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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 >> 古代,大陸 >> 別后重逢,女扮男裝,日久生情 >> 真命天女作者:季可薔 | 收藏本站
真命天女 第1章(1) 作者:季可薔
    其時,王年邁多病,王后垂簾聽政,專擅弄權,結黨營私,其人陰狠善妒,廢太子、殺寵妃,或誣陷入罪,或暗中施毒,王家子女多數死于非命,宮中風聲鶴唳,人心惶惶……〈希林國史靖平王卷〉

    “這回,該輪到德芬了吧!”

    王宮后花園,錦樓玉閣,小橋流水,雅致宜人。園中一座朱色涼亭內,坐著一個衣飾華貴的美人,容顏端麗,目含冷霜,不怒自威。

    她正是靖平王的正妻,希蕊王后,號稱當今希林第一美人。

    隨侍于她身旁的女子一身清雅素衣,執拂塵,頭戴官帽,是王后的心腹,上神官素玉。

    “連續三年大旱,今年亦是至今未曾降下一滴雨水,農產歉收,疫病四起,盜賊流竄,民不聊生,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毕H锿鹾笠幻鎿崆,一面說著百姓疾苦,言談之際,神態不見一絲同情,吐囑優雅,聲調卻冰冷!半y得的好機會,可不要錯過了!

    “是!鄙仙窆偎赜袂飞眍I命,頓了頓,提出疑問!暗珵楹尾皇钦嫜殴髂?”

    “真雅嘛……”希蕊王后淡挑蛾眉,似笑非笑!氨菹伦钐壅嫜,他常說真雅是他的幸運符,當年他還是王子的時候,率兵親征,戰敗負傷而逃,是真雅的母親收留他、照顧他,他說,真雅的出生為我們希林圣國帶來了勝利,自她出生后,他每戰必勝,狂掃八方。”琴弦一陣急撥,叮叮當當,清脆悅耳,忽地,戛然而止。“陛下絕不可能同意拿真雅當祭品,取她性命,如今還不是時候!

    還不是時候嗎?

    素玉咀嚼著話中涵義,微微冷笑。也就是說,總有一天,會到那時候了。

    “不過你倒是給了本宮靈感,到陛下面前,你姑且假意試探一番吧!”

    “試探?”

    “德芬或真雅,擇一王家女兒獻祭以平息天怒,陛下兩害相權,必會選擇保住自己的心肝!闭f著,希蕊王后低眉淺笑,重新撫琴!八裕荒苁堑路伊。她出身王家,血統高貴純正,又生在萬物欣欣向榮的春季,春神的女兒,最適合用來作祈雨的祭品了!

    素玉領會地頷首。“這在史上也并非毫無先例,三百余年前,希林連年饑荒,當時也是某位公主自請獻身于神,祈求上天賜福。但,”她又有疑問!叭羰潜菹聢猿謨晌还鞫疾荒軤奚兀俊

    “所以才要你提出真雅作為試探!毕H锿鹾箧告傅纴!坝辛诉x擇,陛下的思路便會走岔,他不會再深思拿活人生祭是否合宜,反倒會認真思索兩個親生女兒該如何權衡輕重!

    她懂了。

    素玉瞥向這位掌握國家大權、只手遮天的女人,又是佩服,又禁不住感到幾分驚懼!安焕⑹悄锬铮桓哒!”

    如此殘忍的心機、如此精明的頭腦,宮中誰能相抗?

    希蕊看出她的敬畏,眉目不動,一貫的從容冷淡!叭ジ菹聢蟾姘!就說你得到了天啟!

    “是,王后娘娘!

    此時,王宮一處偏僻的角落,一間不起眼的殿閣里,王后與上神官談話的主角正埋首案前,專注地在一迭草紙上涂涂寫寫。

    德芬公主處在十六歲的花樣年齡,別的貴族少女或是采花玩耍,或是煞有介事地吟詩作畫,或是心上早已有個戀慕的人兒,為他刺繡縫手帕,她卻是鎮日讀書寫字,在紙上計算著旁人看也看不懂的鬼畫符。

    “我說殿下啊,”她的貼身侍女春天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過去!澳七@窗外天色多好!春光明媚,要不我們出外走走吧?老是待在屋里對著這一座座小書山,您不覺得悶嗎?”

    毫無響應。

    “殿下、殿下?”

    “什么事?”

    叫了半天,總算有點反應了。

    春天無奈地盯著從小看著長大的清秀少女,即便應話,她執筆的手依然不停,飛快地揮毫。

    “殿下,您究竟在算什么呢?都過了三天三夜了,您還沒算完嗎?”

    “是了因大師交代的功課啊。”德芬頭也不抬!白蛉战o了他答案,他也不說對不對,只要我重新驗算一遍,唉,難道我算錯了嗎?”

    “大師也真是的,明知公主死心眼,還老出課題給您,這下您不算個精確答案來,我看也別省心吃頓飯了。”

    “我拜大師為師,原本就是要從他身上習得天文地理諸般知識,大師肯出課題給我,才是真心教導我!

    了因大師是來自天竺的得道高僧,云游四海,多年前路過希林,意外落難,幸得她宣哥哥相救,了因知恩圖報,從此便在王宮內住下,將滿腹經綸傾囊傳授于他們兄妹倆。

    對此因緣,春天也略知幾分,只是她還是為主子抱不平!翱梢髂熳谖堇飳懝φn,大師也太過分了!

    “是我心甘情愿嘛!钡路椅⑿!按禾炷阒绬?算這個很有趣的!

    “哪里有趣了?”春天湊過來細瞧,她是誠心誠意想看懂主子在忙什么,但看了半天,只覺眼前烏鴉亂亂飛。“這些符號到底是什么?

    歪七扭八的,轉得小的頭都暈了!”

    “這個啊,是天竺國用的定位計數符號,計算的時候很方便,比算籌好用多了!

    什么定位?什么計數?

    春天頭好痛。“好吧,就算這是……呃,計數的符號好了,那殿下您究竟在算什么呢?”

    “我啊,在算天機。”德芬語帶神秘。

    春天愕然!疤鞕C?”這能算嗎?

    “就參考這兩本歷書來算!钡路抑钢缸郎蠑傞_的兩本書。“這本《大明歷》是宣哥哥留給我的,《皇極歷》是了因大師透過隋國的商團使節得到的,用這兩本書里提到的計算公式,經過適當的校正,就能以內插法求算出適合我國的‘天機’了!

    不懂、不懂,她完全不懂。

    春天決定放棄,反正她從未真正理解過這位公主機靈古怪的頭腦。

    “聽不懂是正常!钡路铱赐杆乃季w,嫣然巧笑,慧眸調皮地眨了眨!翱傊阒灰牢沂窃谧鲆患苡腥さ氖虑榫秃茫有,千萬替我保守秘密。這兩本歷書的存在絕不能讓人知曉,像這種書可是國之重寶,不可隨意外流。”

    就兩本破書稱得上什么國寶?又不是珠寶金器。

    春天不屑,但表面仍恭謹遵命。“小的明白了!痹谶@位公主眼里,恐怕每本書都是寶貝吧!

    她想得不錯,對德芬而言,書籍比珠玉更重要,她寧可不要金釵玉帛,也要求一本好書。與她同出一母的兄長德宣曾告誡她,知識才是世間最重要的寶物,而她深信不疑。

    她伏案計算,廢寢忘食,不覺已過日落時分,殿外忽然傳來雜沓跫音,跟著,一名灰袍僧人匆匆闖進。

    德芬認出他是平日跟在了因大師身旁的弟子,空緣。

    “什么事?”見空緣滿頭大汗,神色倉皇,她微感訝異!按髱熍赡銇淼膯?”

    “大師要我送來口信,請公主快逃!”空緣焦急地催促。

    “逃?”她錯愕!盀楹我?”

    “了因大師接到密信,王后命上神官向陛下進言,說自己得到上天啟示,若要解除希林的旱災疫病,必須舉行慰天祭,以純潔的圣處女獻祭!

    處女?獻祭?這意思是……

    “要拿我來當祭品嗎?”

    “是。”

    德芬倏然起身,容色刷白,小手緊緊抓住桌沿。

    這太荒謬了!活人生祭,如此野蠻的風俗,早該根絕了!

    “父王呢?他同意了嗎?”

    “據說已經點頭了。”

    什么?!德芬駭然,在一旁的春天聽了,同樣大驚失色。

    “公主快逃吧,否則落入王后娘娘手里就糟了!”空緣轉向春天。“快去收拾一些細軟,連夜出宮!”

    這就要出逃了嗎?春天惶恐,望向德芬,請她示下。

    德芬腦海念頭倏轉!傲艘虼髱熌?為何他不親自來找我,卻派你來送信?”

    “大師他……”空緣握了握拳,咬牙切齒,神情悲憤。

    德芬霎時領悟。“他……被殺了嗎?”

    “王后知道身邊有人泄密,殺了那人,了因大師在逃脫的過程中,被王后的近衛射殺……”

    春天聞言,捂唇尖叫,嚇得面無血色,德芬胸口劇痛,透不過氣。

    了因大師死了……繼母親與宣哥哥之后,又一個疼愛她的人離世了,她該如何是好?如何才能逃過王后的魔掌?這宮里,沒人斗得過那個陰毒的女人!

    “快逃吧!公主殿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是夜,王宮親衛隊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令官及其轄下二十八星宿主先后接到王后懿令,全力追捕下落不明的德芬公主。

    一時之間,宮內燈影幢幢,親衛隊分批投入人力,細細搜尋,不放過任何角落。

    德芬與侍女春天藏身于專門供奉戰士亡魂的“英靈祠”內,透過窗扉縫隙,看窗外人來人往。

    “公主,怎么辦?”春天壓低嗓音,萬分焦灼!翱催@陣仗,我們是別想逃出宮去了。”

    “非逃出去不可!钡路亦涌凇A粼趯m內,只有死路一條。

    “那該怎么辦?王后她——”

    “噓,有人來了!

    窗外一列兵士威風凜凜地走過,德芬與春天彎身藏得更低。春天全身顫抖,德芬察覺她的驚慌,輕輕握住她的手。

    這溫情一握,讓平素膽小的春天下定決心。

    “殿下,這樣不行,我們換穿彼此的衣裳吧!

    德芬一愣!笆裁匆馑?”

    “我來負責引開守衛,您就乘機出宮去吧!”春天提議。

    德芬不敢置信地瞪她!耙襾G下你一個人逃跑?我辦不到!”

    “辦不到也得辦!贝禾炀o握德芬雙手!暗钕虏荒芡魉溃坼锬锱R死前將您托付給我照料,我不能辜負她的遺愿!”

    所以呢?要她眼睜睜地致這個從小看顧自己、如同親姊姊一般的侍女于死地?“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公主……”

    “不可以,我辦不到!

    德芬嚴辭拒絕,春天見她神態堅定,勢不可違,銀牙一咬,忽地從懷中抽出匕首,橫抵自己咽喉。

    “你做什么?!”德芬駭問。

    “殿下不走,小的就在此自決,趁早了結這條賤命,也免得看您遭人凌辱踐踏……”春天顫聲低語,語氣堅決,牙關卻是不停碰撞。

    明明就怕得要死啊!

    德芬咬唇,哀傷凝目。她很清楚自己這侍女,就連看宮廚殺雞宰鴨,春天都會心生不忍,何況今日拿自己一條性命來要挾。

    春天匆忙褪下自己的衣裳!翱鞂捔四囊律寻!殿下。”

    德芬遲遲不動,春天急得眼眶泛紅,心一橫,刀鋒劃過頸側肌膚,裂出一道血痕。

    “不要!”德芬慘呼,慌得想靠近她,她卻連退數步。

    “殿下快點!您真的要小的死在您面前嗎?”

    春天含淚泣血,苦苦哀求,德芬無法,只得木然解羅衫,與侍女換穿了衣裳,剔透的珠淚無聲地在她頰畔碎落。

    “待會兒我往正殿的方向,您就悄悄往后邊的小門走吧,千萬保重!迸R走之前,春天朝她慘淡一笑,戴上面紗,毅然旋身,沒給她思考的余裕。

    德芬挽留不及,一時彷徨猶豫。

    “你還不走?想死在這里嗎?”一道清雋的聲嗓自她頭頂落下。

    德芬寒毛豎立,抬頭一望,竟有個年輕男子悠哉地躺在橫梁間,對方與她四目交接,淡淡一笑,縱身輕巧躍下。

    她警戒地打量,他是個俊秀青年,約莫二十出頭,濃眉入鬢,細目深邃,一身玄色勁裝,鑲銀絲王徽,配御賜寶玉,服色當是屬于玄武令轄下的星宿主,只不知是斗、牛、女、虛、危、室、壁哪一個。

    看他手持橫刀,英姿颯爽,卻是挑眉撇嘴,一臉滿不在乎。

    “你方才……都看到了?”她顫聲問。

    他點頭。

    “那為何……不逮捕我?”

    他聳聳肩。

    “為何不早點出來?”她責問!叭羰窃琰c逮捕了我,春天也不至于冒著性命危險假扮我,為我開辟生路!

    “所以,”男子劍眉一挑!澳氵@是怪我?”

    德芬抿唇不語,藏在衣袖里的雙手顫栗不止。

    男子目光犀利,見狀,邪肆一笑!爸皇羌兇庀肟磻蚨眩y得見到宮內主仆上演如此感天動地的戲碼,我覺得有趣!

    有趣?他覺得有趣?她憤恨地瞠目。

    他依然眉宇含笑。“這么瞪我,不怕我心頭火起,將你押送至王后面前嗎?”

    德芬冷哼!澳惚緛聿痪痛蛩氵@么做嗎?”王宮親衛隊名義上守護的是王室各個主子,但近年來幾乎皆被王后收編,只效忠王后一人。

    玄衣男子淡笑,正欲落話,窗外響起尖銳呼哨。

    “發現德芬公主的行蹤了!她往正殿方向去了!快追!”

    春天被發現了?德芬惴栗,一面為侍女的處境擔憂,一面也為自己命懸一線而焦慮。她望向玄衣青年,見他一動也不動,彷佛并無立即捉拿自己的意思,念頭一轉。

    “你要跟我做一場交易嗎?”

    “什么交易?”

    她閉了閉眸,深知自己在下一個近乎不可能的賭注!胺胚^我!

    果然,玄衣男子好笑地揚眉!拔曳胚^你,誰來放過我?留你一命,我自己的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只需要一天就好。明天日落后,若是事情不見轉機,你再將我押送至王后面前!

    “你認為事情拖過一日,就會有轉機嗎?”

    “或許!

    “打算用什么來交易?”

    “若是我能幸運逃過此劫,茍活于世,我將許你一個愿望,盡力達成你提出的任何要求!

    許他愿望?達成他的要求?玄衣男子聞言,不禁縱聲大笑。一個命在旦夕的丫頭,以為自己還有任何籌碼拉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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