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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 >> 古代,架空,架空 >> 日久生情,一往情深,波折重重 >> 諸子宴作者:栗和 | 收藏本站
諸子宴 page 25 作者:栗和
    她雙眸一眨,抬眼看向他。

    “石家需要一個將來足以和楊烈抗衡的勢力,荀家需要石家安置在楊烈府邸的細作,各取所需罷了!

    墨成寧咦了一聲。荀家人不是最鄙夷有目的的婚姻嗎?原來,仇恨能夠使人拋卻原則?況且楊烈若死,荀府雖可無事,但那細作卻脫不了干系,就這么平白被犧牲……她蹙起秀眉,暗自揣摩說書人故事中那些人物的心境。

    她嘆了口氣。罷了,他的世界對她來說實在太難理解。

    “那細作是要……”

    “那細作是楊烈寵妾,楊烈權高疑心卻重,食物有人試毒,身周有大內高手,只能靠她哄楊烈食糕點時下手!碧岬綏盍視r,荀非眼里有一瞬的陰鷙。

    “你們要她下毒?”

    荀非知她對毒物也有些微研究,想是被引起了好奇心,遂誠實答道:“是。咱們準備要她下血牡丹!

    墨成寧倒抽一口氣。血牡丹無色無味,一入人體即不易排出,待累積到一定量,身子便會每況愈下,但若及時救治,幾乎能藥到病除;但若把它當尋常慢性疾病,時日一久,便會毒性發作,吐血至渾身無力而亡。血牡丹癥因好發于初夏牡丹盛開時,因而得名。

    身為醫者,她認為這死法極殘忍,但轉念想到茍文解夫婦的遭遇,又覺這事不容她置喙。

    “難道沒有既不用娶石小姐,又能達成目的的方法?”她近乎喃語。

    荀非定定看著她,腦中轉過無數個念頭,半晌,才沉聲道:“曾經有。”

    那就是說現在行不通啦,她扼腕地想,微一沉吟,卻覺荀非話中有話。

    “先前那方法是否會傷及荀公子至親之人?”

    “算是吧。”他溫言笑道。

    墨成寧幽幽瞧著苔痕累累的裸巖,想著,最佳辦法就是將血海深仇盡數忘卻,明媒正娶后與自己相隨走天下。但這話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荀非方才得知墨成寧心意,正自心旌動搖,此刻見著她嬌怯怯的側影,一如那日午后時光,心中再難自持。

    “墨姑娘!”他提高聲量,只見她訝然回眸。

    “此計可能綿綿無期,也可能遙遙無結局。但……若有完結之日,若你不在乎名分,若你不介意我曾為人夫婿,若你愿意等到那一天,你——”

    “那兒便是通往絕響谷的路吧!”她快步前行,指尖顫抖地指向遠方巨巖之間的縫隙,背過身,心中莫名惶然。

    荀非止住話,有那么一瞬,他的思緒就停滯在熏風里。

    他慘然笑道:“是,大抵是那溪水源頭。”閉目、舒氣。原來,她……終究是不愿意。

    墨成寧聽出他語氣里難以言明的苦澀,胸口一窒,更不敢回身正眼看他。

    原來,自小極膽怯軟弱的那個自己從不曾改變。自幼生長在大戶人家,她沒有勇氣接受無名無分的生活,她沒有勇氣讓墨家遭到莫須有的牽連;見過馬三娘眉梢眼角流露出的幽怨,她沒有勇氣成為另一個女人心中的罪人,甚至……若他成婚生子,她要奪走的不只是一個丈夫,更是一個父親。

    墨成寧目光發直,右手圈住左腕上的玉鐲,抑住回頭的沖動,她幾乎可以肯定,只要見著他凄然的模樣,她定會不顧一切地答應他。

    她僵硬地再向前踱了數步,感覺稍遠處的他大步朝自己邁近,便不自禁地停住腳步。

    墨成寧屏氣凝神,隨著荀非的接近,她清楚地聽見自己狂跳的心音,與他大步從容的步伐極不相稱,霎時她腦中慌亂無比。她想:只要他愿意放棄石小姐、放棄對楊烈復仇,名分也罷,成為荀家人心中復仇的絆腳石也罷,天涯海角,有他的地方,就有她。

    想到此層,疲累蒼白的臉蛋刷上淡淡紅暈,她雙瞳如水瀲滟,轉身欲訴:“荀公……”卻見荀非含著溫笑走至她身側,卻毫無駐足之意,徑自走向嚼著肥美鮮綠的烏騅馬。

    “抱歉讓墨姑娘為難了,我倆志本不同,道也不合,你此生作為大夫,有遠大的抱負,我此生為了爹娘的血仇,有不能放下的重擔!彼鵀躜K馬的轡頭,朗笑道:“方才荀非信口說說,墨姑娘不必當真。”

    瞧見墨成寧兀自怔怔望向自己,荀非取下烏騅馬背上食糧,在它耳邊輕喃數語,爾后拍拍馬臀,就見烏騅馬回過身,不舍地蹭了茍非手背幾下,看了墨成寧一眼,便揚蹄而去。

    “山澗處崎嶇狹窄,不適合它行動,這些天就讓烏騅馬留在這養足氣力吧!辈坏人貞,荀非循著溪緣,步履飄然踏向遠方。

    墨成寧眼睫半垂,瞳眸里盡是那頎長挺拔的身影。

    她悠悠忽忽又嘆口氣:“說好不對我佯笑的啊。”

    東風力有未逮,南風乍吹,挾著幾絲一里外噬魂森林的毒霧拂過她的鼻尖。

    突如其來的暈眩讓墨成寧甫踏出的腳步不穩,膝頭一軟,一個踉蹌,扎扎實實地撲倒在地。

    “到底是無法帶那毒霧回去研究研究哪!彼行┩锵В坏庙樖肿ヒ话炎匣ò不瓴葺p嗅,以緩解不適感,并將之收人隨身布袋。

    頭一抬,正要起身,頓教眼前景致驚得一愣。遠處山壁水源西側,一片巨巖閃著碧青色光輝,映著朗空,幾乎與青天相隱消融。

    “碧石長天共一色……碧石!”

    一時的振奮使她將適才不快暫拋腦后,撩起裙裾,奔向荀非。

    “荀公子!”

    荀非步履一頓,對她語氣里的激昂甚覺詫異。

    “我們……我們往錯誤方向去了,該是那邊!”她氣喘吁吁,雙手還掐著裙擺。

    荀非瞧著她嫣紅面頰、微顯凌亂的衣衫,想起數日前她宿醉未醒的模樣,登時面上一熱,連忙別開頭。

    “何出此言?”他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記得馬三娘前廳掛的那幅卷軸嗎?鮮綠萬紫同吟哦……”

    “碧石長天共一色。”

    “是了!你仰頭看那面巖壁!蹦蓪幫榈乩鞣桥坌湟煌紫,纖指興奮地在空中比劃。

    荀非又是好笑又是疑惑,單膝蹲了下去,循著她所指看去,才抬眼便怔住。

    “碧石長天共一色,原來是這意思!避鞣禽笭柕馈

    墨成寧喜孜孜地站起身,這才發覺自己行為有失禮教,衣衫沾染臟污不說,還扯著人家袍袖,連忙轉身撣撣身上塵土,整了整衣襟襦裙,假裝不經意地覷了荀非側臉一眼,見他似乎不覺有異,暗暗松了口氣。

    荀非贊賞道:“虧得墨姑娘及時察覺,才沒多走冤枉路。”

    墨成寧面上有光,美目燦然若有得意之色,笑道:“碰巧罷了。”

    荀非微微一笑。“走吧,趁早趕些路!北阋靶小

    “在那之前,”墨成寧輕按肚腹,眼眉間有著羞赧!翱煞裣扔迷缟?”

    荀非一呆,哈哈一笑道:“這倒是,絕響谷又不會跑掉。急著趕路,竟爾忘了腹中饑餓!碑斚聝扇司偷貜埩_起食膳,說是張羅,其實不過將幾片燒餅掰開,夾上些許臘肉而已。

    天朗氣清,清風颯爽,兩人坐在溪畔巖石上,天南地北地聊著,兼之暢談詩詞歌賦,渾似早先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墨成寧幼年時,成天窩在房里閱讀詩詞歌賦,偶爾同母親學習藥草知識。初時是興之所至,欲和父母吟詩作對,卻總被父親斥為誤事的風花雪月,久之,只敢悶聲在閨房內翻閱各路文賦。后來跟著袁長桑學醫,他除了醫書和內功心法,其余文類一概不接觸,是以墨成寧詩興來時總苦悶得緊,如今和荀非一聊,恰巧解了她十多年來的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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