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學嘛!也是曉笙志趣所在,千求萬求才得相公同意我做,您可別揚耳旁風要他制止我啊!
“你既有心,我又怎會阻。只是……也真是辛苦……”搖頭再嘆息。
紀曉笙又陪著閑聊一陣,諸般應答過后才與南若臨將人送走。
“真不是哥哥安排讓李太夫人來的?”她倚在門邊,還是不信極少出門的太夫人會特意來照望。
南若臨輕笑!皶泽侠鲜潜或_么?”
她呵笑。“我是不敢小看哥哥,誰知你是不是轉了幾個圈讓秋公公去告訴太夫人!
“太夫人知道對我有何幫助?”
“例如勸我別再折騰自己,多休息之類?”
“曉笙太小瞧我了。既然答應讓你去做,我便不會干涉!
“是么?那義學你是答應了?”
唇一彎,黑眸有興采。“李太夫人倒是可以資助!
“唉呀,這不是讓我對不起太夫人么?”
“義學是善舉,幫助興學,于李家只有益處!
她搔搔鼻子,無意間拖了太夫人下水,慚愧啊。
李太夫人此來,因為被不少客人看見,她紀曉笙失明這事,也就隨著李太夫人造訪原因,越漸傳揚廣遠。
這幾天來店里的人越來越多,雖是不少老客人關心春曉閣又來看看,但更有不少人是想看盲眼人做出的首飾是何模樣,弄得紀曉笙到春曉閣議事時備受矚目。
“夫人睡多久了?”南若臨剛從錢莊過來,還沒坐下便先到辟給妻子休息的內室。窗下木楊躺著一個側睡美人,恬然安寧如畫。
“約莫三刻。才與梁師傅談完就說倦了。”紅玉守在門旁,壓低聲道。
南若臨步入,替她拉好暖裘,指節摩挲過粉肌玉頰,審視一陣,這才走到二樓欄桿邊往下瞧。
店里水泄不通,人潮滿滿。
“多少人只看不買?”
“約略五成。幾位熟客說店里人多,要小的想想辦法,可都是客人,小的豈敢驅趕,掌柜也要咱們盡量安撫就好!贝┧{袍的領頭伙計回答。
“不打緊,暫且由著他們。要不了十日,至多十五日,人應當就會——”
他頓住,下頭騷動,客人正自門口讓出路來。
“懿——旨——到!紀夫人在哪?請快快出來接旨!”
南若臨鎮靜提袍而下。“曉笙身子微恙,懿旨可否由她丈夫代為承領?”
宣旨的公公高傲猶吟,斜長眼睛一瞟。
“唉呀!是南二爺!咱家都忘了紀夫人是與春曉閣另位主子湊一塊兒了!
南若臨拱手一揖!坝暌皇鲁忻汕锕P照,都還沒跟公公道謝,南某在此賠禮了。曉笙此刻略有不適,這懿旨……”
秋公公年過六十仍異常紅潤的臉盡是媚笑。“噯,夫人當真身子不適,那南二爺接旨原也可以,只是今兒個人多,當著大伙兒的面總是不顧皇威呀,所以還是把夫人請來,南二爺在一旁護著,這樣可好?”
南若臨還在思量,紅玉就自二樓探頭,拚命使眼色。
“秋公公稍待。”步上去,紅玉即來附耳。
“夫人說這么好玩的事兒她要自己——啊啊夫人!您怎么自個兒走出來!”
南若臨去扶!氨粩_醒了?”
“醒了醒了,精神好著呢。”她邊扶欄桿,邊在他攙持下步下樓,店里偶有耳語,像是都在議論她。“大伙兒都在看我么?”
“是!
“唉呀,那待會兒接旨,哥哥可要扶我美美的跪下,美美的起身啊。”
“曉笙煩這,不如擔心懿旨里寫了什么。”
“我煩干么?紀曉笙可是只管快活的呢!”反正身旁有頂天柱嘛!
她讓他帶到公公面前,盈盈一跪。
“咳嗯!景德十五皇太后詔:世有民女紀曉笙,承先啟后辦寶鋪,盲無頹氣無喪志,誓解御令助匠能,今感其德助其輝,頒任西席助宮產,望改器物貪惰癥,皇不擾民旦相習。”宣畢闔詔。“請紀夫人接旨!”
紀曉笙恭敬地高舉兩手,接下滾動條。“謝太后千歲!
“紀夫人請起。太后娘娘交代,娘娘為夫人德性動容,希望器物局各部能仿效寶玉部做法,將從民間聘師,逐步廢止御店制度,算是不再干擾民商競爭,并命夫人為寶玉部長聘西席,請夫人有空就上器物局走動走動。”
“紀曉笙感謝太后娘娘圣恩。”傾身一福,笑道:“秋公公這趟辛苦了,往后若是在宮里遇著曉笙,還要勞您扶我幾把呢。”
“噯,咱家差幾個小太監給夫人使就是。咱家還有事兒先回宮,紀夫人與紀老爺——”話一出,自己怔住,見南若臨也是一愣,趕忙陪笑改口:“唉呦!是南二爺、南二爺!瞧咱家嘴快的,真對不住哪!二位就別送了,咱家先行一步。”
“秋公公請。”南若臨溫笑揚手。
待秋公公一行人走后,店內嘩然,不住有人上前恭喜,紀曉笙卻爆出笑。
“呵呵,紀老爺……哥哥,你幾時入贅紀家了呀?”
南若臨輕敲她額,清朗神態毫無不豫。
但或許是秋公公那聲紀老爺太響亮,又被太多人聽見,從這天起,越來越多人錯口喊他紀老爺。
從此南若臨除了南錢莊二主子、春曉閣東家外,旁人更常稱他為——
春曉閣當家制師紀曉笙之夫。
第10章(1)
一年后。
“唉,這北方冬天還真冷。啊啊這位小哥,請問金虎園怎么走?”
“金虎園?”被攔下的酒樓跑堂瞧了對方一眼,開始指點。
少頃,穿黃衫的男子便呵著手直嚷謝,一旁綠衫少女還消遣他無用畏寒,那男子痞聲痞氣去摸她臉,少女躲開又是一陣罵,男子當街哈哈大笑,張揚得那少女不欲與他同行,徑自朝西走。那男的搖頭晃腦,笑意更深,追上前去。
到了金虎園,兩個遠道而來的人卻撲空。
由于南若臨早把某人的特征習氣交代下人記熟,是以管家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接過兩人隨身包袱,找人搬下他們身后一車的東西。
“爺與夫人都在春曉閣,約莫酉時才回來,請問二位可是要在府衛等?”
“春曉閣……”少女臉一亮,又不想承認感興趣地低道:“我想瞧瞧!
“好哇!咱們去瞧。請問管家,這路怎么走?”
“二位請稍待,我派輛車送二位過去。小福!快,備車送客人去爺那兒!”
將近半時辰后,兩人見街上熱鬧,便要自己逛去春曉閣,討教過如何走,好說歹說半響才哄得仆人扔下他們回去。玩到下午,兩人肚餓,便找地主討飯上。
踏進春曉閣,黃衫男子笑瞇瞇道:“我找南二爺!
“南二……”伙計一愣,回頭問:“咱們有賬房姓南嗎?”
掌柜額際青筋抽了幾抽。“咱東家本姓南,是名聲響當當的南錢莊掌事二爺后來莫名讓人錯喊才被冠上紀姓。你入來都半個月了,要連這都記不住,不用爺開口,我先攆你出去!”
“唉呀,別這么罵他呀。”黃衫男子——盧子悠笑問:“你們東家改姓紀,是啥時候的事情?”
掌柜額上冒汗,又瞪了伙計一眼。“回這位客人,咱東家姓南,是東家夫人受過懿旨后聲名大噪,大伙兒出于崇敬,稱呼夫人時以本姓稱之,有些人就因此順口紀老爺、紀老爺地叫東家,所以實在是誤會一場,東家絕無改姓!
“喔!北R子悠幸災樂禍!澳锹闊┠,幫我叫下紀老爺與紀夫人,就說盧子悠還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