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漆華自知是大王的白棋子,白棋子不想死,就得奮力殺死另一枚黑棋子了,而她,就是那顆黑棋子!
她突然覺得好不公平,為什么所有人都在利用她、犧牲她,她親生父母如此,漆華如此,唯一愛上的男子也是如此,犧牲她該享受親情的權利、犧牲她享受真愛的幸!
她全身顫栗著,眼眶也紅了起來。她不想陷入眾人的斗爭中,她不想被利用、被犧牲,更不想當什么女帝,怎么辦?她要如何脫離這個可怕的漩渦?!
腦中一道聲音突如其來的閃過,是尚玉元師說過的話--
放心,若她能通過考驗,注定是千古一帝命運誰也無法改變……除非她一死……除非她死……除非她死?!
“你好歹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我實在不忍心見你枉死。這湯藥你別喝了,自己設法逃命去吧!”胡葛無奈的說。對象是舜蘭,教他如何下得了手?
他隱約覺得此事暗含蹊蹺,只是向來懦弱的他,只敢聽命行事,奉行不說不錯的態度做事。多年前,明明公主只是一般的心絞痛,大王偏不知打哪找來的一位大夫,宣稱得以舜蘭的血當藥引,事后那人也不知所蹤;他雖不以為然,但也不敢多置一詞,更別說打聽什么了,照辦就是。
唉,盡管努力置身事外,可這會兒公主硬要他蹚這淌渾水,告知舜蘭真相已是他最大極限,大王那里他連想都沒想過要去多嘴個半句。公主可是末來的女帝,用膝蓋想也知道大王會維護誰。
舜蘭拉回心思,看向他,“可是我走后,你怎么辦?公主不會放過你的!
“這……”公主的確不是一個會輕易饒恕人的人,若舜蘭逃走后,他恐怕也無法在這宮中待下,說不定還會獲罪。他只想救人,一時倒沒想到自身的安危!翱墒枪鲌桃鈿⒛,你不逃定是死路一條!
她要自己冷靜下來,沉吟了會后問道:“這藥要喝多久才會致死?”
“一個月,只要日日飲上一個月,你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香消玉殞,而這過程你只會當自己體力變弱了,并不會有其他異狀,我若不說,你也不會起疑自己中了毒!
“也就是說,公主要我帶著對王后的感激,天天將這毒藥當成補藥的喝光,然后赴死?”她悲笑道。
“沒錯。”對于公主的歹毒,胡葛心寒的搖了搖頭。
舜蘭不知尚玉元師所謂的考驗是什么,但她不想當那千古一帝,也不想認親,更不想變成親生父母與心愛男人之間爭奪的原因,她只想要天下太平,卻不知該如何做……她想起歌澤曾說過,他要一統天下是為了百姓福祇他,比她更適合天下共主這個地位,比她更有能力造福百姓。
除非她死--只要她死,所有的矛盾、所有的痛苦跟卑鄙、心計,就會消失了吧甘歌澤會是一個好皇帝的,她這么深深相信。為了天下、為了不當心愛男人的絆腳石,她就死去吧……
“胡御醫,這毒藥你還是天天送來吧!
第9章(1)
舜蘭步履蹦瞞地由大王殿走出來,她聽到一個消息--三日后,將是歌澤與漆華的大喜之日,成親后,兩人立即起程前去西鄴。
也就是說,再三日后,她便見不到那男人了。
才三日,她可以見到他的日子只剩三日,好短啊……只要他一離開,她這輩子就見不到他了。
想起方才在大殿上,他向漆華要求,希望公主的所有侍女都能成行,好讓公主在西鄴生活能不感到寂寞。其實她知道,他是希望漆華帶她前去西鄴,他要實現讓她在西鄴過著自由生活的承諾,而他也以為一定沒問題,因為漆華需要她的血,不會將她留在大宓的,殊不知,這一切都是假的!
她悲苦的笑著,搖著頭,絕望的走回自己的屋里。一進去,發現胡御醫已經等在那了。
一見到她,胡葛悲苦的看著她。那碗毒藥就擺在桌上了。
她僵硬的走上前,盯著藥碗,伸手就要捧起--
他卻制止了她的動作。“舜蘭姑娘,你后悔還來得及,我……我可以帶著妻小也一起逃……”他不忍的說。
舜蘭吞了口唾液,顫栗的將藥碗捧起,閉上眼,一口飲盡。
胡葛只好心情沉痛的收拾空碗!拔易吡,明天這時候還會過來……”
她掌心貼著桌子,發覺手在發抖后用力捏握住。
明天還有毒藥,還得繼續毒殺自己。
大王殿里,所有人都離開后,菊殷志得意滿的對著王后道--
“再三天,漆華就要隨歌澤那小子走了,她一走,本王立刻宣布舜蘭才是真正的大宓鎮國公主,然后以舜蘭之名,發兵討伐漆華這個冒牌貨,殲滅西鄴,殺死歌澤!
“那漆華不就……”王后聞言后皺起眉。
“你別婦人之仁了!漆華這丫頭枉費本王養她這么多年,見了男人居然一口答應就要跟人家走,女大不中留這也就罷了,你可知道,她竟還派人去暗殺高庚!”
菊殷恨道。
“她要殺大王子?”王后心驚。
“哼,她人還沒嫁過去,就想肅清所有敵人,且這回她要出嫁,還欲藉未來女帝之名,要求帶走本王一萬精兵,八成是想奉送給歌澤!”
王后驚呼,“她想背叛咱們?”
“沒錯,咱們養了一只會反咬主人的老虎,她全不感念咱們養育的恩情,絕情得教人發指,這樣的丫頭還跟她客氣什么,當誅就誅!”
“她怎會突然……”她還是不敢相信漆華會這么做。
“哼!女人心就是如此,定是歌澤對她下了什么迷藥,讓她對他言聽計從,總之,這丫頭咱們留不得了!
“嗯!蓖鹾蟪料履槨!澳撬刺m--”
“尚玉元師不是說過,時機差不多了,舜蘭會是我們最有利的武器,這次本王以舜蘭之名征戰,不服的人就殲滅,相信不久的將來,天下便會是我菊殷的!”他恣意狂笑。
漸瀝大雨里,舜蘭站在樹下,望著不遠處的客殿,雨水打濕她的頭發,滲進她的衣服,還流進她的眼眶,讓她分不清此時由眼眶里溢出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十七年前,尚玉元師道出了這天下的命運、她的命運,但所有人如今都想扭轉這個命,連她自己都是,她不要當女帝,她想爭取的,只是一點時間罷了。
她腳步開始往前移動。雨好大,她全身都濕透了,該覺得冷的,她卻覺得熱血沸騰著。
客殿里頭,歌澤訝然的看見舜蘭竟渾身濕透的出現,立即由椅上驚跳而起跑向她。“你怎么回事?”他憂心伸伸的問!霸趺戳苡赀^來呢?”
客殿里一個下人都沒有,全讓張白石使喚去忙著打點三天后回國的事宜,偌大冷清的殿中,進邁著她一路帶進來的水痕。
她默然的搖著頭,大概是衣裳濕冷,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歌澤更心急了,抱著她奔入內室,取過毯子將她包裹住,再跑回外房桌上拿起他剛才喝著的熱茶,回頭來火速送到她嘴邊,讓她一口口喝下,暖暖身。
舜蘭笑了,笑他的緊張,見他竟用衣袖為她擦拭濕發,她安靜不動,任他擺布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