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是怎么了,大人?”全身僵硬,手腳抖個不停,莫非是中邪?
傅明自作自受,以為可以乘機吃豆腐,結果豆腐沒吃成,差點連命都沒了。
“大人,您振作點兒呀!大人!”
大廳傳來傳家下人凄厲的呼喊,申經綸一邊走出正院,一邊在心里罵傅明活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既然他認為他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那么死在他手里,他應該了無遺憾。
他是女人?
申經綸受夠了老是蒙受不白之冤,都怪他爹,不,都怪他娘,是她生下他的。也不對,應該怪他奶奶,他的一切不幸都由她開始,因為她長得太美,血統又太堅強,傳給他多再傳給他,害他始終擺脫不了這張如女人般艷麗的臉,他爹也深受其擾。
這一切是如此荒謬,申經綸再也無法忍受穿女裝假扮女人,當初他就不該出這個傻主意,所有的麻煩都是他自己惹出來,怨不得誰。
申經綸嘲笑自己,順手脫掉身上的外袍丟到地上,接著扯下裙子再丟,最后是那頂可笑的假發,他把它扔得遠遠的,發誓再也不戴它。
他總算又恢復男兒身,女人的衣服根本不適合他,偏偏所有人都說他適合扮女人,簡直活見鬼!
有見過女人像他這么壯的嗎?
打從他會走路,他便開始練武,渾身都是肌肉,撞到他就跟撞到墻沒兩樣,人們卻從不去追究他的身材,只繞著他那張臉打轉。
說到他的臉──
申經綸用手摸了一下臉頰,上面還留了些妝粉。雖然說他有沒有上妝其實差不了多少,但柴憶貝堅持他必須上妝粉、點脂膏,還說所有女仆都上妝,只有他一個人素著一張臉很奇怪,人家會說她不懂規矩,不給高尚書面子。
剛開始他還深信不疑,以為真得上妝才行。后來才發現也有女仆不化妝,強烈懷疑是柴憶貝自己想玩,才編出這個理由,她根本把他當玩具。
他是不是太寵她了?
申經綸不免檢討自己。
他為了她做盡所有蠢事,包括忍受她在他臉上抹些奇怪的東西,雖然這些東西無害,卻使他看起來像個傻瓜,不過到此為止,從今以后她別想往他臉上抹東西,尤其是妝粉!
很多人喜歡妝粉的香味,申經綸只覺得惡心,他甚至無法忍到回房間,只想把臉上的妝粉洗掉。
正院大廳離他和柴憶貝居住的客房有一大段距離,在回客房的途中會經過花園,那里就有一座池塘,他可以在那兒洗臉。
申經綸對那座花園并無好感,都是人工堆疊起來的東西,有什么美感可言?還是麒麟山莊自然的景色來得吸引人。
他是絕對愛家的好男人,未來一定也是好丈夫,他對自己極有自信。
申經綸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想成家立業,這念頭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在他的腦海中盤旋,最后終于進入他的心中。
高府的花園到處都是人工雕琢的痕跡,申經綸沒啥興致欣賞,直接就沿著斜坡走到池塘邊,蹲下身用手撈池水洗臉。
他連撈了好幾次水,才把臉洗干凈。池面反映出他的臉,少了妝粉的臉龐俊秀而自然,沒有多余的脂膏妝點,嘴唇反而現出原本的光澤。
這才是真正的申經綸,二十一歲的男人……咦,說起來,今兒個不正是他的生日嗎?他竟然給忘了。
搖搖頭,無奈地笑了笑,申經綸忘的豈止是自己的生日,被他視為和食物同樣重要的書本,打從他來到高府以后,一本也沒碰過。
他毀了,真的毀了。
“哈哈哈……”
此時,對面涼亭傳來男子大笑的聲音,仿佛在印證申經綸真的毀了,笑得十分夸張。
申經綸蹙緊眉頭,總覺得這聲音十分熟悉,很像是高允寒那混帳。
他抬起頭看向涼亭,高允寒的身影倏然映入他的眼簾,申經綸連咬了好幾次牙根,恨不得沖上去揍高允寒一頓。
如果他真的毀了,他也有一半的功勞,當初若不是他說要面試,他也不至于如此奔波,甚至男扮女裝。
算了,反正明兒個他們就要離開,盡量避免惹是生非。
申經綸站起來,打算當作沒看到高允寒,這時候一道苗條的身影吸引他所有注意力。
那是柴憶貝,“他家小姐”。
申經綸全身的血液當場凍結,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在他忙著應付那些老色鬼的時候,偷偷跑來跟高允寒見面,是這個樣子嗎?
申經綸并不想將事情盡往壞的方面想,但事實擺在眼前,他們就在花園約會。他雖然聽不到他們談話的內容,但從他們有說有笑這一點來看,兩人確實相處得非常愉快。
難怪她一直推辭不肯離開京城,原來是因為高允寒,她想跟他多相處些時候,才會一天、兩天,到了第三天還不肯離開,全是因為他!
一股難以抑制的怒氣充斥在他的胸口,那是嫉妒、是怨恨、是傷心。
他嫉妒高允寒很快就和柴憶貝打成一片,怨恨她除了他以外,還喜歡別的男人,傷心她竟然欺騙他,不敢跟他說出真正的原因。
申經綸不自覺地握緊拳頭,連續做了好幾次深呼吸,跨大步往涼亭走去。
一場情感風暴已然悄悄成形,很快就要吹起狂風暴雨。
第8章(1)
打從高允寒十歲以后,就沒在高府慶祝過生日。一來小孩子本來就不宜時常舉辦壽宴,二來也沒人為他張羅。他母親在他十歲時剃度出家,他大娘討厭他都來不及,根本不可能為他慶生,而他父親雖然熱中辦宴,卻只限于招待朝廷的同袍。
高允寒不怪他父親,畢竟那是他父親的生存之道,他們這些兒女也因此獲得不少好處,他也沒什么好抱怨。
“因為太突然,我沒能準備什么東西,只好自個兒編繩籃、摘些花送你,希望你別嫌我寒酸!
柴憶貝依照約定來到花園的涼亭,和高允寒聊了半天,才想起該送他禮物,于是獻上花籃,高允寒愣了好一陣子,伸手接過花籃。
“謝謝!彼袆拥讲恢涝撜f什么。“從來沒有人親手做禮物給我,我會好好珍惜!
“只是一個花籃,還不一定拿來放花,你想放點兒別的也行。”她手忙腳亂地解釋,不希望他太客氣,她會不好意思。
“正好我也只準備了些點心和一壺酒,希望你別嫌這壽宴太寒酸!彼抡账恼Z氣說話,她笑了笑,大大方方坐下。
“我就愛吃點心,大魚大肉我還吃不慣呢!”她對他眨眨眼,表示兩人都寒酸,誰也別嫌誰。
“哈哈哈……”高允寒聞言大笑。
就是這爽朗的笑聲,引起申經綸的注意,讓原本不想理會的申經綸抬頭看往他們的方向。
“我是說真的,說真話有這么好笑嗎?”她覺得高允寒今天似乎有些興奮過頭,幾句家常對話也能笑成這個樣子。
“平時聽不好笑,今兒個聽特別好笑!彼姓J今天他的情緒特別高亢,因為這是長久以來第一次有人真心為他祝福,過去幾年雖然生日宴也沒少辦過,但都是跟一些狐群狗黨吃吃喝喝,銀子花完了各自回家。說是慶祝生日,其實只是找理由放縱,就跟平時的行徑沒兩樣,當然也不會有人親手做禮物給他。
“你高興就好!彼恢浪^去都怎么過生日,但如果他會因為一個不值錢的花籃而開心,就說明他的確很缺人關心。
也許正因為他的寂寞如此顯而易見,所以她才會放不下他,冒著被申經綸發現的風險為他慶生。
“我真的很高興,因為有你在我身邊!彼f道。
“高允寒……”
“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只喊我的名字,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連名帶姓一點都不親切,感覺好生疏。
是!他們已經是朋友,但她和申經綸更親密,她都還沒有單獨喊過他的名字,她如果先喊他的名字,感覺好像背叛申經綸。
“我……”
“你不可以,想都別想!”
她正想跟高允寒說明她的難處,申經綸冷不防出現在他們眼前,不許高允寒奪走他的權利。
“綸、綸綸……”她綸了半天,就是說不出“綸兒”兩個字。非但因為他突然出現,也因為他穿著男裝,臉上的妝卸得一干二凈,完全就是男人裝扮。
男人?
糟了!
柴憶貝驚覺到申經綸已經暴露身分,正頭痛該怎么跟高允寒解釋,沒想到申經綸接著做出更驚人的舉動。
“如果我先前的話你沒聽清楚,現在我可以明白告訴你,不許碰我的女人,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申經綸完全不給高允寒回嘴的機會,一把抄起柴憶貝,便施展輕功離開花園。
高允寒看著申經綸抱著柴憶貝輕快地跳躍,雙腳好似不用踩地便可以行走,不禁苦笑。
他這是在威脅他嗎?以他身手之矯健,誰能從他手里搶人?何況柴憶貝的心中從頭到尾都只有他一個人,他再努力討好她也沒有用。
這就是所謂的相見恨晚嗎?
相較于申經綸的憤怒,高允寒只感覺到惆悵,怨嘆老天對他不公平。
砰!
客房這頭,申經綸提起腳用力踹開門,一副豁出去的架勢。
柴憶貝被他的舉動嚇到暫時無法言語,等到她的雙腳落地,房門也安全的閂緊,她才恢復說話的能力。
“你怎么能在高允寒的面前暴露你的身分?”他一定會去告密,這下完了。
“他知道我是男人。”他冷冷回道,不知道她在緊張什么。
“他、他知道了?”柴憶貝愣住。
“昨兒個早上我出房門的時候,兩人在門口相遇,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了。”他提醒她,前天晚上他們可是一起睡的,他當時和現在一樣都是著男裝,高允寒又不是瞎子,自是一目了然。
“可是……他為什么沒去舉發我們?”既然都知道他是男人,兩人還同床共枕,高允寒竟然不生氣,還愿意跟她做朋友,這不是很奇怪嗎?
“這你得問他,我哪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樣?”申經綸沒好氣地回道,壓根兒不想理會高允寒的想法。
“他要你幫忙的事,就是陪他吃喝玩樂?”他沒忘記他們聊得多么愉快,高允寒又有多開心。
“你誤會了,事情并不是這個樣子!彼ㄎㄖZ諾的解釋,就知道他會想歪,所以她才不想說。
“有酒有菜還有一籃子鮮花,真不知道我哪里誤會你們?”他越說越生氣,越覺得自己為她付出不值得,她根本是個水性揚花的女人,見一個愛一個,毫無節操。
“每一樣都誤會!彼龢O力澄清!皼]錯,高允寒是擺了些酒菜,但那是為了慶祝他生日,花也是我送他的,因為我來不及準備禮物給他,只好親手編繩籃摘些花送他聊表心意,所有的一切都是這么簡單,絕對不是你說的吃喝玩樂。”
“今天是高允寒的生日?”申經綸聞言眼神滿是嘲諷。“該死,我和他這是什么孽緣?喜歡上同一個女人也就罷了,竟然連生日也是同一天!
“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得知這個消息,柴憶貝都愣住了,幾乎無法反應。
“很驚訝嗎?”他挑眉!案咴屎苓^生日,我為什么不能挑這一天出生?”
“你為什么沒有告訴我?”如果她知道今天是他生日,事先便會準備禮物為他慶生。
“因為我也忘了!彼湫。“我滿腦子都是你的事,壓根兒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直到剛剛去水池邊洗臉才想起來,誰知道一抬頭就看見你和高允寒有說有笑!”
“申經綸……”
“我為了你,不得不犧牲色相應付那些老頭子,你倒親切,親手編繩籃送給高允寒!辈幌脒好,越想他越火大!翱磥砟阋埠芟氪饝@樁婚事,是我自己搞錯,以為你只想應付過去,沒打算同高允寒成親!
枉費他一片好心,結果也是白忙一場。
“抱歉我誤會你了,我立刻就走,不打擾你和高允寒卿卿我我!鄙杲浘]說完轉身就要去開門,柴憶貝連忙從后面抱住申經綸,阻止他離去。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走!”她閉上眼睛呼喊!拔艺娴牟恢澜裉焓悄愕纳,你要什么我都給你,就是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放手!彼鄽馕聪,堅持要走。
“不要!”她抱得緊緊的,怎么都不肯松手,怕他真的走掉。
“真的什么都給我嗎?”他冷冷問她。
“嗯,什么都給你!彼c頭。
“包括你自己嗎?”
申經綸這句話,讓柴憶貝的身體當場變得僵硬,半天無法反應。
“憶貝?”他看她動也不動,轉過頭看她。
只見柴憶貝的小臉脹紅,眼神有些茫然,好像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誤會他的意思。
“我、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她害羞的望著他,都快喘不過氣。
“不,我很認真!彼麌烂C回道!澳銌栁乙裁矗腋嬖V你答案,就是這么簡單!睕]有半點玩笑的成分。
“可、可是……”她慌亂到不知所措,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不能把你自己當成禮物送給我嗎,憶貝?”他執起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哀求!敖裉焓俏业纳眨抑幌胍!
他要的禮物,甚至不需要動用到銀子,但對柴憶貝來說,她寧可他要錢買得到的東西,還比較好答應。
“申經綸……”
“請你把姓去掉,不要只對高允寒親切。”提起情敵,他免不了咬牙切齒番,巴不得一拳打倒那個跟他同一天生的小人。
“直到被你抱回房間的前一刻,我還是叫他高允寒!彼龥]有厚此薄彼,也沒有對高允寒比較親切,不要誤會。
“不管!”他冷哼!八撬,我是我,不要把我們混為一談。”
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在比較,自己在生悶氣,現在卻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她身上,真不講理。
好吧,喊就喊。
“經綸。”她甜甜的叫他的名字,叫得他的心都融化了,所有怒氣轉眼灰飛煙滅。
“憶貝!彼穆曇粢驗榧佣硢,十指緊緊扣住柴憶貝順勢將她拉進懷中,低頭吻她。
他的吻一天比一天更具侵略性,昨天柴憶貝已經領教,但比起今天,之前的那些吻只能稱做溫和。
幾乎在他覆上她的唇同時,他的舌頭就伸進她的芳腔,卷起她的舌一起共舞。柴憶貝嚇了一跳,昨天他只是探索她的芳腔,并不要求她必須照做,可他今天好強勢,不許她退縮不打緊,還扣住她的后腦勺,將她的臉往他一直壓近,她幾乎得不到喘息的空間,呼吸好像卡在喉嚨里面,也出不了聲。
她緊緊抓住他的領子,好怕自己又因為腳軟站不住,申經綸受到鼓勵,火舌直直纏住柴憶貝的小舌頭,逼得她只能隨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