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無聲的吶喊化成一記有聲的抽氣,他的右手本能的想擺動,旋即發現被一股力道努力壓制住。
深邃的眼眸往旁移動,他有些愕然的看著正以雙手握住自己手臂的瑞兒。
這個小小少女臉色有些蒼白,雙手卻堅定而溫柔的握住他的手臂,他頓時醒悟,她是在防止他的躁動。
只是痛的人是他,她跟著緊張些什么?
春大夫也是一臉震驚的看著她,“瑞兒,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不……”瑞兒的臉色更蒼白了,卻搖頭拒絕春大夫的命令。“我可以支撐得住,師父,請你快點動手!
如果他的神識夠清醒冷靜,早就會從這對師徒的互動對話中察覺出異樣。
可惜他痛得快要暈死了,僅憑著最后一絲傲氣,努力展現出自己忍耐疼痛的毅力,無法顧及其他。
只是說也奇怪,他身上的痛楚正以驚人的神速減輕,是藥效的關系嗎?看來這個春大夫還真有兩手。
“你呀……”同時間,春大夫對瑞兒無奈的搖搖頭,便不再多說些什么,逕自以最快的速度進行接下來的治療工作。
受傷的人就怕傷口失血過多,既然現下血已經止住,其余便不是問題了。
春大夫將方才插入止血穴道的銀針一一拔出后,便撕下自己的衣袖權充綁帶,將他幾處重傷傷口包扎起來。
“好,大功告成了!贝捍蠓蛉玑屩刎摰乃闪丝跉,“小子,我們要將你帶回我與瑞兒居住的屋里養傷。只是你這個少年郎人高馬大的,我們搬不動也扛不起來,你能自己起身自己走嗎?”
“我……試試!彼鞠胍豢诜穸ǎ诎l現痛楚幾乎是消失殆盡時便又改變心意,決定一試。
“我幫你!辈恢螘r臉色變得有些疲累蒼白,可是瑞兒仍立刻趕過來幫他,讓他以她為拐杖,背靠著樹干,撐起自己的身體。
“走了。”春大夫轉身領頭,帶著身后的少年和少女踏上歸途!皩α,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因為之前失血過多,他現下只覺得暈眩,好半晌才將春大夫的問題聽入耳中。“我的……名字?”
“是!自然是問你的名字,不然是問我家徒兒的?瑞兒還是我為她命名的呢!”
“我……我的名字……”是呵,他是有名有姓之人沒錯,但在這種節骨眼上,能坦率道出嗎?防人之心不可無!“阿烈……我叫阿烈。”
“阿烈?是烈日高照的烈?還是壯烈犧牲的烈?或是烈焰焚燒的烈?”春大夫話多得有點聒噪。
瑞兒奇怪的看了她的師父一眼,春大夫平日可沒這么健談。
“這三個‘烈’,似乎都是同一個字!睆娏业臅炑8袔缀踝尠⒘沂ヒ庾R,只是他為了要回答春大夫的問話,而不得不保持清醒。
“是嗎?哈哈,那我舉錯例了。好,重新來過。我問你,你的名字是周游列國的列?還是性情惡劣的劣?或是撕心裂肺的裂?”
“這三個……沒一個字是正確的!卑⒘沂钦娴挠行⿷C怒了,他為什么要回答這種怎么問就怎么錯的問題?
“又都不對?唉,瞧我真是老胡涂了,還沒能問你打獵的獵……”
“師父!”
“春大夫!”阿烈再也忍不住,大聲發問,“你為什么要一直問這種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春大夫不以為意,反而更加理直氣壯的說:“就是要問這種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阿烈才會動腦子去思考。
“動腦子思考又如何?”
“動腦子思考才能保持清醒啊!”
“保持清醒又如何?”
“保持清醒才能跟著我們一路走回去,要不然不就暈倒了嗎?”
“啊?!”少年和少女異口同聲。
春大夫哼了一聲,睨向這兩只小的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最后一步已經走到一棟簡樸的小屋門口。“瞧,我們到了。阿烈,你要暈可以暈了!
不,他不想暈,想發怒。
“我才不會說暈就……”暈。還來不及說完話,他便暈倒了。
瑞兒不知道是第幾次伸出小手,小心的朝躺在床上昏睡的人的臉孔上方揮舞。
但無論她怎么揮舞,阿烈就是雙目緊閉,綿長深沉的呼息顯示出他睡得有多么香熟。
揮舞幾下小手后,她沮喪的放下,轉身跑到屋外,找到正在忙著將藥草曬干分類的春大夫。
“師父,阿烈還是沒醒過來耶!”
“那表示他的體力尚未養足,精神不濟,一時半刻自然是醒不過來的!贝捍蠓蚧卮,手頭的分類工作并未停止。
“可是阿烈睡好久了,會不會醒不過來?”
“不會,你想太多了!
“師父,我記得你告訴過我,人體有睡穴,那一定也有醒穴吧?你快告訴我在哪個部位,我好去把阿烈點醒!比饍旱男∧X袋不知在想些什么,雙眼骨碌碌的轉了轉,竟如是提議。
“你這丫頭連太陽穴在哪里都沒能拿捏得準了,還說什么睡穴、醒穴?”春大夫白她一眼,“你太閑了吧?嫌午憩時間太長,不如現下就過來幫師父整理藥草……欸,怎么跑了呢?”
當然要跑!午憩時間一過,春大夫就會抓著她做事了,她可不愿就此放棄這段偷閑光陰。
一下子從屋里沖到屋外,一下子又從屋外跑回屋里,瑞兒可真忙。
她氣喘吁吁的回到床邊坐下,繼續守著床上的阿烈,不覺再度凝視著他。
這名自稱為阿烈的少年,十五歲左右,理應有著淡銅色的皮膚,此刻卻因為先前的重傷與失血過多,反倒變得有些蒼白,不過無損他濃眉高鼻薄唇的英俊長相,一頭濃墨似的黑發隨著它的主人躺臥身形而散落枕頭。
而且身材高大又手腳修長的他,還有著一副微微黝黑的結實胸膛……
唔……這可不是她故意要偷看的,誰教春大夫為他寬衣擦身時,要她在一旁打水擰布巾呢?瑞兒在心中為自己辯解,兩朵紅云卻不請自來的飛上嫩頰。
縱使虛歲不過十歲,她卻已真切的感受到“男女有別”這句話的真諦。
盡管告誡自己不許亂來,她仍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仍一片平滑的胸脯,雙眼不覺望向床上的少年。
第1章(2)
喝!眨了下眼,瑞兒跳了起來。“你醒了?!”
沒錯,阿烈正緩緩的睜開原本緊閉的雙眼,眼神仍有些渙散,但總算是醒了。
“師父!”她喜出望外,再度轉身,跑到屋外!鞍⒘倚蚜!”
“什么?”春大夫一驚,“你這丫頭該不會真的去點人家的醒穴吧?”
“師父,你在胡說些什么。堪⒘沂亲约呵逍训睦!”瑞兒哭笑不得,“你快去看看他啦!快點。”
她沒大沒小的拉著春大夫進入屋里時,阿烈不但是醒著的,而且還自行坐起身,張著冷靜且深邃的雙眼,注視著這一老一小。
“你還真的醒了呢!”春大夫在床邊坐下,為他把脈,指尖一觸及他的體膚,便清楚的感受到脈搏清晰穩定的悸動!翱磥砟愕膫麆菀呀浐棉D,不會有性命之憂了,小子!
“是的!卑⒘覒。也許是傷勢好轉,整個人有精神多了,他連暈過去前那暴躁的態度亦改善了不少!按捍蠓驅?我非常感激你對我的救命大恩!
“救你的不只是我,還有瑞兒!贝捍蠓蚩粗澳闫鋵崱鼞撝x謝瑞兒。”
“是!卑⒘夷橗嫲朕D,眼光便對上瑞兒,她沒來由的覺得一陣羞澀。“瑞兒是嗎?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