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他同事說得對,他怎么能夠脫節成這樣?
忽地,韓思芳那輕佻散漫的告白在耳邊響起。“以前我還小,所以我不敢做;可是等到我長得夠大,你早就已經離開了我的生命!
他不自覺地擰緊了眉。
她是戲弄他的成分居多,還是她當真從小就把他視為愛戀的對象?
想起自己以前經常把她抱在臂彎里、扛在肩膀上,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現在卻突然要把她當成女人,談何容易?
思緒至此,他突然想起了那兩片唇瓣的柔軟,不由得倒抽口氣,閉上眼,克制著不再去想她的事。
醫院里的氣氛變得很不一樣。
院外有媒體和粉絲守候,院內則是關于姚允妃的話題變多了,甚至早上還有個瘋狂男粉絲為了見她一面故意騎車去撞電線桿,頭破血流被送到急診室里。
陳士誠在替他縫完十九針之后,苦笑著對他說:“醫院是半開放的場所,你不必自殘也進得來;但是姚小姐住的是VIP病房,那個地方是你就算撞到進棺材也踏不進去,所以你真的沒有必要這樣子,好嗎?”
男粉絲失望地垂下頭,不說話。
陳士誠嘆了口氣,見他頂多十七、八歲,便拍拍他肩,道:“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爸媽養你不容易!
男粉絲點了點頭,領完藥之后喪氣地走了。
十二點半,他終于得閑,匆匆奔回辦公室,想趁這難得的空閑趕緊填飽肚子,因為沒人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事。
“喲,陳醫師,昨天怎么樣?”
可惜甫踏進門,同事就一副等候多時的模樣。
“啊?”他愣了下,皺眉道:“什么怎么樣?”
“昨天晚上你不是偷偷跑去VIP病房?”
“……什么叫作偷偷?”他嘆了口氣,抹抹臉,覺得真是莫名其妙,“我是因為被她的經紀人投訴,所以上去了解一下狀況而已。”
解釋過后,他一臉疲憊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整個晚上不得好眠,隔天還要被逼問這個那個,根本就是精神凌虐。
“投訴?!”同事表情一愣,“為什么?”
“去問她!
“問誰?”
“韓——”不對,在這個時候用她的本名好像此地無銀三百兩,“當然是問樓上那個姚允妃!
“我又見不到她,怎么問?”
嘖,他后悔走進來了,或許他剛才應該跑去婦產科那兒借床睡,“那就別問了吧,我又餓又累,可以讓我先吃個便當嗎?”
“啊對了,那個……,你有幫我拿吧?”男同事突然一臉尷尬。
陳士誠愣愣的,摸不著頭緒!澳膫?”打開便當盒、扳開免洗筷。
“簽名啊……你不是答應說要幫我們拿?”
見鬼了,“我哪時候答應過這種事?”他舉筷的手停在空中。
“吼,拜托啦!”對方突然撲到他身旁,滿臉凄苦地哀求著,“我昨天已經跟我女朋友說我一定有辦法拿到簽名,求求你一定要幫我拿到啦!”
聞言,陳士誠抬頭冷冷地睨著對方。
“好啦,拜托你啦,我和她才剛交往沒多久,你舍得讓我在熱戀期的時候就被甩嗎?”
陳士誠依然目光森冷地瞪著他。
“呃,那……”男醫師身體一縮,像是被這氣場給擊退了,“那好吧,不方便的話也沒關系,頂多我再回去跟她解釋……”
“簽在哪?”他突然出言打斷了他的自怨自艾。
“嗄?”男醫師愣了下。
“簽名啊,你總要給我個東西吧?難道要她簽在我臉上嗎?”
“喔喔喔!”男醫師恍然大悟,頓時精神倍增,“我馬上拿給你!我去找!我現在就去找!”一邊嚷嚷著沖出去了。
辦公室里又回歸寧靜,只剩下兩個醫師,一個便當。
“嘖,吹破牛皮了吧!标愂空\嘀咕了聲,低頭舉筷迅速扒了一口飯。
“她好像很受歡迎?”突然身后傳來女人聲音。
“你說姚允妃,”不需要回頭也知道那是誰,他低著頭,依序吃進了菜葉、玉米粒、蘿卜塊。
那是急診傷病科里唯一的女醫師,不過她的身份有點特殊。
她不僅僅是陳士誠的同事,也可以說是半個家人,原因并不復雜,只因為她和自己的弟弟已經論及婚嫁。
“當然啊,”劉巧薇低聲笑了笑,又道:“昨天我跟士勛說這件事的時候,他很神秘兮兮的跟我說——”
“咳!”他突然嗆到,伏趴在桌邊,咳得死去活來,“咳咳咳咳!”
“喂,你還好吧?要不要倒水給你?”劉巧薇探頭關心了一聲,實際上卻忍不住掩嘴偷笑。
他暫時說不出話來,只得擺擺手表示婉拒,好半晌才抬起頭,深呼吸了一回。
“咳,”他故作鎮定、清清嗓,低著頭繼績吃飯,問:“他說了什么?”
“他說姚允妃是你們以前的鄰居,真的嗎?”
陳士誠沒答腔,只是背到著她,點點頭。
“他還說你以前很疼她,根本把她當成親妹妹?”
他沉默,依然只是簡單點個頭。
“那她還認得你嗎?”
點頭。
“你有沒有嚇一大跳?”
點頭。
“那、她有沒有跟你說什么?”
他僵住了。
一秒,兩秒,三秒,時間緩緩流逝。
再不回答的話,好像有點作賊心虛,于是他裝模作樣地冷笑了聲,岔開了話提,“你什么時候也這么八卦了?”
她聳聳肩——盡管他看不到。
“總是要跟上潮流,不然每次都插不上話也很尷尬!
陳士誠唇角微揚,算是苦笑!熬椭皇且话愕暮讯选瓫]特別說什么!
最后他避重就輕,草草帶過。
幸好是背對著她,否則這個謊言一定會在瞬間就被拆穿了吧?他想。
第3章(1)
答應要簽名這種事,陳士誠很快就后悔了。
抵達樓層,佇立在電梯廳,他的腳像是長了根似的動彈不得。白袍的口袋里放了一張韓思芳的照片,那是同事請求簽名而遞交給他的東西。
其實醫院里本來就沒什么嚴密的戒備,他大可把工作證借給同事叫他自己上來討簽名,可是轉念想想,擅自把自己的權限轉交給第三人,總是顯得不太慎重。
唉,所以說他后悔了。
“先生,有什么事嗎?”突然一個粗啞的男子嗓音傳來。
他回神瞧去,是位看起來像是保鑣的大個子。
“沒事,例行性來看一下姚小姐而已!彼闯鲂厍翱诖锏奶厥庾R別證。
對方挨近了些,仔細看了看識別證,便恭恭敬敬地點了個頭,“原來是陳醫師,真是抱歉,剛才沒認出您!
他干笑,應道:“哪里,你太客氣了!北舜藛柡蛑螅排e步往病房的方向去,大個兒則繼續在電梯廳附近站崗。
房門虛掩,陳士誠在幾步距離之外就能聽得到里頭的交談。
“這樣子的話,后天下午三點的錄影我就先幫你取消!
這是一個他沒聽過的女人聲音。
他湊上前,站在門邊,稍微探頭瞧了瞧。女人穿著一身鐵灰色套裝,長發端端正正地盤在腦后,戴著一副粗框眼鏡,年紀或許三十歲左右。
大概是她的經紀人吧。
那女人站在床邊,手執一本記事本,滔滔不絕地碎念未來一周的行程;韓思芳則是坐在床上,望著窗外,像是在聆聽,也像是在放空。
此刻的她,靜謐得像是一片北方的湖泊,不只是安靜,還很冰冷,完全不似昨天晚上那個放肆調戲他的女人。
“還有,”經紀人許文娟繼續說道:“媒體已經在猜測,這次住進來應該只是為了炒新聞,所以昨天公司開了會議,決定提早幾天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