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星君,您的臉……」
被這么一問,白虎之馮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現在的白虎外表年齡不過相當于人類十二三歲,銀色的半長發隱隱帶著黑色的波紋,綠色的虎眼因微笑而微微瞇起。無奈中又帶著驕傲的表情,乍一看似乎與其幼稚的外表極其不相稱,但是仔細一琢磨,似乎又非常合適。
只見嘴角處露著一點虎牙的小小少年用屬于成人的姿勢一撥垂到臉上的前發,這個動作使得原本就非常顯眼的黑褐色火傷進一步暴露出來。這是四年多前因朱雀火焰而留下的傷痕,他卻完全沒有把它治好的意思。
抬高下巴,他用全宇宙獨此一家的最臭屁神情說道:「這個,是男子漢的勛章!」
「阿嚏--!」
一手捧著文件,一手執著筆伸在硯臺里的朱雀狠狠打了個噴嚏。這么一震,硯臺里的墨全部灑了出來,毫不客氣地霸占了原本應屬于方塊字的地盤。
「糟糕糟糕!」
朱雀急忙取過抹布去擦拭正四處橫流的黑墨,衣袖一帶,筆洗翻了……半黑不黑的水加入了墨水的行列。
「哇--!」
趕快搶救一旁的文件,剛把那足有尺余厚的一迭抬離桌面,寬大的袖子一帶,筆筒開始搖晃,左邊,右邊,一圈一圈,晃晃悠悠,條件反射地去扶,卻忘了手中那一迭厚重的文件。失去一邊依靠的文件堆開始滑動,急忙回手來扶,于是筆筒在鼻子底下倒了,大大小的筆與污水同流合污;貋頁尵任募氖趾鼙У匕l現自己的速度太慢了,在它到達前,那一大迭文件已經開始依次進行與地面的親密接觸中。
「……」
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紅發少年垂手而立,開始思索怎么會變成這個局面--一切都起因于那個該死的噴嚏!
但是,現在天氣這么宜人,他也身體健康,沒有感冒,一塵不染的書房內更是沒有什么東西會讓他產生過敏以至打噴嚏……種種可能性排除后,得到的結論變只有一個--
「是哪個混蛋在說我的壞話?」
轟隆一聲,熾熱的火焰從紅發少年身上迸射出來,四處亂竄。
他的心情原本就非常不好了:自從被天鵝律設計莫名其妙地與白虎有了關系后,那個家伙就以他的『丈夫』自居。雖然因為顧慮到不能讓龍族發現自己并不真的單純是小孩子,不能公開,卻在私底下三天兩頭地跑來要和他商量『過門』的事。
「『過』你個頭。
每次一提這個話題,朱雀就毫不留情地揍過去。
反正白虎并不真的是小孩子,不需要客氣。像這種頂著小孩子的外表到處坑蒙拐騙的家伙,囂張的實在太久了。
早就聽說白虎之馮是一個多么聰明的孩子,比如背誦千家詩,這對啟蒙階段的小孩子來說是非?菰锏氖,因而非常難做到,但他卻能一下子就朗朗而誦,驚的夫子眼鏡掉一地,直呼「神童神童!」。天知道他的身體雖然是小孩子,魂魄可是大人。≡绨税倌昵熬鸵呀洷车脻L瓜爛熟了!
一想到這里朱雀就氣不打一處!想當初自己為了應付鳳凰的檢查,紅著眼睛熬夜對著月亮念啊念,直到腦門一蹦一蹦的疼!結果背的時候還是咽住了,然后鳳凰就開始用神童白虎之馮的故事出來教訓他:「瞧瞧人家!你要多努力,向他學習!」
結果事實真相卻是這樣?朱雀開始懷疑鳳凰知不知道這個真相,如果知道,那又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事情呢?
春天也就算了,那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識,但是為什么那個家伙不管是夏天還是秋天哪怕是冬天了還會粘過來?
「彤!彤!彤!」
露著尖尖的虎牙,瞇起眼睛的少年頭上頂著兩只貓樣的耳朵,有著黑白相間環狀花紋的尾巴從屁股后面冒出來,軟過來軟過去。塌著耳朵塌著腰,在他身邊蹭過來蹭過去,繩子樣的尾巴也在他肩上腰上臂上腿上繞過來繞過去。
「干什么?」
第一次看見白虎這模樣的朱雀傻傻地問。他只當這是貓科動物肚子餓了時候的固有表現,絲毫不以為意。卻沒想到他確實是餓了,卻不是肚子『餓』了!
結果可想而知……
「……」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
「對不起……可昨天是滿月,所以……對不起……」
「滾出去!」
他是老虎又不是狼人!跟滿月不滿月有什么關系?全部都是借口!朱雀恨恨地想。
但是天鵝律卻笑著說:「星君您誤會了,除了季節以外,月亮的盈虧變化對獸族生理的影響也是相當大的,當月亮圓滿的時候,他們腦中的興奮中樞就會受刺激,『性』致特別高。所以,貓科動物幾乎是月月笙歌……」
這番解釋讓朱雀黑線滿臉。
也就是說,只要能滿足他們欲望,對象是誰根本沒意義嘍?
「星君不需要想太多!孤烧f道,「我們需要的是獸族的戰力。如果星君不喜歡他,隨便應付一下就可以了,就當是被咬了狗一口。等一切結束后,自然可以從頭再來。」
「從頭再來?意思是當一切都沒發生過?拿根稻草,說的輕巧。寫字板寫了可以擦,擦了可以寫,不要了可以扔掉重新弄一塊?捎洃洸⒉皇且粔K可以修改的寫字板,它會忠實地記錄下每一條痕跡,哪怕只是羽毛拂過般輕柔!
聽了這話,律臉上的微笑收斂了,他露出悲哀的眼神。
「……那么……那么,就把已經寫下記錄的部分挖掉,只留下空白的地方好了!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么要把我已經挖掉的部分用那種方式強行叫回來呢?我并不是一個沒有感覺的工具!」
「因為現在還不是可以把它們挖掉的時候。」停了一下,律又說,「如果覺得痛苦,就不要想著自己不是工具。如果現在不痛,以后會更加痛,而會幾千年、上萬年地痛下去。已經痛了七百年了,我們要做的,就是讓這痛結束!
白虎是個意外單純梗直的人,他真的依照朱雀的愿望--律的指點--進行著工作。強壯的豺狼虎豹獅,一點一點,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來到了飛禽一族的根據地,與那里的人員接觸。
在七百年前的戰斗中殘存下來的重明鳥擔當著首腦的角色,依照鳳凰留下的祭壇與程序對猛獸和猛禽一步一步的施行著秘術。為了提高戰斗力,就算是讓烈火把身體燒融也再所不惜。
「夠了,停止吧!怪烊刚f。
白虎根本沒必要為他做這些。只是為了肉體關系,真是太好笑了。向來只有雄性為獲得雌性的青睞而百般討好,這樣根本不正常。他是雄性,白虎也是雄性,根本不存在負責不負責的問題。
正因為這樣,對于那十個金烏,朱雀雖然當時覺得有點不舒服,卻絲毫沒放在心上。
他根本不值得他做這些。
一切全都是律的設計!
可是白虎的反應卻是塌著耳朵和腰,豎著尾巴嗷嗚一聲蹭了過來。朱雀真懷疑成年白虎健御雷的魂魄真的在這個少年身體里嗎?成年白虎健御雷非常小心,要想看到他的形象,只有在春季發情期最嚴重的那幾天。平時白虎都以之馮的小孩子形象出現。
雖然是獸族,但小孩子是沒有發情期的,所以根本沒有人來擔心朱雀的『貞操』問題……于是白虎便更加肆無忌憚。
正因為如此,朱雀才更覺得自尊心受損:明明自己的年紀比較大,卻被一個小孩子壓在下面……
背后突然傳來響動,朱雀一回頭便看見有著青色發金色眼睛的男人--青龍天寒。書房中仿佛臺風過境的凄慘景象似乎正讓他陷入迷惑不解中。
「彤,這是怎么了?」
這里是正確的說是天帝的書房。因為天帝?⊥穗[深宮將朝政都交給他處理,于是這里便成了他的書房。
「你還說?這些該死的折子本來都是你要看的!為什么都要我過目?」朱雀不客氣地開吼。
不但要他在上面畫圈,而且回來后還要依照上面的內容進行問答,答不出來就不過關!這樣他想作弊都沒辦法,只有老老實實地一本一本地翻。
青龍天寒不好意思地笑笑:「這個這個……難不成你是為了這個原因……」為了這個原因才制造這大混亂的嗎?
「沒錯!你有意見嗎?」朱雀瞪著靛色鳳目,挑釁地抬高下巴。
對于朱雀的挑釁,天寒無奈地苦笑,走過去,開始撿掉了一地的折子。
「喂!別揀!讓它們就這么躺著好了!」
天寒不理會朱雀的叫喊,繼續撿著。
「我叫你別撿!你聾了嗎?好吧好吧,你撿好了!但是你別妄想我再去看它們一眼!」
每多看一眼,他就對這個龍族的天庭多了解一分,為什么還要他看?龍族不是向來認為飛禽一族是奴才嗎?為什么還要他看?
知道嗎?你是在養虎為患。知道嗎?有多少飛禽族人正磨刀霍霍,想要取你們龍族的頭顱……
「……」
看著青龍天寒的背影,朱雀緩緩步過去,從后面一下摟住了他的脖子,將身體掛在他身上。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么溫柔呢?……」
為什么你不想其它龍族那樣對他冷嘲熱諷,厲顏相向呢?
從相隔七百年的再次見面到現在已經四年多了,為什么你還不呼喚我以前的名字呢?
我希望你呼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