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衣瞠大了眼:“你干嗎?”
他將咖啡推至她面前,和煦地笑著:“兩顆奶,不加糖——我做過研究,這家的咖啡這樣喝最好喝!
那只是他個人的口味而已,又不是圣經!芽衣不太樂意了,皺起臉:“干嗎自作主張?我就喜歡喝加了很多糖的!”她賭氣似的,又折回柜臺拿了兩包砂糖,狠狠灑進咖啡杯中。
見狀,繹星輝不意外地笑了:“果然受不了我吧?”
“哎?”此話怎講?她皺起眉。
“我就是這樣霸道的男人,喜歡替女朋友決定一切,不顧對方的感受!彼币曋难劬,一字一句地道。表情,竟然頗為認真!八,如果真的和我交往的話——我賭你會瘋的,藍芽衣!
“這話什么意思?”芽衣的自尊心被他的話里有話蜇了一下。
“沒什么,只是——”他別有深意地望著她,“喜歡和相處,是兩碼事。”
她一怔,臉色白了幾分。這下再聽不懂就是傻瓜了:繹星輝這家伙,仍是不放棄勸說她知難而退?
可惡啊……不用他說,她本來就已經打算放棄了好不好?
可是……人總歸是姓“賤”的,被他這么一說,她好像又有些不甘心放手了……
而且他說,喜歡和相處是兩碼事,這會不會是他在暗示——其實他是喜歡她的、只是礙于某些特殊原因而無法和她交往?
唉,藍芽衣,你沒救了。人家不管說什么,你都能把它當成愛的暗示就對了——她撇了撇嘴,在心里狠狠鄙視自己的自作多情。
這時繹星輝催促她:“快吃吧,吃完了一起去上班!毖援,伸手撈過界,竊走她盤內一塊薯餅,塞入自己口中大嚼起來。
芽衣瞪了他的賊手一眼,沒好氣地道:“今天是禮拜天,‘老板’。而且,就在剛才,我已經向你提出辭職了——您選擇性失憶了嗎?”
“嘶……”,身旁有人抽氣,芽衣轉頭一看,竟是偷聽中的菁菁。
菁菁沖她搖搖頭,拼命使眼色,芽衣看不懂,眉頭皺得更緊。菁菁只好無奈地說出了聲:“芽衣,你原來的職位……我已經請好人了哦。”
什么?
也就是說,此刻辭職她就沒退路了?下個月的房租都不知道從哪里來,這下口氣還硬得起來嗎?
藍芽衣心中閃過一陣羞惱,惟有閉嘴不語,假裝時光倒流;原本硬邦邦甩出的辭職豪語,這下只好自動蒸發在空氣里。尤其是在接觸到繹星輝那帶笑的視線以后,她的臉更是因為窘迫而漲紅了。
“不辭職了?”繹星輝挑起眉尾,有幾分得意地欣賞著她吃癟的神情,然后笑著補上一句,“既然如此,今天陪我加班吧!
他說,要她陪他加班;而結果卻是,他開車帶著她來到海邊。這不像是加班,反而比較像是——約會。
芽衣過去從來不知道,在這樣一個被鋼筋水泥桎梏住的大都市里,也可以走得離海那樣近。繹星輝像個道行頗深的內行人,帶著她下了堤壩,繞過幾個轉角,又走下數截長階,然后,突然之間——大海便已近在眼前,伸手可觸了。
此時是早上七點,日光初綻,將原本泛著幾分灰調的海面染了金,波光粼粼,美麗得令人暈眩。
“嘩……”藍芽衣張大了嘴,驚嘆著,忘了自己“理應”還在生繹星輝的氣,竟然興奮地拽起他衣角拉扯:“我瞎了!我要被閃瞎了!浪花好漂亮啊,陽光也好漂亮……”
被她的開心笑容感染,繹星輝忍俊不禁地勾起嘴角;眼瞳與她對上之時,心臟竟倏地漏跳一拍。
他小心地控制好有些過速的心律。
身邊這女孩,的確有打動人心的本錢。她星眸燦亮,臉龐因為興奮而微微泛著紅光,看起來……很惹人愛。
他猛地移開眼,再度在心中默念:喜歡和相處,是兩碼事。
一個像他這樣身上背負著所愛之人性命的男人,還是別再招惹另一個好女孩了吧……
他看得出藍芽衣是真心喜歡他;而他……他配不上那樣真摯的喜歡。
這時一陣海風吹來,芽衣瑟縮了一下肩頭;繹星輝見了連忙問她:“冷么?”
芽衣搖了搖頭。她不怕冷;而身后這男人倏忽變得溫柔的態度,更令她原本寒透的心漸漸暖了起來。
“當時……怎么就突然退學了?”他又問。
“家里沒錢供我唄!彼p描淡寫地聳了聳肩。
“真可憐,后來呢?”
“后來呵……”她沉吟著。后來也算不上多么慘烈的日子,只是對于一個才十三歲的女孩來說,有一點辛苦罷了。“后來就打工咯!白天打工,晚上回到家,鄰居家的退休教師會教我一些學問。所以,我可不是文盲噢!”她強調。
他聽得忍不住笑了,這家伙,專挑這種地方認真。隨即,他又皺起了眉。“聽上去,你似乎吃過很多苦!
那為什么,眼神還能那般清亮?心思還是那樣單純,根本對他沒有任何了解,便傻傻的喜歡上他?
“還好啦。只是我媽很早就不在身邊,我爸……也在好幾年前就去世了。所以就我一個人而已,不管是開心還是傷心,受欺負還是揀到錢,一切——都是我一個人承擔。”不妙,她好像講得很凄涼哦!難道她開始狗急跳墻了,竟然想著要扮可憐博得他的同情?
她皺了皺鼻子:“怎么樣?老板,看我身世那么悲慘,加點工資吧!”為了不讓自己心虛,她故意裝出守財奴的樣子開玩笑。
沒想到繹星輝不假思索地接口:“好。下個月開始,加兩千塊好了!
芽衣瞠圓了眼睛:什么?!當真是說加就加,上調幅度還不。
太奇怪了,他那間只裝得下三個人的皮包公司,哪來那么多資金?像她每天對住電腦視窗發呆,竟然也有那么多錢拿?
“繹星輝,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她轉頭,盯住他怡然自得的神態,開始覺得這男人……不單純。
堂堂一個高級警探,卻淪落到陋巷里開起小小征信社,出手還恁地大方——難道說,他就是傳說中很神秘很暗黑的那類“臥底”?
他潛伏在那間狹小的辦公室里,每日在電腦前偷偷敲打不給她偷窺的,又會是什么機密文件?
繹星輝略低下頭,對上藍芽衣那疑惑中帶著幾分崇拜的眼神,心臟又不受控制的漏跳了一拍。近來,這種癥狀越加頻繁發生,他覺得……很不安穩。
為了掩飾心頭的波瀾,他伸出手來,在芽衣頰上輕輕擰了一把,笑道:“我是壞人,很壞很壞的壞人。所以,別喜歡上我哦,小心我把你抓去賣掉!
這話,究竟是不是玩笑?他是否真的希望她撤回對自己的感情?他也不知道。
然而,就在下一刻,芽衣說:“來不及了!
極其普通的四個字,竟引得他心臟狂跳。
“你……”他眼色漸深,望著她。她白皙的面龐上,此刻正泛起紅暈。
“你應該要早一點警告我才對,你應該十年前就對我說……”芽衣苦笑,心中酸澀!耙驗,整整十年了——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喜歡上你了!
她說出來了。
這份折磨她至深的暗戀,終于還是沒能按捺住,興許是與他一同觀海令她心情激越,她決定再一次向他表白。
然而,聽了她的告白,他的眼瞳更形幽深。嘴角嚴肅的向下撇,并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高興的樣子。
他沉默了。一貫愛開玩笑的他,此時竟然搜腸刮肚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笑話來化解眼前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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