖陽光,而是倏地覆上他的黑影。
冷汗緩緩自額際沁出、滴下,他僵著身子點點頭,不明白對方的怒火從何而來。
帝昊強勢的踩著步伐慢慢靠近,而他只能退卻。
「你……」帝昊朝他逼近,令他就快無法呼吸。
輕柔的嗓音漾開,臉上的表情卻陰沈得駭人。
「你就是后羿那個小人與嫦娥那賤人所生的孩子吧?」
如此侮辱父母的話,他還是頭一遭聽見,怒火迅速竄燒而上,促使他與那道施壓的黑影抗衡。
「你說什么?」燃著怒火的黑瞳勇敢對上那雙陰沈的黑眸。
帝昊只是蹙了下眉。
「我是帝昊!古坌湟粨],他指著那棵巨大的扶桑樹,「這棵扶桑上原先棲著十只金鳥,現在只剩一只!顾恼Z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喜怒哀樂。
原先飛上古木的金鳥竟在此刻以凌厲之姿態俯沖而下,尖銳的利喙直往后黥啄去;他急急避開,但面龐仍被巨翅掃得一陣麻疼。
那只金鳥忽然化成一位少年翩然而降,俊美的臉上有著與帝昊如出一轍的怒火,熊熊焚燒著。
帝昊緩步上前,指著少年輕聲一笑。「后黥,我向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孩子,排行第十,他的九位兄長……皆讓你爹一箭穿心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