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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靈劍(四)孽徒 第十八章 孽徒 作者:小林子
    福州城。衙門。一匹快馬奔至。

    勒了馬,翻下身,來的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

    「不要擋了衙門口,把馬牽一邊去。」一個捕快上了前趕人。

    「我一會兒就把馬牽開!箒砣宋⑽⑿χ!覆贿^,請先讓我問問,不知張鐵心,張大捕快是不是在這兒?」

    「楊大俠,您終于來了!

    衙門的大廳里,幾個官差打扮的人,跟幾個平民裝束的男子,正坐在兩旁的椅上。

    說了話的人,本是坐在首位上的。來人見他要讓座,連忙揮了手一笑。

    「你別麻煩了,我隨便坐坐就可以。」

    「這怎么可以……」那人也微微笑著。

    「沒關系!箒砣艘膊惶粑蛔,揀了個空位就坐了下來!副,路上有點趕,來晚了一些時辰。大家請繼續!

    一旁伺候的仆役連忙端上了茶水,來人仰起頭就是一口飲盡。

    「好茶。」那人贊嘆著。

    仆役有些發愣。

    「……真可惜,上好的鐵觀音就這樣被我糟蹋了,是也不是?」來人對著那仆役微微笑了笑。

    「不不不,楊大俠,別跟小的開玩笑了!乖挷艅傉f完,那仆役真是已經急到臉都漲了紅。

    有些疑惑地看了那仆役一眼,再看了看一旁盯著他瞧的眾人,來人無奈地又笑了笑。

    「張鐵心,我不是叫你別說嗎?」

    「我是沒有說哪!鼓窍惹耙屛坏娜艘矡o奈地說著!覆贿^,在六扇門里的人,要想不知道您,還真是難哪!

    閑聊了幾句,講到了正事,張鐵心推說是機密要事,便帶了這為楊大俠到內室說話。

    「這次是發生了什么事?」那位楊大俠問著。

    「出現了一個賊,不但一連盜走了二十多只官飲,還一點都不避諱自己的面貌哪!

    「喔?有趣!

    「煩勞您仔細看看。」張鐵心指著桌上!赣腥さ牡胤娇啥嗔!

    聞言,楊大俠便翻了翻桌上的畫像。將近一百張,畫的是同一副面孔。

    凝神細看之后,不免也微微變了臉色。

    「是否覺得此人眼熟?」

    「……十八年前依稀見過!箺畲髠b沉聲說著。

    「是否覺得,這跟當年的鬼面……」

    「很像,簡直一模一樣!箺畲髠b淡淡說著。

    「那么,能找得到此人了?」

    「……張大捕頭莫非話中有話?楊大俠蓋回了畫像,朝他微微笑著!肝覒斦f過,這鬼面本與蝴蝶山莊沒有關系!

    「這……」張鐵心的目光微微閃著。「既然你都這么說,就當他們沒有關系吧。不過,不曉得你可有看出什么?」

    「一個人若是過了十八年,不會依舊是同樣的相貌!

    「所以……人皮面具?」

    「我也是如此想的。」楊大俠看著張鐵心。

    「……就算不是同一張面具,也是巧手又造了一模一樣的一張。無論是何者,想來此人跟當年的鬼面是脫不了干系了!箯堣F心頓了一頓,看了這位楊大俠的表情一眼,才又繼續說著。

    「而且……循著犯案的路徑下來……」

    「你覺得,下一次會是在福州嗎?」楊大俠說著。

    「是的,想那鬼面當初亦是從福州開始作案。」

    「說不定只是個巧合,畢竟,福州城的官引還沒有失竊!箺畲髠b說著。

    「而且,當年鬼面作案的地點,離福州城也有一段距離。可是……」

    「可是?」

    「盡管如此,我還是覺得,犯人一定會在福州出現。」

    「福州很大!

    「我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

    「如果真是當年的鬼面,奈何得了他的想必也沒有幾人!共煊X到張鐵心的意圖,這位楊大俠也微微笑著!杆,這就是找我來的目的?」

    「楊大俠急公好義,想必不會推辭了!

    壓低了帽綠,冷雁智牽著馬往福州走去。

    福州,他早該想到,除了她,還會有誰呢?

    還有誰,能制出張一模一樣的面具?

    路不寬。混雜在一群行人里,冷雁智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一路上,幸運地沒有遇上丐幫的人追擊,然而,卻也不能保證福州沒有他的眼線……

    正在想著,遠遠的,一個男子便迎面大步而來。

    本來,路上有人行走,自然是再也平常不過的事。只是,冷雁智抬頭一瞧,腳下便頓了一頓。

    那男人朝著他的方向朗笑了起來。

    「啊,是你,怎么在這里遇上了?」

    一邊說著,一邊還加快了腳步。

    身旁的幾個路人疑惑地轉過了頭看去。

    冷雁智依舊低著頭直行。

    交會而過,冷雁智帽上的黑紗微微揚起。冷雁智手心滿是冷汗,而那男子似乎并不是在叫他。

    好險。冷雁智松了口氣。

    然而,才走離了一步,原來遮住半邊臉的帽子便被掀了開!

    一驚之下,猛然回過頭。那男子正直直盯著他。

    冷雁智心里一跳,便要轉身逃去。

    「冷師兄!」那男子既驚又喜地喊著。

    聽出了那男子的語氣,冷雁智心里一個打量,便是微微的一笑。

    「是八師兄嗎!

    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冷雁智,那被稱作是八師兄的男子,正是前幾日在福州城里出現過的楊大俠。

    只見他如釋重負般地嘆了口氣。

    「幾年沒見了,你倒是沒有變多少。」

    「……是的!估溲阒抢潇o地說著。

    男子的身后,一個路人微微回過了頭。

    冷雁智看了他一眼,那個路人連忙轉過了頭去,低頭疾行著。

    原來是如此,我還道自己是有多好運,一路上的客棧都有打掃好了的空房等著。原來謝玉的人早都布置好了……

    「你這一年上哪了?莊里的人都在找你呢。」男子問著。

    于是冷雁智微微回過了神。

    「沒上哪,去幾個地方散散心情。」冷雁智淡淡說著。

    「……是因為趙師弟的事?」

    冷雁智心里一緊。

    「我們都聽謝衛國說了……也為難你了,你跟趙師弟……一向很親……」

    冷雁智盡管想要帶著微笑回話,努力了一會兒之后,卻也只能看著遠方的天空,微微眨著眼眸。

    微陰的天色,淡淡的水氣。雖是正午,卻是有些濕涼。

    是因為如此,所以師兄才懷疑的嗎……這樣的天氣,我還帶著帽遮陽……

    「那你有聽說……」那男子遲疑著。

    「聽說什么……」冷雁智的目光微微移了回。

    「……沒什么大事!鼓凶拥α恕

    「來,陪師兄走走,我們師兄弟幾年沒見面了,得好好聊一聊。」

    「恩!估溲阒请S著男子走著,眼角余光也瞧見了那路人,正鬼鬼祟祟地站在遠方的路上看著他們。

    反正謝玉一頂找得著的,就先別急吧……冷雁智暗暗想著。只是,不曉得謝玉有沒有好好照顧師兄……

    「你怎么會到這兒?」

    「……聽說有人用著師兄的面具作案,所以到處查查!估溲阒沁B忙接著說。

    「……是嗎,原來你也知道了!鼓悄凶游⑽@了口氣!肝抑灰詾,這件前塵往事就這樣過了,沒想到,十八年后的今天,卻還是出了這亂子!

    「……師兄有查到什么了嗎?」

    「……可以說是一無所獲!鼓悄凶涌戳怂谎邸!改敲,師弟呢?」

    「……我認為,既然有著相似的面具,該是跟當年有關的人做的好事!

    「喔?那么他盜印做什么?」男子負著手走著。

    「很難說,也許只是想引師兄出來!估溲阒遣粍勇暽亟又f。

    「不曉得趙師弟已經過世了?」

    咚!冷雁智的心臟沉重地跳了一下。

    「師兄過世的消息,想必一直不曾流傳出去。江湖上的人,頂多就只是知道趙翰林的失蹤罷了!挂苍S是因為壓抑著感情,冷雁智的語氣有些冰冷。

    「……抱歉,我的疑心病實在是太重了!鼓凶佑謬@了口氣。

    「懷疑是我?」冷雁智勉強地微微笑著。

    「抱歉!鼓凶虞p輕嘆著。「你來的時機實在太巧!

    「而且,師兄過世之后,能拿走他面具的,也只有我了!估溲阒怯质俏⑽⑿χ!覆贿^,我偷官印做什么,又不是金子打的。」

    「……說的也是!鼓凶佑袊@了口氣。

    「是衛國說過我什么了?叫您這么疑心?」

    「是沒有提到什么,他說他沒見到你!

    ……是嗎……衛國……

    「你先回莊去給三莊主看看吧,這件事給我們幾個來辦就行了!

    「……還有誰來了?」

    「不多。我先來探探,如果有需要,我再讓他們過來幫我!

    「……我想多留個幾天,沒找到犯人,我實在不放心!

    「這樣嗎?也罷,那你就來跟我住同一間客棧吧!鼓悄凶游⑽⑿α诵!肝业脦椭f主看著才行,你要是少了根頭發,想必我得給三莊主罵得狗血淋頭!

    想走,卻又不能走。

    跟那男子吃著飯,冷雁智的心里不斷打量著。

    突然離開,一定會讓楊師兄疑心。然而,若是不走,他又該怎么去找謝玉?

    等謝玉過來?她避得掉師兄的眼睛?

    天黑了,隔壁房也熄了燈。

    跟謝玉的宅院只差一刻鐘的腳程,然而,他卻遲遲不敢動身。

    一直等,等到隔壁房里的氣息漸漸平和了下來……

    就是現在。

    冷雁智輕輕推開了窗,然后輕身躍了出去。

    月黑風高,冷雁智在屋檐上疾行。

    沒有發現的是,遠遠的,一條人影正也跟著。

    謝家的宅院并不大,圍墻也不高。然而,在冷雁智翻過墻之后,目光一轉,起碼也有十幾道暗哨。

    「我是冷雁智!顾挥羞@么說了。

    散著敵意的眼光漸漸退了去。只聽得幾聲細細瑣瑣的聲音。

    冷雁智并沒有等多久,邁開步伐就往里頭走了進去。

    「冷公子請留步,里頭是謝老板的閨房!乖诎堤幐溲阒亲吡艘粫䞍旱囊粋男子連忙說了。

    不太情愿的,冷雁智停下了腳步。

    「請到大廳上坐,謝老板一會兒便會出來!

    「我沒有時間等!

    「多年沒見,你還是這么沒耐性!挂粋俏生生的女子聲音響了起。

    轉頭一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草草挽著發,用著斜眼瞪著冷雁智。

    「多年沒見,你到現在還是沒嫁掉!

    「也不曉得是誰害的!鼓桥佑械闪死溲阒且谎!高M來吧,外頭不好說話!

    「我怕有人跟著我,外頭的人靠得住嗎?」

    「就算捱不了幾拳,起碼也是會叫的!鼓桥佑值闪怂谎。

    「你這一年上哪去了?」

    「師兄呢?在你這里嗎?」

    「……要走也不說一聲,留我一個人面對那些老頭兒,你良心上過得去嗎!

    「謝玉,這里不安全,我們得快換個地方!

    「……趙飛英是怎么了,是你做的好事?」

    「謝玉!現在我八師兄在這鎮里!」

    「冷雁智!今天你不回答我的問題,你就一輩子見不到趙飛英!」

    回答她的是把架在鐵頸上的刀,快得讓謝玉連眼睛都來不及眨。

    謝玉吞了口口水。

    「小心點,害我送了命,我到地府去準找趙飛英告狀。」

    「師兄還沒死,你遇不上他的!估溲阒鞘掌鹆说叮诹艘紊稀

    「沒……死?」謝玉的眼睛亮了!冈趺椿厥拢降资窃趺椿厥?他沒死嗎?」

    「對,只是假死而已……會醒的,只是時間問題!估溲阒青f著。

    「……毒?」謝玉又睜大了眼。

    「恩,是毒。」冷雁智收刀入鞘。

    「真厲害,連心跳跟呼吸都好象停了一樣……」謝玉贊嘆著。

    「冷雁智看著她的眼光有些冰冷。

    「喂,我先說清楚,我對他可是發乎情、止乎禮,連衣服都沒給他換。頂多就是拉拉他的手、摸摸他的臉……找脈搏跟呼吸!怪x玉挑著秀眉。

    「哼。」冷雁智別開了眼去。

    「你可別這么小氣,我辛辛苦苦才從丐幫手里把趙飛英偷了回來,摸摸他又算得什么!怪x玉輕松地說著。

    「我沒時間跟你閑話家常!

    「好,那來說正經事,那群老頭兒……」

    「先讓我看看師兄,我有點擔心。」冷雁智站了起來。

    謝玉又瞪了他一眼!改愕降字恢栏卸鲌D報!」

    「謝謝!估溲阒抢淅湔f著。

    閨房?跟在身邊的冷雁智給了謝玉一個冷冷的目光。

    「喂,別想歪了,我可真的沒對他做什么!」謝玉連忙撇了清!肝沂桥履慵規熜衷谖宜鴷r偷偷跑了去,才把他藏在這兒的!

    「……謝玉……」語氣低沉。

    「好好好,不開玩笑了……嘖,這么陰沉……」謝玉打開了門。

    按動了墻上的機紐之后,謝玉把床板翻了起來,露出了下顎的一個鐵制的盒子。

    蓋上還鎖著把鎖,只見謝玉掏出了掛在胸前的鑰匙,把鎖打了開。

    「里頭該不會不透氣吧。」冷雁智一旁看著,有些擔心地問。

    「放心,里頭除了你師兄以外,放著的是我家的寶貝,也要顧及下去拿的人!怪x玉說著,走開了幾步去拿桌上的油燈。

    沿途,謝玉不斷在墻上拍著、轉著,冷雁智知道是機關,也什么都沒問。

    直到,盡頭,又是一道門。謝玉直接打了開。

    油燈微弱的火焰,映著墻上的幾顆夜明珠,發出了淡淡的、有如月暈一般的光芒。

    正中央,一張軟榻上,靜靜躺著一個男子。

    他的雙目依舊是緊閉著的,冷雁智也已經有一年沒見過他那璨璨有如明星一般的雙眼了。

    「師兄……」輕呼一聲,冷雁智連忙走前了幾步。

    認清了人,冷雁智虛脫般地跪倒在軟榻旁,緊緊抓著趙飛英的手。然后,微微抬起了頭,看著趙飛英的面容。

    「艾,笑了、笑了……」謝玉靠在墻邊,調侃著。

    說是笑,也是帶有淚光的。

    「好了,現在,人也看到了,該談正事了吧?」

    「……喂!冷雁智!你!」

    冷雁智小心翼翼地把趙飛英抱了起,看向了謝玉。

    「我先帶師兄走,這兒不妥當!

    「……冷雁智,多留幾天,那群老頭兒就要到福州來了!

    「不行,刻不容緩。」冷雁智走上前一步,謝玉往后頭的墻上一個重拍,那門便又緩緩關起。

    「你想怎么樣?」冷雁智冷冷說著。

    「你難道真猜不著是什么事?再拖個幾年,玄家的天下就更穩了。」

    「那又如何?」冷雁智說著,然后,低頭看向了趙飛英!笌熜终f不動,我就不去動。」

    「是嗎……」謝玉的目光有些閃爍!改悄氵@十來年不都是在做白功?你不怨?」

    「……不怨!

    「那你又跟趙飛英吵?」

    「……好幾年前的事了,我忘了!估溲阒堑f著。

    「冷雁智,你沒有野心的嗎?」

    「你指的是天下?我要天下做什么?」冷雁智還是笑著!冈僬f,就算得到了天下又如何,師兄醒來之後,還會原諒我嗎?」

    「……既然如此,事情就好辦了!怪x玉喃喃說著,嘴邊也泛起了朵微笑!干弦惠叺氖虑椋揪驮撟屗^去了。叫我跟他們一樣,做-輩子的春秋大夢,我可敬謝不敏。再說,改朝換代-定血流成河的,我可看不下去!

    「那你這十幾年來,還不也是做了白功?」冷雁智也挑起了眉。

    「值得,就算只是替他擔了一點重量過來,也是值得的。」謝玉笑得很溫柔。

    「……謝玉,你……」

    「你剛剛是說,你八師兄也來了?」

    「……。是的!

    「楊懷仁?」

    「嗯!

    「……楊懷仁肯涉水,想必張鐵心也到了……這鎮里有多少人?」

    「不少!估溲阒羌毤毾胫!告偵洗蠹s有一千多人,不過,我懷疑,有一半是衙里的人手。而且,從八師兄那兒聽來,福州城里想必也有人!

    「這里有五百,福州城里想必最少也會有一千。楊懷仁在這兒,福州城里八成就是那張鐵心了!怪x玉沉吟著!浮詈玫霓k法,就是你等到老頭們來了以後,說服他們放棄,然後一個人帶著趙飛英走……」

    「等不及了,怕的是我一回去就走不脫了。」

    「待在這兒不就好了?」

    「要是真有人跟著我,等到天一亮,這兒就會有一千五百個官差加上十個大捕頭、我八師兄以及張鐵心。」

    「……可你得給他們一個交代啊。」謝玉嚷著。「我都要給他們煩死了!」

    「別大聲,要不是你去偷了官印,今日招得來這么多的人?」

    「怪我?也不想想,天下這么大,我上哪找你!……,有了……」謝玉靈機一動。

    「我再去福州城偷一顆,你趁機走……我們去……漳州,老地方見!

    「謝玉,我手里抱著師兄,遇上了八師兄就完了。」

    「好,那我就舍命陪君子,我抱他,你退敵!

    「……」

    「你看你看,疑心就這么重!怪x玉無奈地嘆著!付,就算您武功高強,我也不可能抱著他就從五百雙死盯著我的眼睛前跑掉啊!

    「……說的也是,你武功不行!估溲阒浅烈髦。

    「請您說得委婉一些好嗎,就算比不上您,我好歹也會耍個幾招!怪x玉瞪著冷雁智。

    「就這樣吧,你去引開他們,引開多少算多少!估溲阒钦f著!敢苍S,只是我們太操心了,根本沒人會來追!

    「哼,希望啊。否則,張鐵心的狐貍鼻子和你八師兄的夜梟眼睛加起來,我可沒把握逃得掉!

    「放心,真有萬一,把面具剝下來,朝我八師兄的腳邊哭去,他下不了手的!

    「……遇上你們,算我倒了八輩子的楣。」謝玉喃喃說著,又拍開了一扇門。門後,是個架子,密密麻麻的幾千張人皮面具掛在架上,還隨著謝玉的動作微微飄著。

    冷雁智有些好奇地看了過去。

    「說實在的,你師兄的眼光不錯,拿的是我娘死前最得意的作品!怪x玉拿起了墻上的一張面具,一張跟趙飛英先前所戴的,一模一樣的面具。

    「我照著印象又做了一張,可是總覺得哪兒不對勁……」謝玉把面具攤在了桌上!咐溲阒牵闱魄,分得出嗎?」

    「……分不出!

    「也難怪,你本不是鉆研這的」謝玉喃喃說著。

    「再拖下去,天要亮了!

    「形像,神卻不像……以前,看著趙飛英戴,只覺得陰氣森森。可我對著鏡子瞧了老半天,看到的只是我自己……加了張面具!

    「謝玉!」

    「是是是,我這不就去了!怪x玉嘆了口氣,拿起了面具走出門。

    「我會盡量鬧大一點,你看著辦吧!

    貼在墻邊,凝神聽著。雖是深夜,然而,整個鎮上都動了。

    急行的馬蹄聲,低低暍著的聲音,似乎外頭是一片的混亂。

    「賊子在福州城出現了,頭兒要我們過去!

    其中的一個聲音是這樣的。

    ……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冷雁智想著,然而,手里抱著趙飛英的他,始終就是靜不下心來。

    我太多疑了……現在不是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嗎……

    人聲漸漸散去、遠去,冷雁智才輕輕縱上了墻。

    遠方,泛起了魚肚白。

    糟了,天快亮了,得快些!

    冷雁智的身影,像是流星一般地劃過了天空。

    狂奔了一個時辰,直到天已大亮,冷雁智才坐在路旁的大石上,輕輕喘著。

    掀開了蓋著趙飛英的斗篷,趙飛英似乎還是在睡著。

    凝神看了他一會兒……

    「真是的……我這么辛苦,你倒看看我啊……」半是責備,半是懇求著,然後,緊緊摟著他,把下巴抵上了他肩頭!改憧纯次摇纯次摇

    「你為什么往北走。」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冷雁智一個失神,竟連來人靠近都未曾知覺。

    正想拔刀,卻被趙飛英的身軀擋了一擋,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石火之間,便被來人點中了穴道。

    好快的身手……唯一還能動的頭顱,戰戰兢兢地抬了起來。

    八師兄楊懷仁!

    冷雁智的臉色,唰一聲地慘白。

    「既然找著了趙師弟,又為何不送回山莊!箺顟讶实哪樕林。

    「我……」冷雁智想開口,卻也只能微微動著唇。

    很大的馬車,停在了張鐵心面前。

    趕車的是楊懷仁。攔路的是張鐵心,一個人。

    「楊大俠,犯人呢?」

    「犯人?你昨晚沒捉到?」

    「……算他跑得快……喂,別岔開話題,我問的是另一邊的。」

    「什么另一邊的?」

    「好啊,楊大俠,翻臉不認帳?」

    「想要我認帳,卻是自己一個人來?」楊懷仁依舊帶著微笑。

    「……好好好,算你狠,反正我打不過你,走走走!箯堣F心揮著手。

    「……真的?」

    「如果嫌我對你太好,不妨打我個幾掌,讓我找幾千個人殺到蝴蝶山莊去!

    「……鐵心……」

    「辦完了你的事,別忘了我的事。找人頂罪這種小事我還做得來,不過這些官印要是追不回,難保哪天引人懷疑、事機敗露,我得給皇上殺頭!

    「……我曉得,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快走吧,就當作我沒看見你們!箯堣F心瞄了馬車一眼。

    「誰能辦、誰不能辦,誰要辦、誰不要辦,我還可以拿捏。不過,被別人抓到的時候,可不要把我扯進去。」

    「放心吧!箺顟讶实α恕!赋四阋酝,還有誰敢攔我的馬車!

    緊緊抓著趙飛英的手,面色倉惶地打量著接下來可能會面臨到的情景。

    怕的是,也許只是必須跟他分離。

    前方,趕著車子的是自已的八師兄。

    面慈心善的八師兄。

    過了幾天之後,八師兄瞼上的憤怒表情已經漸漸散去了。在他給自己食物跟飲水之時,冷雁智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那仿佛是一種心疼的表情。

    時機已到,只要自己可以開口,想那八師兄必定無法拒絕。

    只要他不再補點自己的穴道,自己就能帶著師兄走。

    只要他不追來,他們的行蹤,從此不會再有人知道。

    只要……自己可以說話。

    而八師兄,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極少待在車廂內,也極少與冷雁智的目光接觸。

    「我們快到山莊了,等一下見到了師父她們,不要著急!

    冷雁智隔著車板聽著自己八師兄的話語。沉穩的聲音透著雄厚的內力傳了來,雖然外頭馬蹄聲極響,卻也聽得一清二楚。

    「就說,飛英死去了之後,你將他埋在了附近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失蹤的一年,是要追尋兇手!

    冷雁智聽著自己八師兄的話,又轉過頭看著身旁依舊閉著雙眼的趙飛英。

    「至於飛英現在的狀況……你也不清楚。所以,我們找著了飛英之後,便將他帶回山莊給三位莊主處斷。」

    冷雁智的心跳得極快,他自然知道為何八師兄要如此交代。

    他不想讓自己成為師尊雷霆之怒的犧牲品,他的苦心,自己知道。

    然而,然而!事情不是這樣的!師兄根本沒有死啊!他只是中了奇毒,需要的只是靜靜休養的時間。要是……要是大莊主一時不察……不……不行!

    「等一下,我便會給你解去穴道。你要在回莊之前把可能凝滯的血氣打通,不然也許會被看出破綻。千萬不要試圖離開,這附近極有可能有莊里的人走動,要是你被發現了,只要三位莊主一個令下,天涯海角你都沒有容身之處。師弟,千萬不要沖動!

    冷雁智的臉色漸漸青白,手里,也抓得更緊了。

    「……十一師弟的尸身遭竊,你下落不明的情況,莊里已經知道了……我了解你對……可是,我卻也不能不……嘖,現在還想說些什么呢……」楊懷仁又把馬趕快了一些。

    接著的是,冷雁智不想看,卻又不得不強自冷靜去面對的場景。

    莊里的人想必早巳知道師兄的噩耗,所以此時此刻,只是顯得平靜。

    而二莊主,最疼師兄的二莊主,在抱過了師兄的尸身之後,臉上依舊是木然的。

    冷雁智照著楊懷仁交代的話語,用著微顫的語氣說了。然而,二莊主卻似乎沒有十分注意去聽。

    她只是一徑兒地瞧著自己徒弟的面容。

    「……至少,飛英走得很平靜!顾従徴f著。冷雁智深深吸了口氣,不著痕跡地別過了頭去,然而,此時留在莊里的幾個略為年幼的師弟妹,卻開始低聲嗚咽了起來。

    別哭……不要哭了……聽著他們的哭聲,冷雁智覺得自己的眼眶,似乎也開始泛熱了!刚业絻词至藳]有?」二莊主淡淡問著。

    「……沒有。」事實上,一直到如今,他才開始想起,是不是該替師兄報仇的這件事來。

    兇手……他自然心里有數。然而……這些并不重要……

    現在最急迫的是,等著他的清醒。等著他……

    「飛英的軀體為何到現在依舊沒有腐化?」二莊主又淡淡問了。

    「徒兒……不清楚……二莊主,然而徒兒有聽過,有一種毒,會造成人的假死。師兄也許是中了這種毒,就像是其他人一般,只要休養個幾年,就會清醒!估溲阒羌奔泵γΦ卣f著。

    一旁的楊懷仁只是靜靜看著他。

    「……希望不大,不過,我會請大姊看看……」二莊主微微點了個頭,便將趙飛英從冷雁智的面前帶了走。

    冷雁智下意識地跟著走了兩步,卻被幾個師弟拉住了。

    「師兄,師父說要給你洗塵,設了宴呢。」

    「我不餓,我得跟去看看!估溲阒俏⑽⑺γ摿藥讉師弟的手。

    「師兄,你去了也沒用啊……」一個師妹依舊低泣著。

    冷雁智臉色有點不悅。

    「好啦好啦,師兄,人嘛,總得吃飯不是?先吃飽了,我們再一起去看看十一師兄!挂粋機靈的師弟連忙勸著。

    「去吃飯吧,不要連你也倒下了!棺哌^了冷雁智身邊,楊懷仁淡淡說著。

    「雁智?你怎么變得這么憔悴?」

    冷雁智才剛無精打采地被帶到別院的大廳,那三莊主便心疼地連忙上前把他拉到自己座位旁。

    「怎么可以這樣哪,沒了飛英看著就不好好吃飯……」

    「師父!」幾個師弟師妹連忙打了眼色。三莊主掩起了嘴。

    「……嘖,說個話這么多的規矩。算了算了,雁智,你趕快吃,多吃一點,今天燒的都是你最喜歡的菜!谷f主把碗筷塞到了冷雁智手里。

    「多吃點,你瞧瞧你,瘦成什么樣子了。唉,飛英的事情要管,你自己的身子也要顧好啊……」

    「師父!」幾個師弟師妹又再打著眼色。

    三莊主又連忙閉起了嘴。

    冷雁智的臉色本就不好,此時更是沒了血色。

    慢慢的,一口一口地吃著,三莊主看了心疼,幾個師弟妹更也是連平常說笑的話題都不敢再說了。

    「……雁智,你跟師父說,你這一年過得好嗎……」

    冷雁智停下了碗筷。幾個師弟妹都看見了,雖然他努力地眨著眼睛,然而卻還是讓一顆又一顆的淚水滴下了碗里。

    轉瞬間,眾人都沉默了,面面相覷。

    咦?我又說錯了什么?三莊主無辜地打量著冷雁智和其他的人。

    「……我很好……有他陪著我……我很好……」

    放下了碗筷,冷雁智掩著眼睛想要離席,卻被三莊主輕輕拉了住。

    「要哭就在院里哭,都是自己人。出了院,給其他人看見了,不是更丟人!

    「……師父……」

    「好了,沒事了,回來就好!谷f主拉過了此時長得比他還高的冷雁智,讓他拉著自己的衣袖哭得聲嘶力竭。

    「師父……我好恨……我好恨……」

    「好了好了,沒事了…………三莊主輕輕撫著冷雁智的頭發。

    「沒事了,哭過了就算了。別看其他人這樣,那時候接到消息,哪一個人沒有哭到喉嚨都啞了。就連二姊,還不也躲到自己房里哭呢!

    其他的幾個人,尤其是年紀較長的幾個,也紅了眼眶。

    「師父……為什么……我不懂啊,為什么……為什么!」冷雁智啞聲喊著!笧槭裁淳蜁撬,就會是他!」

    「好了……好了……」三莊主連忙安撫著冷雁智。

    「……不過,你說這段時間是誰陪著你?」

    這一夜,根本睡不穩。

    大莊主的院里,直到深夜都還是燈火通明。

    「師兄!師兄!快起來!」

    一大早,一個小師弟便急急忙忙地拍著門。

    才剛睡去了的冷雁智,也只有迷糊了一陣子,便從床上一躍而起。

    「什么事!」

    「大莊主要你立刻過去!

    「……好!我馬上到!」又驚又喜地喊著,連忙套上外衫,冷雁智急到還差點打翻了一旁的水盆。

    師兄有救了……一定是!也許……也許他還醒了!

    撞開了門,拉著小師弟一路飛奔,只把小師弟嚇得也是面無血色。

    踏進了大莊主的別院,那從未散去過的談淡藥香,也是自己記憶里無法抹滅的。

    想當年,他與師兄在莊里比武,師兄心軟,結果卻是真氣反噬傷到了自己。

    是自己……自己一口口喂他藥,是自己……是自己小心翼翼地守著他,為他拭去那涔涔的汗水。

    也是……也是自己看著他睜開了眼睛,看著他又露出了笑容,看著他一天天康復了起來,一天天地……一天天地……

    「雁智,我很抱歉。飛英沒有救了。」

    「雁智?你聽見了嗎?」

    ……為什么,為什么你能如此面無改色地說著……

    「雁智?你……還好嗎……」

    ……騙人的……

    「雁智?」

    「騙人……騙人,他根本沒有死……沒有死……你們都是騙人的,你們都是在騙我!」

    伸出了手,卻被若干師兄弟攔腰抱了住。

    「師弟,你冷靜一點,大莊主說沒救了,就是沒救了……」楊懷仁連忙抓住了冷雁智不斷揮舞的手臂。

    「不!她救不了,別人可以!她又不是神仙!憑什么這么說!她憑什么!」

    聞言,那大莊主黯然地低下了頭。而楊懷仁則是氣得臉色發青。

    「夠了!你說的是什么話!」

    「把他還給我!」

    在冷雁智高聲嘶喊著的同時,楊懷仁飛快地點了他的穴道。於是,冷雁智便像是抽去了支架的布偶,軟綿綿地被三個師弟慌慌張張地撐了住。

    「大莊主、師父,師弟是因為一時心急,所以才口不擇言!箺顟讶试趦蓚師尊的面前跪了下來,冷汗直流。

    「……不要緊的。」大莊主淡淡笑了笑。然而,二莊主的目光,卻微微掃過了冷雁智那張瘦削的臉。

    「十三師弟需要休息,他為了查十一師弟的命案,已經好多天都睡不安穩了!箺顟讶世^續說著,微微顫著,目光也不敢抬起。

    「我知道,看他的神情和氣色就猜得出來。你先帶他去房里睡吧!勾笄f主微微一笑。

    「莫言,你等一下去幫雁智看看!

    「是!

    「你又何必難過?」眾人離開後,一個年約五、六十歲的男子,緩緩對著大莊主說著。

    「師父……徒兒實是……」

    「我可也沒辦法,你的意思難道是說我也該罵?」

    「不,不是的……唉……只是,接連的……」

    「那姓古的小子是自己的命,也是他自己選的路。難不成,我們還把他五花大綁硬逼他治?」

    「……」

    「還是,你是擔心那個姓謝的小徒孫?放心啦,管帳的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頂多就是讓他跳一下腳!鼓悄凶訜o奈地笑著。

    「十三師兄睡得好沉……」一個送飯去,卻又帶著上一餐飯菜回來的小師弟,對著此時踏進門的兩個師兄說著。

    「二師兄,你給雁智暍的是什么藥?」楊懷仁問著。

    「沒什么,安神的藥而已。是他太久沒好好睡了吧!鼓缘f了。「脈象亂成這樣,還能撐這么久,也真叫我大開眼界!

    饑餓……劇渴……叫那一場又一場的噩夢侵襲著他。

    睜開了眼睛,自己是在蝴蝶山莊的房里。

    莫名的感到安心,冷雁智又重新閉上了眼。

    不曉得睡了多久,等到冷雁智再度醒來,已經夜深了。

    勉強爬了起來,手腳卻沒了力氣,輕輕推開房門,只能在莊里緩緩走著。

    第一站,是廚房。他沒有傻到以為不吃飯會有力氣帶趙飛英走。在這熟悉的山莊里,即使已經過了這么多的歲月,那一切都與當時一般。

    他還記得小時候在這兒練刀,在這兒與大伙兒奔跑嬉戲的時光。那舊時的歲月,如今回想起總是甜多於苦。多少次午夜夢回之際,他總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兒時的地方,無憂無慮的日子。

    然而……然而,在月光下,那陌生的……

    冷雁智目光呆滯地,緩緩走向不遠處的墓地。

    新立的墳,灑滿了鮮花,大理石的墓碑上,深深刻了一行字。

    愛徒趙飛英。

    雙手抓著墓碑,冷雁智瞪著墓碑上的字,無聲地號叫著。

    月光依舊柔和地照著,冷雁智瞪著那石制的墓碑,似乎要把它看穿了。

    「我不許……不許!」

    拔起了墓碑,冷雁智使力一拋,那沉重的石碑便遠遠被拋進了河里。

    沒有遲疑,跪下了膝頭便開始空手挖著那未干的土壤。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掏挖著那土,剛開始也許是粗暴的,然而,之後卻是輕柔的。

    「別擔心,我這就帶你走……」

    撥開臉上的泥,露出了那張清俊依舊的臉龐。冷雁智失神地撫著,卻發現那臉上沾了一道又一道的鮮血。

    看著自己的手指,那鮮血淋漓的手,冷雁智恍惚地微微笑著。

    「我還想,是哪來的血……」

    「雁智!你在做什么!」一聲驚叫,響遍了夜空。

    聽到一個半夜起身解手的徒弟哭訴,三莊主連忙起了身、拿了劍,準備會一會這個膽敢來蝴蝶山莊盜墳的狂徒。

    豈知,那人卻會是自己的愛徒!

    面對著師尊的質問,冷雁智沒有回話,只是繼續挖著。

    「雁智!」三莊主一奔向前,把那血淋淋的一雙手從土里拉了出來。

    冷雁智的目光,依舊是盯著趙飛英。表情依舊安詳的趙飛英。

    「你……你跟師父說,你在做什么……」顫著聲音、盡量柔和地,三莊主低聲問著。

    「……師兄沒有死,你們怎么可以把他埋了……」

    「……他死了,雁智。死了很久了!

    「胡說!你看看!你看看啊!他根本就沒死!」冷雁智拉著三莊主的手,便要她去摸趙飛英此時已經露出土的手。

    「你摸摸,他沒死對不對?他的手還是軟的!」冷雁智看著三莊主,著急地說著。

    「雁智!你嚇壞我了!」三莊主慌慌張張地看著他!秆阒,你是怎么了!」

    「你們在做什么!」低沉的聲音,女子的聲音。

    「二姊!」真正嚇了一大跳,三莊主一躍而起,擋在了她面前。

    「你背後是些什么?你半夜不睡在做些什么?」二莊主清清冷冷的聲音好比是此時普照著山莊的月光。而在她身後,那一盞又一盞的燈,也漸漸亮了起來。

    「沒什么!谷f主連忙說了。

    「讓開!苟f主把自己的妹妹推了開。

    眼前,冷雁智已經抱起了趙飛英。

    二莊主看了看凌亂的墓陵,愛徒慘白的臉,以及冷雁智那貼著趟飛英額頭的臉頰,整個人都僵硬了。

    「你……」二莊主指著冷雁智,憤怒的聲音。

    「二姊,你別這樣,雁智病了,我帶他回去就好!谷f主又急又慌地看著兩人。

    此時,楊懷仁也到了?吹搅搜矍暗那榫埃仓挥绪鋈坏貏e過了頭去。

    冷雁智恍若未聞,竟只是抱著趙飛英靜靜走了開。

    「二姊!二姊!」

    二莊主一個飛身便到了冷雁智面前,冷雁智抬起了頭之後,便捱了一個耳光。三莊主頂多就只能攔得下第二只。

    「二姊!雁智病了,你別跟他計較!谷f主泣不成聲。

    冷雁智捱了一個巴掌,抱著趙飛英重重摔了下地。然而,吃了痛,盡管咬破了嘴角,眼神卻是清澈了不少。隨便擦了擦血漬之後,看見了懷里的趙飛英,連忙神色倉惶地又抱了住。

    「師弟……」楊懷仁想扶他,然而,看到了自己師父的目光,卻也只能輕嘆。

    「病了,對,他病了,他病了整整十八年!」二莊主高聲暍著,臉色發白。

    「二姊,你怎么可以這么說……」

    「我只當他是一時迷惘,也不跟他說破。倒是……倒是如今,你瞧瞧!現在又是什么樣子!」

    「二姊!」

    「冷雁智,你說……你跟著飛英這些年,有沒有……有沒有對他做了什么好事!」

    「沒有!弟子沒有!」聞言,冷雁智啞聲喊著。

    「蒼天為鑒,弟子對師兄絕無逾禮之處!」

    「……把他放下來!

    「……二莊主,師兄沒有死……」冷雁智跪在地上,哀聲求著。

    「放他下來!」

    「求二莊主明鑒,讓師兄好生休養,他日師兄必當醒轉!」

    「冷雁智!你何苦對飛英苦苦糾纏!」

    「二莊主!我求您!」

    「天哪,雁智,你真的……」三莊主瞼上的血色盡褪。

    「放不放?」

    「……不放!」

    「好!」

    「二姊!」

    三莊主一聲驚呼,還來不及伸出手,二莊主的身影便已飛躍了過去。

    冷雁智眼見難逃一死,牙關一咬,只是緊緊抱著趙飛英的身軀。

    「別了,師兄。不要忘了我!

    「雁智!還不躲!」

    「下輩子見……記得……下輩子見……」

    然而,這一掌,卻始終打不下去。

    只見冷雁智的黑發隨著掌氣揚著,那蓄積待發的致命掌力,卻是遲遲都沒有擊在冷雁智的天靈蓋上。

    「冤孽……冤孽……」二莊主只是搖著頭,顫著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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