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出心心念念的事:“既然大人如此說,沈某當然就順著您的意。只不過,這地契的事……”
荀非笑道:“沈莊主肯自然最好,地契的事就別擔心了。”他從懷里掏出五張地契,放在桌上。
“首輔有令,武林大會上,挑五名高手進京作為首輔府邸護衛,受聘者年百石米,其家族得獲地契一張!
沈良全眼睛眨巴眨巴直盯地契,瞧著瞧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本來呢,本官是四月十五才要來,但臨時出了事情要提早離開。這地契原要藉武林大會自各門派中挑出五名,但本官想莊主威名如斯,底下弟子必皆武功高強,就擅自留了兩個名額給沈家莊!避鞣堑Φ。
兩個名額,言下之意,兩張地契。
沈良全笑得合不攏嘴,連連稱謝。
“對了,另外三名,就請莊主于武林大會上替我轉交給他們吧。京城那邊會隨時關注這邊的消息!碑斎徊粫屇愫鷣。
沈良全聞言,連忙又是拍胸又是立誓,保證一定會讓其余三張地契有最佳歸處。
不知何時離開的余平和三名隨從踏門而入,他走近荀非,附耳道:“師哥,找到了,西廂客房!
荀非眼底閃過一絲光芒,轉頭對沈良全笑道:“整間屋子任我挑一禮物是吧?”
沈良全兀自沉浸在一生一世的榮華富貴中,喜道:“大人,你們五人合力搬得動的東西,盡量拿吧!”
荀非又笑道:“這倒是免了,本官自己拿得動就行!
沈良全暗想你這醉鬼要托大就由得你吧,反正是你的損失。
他嘻笑不止,道:“大人真是男子漢大丈夫!
沈莊主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可不得反悔啊!逼埛巧陨哉,仍是掛著微笑。
“沈某什么身分,生平不敢說多有情有義,就講一個‘信’字。我要反悔,就是狗娘生的雜種,烏龜兒子王八蛋。”他自恃自己能在江湖混得這么好,就是靠“信用”二字。
“那么,沈莊主,酒足飯飽了,可以進行本官最期待的挑禮了嗎?”
……漆黑一片,這是哪?
墨成寧睜開眼,長長的睫毛扇了扇,碰觸到眼前黑布。她頭痛欲裂,渾身動彈不得,這才意識到自己給人點了穴、蒙了眼,丟在木床上。
她自前日午后就再無進食,其間沈家莊只給過她一杯水。
此刻周身氣血翻騰,她屏氣凝神,感受著心脈及身體狀態,良久,她嘆口氣。
果然中毒了嗎?
記憶回溯至兩日前,她當時正向附近江湖人士打探迷蝶派李玦的下落,卻不料莫名其妙就被捉進沈家莊,隨后幾名青年漢子向她咆哮要挾,要她說出辣手菩薩的藏身處,否則就讓她不得好死。
怪了,袁長桑去世的假消息不是傳遍江湖了嗎?怎地又有人要找他?
“你他媽的直賊娘終于醒了。 庇腥俗呓,尖聲說道。
“你們捉我干什么?”墨成寧氣息不穩,想調整內息卻無法動彈,不禁暗暗叫苦。
“別裝了,咱們前任莊主命喪袁長桑這狗賊手中,這仇不報叫沈家莊面子往哪擱!你從實招來,辣手菩薩袁長桑在哪?”
“袁長桑不是早死了嗎?干我何事?我哪知道他葬在哪!彼睦锇蛋党泽@,大哥體內余毒還有一年才能清盡,要是給這些人找到,哪還能活命。
她一咬牙,打定主意,死都不會吐露半字。
“你說是不說?!你已身中本莊獨門毒藥,要解藥就帶我們去找他!”那人不耐煩地尖聲道。
她悶不吭聲,心道:哼,想知道我大哥在哪?你和我到地府會面,在黃泉路上本姑娘再考慮是否要告訴你。
“我真的不識什么辣手菩薩,這位……這位英雄,你們是不是抓錯人啦?”
“還真的給老子裝蒜!咱們前任莊主不過開開迷蝶派那女人幾句玩笑,袁長桑居然不惜以贈銀針來誘前任莊主和他見面,爾后再殺了前莊主。這幾年,本莊暗地調查江湖上有哪個醫者善使銀針,還真的給咱們找著了。方世凱,就是袁長桑!
他恨恨地續道:“可恨他和他妹子在一地停留皆不超過三個月,咱們總是晚了一步!
那漢子走近,冷聲尖笑道:“不過,天助我也,有你這小妮子在手上,便可要挾辣手菩薩現身。”
墨成寧聞言,不禁打了個哆嗦,心知沈家莊若是真把她受困消息傳出去,大哥就是冒死也會出山救她。
那怎么行!大哥日日夜夜翹首盼著未過門的李玦九年,整整九年哪,他想到頭發都有些發白了,她不愿自己成為阻礙兄嫂重逢的罪人,更不愿有情人無法成眷屬。
她略略扭動頸子,確認頭部可以轉動,決意只要有人近她身,便一頭撞上去。
她耳環上的銀針含劇毒,只要銀針兩端一觸血,便會噴出微量劇毒,毒液雖然微量,卻已足夠殺掉一個大男人和她自己。
那耳環本是大哥怕她遭欺侮,特地為她打了兩支,讓她一次可以解決四個。
墨成寧暗暗苦笑,千算萬算也算不到,耳環竟在這時派上用場。
她心道:大哥,對不住,我不能再替你尋大嫂了。那日打探到迷蝶派數年前慘遭血洗,希望大嫂沒事,我終究還不了恩情……
她冷哼一聲,道:“你又如何確定我大哥便是袁長桑?我大哥善針灸之術,卻是半點武功也不會,你可曾聽過方世凱殺人?不過就是剛好會使銀針罷了。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如此隨便,別人指鹿為馬,你就認為那是馬?”
那漢子先前聽莊主說方世凱千真萬確就是袁長桑,便深信不疑,如今給她一陣搶白,又不那么確定了。他惱羞成怒,惡狠狠瞪向墨成寧,要嚇她一嚇,卻見她眼上蒙黑布,根本瞧不見他,于是氣得扭頭生悶氣。
此時門口傳來陣陣騷動,那尖聲漢子睨她一眼,轉身邁出察看。
門外聲音她聽不真切,忽然一陣腥甜升上喉頭,她張嘴嘔了一小口血,仍奮力把持住意識。
“少卿大人,這是客房啊,不會有你想要的禮!”
“沈莊主已經言明本官哪都可以去,本官想進去一瞧,你倒攔著我了?”
好像有人在房前爭吵……她可不可以趁亂溜走?
她心下甚惱,早知當初聽大哥的話,和他多學點武功,便不致到此刻還沖不破穴道。
“沈某不敢。但里頭有女客在歇息,恐怕不方便!
“喔,那本官更有興趣了!彼崎T而入,目光立時鎖定被丟在木床上的女子。
見她衫發凌亂,他心中微覺有氣,便大步邁向床邊。
墨成寧感覺有人接近,已準備好同歸于盡,那人卻輕柔地抱起她,她一愣,頓時忘了要刺他。
酒氣混著芷蘭香鋪天蓋地而來,感受到那人的體溫,她連忙回神,一頭撞向來人胸膛,頭頂卻被那男子的額頭輕輕抵住,只聽得溫潤的男聲自耳邊滑過:“姑娘,是我,沒事了!
墨成寧怔了數秒才認出這聲音,她失聲輕叫:“茍公子……”
隨即心神一松,陷入昏迷。
“沈莊主,我就要這份禮!避鞣寝D身笑道。
沈良全趕忙道:“大人拿什么都行,就這妞不行。她是我殺兄仇人的妹子,沈某說什么也不會讓大人帶走她!毕肓讼,又道:“大人若要貌美女子,在下替你帶幾個回來便是,保證美貌勝過她十倍不止!
荀非溫文笑道:“沈莊主答應整間屋子任我挑一件禮,只要拿得動就行,本官便只要這件,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