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莫簫笙玩笑道。
“嗯,味道不錯。”少年笑著點頭應道,“天色不早,我要休息了。”屋外雨已停了,清風徐徐,撫面溫柔,甚是舒服。
“下次出門不要亂拿衣物!弊咧灵T邊,莫簫笙回頭道。
嗯?!
他明明教人改過了。≡趺催是被看出來了?
“呵呵……你的衣服穿著比較舒服!鄙倌晷Φ,話音方落,剛剛還站在門邊的人,早已走出門去。
再一轉眼,幾個縱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少年斜倚在門邊,向遠處望去,云后一顆星子閃著微弱的光芒,在深黑的夜空之中渺小得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它的存在。
房內昏黃燈光投在他側臉上,昏暗中看不分明他面上神情,但那雙比黑夜星子更加明亮的眼眸卻閃著精亮的光芒。
他為莫簫笙卜的那一卦,不論是哪種卦象,都難逃“大兇”二字
第五章惜懷如故(1)
王府別苑內有一個地方被定為王府禁地,任何人不得入內。
此時夜雨凄涼,夜風凄迷,在周圍富貴堂皇的建筑中,此地更顯幾分簫索。
略為斑駁的墻壁,圍住小院內一座孤零零的墓冢。
幾縷煙霧在風中消散,點點星火隨著紙燼在風中飛揚,風中混合著煙火、泥土和酒香,匯成一股讓人憂傷的味道。
三人在墳前,默然無語。
墳前撐著一把油紙傘,默默燒紙的赫然是今日在莊生居出現的小郡主,軒轅云。
她身后站的自是她兄長,軒轅天。
而她身后的另一人卻未打傘,任雨水打濕重衣,也絲毫不動,酒壇的提繩勾在指間,封泥未開,一身桃紅的衣衫被雨打得化為深沉的紅色,遠望有股凄艷之感。
洛歌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石碑上“尊師宴惜懷之墓”七字。
指尖輕輕一勾,酒壇在空中勾出一個半圓,最后穩穩落在洛歌飛手中,拍開壇口的封泥,先向石碑敬了敬,再一點點倒入墳前的泥土之中。
“師父,徒兒又來看你了!鄙倭似饺绽锬枪摄紤,化去外面的掩視,此時洛歌飛雙眸似悲還喜,眼中含著無數的話,卻無從說起,只能寂然地看著那早已不在的人。
一語過后,在場三人誰都不愿多說一字。
只聞身邊雨聲凄凄,似有人在低語,代替他們道盡那些他們說不出口的話,也無緣再說的話。
洛歌飛一點點將壇中的酒盡數灑在墳前,不知不覺間,下了許久的雨已緩緩停了下來。
遠處突然傳來陣陣琴聲,琴音徐緩清悅,奏的是一曲《平沙落雁》,曲調悠揚流暢,忽快忽慢,忽高忽低,忽緊忽緩,如飛雁落地,飛羽遍天,仿若有無數大雁不停落下,又似雁群在高空盤旋顧盼,令三人聽得如癡如醉。
也不知過了多久,十指劃弦而過,聲如流水,琴聲漸止。
“此曲僅當在下送給洛姑娘的見面禮!鼻俾暦街,人聲便至。
聽琴之人猶在曲中未能回神,忽聞有人如此說道,洛歌飛不禁一怔,目光立時落在那說話之人身上。
茫茫雨霧之中,那人白衣黑靴,風神飄逸,眉目清靈,抱著柄烏木古琴坐在廊下,橫琴膝上,恍如謫仙下凡,風姿皆怡。
縱是洛歌飛閱人無數,此時也不由暗贊此人一聲。
聽聲即認出,此人便是今日莊生居外,那華蓋馬車內的人,未想竟是如此出眾的一個人!
還是一個如此年輕的少年。
洛歌飛看他,他也在看洛歌飛。
前來祭墳卻是一身桃紅衣衫,烏發如云,連個髻都未梳,就算如此仍是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顧盼生姿的美人,猶是那慵懶、倦然的氣質,還是那般風情萬種,江湖盛傳碧落宮宮主之美名,當之無愧。
“多謝公子贈曲!庇蚶认轮耸┝艘欢Y,洛歌飛笑問:“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好曲配佳人,理當如此,洛姑娘不必客氣!北е徘僮诶壬,少年黑眸如星,淺淺地勾唇笑道,“在下莫懷惜!
洛歌飛心下一驚,這人與先師名諱竟如此相似!
惜懷,懷惜,難不成他與先師有何牽連?
可……
一瞬間,洛歌飛臉上閃過無數情緒,卻悉數隱在昏暗的夜色中,看不分明。
“宴前輩在世時我猶在襁褓,并不相識,更無牽連,懷惜之名不過是家父之意罷了。”莫懷惜笑道,竟看透了洛歌飛心中所想。
洛歌飛悚然一驚,此人到底是何人,眼神怎么如此犀利。
半瞇起眼眸看著廊下的人,心中不免升起三分戒備。
“懷惜,你怎到這里來了?”軒轅天問道。
“一人在房內自飲自啜實在無聊,不如來此看看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碧落宮宮主是何等絕色之姿,若是平白錯過,豈不可惜!蹦獞严дZ意輕佻地道,笑看著洛歌飛玉般容顏以及那打量的眼神。
“師妹,你不必詫異,我早說他是個知曉一切之人!避庌@天苦笑著解釋道,“我從未向他透露過任何事。”
“你與莫簫笙是何關系?”洛歌飛問。
仔細打量,她發現莫懷惜與莫簫笙在相貌之上雖無相似之處,但臉上那溫雅笑容卻有五分相似,且兩人又是同姓,令她不得不有所懷疑。
莫懷惜搖頭失笑,“怎么今日都喜歡問我問題?”語畢,幽幽地瞥了洛歌飛一眼,“洛姑娘既已想到我與他有關聯,又何必多問呢!眳s是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噗!”廊外的軒轅云噗笑一聲,“師姐你不要介意,懷惜說話就是喜歡這樣繞彎子,又不愛給人答案,十足吊人胃口!
“咳咳,云兒,你怎可如此說我!陛p咳兩聲,莫懷惜委屈道,神色卻帶笑,“我哪里是那種人。”
“你若不是,天下間便無不爽利之人!
“咳咳,事有可說,有可不說,若事事都能求個明白,那世間便沒有‘誤會’二字,也不會有人死不瞑目了!蹦獞严Φ溃性诶认,夜色中皮膚有如最上等白瓷,莫名地讓人看得心動一陣悸動。
“莫公子,有話不妨直言。”直視莫懷惜的雙眸,洛歌飛道。
那雙黑如子夜的眸子,雖是笑意盈盈,卻有一股莫名的震懾力,仿如早已洞悉一切。笑語閑談,句句精析透澈,令人不自覺地信服,這人……比之莫簫笙更加精明,也更加難纏。
利眸上挑,莫懷惜鳳眸含笑,“洛姑娘,你可知莫簫笙為何來遼?”
洛歌飛一怔,未想他會以這個問題挑開話題。
“宸月宮意圖統領江湖武林,秘傳欲與遼國皇室勾結,兩相謀利,他受父命來此調查!边@些都是莫簫笙親口說與她聽,也無什么不可告人之說。
“趙掌門又為何而來?你可知道?”莫懷惜再問,眉間似隱隱浮起一股銳氣。
“他言受莫莊主之命前來,實則是受他人之命,一則調查宸月宮,二則監視莫簫笙!甭甯栾w再道。
“想來這些都是莫簫笙說與你聽的。我并不奇怪,他不信你,自然要提防你,這些不過是在試探你來遼到底是何目的罷了,想來洛姑娘心中也一定清楚。以莫簫笙之為人處事,就算他知道你來此的目的并不單純,卻也不會動你分毫,反倒是洛姑娘你……”利眸直視于她,莫懷惜緩緩地道。
“估且不管莫簫笙來遼的目的,單就趙掌門而言,他來遼境,目的便不如表面這般單純。除卻你所說的兩點,趙掌門來遼的另一個目的,便是監視碧落宮宮主洛歌飛的一切動向,這……你可知曉?”莫懷惜對洛歌飛揚眉一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