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芳!彼p喚了她的名。
“嗯?”她抬起頭來。
“我不知道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但是在我決定拋開所有顧慮去愛你之前,我必須讓你知道——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陳士誠了!
她聽了,勾唇一笑,“沒關系,我也不是以前的那個韓思芳了!
“不,你聽我說……”他低下頭,沉默了幾秒,似乎苦惱著該怎么向她完整表達自己的想法。
現在的他忙著救人,忙著吃飯,忙著休息,所以沒空培養太多的耐心。
現在的他,懶得迂回繞路,不愿說出欺騙病患的善意謊言,所以說話直得令人難以消受。
現在的他,見過太多突如其來的生死掙札,知道人生做了再多的準備都沒有用,所以他不再為自己擬訂計劃。
“沒關系!
她突然出聲,阻斷了他的胡思亂想,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可是那些都不是我最擔心的事!
望入她毫無疑慮的眼眸里,他腦中竟擠不出任何一個字。
沒來由的,他既到有些恐慌,卻不是來自公眾人物與媒體的壓力,他怕的是她有朝一日后悔跟了他;他怕的是某天醒來的時候,必須承認自己是她事業上的絆腳石。
“你想我們會有結果嗎?”他不由得苦笑,隨口提起。
像是沒料到他會這么問,韓思芳怔了怔,揚起唇角道:“我愿意嫁給你!
這回答逗得他笑出聲來,“我又不是在求婚,你愿意什么?還是你又拿了哪部戲的對白來唬我了?”
“那不是劇本喲!”她大方牽起他的手,十指交扣,“你知道嗎?對我來說,這樣牽著一個人的手,走在路上逛街、散步,根本就是比登天還難的事,你會不會覺得道樣的生活很可怕?”
聞言,他腦中聯想到的是鮮血、手術刀、警鈴聲。
可怕嗎?
“完全不會!彼麑ψ约旱目箟盒韵喈斢行判。
聽了,她笑開來,情不自禁抱住了他。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
上了車,系好安全帶,韓思芳沉默了一會兒,她知道該是坦白的時候了。
“坦白說……”她啟口,目光直視前方卻沒有聚焦,“我還有一件事情還沒告訴你!
那嚴肅的口吻讓陳士誠跟著祌經緊繃了些。
他想了想,發動引擎,將車子開上路了之后才道:“你說,我在聽,反正你現在說什么都嚇不到我了!
韓思芳抿抿唇,考慮著該從哪里開始切入,不一會兒,她才啟唇,“其實,我很久沒跟爸媽住一起了。上一次我說我們還住在一起,是隨口騙你的!
他靜了幾秒,最后“嗯”的一聲,實在不覺得這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有必要特地“騙”他嗎?
“所以他們還住在以前那個地方?”他問。
“沒有!彼龘u搖頭,牽了牽唇角“他們移民了。”
“喔?”他側頭看了她一眼,“移民哪一國?”
“天國!
他頓住,這答案完全出乎意料,令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半晌,他終于回過神來,不著痕跡地輕咳了聲,順著話題追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我十九歲那一年!
“是意外嗎?還是……”他又忍不住悄悄看了她一眼。
她的表情相當平靜,沒什么特別的情感流露出來。
“嗯,是意外。”她點了下頭,淡淡地敘述,“那一年,我第一次接到走秀的工作,地點在高雄,他們兩個說一定要去看女兒走秀,結果卻在國道上面發生禍!
他沉默著。
她則是低下頭,盯著雙手;貞浭鹿是暗哪菐啄,她因為惦記著“那件事”,所以從未真正原諒過自己的父母親,直到他們就道么突然走了。
再多的言語都無法形容心里的悔恨。她怪自己為什么不說出來?為什么不試著去解開彼此的心結?為什么不試著去解開雙方的誤會?世界上一定會有更妥當的處理方法,只怪她從來都沒有積極去找出來。
千錯萬錯,就錯在她的軟弱。
看著她垂眸落寞的側臉,陳士誠不由自主地伸手過去,緊緊握住她。
雖然他的工作每天難免面對生老病死,但這與“向家屬宣告病患死亡”是完全一不一樣的狀況。
“為什么當年不告訴我?”事到如今,既然說什么都不對,那就只好繼續發問。
她卻遲疑了下。
他察覺了,急忙道:“不想說也沒關系,我不勉強——”
“不是的!彼嘈,終于抬起頭來看著他,“我是擔心你會因為同情才讓我接近你,就只是這樣,不是不愿意說!
他眉頭擰起,沒想到她竟是如此看待他。
可下一秒他也不禁捫心自問,自己是否真有可能基于“同情”而放心讓她持續待在身旁?
只是若真是如此,“同情”勢必會成為他逃避的最佳借口,借口自己對她沒有不當念頭;借口自己不是因為愛她才對她溫柔;借口自己除了當她的支柱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突然,陳士勛說過的話又浮上他的心頭。
原來,他與韓思芳之間最大的障礙,從來就不是身份,從來就不是年紀,從來不是外界的任何人。
而是他自己。
第8章(2)
送她到家之后,因為她非常擔心會被人撞見,于是讓他停在距離大樓尚有五百公尺遠的地方。
這樣的理由實在是令他啼笑皆非。
“剛才在公園的時候你怎么沒想過這一點?”他笑了笑,忍不住調侃她一句。
“那又不一樣!”回想當時的畫面讓她耳根一熱,急忙道:“很多人知道我住在這里。你都不曉得,我常常在家門口被人也攔下來要簽名、要合照,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都有。”
“我知道,你跟我說過。”他微微一笑。
“我說過?真的嗎?”
“你話很多!
聞言,她臉一紅,“還不都是因為你不講話。”
他盯著她泛紅的臉蛋,頓時情動,忍不住傾前吻住她的唇。她先是一僵,而后自然地閉上了眼,生澀地回應。
忘情吮吻了好一會,他總算主動結束了這個吻。他凝視著她的眼,見她醺醺然,模樣有些害羞。
“這樣像是因為同情嗎?”
她紅著臉,搖搖頭。
他笑了。“所以我吻你是因為我愛你、想要你,就只是因為這樣,懂嗎?”
“懂!彼α碎_來,像是一朵盛開的紅紅牡丹。
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臉頰,撫觸里盡是憐惜,“快回家吧,等等被人看見就不好了!
“都親了才這么說……”
“那你快賞我一巴掌,到時候可以解釋成是被我強吻。”
“神經,我才不要!彼,捶了他一拳。
最后,她在下車前又主動吻了他一記,雖然只是蜻蜓點水式的吻,對他而言卻已經足夠了。
他遠遠目送她走進大樓,接著果然就像她所說的,她在大樓門前被兩個男孩攔了下來。
三個人交談了幾句,兩個男孩先后拿出像是手帳的東西,而她則是接過一枝筆,在上頭簽了名。
他不自覺地皺緊眉頭。
老天,都幾點了,還有人守在門口要簽名?看著看著,他忍不住嘆了口氣,說不上來心里這種悶悶的感覺是什么。
遺憾的是,她以為自己終于等到幸福,卻只是曇花一現。
辦公室內氣氛降至冰點。
Samantha、許文娟、韓思芳,三個人對峙而坐。
老板平常已經是不茍言笑了,此刻嚴肅的表情更是令人倍感壓迫,韓思芳抿緊薄唇,一語不發,四周氣氛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