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已消瘦到不成人形的“權九珍”,一股難以解釋的情緒梗得九珍好難受,不住朝那凹陷的容顏撫上。“我真回不去了嗎?”回不了自個兒的身子了嗎?
“別這樣,不管你變成何種模樣,只要身子里裝的是九珍,又何必一定要回去?”祈夜白輕聲安慰。
淚水還是自她臉龐滾落,見著面前死寂的身軀,感觸良多。
是啊,就是做一輩子趙春水又何妨?只要身邊的男人還愛著她,身子是誰,有這么重要嗎?
她稍稍釋懷了。
祈夜白伸出手,輕柔的為她拭淚!敖馑幘妥屇阌H自喂她服下吧。”他取出一小瓶藥罐,這是他們方才去兩姐妹那里逼來的。
告知兩姐妹珍妃的真實身份后,她們當場魂飛魄散,嚇軟了兩條腿,但是在極度不甘心下,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珍妃就是九珍,于是拿出解藥,要讓“真正的”九珍清醒,以為密室里的九珍一醒,她便再也不能偽裝,祈夜白立刻就會殺了她,以消她們的心頭之恨。
九珍將藥喂進床上人的口里,不一會對方真的清醒了。
只是醒來后,她仍雙眼癡呆,就跟當初的趙春水一樣,很顯然,兩人真的對調了。
除此之外,他們還發現春水發出的聲音極為低啞難聽。
“德太妃派人去殺你時,點了你的聲袕,你卻自行沖破袕道,導致喉嚨受損,再也無法好好說話了。”祈夜白遺憾的說。
她再度淚如雨下。“春水得了我這副破身子,真是虧大了!
“放心,咱們會照顧她一輩子,她就算癡傻,也再不會像之前在李泰山府里那般吃苦了!
“嗯……我得好好補償她才行!彼咧鴾I點頭。
不久,權永愛領著趙春水的娘出現,在來以前,他顯然已對老婦說明一切,所以在見到已換了一張面容的女兒時,老婦并沒有露出太過吃驚的表情。
祈夜白安排她們母女回到南陵,且因趙春水的母親仍是九珍名義上的娘,早賜封為一等夫人,所以待她們母女回到南陵后,大宅、奴仆都已準備好,此生都不須再為生活憂愁。
除此之外,他也將南陵的李泰山調往東陌做小兵,全家亦一起跟去吃苦受罪,順道讓李泰山那無法無天的兒子吃點苦頭。
“偶爾,你會不會想念以前我的模樣?”送走她們時,九珍問。
他淡笑,面頰染上一層如月輝般溫柔的光芒!皶銖那暗囊伙A一笑我總記得,那都是我最美好的回憶,偶爾,我也會想起上元節,你提著燈籠逛大街時的千嬌百態!
她眼波璀璨,倚進他懷里!澳且院笤蹅冇锌站腿ツ狭曜咦撸樀狼魄扑齻兡概^得好不好,也順便讓你勾起當年對我的回憶!
他輕笑頷首!昂谩!
這時,九珍忽而又像想到什么般地仰首睨他一眼,推開他!翱捎屑拢氵沒有對我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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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柔有孕之事!”
“難道成可防沒告訴你?”他訝然。
“沒——有——”她搖頭,發出的聲調飽含危機,讓他明白若不好好回答,可能就死無葬身之地。
他黑眸一緊。
“成將軍什么都告訴我了,就唯獨這事他要我自個兒來問你!”她皮笑肉不笑的說。
“懷柔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他迅速答道,就怕說慢了,小女人要找碴。
這下他曉得成可防故意跳過這段不說的用意了,他是在報仇,報當日他執意要砍他腦袋的仇!
這小子,回頭找他算賬去!
“然后呢?”她態度還是涼涼冷冷。
“真的不是我的,我可以發誓!”他慌忙舉手。
“那是誰的?”九珍模樣依舊冷得教人打顫。
“她懷孕許久了,在德太妃未死前就有身孕,是德太妃為酬謝自個兒的人,也為侮辱我,逼她獻身的。所以那孩子的親爹是誰,我也不知。”
“是這樣嗎?”她臉色仍是沒怎么緩下。
他心里頓時發毛,“九珍……”
“你老實說,這期間為了安撫她倆,你當真一個也沒碰過?”她故意問。
他呼吸不勻!拔沂谴邙P宮里過夜沒錯,但絕對沒有碰她們的!”他馬上指天立誓。
“那鳳宮夜里傳出的嬌吟聲,應該不會是貓兒思春的叫聲吧?”她在死牢里聽見這事時,可是惱得七竅生煙,夜不成眠呢,這男人最好給她解釋清楚,否則,哼哼!
“那是……那是……”
“是什么?”
“若我說真是貓兒思春——”
“祈夜白!”她丟杯子跺腳。
搗起耳朵,祈夜白開心地看著她為自個兒吃醋的模樣。
見他的嘴巴越咧越大,這更教九珍氣得沖向他算賬,但在接近他前,腳一絆,重心不穩,整個人跌入他的懷中。
他抱著她,柔柔她氣鼓鼓的腮幫子后,才收起笑意,表情嚴肅的望著她!皼]有,我才不可能碰令我厭惡的女人,那淫聲是她們故意要人發出的,就是要讓人以為除掉你以后,她們終于得寵,這樣德太妃留下的人才會對她們更信服,可春彩不解實情,卻將這事告訴你,她已教你四哥臭罵一頓,回權府去了,回頭你可以自個兒去向她問清楚!
“真是這樣?”
祈夜白苦笑!安蝗,你真以為除了你,我還有心思碰誰?”他愛戀地吻了她的額。
咬咬唇,九珍的臉不好意思的發燙,片刻后,也忍不住笑了!昂冒,我是醋桶,不該疑心你的。”
“知道就好!”他輕點她的鼻頭。
她癢得皺了皺鼻,想排掉他的手,但還沒觸及他,唇已被吻住——
七日后,皇帝下詔天下,將德太妃、懷剛姐妹殺人、謀逆、淫亂之事,全部公諸于世,徹底消弭了百姓對珍妃的誤解。
隔月,圣旨再落,立珍妃為大萊皇后,自此,天下太平。
兩個月后,權府喜簾高掛,權四公子大喜,迎娶的對象是京城名花杜小釵,并且是以正妻之名娶入,皇上甚至封新娘子為三品禮夫人,教她風光出嫁。
兩個有情人終成眷屬,席上貴客滿盈,各個來頭非比尋常,不僅當今大萊帝后親臨,就連嶺南王也到府祝賀。
嶺南王留在大萊已三個足月,終于得償宿愿與這最小的兒子吃上飯,促膝長談,了卻她想與小兒子相處的心愿,但畢竟她還是一國之王,等參加完這場大婚后,便得回國去負她的責任。
瞧兒子與媳婦時常相視而笑,她不禁大為欣慰,只因帝王能擁有幸福的少之又少,這兒子很幸運,找到了摯愛,并且能相守,不像她……嶺南王雖輕嘆,臉上還是掛起笑。
此時,周彥悄悄來到主子身邊,低聲說了些話,祈夜白立時皺眉,九珍聽了也沉下臉。
原來是懷剛在牢里殺了自個兒的親妹妹,見懷柔一尸兩命,她也隨后咬舌自盡,結束了兩人一生多舛的命運。
“她們不過是德太妃利用的工具,也是兩個可憐的女人!本耪涓袊@的說。
“也許吧,但這也是她們自個兒選擇的,能夠同情,卻不能教人原諒。”祈夜白喟嘆。
九珍沉默了。
他牽起她的手,牢牢緊握!熬耪洌涍^許多事,我已不再寬宏大量,誰要阻礙我與你相守,我絕不原諒,也絕不放過!”
完全了解他失去她后的恐懼,她微微一笑,指向場中拜堂的四哥與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