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懂了,他該是將她誤認為趙晴了。她該怎么辦呢?告訴他認錯人了?
“怎樣?你肯答應我嗎?”他問。
“答應什么?”她愣了愣。
“別裝傻了,我不是請你跟我約會嗎?”說著,紀翔又是眨眨眼,一只手更索性貼過來,想拉她棒球帽檐。
這男人怎么這么輕浮?沈愛薇警覺地往后閃躲,戒備地瞪他。
他察覺她的不悅,并不以為意,只是笑著聳聳肩。
“是,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不過誰知道呢?說不定你會更喜歡我,而且這也算是我還你一個人情!
為了還她人情,所以提出跟她約會?
沈愛薇瞇眼。
“看你想吃飯看電影,我都請你,還是想去什么其他地方,我都奉陪,總之只要你開口,我一定辦到,保證你玩得開開心心!奔o翔笑著許諾,一面瀟灑地以單手玩轉安全帽。
那說不出該怎么形容的笑意,是一種引誘嗎?
沈愛薇屏凝呼吸,心韻怦然加速,是因為她不曾跟男孩子單獨說過話,所以才會不由得慌亂吧?
她悄悄咬唇,不讓他看出自己的膽怯,過了半晌,才細聲細氣地揚嗓。
“我想去哪里,你都會帶我去嗎?”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從底座下取出一頂粉紅色的安全帽,俐落地丟給她。
“戴上吧!
她接過安全帽,一時不知所措。
“你不會連安全帽也不會戴吧?”紀翔嘲笑她,忽地伸手將她拉過來。
“你、干嘛?”她駭然。
“別怕,幫你戴安全帽而已!闭f著,他順手拿下她的棒球帽。
豐盈的秀發如瀑,順勢傾瀉,發絲長度幾近達到她腰際,隨風翻盈如浪。
她有一頭美麗的秀發,漂亮極了!墨如黑玉的色澤,襯上雪白如瓷的肌膚,像個粉雕玉琢的洋娃娃。
沈愛薇注意到,紀翔的眼神變了,那么專注,那么贊嘆,充滿純男性的欣賞與渴望。
糟糕!
沈愛薇心神一凜,連忙拾起掉落的發圈,重新束好秀發,塞回棒球帽里。
“為什么要藏起來?”他沙啞地問。
“上次你綁馬尾我都沒注意到,你的頭發很美。”
她皎唇不語,別過眸。
他微微一笑,更靠近她一些,替她戴上安全帽,系緊扣帶。
第一次有個男孩靠她如此之近,她努力掩飾焦灼與不安。
“坐上來吧!”紀翔指指后座。
她深呼吸,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端端正正地坐好。
“抱著我!彼睢
“什么?”她又嚇到了。
“雙手抱我的腰。”他指示。
“我飆車很快的,你可別摔下車去!
“喔!彼质瞧酞q豫,好一會兒,才用幾根手指輕輕拽住他腰間。
見她這么矜持,他又好氣又好笑,嘴角調皮地扯了扯,忽地毫無預警地催動油門,急速奔馳,她猝不及防,抵擋不住強烈的后座力、霎時花容失色,再也不敢逞強,雙手緊緊地環抱他的腰。
他滿意地偷笑。
“你想去哪里?”
“嗯……游樂園?”
“呵,你們女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一提到約會都愛去那種地方?”
是這樣嗎?但她提議去游樂園并非為了約會,她從未幻想過跟男生約會,在她的認知里,游樂園不該是親子共樂的地方嗎?
但總之,紀翔還是帶她來到了游樂園,琳瑯滿目的游戲設施看得沈愛薇心動又彷徨。
她每一樣都想玩,卻每一樣都沒玩過。
紀翔看出她的遲疑,笑了,果斷地替她作決定,首先由“風火輪”玩起。
順著輪圈三百六十度旋轉,天地互換,凌空還停格,她嚇呆了,心臟狂野奔騰,幾乎跳出胸口,雙手用力拽緊安全扶手。
四周尖叫聲不斷,有人驚恐,有人歡呼,交織成一篇繽紛樂章。
好不容易捱到游戲結束,沈愛薇已是臉色慘白,全身虛軟,若不是紀翔及時伸手扶她,早跪倒在地。
“哇,你的臉整個白得像鬼!”紀翔不可思議地審視她。
“可你剛才叫都不叫一聲,我還以為你一點都不害怕。”
她不是不怕,只是不習慣在人前公開表露恐懼。
“害怕的話,就叫出來!”紀翔瞧她一副倔強的模樣,搖搖頭,戲譫地拍拍她臉頰。
“來這種地方就是要發泄的,你看誰不是又叫又笑的,哪像你像只悶葫蘆?”
她瞪他,依然傲氣。
“我才不會叫!
“是嗎?”紀翔劍眉一挑,湛眸閃爍惡作劇的光芒,像是故意挑戰她的忍耐極限,接下來他帶著她玩了一項又一項危險游戲。
激烈擺蕩的“海盜船”、高空直墜的“大怒神”,最駭人的就是那以三百六十度螺旋沖天、九十度急速俯沖的“笑傲飛鷹”。
起初,她咬緊牙關不肯示弱,漸漸地,恐懼不由她控制,她開始尖叫出聲,一聲比一聲分貝更高、更尖銳。
奇怪的是,叫出來后,她反而覺得緊繃的肌肉稍稍放松了,雖然這些游戲還是刺激得教她鼓不起勇氣玩第二次,但結束后,她竟忍不住回味當時的快感。
兩人玩到天黑,在游樂園里一間速食店叫了漢堡跟可樂充饑。
紀翔一面咬著漢堡,一面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干嘛這樣看我?”她不明所以。
“只是覺得奇怪。”他聳聳肩。
“上次看你覺得你是個很活潑的女孩子,開朗大方,怎么今天看來有點巜一ㄥ?你是我認識的那個趙晴沒錯吧?”
一句漫不經心的問話,問得沈愛薇心韻錯漏一拍。
“我……當然是!
沒錯,她寧愿是那個受到媽媽百般疼愛的女兒,就算住在一間老舊的公寓里,就算物質生活貧乏,還得親自買菜做飯,她寧愿自己是趙晴。
有生以來,她從未想過假冒另一個人的身分,可這天,她厚顏無恥地這么做了,不顧尊嚴。
通常她的驕傲不該允許她這樣做的,但……
“吃過晚飯,我送你回家吧!奔o翔突如其來地說道。
“太晚回家,你家人應該會擔心吧!
他們不會擔心,只會嚴厲地責備。
她恍惚地自嘲,緩緩地,搖著螓首。
“我不想回家!
“什么?”他一驚。
她面對他,看著他的眼神很空洞,彷佛凝定某個遙遠的時空——
“我想看日出!
第4章(1)
她說,她想看日出。
而他為了信守自己的承諾,保證她約會玩得開心,只好答應了這請求,帶她去海邊。
他生了一把火取暖,她端莊地坐著,盯著熊熊火焰,聽著規律平和的海濤。
他試著尋找話題,她卻悶不吭聲,不知想些什么,他看出她心情低落,體貼地不再打擾,默默陪她看海聽浪。
這個女孩,好怪,當她這么靜悄悄地坐著,眼神漠然,身上竟流露出一股宛如霜雪般的冷冽氣質。
很冷,卻也隱約有種難以形容的脆弱。
是他看錯了嗎?
他怔望她片刻,接著從背包里拿出隨身攜帶的素描本,稍微磨了磨炭筆,在本子上飛快地描繪。
他畫著坐在對面的少女,而她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里,絲毫未察覺他的舉動,隨著夜色愈加深濃,他發現她開始打瞌睡。
他收起素描本,坐到她身邊。
“要我送你回家嗎?”
她搖頭,嗓音近乎尖銳。
“我說了想看日出!”
她堅持不回家,他也只好很紳士地遵守諾言,陪她一起等待日出,時間一分一秒,安靜地流逝。
終于,睡意徹底征服了她,她合掩疲倦的眼皮,螓首不知不覺地靠向他肩頭。
他心跳加速,就著黯淡的火光,看她細致如畫的眉眼,這樣的五官,他手中的炭筆怕是傳達不出其中十分之一的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