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梓坐在床上,搔了搔頭,總覺得沒睡飽,但又好像已經睡了很久很久。
覺得好像作了一場夢,夢里很真實,夢醒一片空白。
唉,最近老是這樣,一睡醒就覺得渾身沉重,沉重得連動都不想動。
好累……
“阿梓……”李淑兒推開門,正打算要叫醒班梓,卻見她狀似疲憊地倚在床頭柜邊,關心的問:“怎么了?”
“沒,只是有點累!倍哑鹦δ。
“……作噩夢了?”李淑兒眉頭微蹙。
“沒!卑噼鲹u搖頭,笑得更賣力了,“一醒就忘光光了。”
“如果有什么狀況,要馬上告訴我!
“放心,我已經好了,不要再把我當病人!
李淑兒抿笑,沒再多說什么。已經過了兩個月了,因為阿梓的腦袋里有一套自成邏輯的記憶填補所有空白,她下需要費心羅織諶言,只要什么都不說即可。
雖然感慨,但還是忍不住要夸不滅一流的催眠技術,讓阿梓的腦袋不沾半點疑惑,很順理成章地在他的安排下,繼續了未來的人生,仿佛他從來不曾出現在她的生命里,不管是現在、過去、未來。
“好了,既然沒怎樣,就起來活動活動吧,晚上還要上班的!迸牧伺陌噼鞯募,她禁止自己再回憶過去。
“嗯。”班梓拉開窗簾,抖落一地溫煦,推開窗子,朝著窗外藍天喊了一聲唷荷,提升一下士氣,隨后進浴室梳洗,開始了一整天的工作。
整理房間?那是每日必做,看書?那是偶爾為之。看電視?她還比較喜歡聽廣播。
唉,她實在沒有太多事可做,像個沒用的米蟲,好手好腳卻不事生產,可這也不能怪她,因為大病初愈,好友們都把她當成重癥病患,不準她那、不準她這,把她的活動范圍控制在這房間里。
李姐偶爾會陪她聊聊天,韓大哥有空會過來噓寒問暖,而路不破……呵呵,她的男友啦,每晚總是會過來陪她。
日子過得很淡,淡得讓她總覺得少了一種味道。身邊朋友很多,卻老是覺得少了一個人。
她不是不快樂,但總覺得沒有辦法打從心底開心大笑。
別問她為什么,她也找不到原因。
“阿梓,發什么呆?”
拉回心神,面對熱絡的酒吧內場,眼前一張張熟客的面容,班梓淺勾笑意。
“哪有,我是在想新的調酒單!
發呆?對了,這是她最近修得很勤的一門課。
“要開發新的調酒?”有人問著。
“對啊,現在調酒種類愈來愈多,要是不加油一點會不如人的!笔聦嵣希皇窍胍宕藴p少發呆的時間,然而成效不彰,唉。
腦袋沉甸甸的,記憶霧蒙蒙的,有股說不出的累。
“阿梓!
“嗯?”該死,又在發呆了。
癡呆癥上身啊,這么會發呆!她忍不住唾棄自己。
耳邊聽見有人戲謔笑道:“你老公來了!
她含嗔瞪去!鞍俗譀]一撇,不要亂說啦。”
“每天報到,天天上樓,關系匪淺喔!闭f的人笑得很曖昧。
“只是朋友啦!庇憛,非得要把他們搞得很尷尬,這些看戲的人才覺得過癮嗎?
雖說她想要的不只是朋友而已,但也得看對方怎么想啊。
“班梓!甭凡黄谱叩桨膳_,身后還跟了個韓學儒。
“不破,韓大哥!”班梓笑岑岑的看著來人,眼前突然卻扇動了下,似乎在韓學儒身后又看見了一個人。
那個人笑得痞痞的,一臉玩世不恭卻又令人無法討厭。
“怎么了?”路不破那雙讀不出思緒的黑眸直瞅著她。
“沒!彼龘u搖頭,問:“老樣子?”
“嗯!
“你不問我喔?”韓學儒一臉哀怨。
“老樣子嘛,對吧!
路不破專屬的曼哈頓,韓學儒最愛的轟炸機,還有……嗯,還有什么?
“太烈了,我待會還要回醫院,能不能給我清淡一點!表n學儒喝了一口,皺了皺眉。
“嘖,不早說!
“是你手腳太快!表n學儒看她調著酒,斂眼像是在發呆,等到她把酒推到他面前時,突然開口,“班梓,我可不可以外帶?”
“外帶?”班梓翻了翻白眼,“調酒怎么外帶啊,大哥?”
“不行喔?”
“廢話!钡芍,“調酒是喝氣氛的,酒吧是賣輕松的,外帶的話,還有什么搞頭啊?”
“這么說也對啊!
“我倒覺得你是來找碴的!睋u了搖頭,瞧他拿起酒杯淺咂一口,她問;“怎樣?還合你口味嗎?”
“你要不要喝喝看?”
“不要!彼胍矝]想地閃開。
“你自己調酒不試酒,怎么知道調得好不好?”
“我是天才!彼孕艥M滿的仰高了頭,“不破,對不對?”
路不破看她一眼,想了下,等到班梓快要放棄,打算轉開話題時,他才回答,“對!
“你可以回答快一點!彼菈勖桃稽c,會等不到他的答案。
“不破,你心情不好嗎?”班梓看了他很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
“嗯?”眉微挑,面有不解。
“還是你有心事?”
“為什么這么問?”路不破擱下酒杯。
“因為……”她指著自己的眉心,“你可能沒注意到,你每回來,眉頭都皺得快要打結了!
她忍不住猜想,其實他根本不想見到自己。
“我向來這樣的!彼驼Z著。
“哪有?我記得你很愛笑的說!彪y道和她大病一場有關?記得從她大病過后,再見到他時,他就很少笑了,總是一臉心事重重的神情,像是心里埋了多少見不得光的秘密。
路不破垂下眼。“是嗎?”
“而且你嘴很壞的!弊罱兊煤糜腥诵脏。
“……”
“他從良了,現在走紳上風!表n學儒跳出來替他護駕。
“干么走不適合你的路線?”她看著路不破,卻又忍不住想撤去前言。不對,他現在的模樣很適合他,就像極了他沉定的性子,但為何自己竟覺得格格不入?總覺得他不該是那個樣子……
“怎么了?”
“沒!鳖^總是悶悶痛痛的。
“要不要去休息一下?畢竟你的病剛好!
對上他寫滿擔憂的黑眸,班梓勾起笑!拔覜]事,我很好。”他的眼里是說不出口的關心,不用問,她也知道他的真心。
以他的個性,哪可能把這些話說出口?
想著,她的笑卻突地僵住。不對,這是有沖突的吧。
那么愛笑愛鬧的人,那么擅于展露渴望和企圖的人,怎么可能不擅表達?
“班梓,兩號桌,兩杯瑪格麗特。”外場服務生把點單住吧臺一丟。
她回神,幾乎沒有猶豫的說:“我不會調瑪格麗特!
路不破和韓學儒同時抬眼,目光展露著一股迷惑。
“去叫他們換點!卑噼靼腰c單退回,轉頭對上兩雙難以置信的眸!澳銈兏擅催@樣看著我?”
“你不會調瑪格麗特?”韓學儒小心翼翼地問著。
“對啊!被氐美硭斎弧
“你不會?”懷疑的語氣加重了。
“干么?誰規定每個調酒師都一定會調馬格麗特?調酒界是變化萬千的,各種新式調酒不斷推陳出新,瑪格麗特這種特定老酒,終有一天消失在調酒界,也算是正常。”不知為何,一股無以言喻的狂怒,燒得她說起話來近乎語無倫次。
“……你好激動。”路不破淡淡地說出看法。
“我?會嗎?”頂多只是分貝高了點,“我只是……嘔……”
一股惡心感翻涌而上,她直捂著嘴,努力地咽下那股無法壓抑的反胃。
“班梓,你休息一下好了!甭凡黄屏⒖唐鹕磙D進吧臺里,不由分說地將她打橫抱起。
“不用、不用……”她羞赧阻止,閃避外場客人看好戲的目光,然而惡心感不斷地沖上,她光是應付不斷抽痛的胃,就再無力管其它了。
路不破見狀,加快步伐走進休息室。
“怎么了?”不一會,李淑兒也趕進休息室。
“她想吐!甭犚妵W啦啦的聲音后——“……正在吐。”
“廢話,我會沒看見嗎?”她高分貝地吼著,“不破,去拿垃圾桶!學儒,快去準備熱毛巾!”
李淑兒指揮若定,兩個男人分頭行事,她則是坐在班梓身旁拍著她的肩,擔憂得眼都紅了。
“怎么會突然這樣?你要是病了,我要怎么跟……”可惡,又不能說!
那渾蛋刷掉阿梓的記憶,害得他們必須陪著她演一輩子的戲。
他只顧自己,都沒想到他們這些朋友心里會有多難受。
“李姐,對不起……”班梓吐得頭暈腦脤,覺得眼前直冒金星。
“傻瓜,你跟我對不起什么?是我不好,我沒照顧好你!崩钍鐑鹤砻娼砑埶⑺⒌剡B抽數張,幫她擦嘴順便擦眼淚!澳隳睦锊皇娣渴遣皇墙裉斐缘臇|西有問題?”
“不知道,這幾天都是這樣,想吐,頭沉沉的,渾身沒力……嗯,,”話到一半,再吐個一干二凈,胃和腸子嚴重收縮打結,吐到最后,只剩下酸和澀,可還是想吐。
“淑兒,你們今天到底吃什么?是不是食物中毒啊?”韓學儒好歹是個醫生,根據病狀揣測。
“沒啊,就我煮的飯菜,我也有吃啊!彼稽c事都沒有。
“班梓,你有沒有拉肚子的狀況?”路不破挪好垃圾桶,接過韓學儒手中的熱毛巾,貼上她布滿細碎冷汗的額。
“沒……”班梓臉色蒼白,虛弱得快要說不出話,“只是想吐……”
“去醫院好了!彼⒓醋龀鰶Q定,準備將她抱起。
“等等。”韓學儒伸出手,丞葸他緩一緩,把李淑兒拉到一旁,小小聲地問了一些私密的事。
李淑兒對答著,最后臉色大變,脫口驚呼,“懷孕?!”想捂嘴已經來不及了。
班梓和路不破不約而同地看著她,眸底有著震驚和錯愕。
“懷孕?”班梓喃喃自語。
“你這白癡,誰要你這么大聲的?”韓學儒超想扁人。
“我……”他突然問起阿梓的月事,她就覺得狀況不對,而唯一合理解釋阿梓目前狀況的,就是懷孕啊……
該死,她現在懷孕,究竟是禍是禍?
“真的嗎?”盡管身子極為不適,但班梓還是露出極為甜美又喜悅的笑,“我要當媽媽了,不破,你開不開心?”
路不破側眼對上她初為人母的慈祥光輝,拳頭不自覺地緊握著。
她以為是他讓她懷孕的……難道,她真把哥忘得那么徹底?真把他當成哥的替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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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班梓確定懷孕,且已進入第十周。
這個消息對她周遭的人而言,簡直像顆殺傷力十足的未爆彈,至于未來會引爆多大的災害,目前無法估計。
就在眾人憂心忡忡,正絞盡腦汁思量對策時,唯有班梓完全陷入懷孕的喜悅,無暇理睬旁人大相逕庭的心情。
幾日后,在路不破的堅持下,韓學儒準備把這件事告訴真正的準爸爸。
李淑兒也決定不再讓班梓工作,讓她在酒吧樓上住所安心養身。
“李姐,我要去看醫生了!
“等等、等等,讓不破送你去吧。”李淑兒聞百,從廚房跑了出來。
“不了,他要工作,公司那么忙,怎么好意思要他跟我去產檢?”
“那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敝鞍l生太多狀況了,這一回,絕不讓她獨行。
李淑兒轉進房里,準備拿包包。
“李姐,不用了啦,你一下班就幫我準備早餐,還幫我準備中餐,你一定很累了,趕快去休息!
“可是……”累也確實是累了,但她實在下放心她一個人出門。
“放心,不破幫我辦了手機。”班梓獻寶似地從包包里掏出手機來,“我不喜歡電話,不過,既然是他送的,我就收下了。有什么事的話,你可以馬上打電話給我。”
“那……好吧。如果你有什么狀況,也要馬上打電話給我!
“說得好像要生離死別一樣,我只是去做產檢而已,不要搞得我正身陷在恐怖份子的暴力范圍中似的!睋]了揮手,她就出門去了。
班梓開著車,嘴里輕哼著歌,遇到紅燈,停住了車子,單手輕撫著依舊平坦的小腹。
她要去看醫生、要去看醫生呢。
號志轉為綠燈,她轉動著方向盤朝目的地而去,但卻鬼迷心竅般的,竟開往了郊區,轉進一幢藍瓦白墻的愛琴海風格小屋前。
班梓錯愕地瞪著眼前的建筑,心沒來由的抽緊。
這里又不是醫院,她怎會開到這里來?說要看醫生,結果……醫生?這名詞像極了某種暗示,讓她心神恍惚了起來。
紅磚墻、綠藤蔓、鏤花鐵門……輕觸著鐵門,鐵門咿呀地被推開,她嚇得退了一步,然而,也許是好奇心驅使,又也許是鬼使神差,她飄忽地踏進了禁區,心中警鈴大作,她卻無視警訊。
猶若鬼魅牽引般,她停在屋子門前,門鎖著。
班梓,過來!
她驀然回頭,空無一人。
還傻在那邊干什么?去拿網子!
網子?像是有人直接對她的大腦下達指令,她下意識地朝屋子后門走,瞧見了一片池塘,里頭養子不少魚,仔細一瞧,竟是她最愛吃的吳郭魚。
這里看起來不像有人住啊……
不要忘了,你的命定掌握在我手中的。
那聲音戲謔而且熟悉得教她想哭,她開始舉步尋找聲音的來源。
誰,到底是誰?
誰在對她說話?跑到一半,她突地停下腳步。
為什么她可以如此肯定那聲音是在跟自己說話?
頭痛、暈……
“喵!”
貓咪愛嬌的叫聲,讓她驀地低頭,瞧見了在她腿邊摩挲的貓咪,不斷對她喵喵叫,仿佛她是它的主人。
“貓咪,你叫什么名字。俊彼紫律,輕挲著它的下巴,聽它滿足地發出咕嚕聲響。
太難猜了吧,要是取英文名的話,有什么A咪、露西、依莉莎白……如果是我的話,就叫味味,簡單好記又貼切。
她驀然回頭,偌大空間里只聞風聲掠過,樹林沙沙作響,沒半點人聲。
那好像是她自己的聲音呢?蔀槭裁此龝犚娮约鹤≌f話?任和誰說話?
頭疼的跌坐在地,貓咪被她嚇得拔腿就跑,她啟口要喚,卻見眼前的土地被挖過。
等吃飽飯再告訴你。全部都告訴你……
不需動手,她清楚知道底下裝著什么,那是一個紙箱,里頭裝滿了寶寶需要的小毛襪、小背心、小毛帽……
為什么她會知道?
不是不愛你了,也不是不要你,而是我沒有辦法守在你的身邊……我要你比誰都幸福,比誰都快樂,相信我,再沒有第一一個人像我這般辛勤地禱告著。
誰在哭泣?
寶貝,從今天開始,你會很幸?鞓,你會忘了我,忘了所有苦痛,當你再張開眼時,喜悅找土你、快樂纏著你、幸福黏著你、平安愛死你……所以,忘了我吧……
忘了誰?
還給我、還給我!
什么東西?她想要回什么東西?
為什么哭得恁地撕心裂肺?
記憶紊亂、層層疊疊,腦袋像是一只筆洗袋,從一開始的純水,沾上藍、抹上綠、加入紅,變成了一團黑。
她分不清楚記憶的始末,不清楚哪段才是真實的記憶。
一段段的記憶被刻意鎖住,一段段的記憶被刻意抹殺,她陷入混亂、恐慌、駭懼、瘋狂……
在手機鈴聲響起的瞬間,記憶咻的一聲,飛回了她最痛苦的時段。
請問,你是路不滅的家屬嗎?
“不要……”她捂起了耳朵,抗拒著。
路不滅因卷入一起爆炸案,經現場勘查,確定他已經不幸罹難。
“不要、不要……”班梓痛苦地抗拒著,死命地搖著頭,想甩開這緊黏著她不放的夢魘,卻發覺手上有著溫燙的液體。
她為什么哭了?
她是不是快要瘋了或者……她根本已經瘋了?
那是她的想象,還是她的記億?
請節哀順變。
不要安慰她,她不需要別人安慰,因為她知道不滅沒事,他不會有事的,他說過,要親自迎接孩子的出生,要陪她走完一輩子。
他活著的,他是活著的!
情緒崩潰、記憶混亂,她不斷地對空喊話。
班梓顫巍巍地輕觸淚水橫陳的臉,瞪著包包里不斷地發出激鳴的手機,目光迷離失焦,拿出了手機,看見上頭來電者顯示路不破。
她立刻接起手機,“不破?”
“班梓,你終于接電話了。”路不破在電話那頭明顯松了口氣。
“不滅呢?!彼辜钡膯枴
“……班梓?”乍聽見這個名字,他不由得神經緊繃。
“他沒有回家,他把門鎖上了,我進不去,他有沒有告訴你他去哪?!”她聲淚俱下,“為什么他不見了?為什么有人說他死了?他究竟去哪了?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不滅!”
路不破聽得心驚膽眺,電話那頭突地安靜下來,令他心生不安。
“班梓?班梓!”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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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片純白的迷宮如游魂飄蕩。
沒有入口、沒有出口。
她沒有被困住,只是不想移動,覺得就這樣呆坐著也沒有什么不好。她眷戀著這種平淡如水的日子,無悲無痛、無喜無樂,也快要無我了……可是,她昨天又作了一場夢,好長好長的一場夢,悲歡離合,精彩得教她想哭。
自己真是笨哪,居然不知道那男人還活著。心愛的人就在身邊,她竟然認不出來,真是可悲。
“寶貝!
誰在叫她?
“寶貝,你有聽見我的聲音嗎?”
她本來不想動,然而身體卻被醇厚如風的嗓音給牽引著,爬起來追逐著聲音,跟著右轉。
“寶貝,乖哦,快醒來,別當睡美人嘍!
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想笑。那聲音像是哄小孩似的,她像小孩嗎?她如果不是小孩,那么她是什么?
“寶貝,我在這里等你!
循著聲音右轉之后,她瞥見一片湛藍的墻,她想起了自己是個孤兒。
“寶貝,趕快定出象牙塔喔!
走著,墻面顏色幻化為鮮明的綠,聲音也愈來愈清晰,她想起了自己半工半讀地念到大學畢業。
“寶貝,快哦!
她愈走愈快,墻面出現了七彩底色,佐以七彩的線條,在墻面纏繞旋轉出最繽紛的圖騰,那是一個個愛的記號。
她想起了她的初戀。
那個像風一樣的男人,有點壞、有點痞,有點玩世不恭、放浪不羈,但卻是世界上最愛她的人。
“寶貝,再加把勁!
她疑惑地看著聲音的來源,那是一面焦黑的墻,沒有半點色彩,是一片荒蕪。
“寶貝,加油!
她試著貼墻出力,卻動不了墻面半分。
“寶貝,你可以的,有我在你身邊!
咬牙再用力,她發覺墻面有些松動。
“寶貝,記住,我在等你!
誰?誰在等她?
她想知道,她想知道……
“寶貝,歡迎回來。”
聲音好近好近,就像是貼在她耳邊,班梓緩緩睜開眼,對上了一雙噙淚帶笑的生動黑眸。
臉上有著坑坑疤疤的傷痕,但無損他的俊美。
他依舊是她心中最漂亮的老公。
“……不滅?”她啞聲喃著。
“小梓!彼p啄著她的唇。
“天啊,這一次不是在做夢了吧!”班梓驚喜地環住他的頸項,“如果是夢,就永遠不要讓我醒。”
“不是夢、不是夢,我真的回來了,我們真的團圓了!彼袷且獙⑺嗳梭w內般的用力抱緊她。
這一次,他們是真的再不分離了。
她的懷孕導致一連串暗示,陰錯陽差的圓滿了她破碎的記憶,讓一切從頭,從大悲之中重生,迎向破鏡重圓的喜悅。
幸福的那一天
“不,滅,我,餓,了,”
“餓餓餓,你是餓死鬼投眙?”廚房里傳來路不滅的吼聲。
“對對對,我肚子里有兩只餓死鬼,你這個當爹的,還不趕緊把他們喂飽?”癱坐在沙發上的班梓輕挲著肚皮,安撫兩個小鬼頭別再踢她。
“來了。”他端著三人份的意式炒面上桌。
路不滅的所有檔案資料,在事發當時已經被國際刑警組織全部銷毀,就連藍度基特也已被逮著,所有威脅一次殲滅,加上他的臉部植皮手術已到一段落,一對兒子也就要出世,他簡直是三喜臨門。
“不客氣!
“……是謝謝吧。”他瞪著愛妻。
不是他要說,她實在是愈來愈皮了。
閉眼,忍!“啊,”他叉了一口面,管不了自己饑腸轆轆,先喂飽愛妻和寶貝兒子們先。
班梓張嘴吃下,滿足地笑了起來。
“好吃嗎?”他也跟著笑,眸底一片柔情。
“嗯,我老公的手藝,天下第一。”
“少來,捧我兩句,就以為我會為你做牛做馬?別傻了,等你生產完,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甭凡粶缧Φ煤苄皭。
“壞蛋。”她甜甜嬌嗔著,突地肚子痛了,眉頭緊蹙著。
“怎么了?”仿佛她一分痛,就相當他的十分痛,只要她皺眉,他就想哭。
“沒事,只是肚子有點痛!彼龘P笑。
“可惡,是哪一個?不絕,還是……?!等你都出來,就有的瞧啦!
他對著肚子惡聲恐嚇。
班梓呵呵大笑,突地,她抱緊了肚子。
“怎么了?”路不滅緊張得如臨大敵。
該死,恐嚇過頭,小鬼頭們造反了?
“老公!彼〈。
“如何?”
“我好像要生了……啊……”
“老婆,”他跟著一起叫。
就這樣,路不滅的恐嚇奏效,惡整他親親老婆的雙胞胎兒子提早報到。
“不滅,兒子真的要叫不二啊?”班梓躺在恢復室里,氣色依舊蒼白。
“嗯。”
“不會很怪嗎?”不絕這個名字,是好久以前就決定的,她相信這一回能生雙胞胎,肯定是那失去的兒子又回來找她當媽,所以大兒子就取名為不絕,至于這個不二嘛……
“獨一無二啊。”路不滅笑著,輕撫著她的頭,像安撫小狗般,“就算是雙胞胎,也會有不同的性情,盡管長相相似,但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我要讓他知道,他是獨一無二的!
“老公,你好棒!
“老婆,你也好棒,謝謝你給了我兩個兒子。”淚水很不爭氣地冒上來,逼得他非得很用力很用力地眨眼睛不可。
“我們多生幾個好不好?”最好是可以把屋頂吵翻,熱鬧到讓人想哭。
“那有什么問題?”他身強體壯,想要組一支足球隊都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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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極靜。
“老婆!
“……”別吵,她正忙著呢。
“唉!甭凡粶鐕@氣。
又過了許久,嘆氣聲又起!袄掀,人家說一回生,兩回熟,怎么你還是這么沒慧根。空娌皇俏乙幽,當女王沒人像你干得這么窩……”正抱怨著,濕熱的包圍教他悶哼了聲,愉快又痛苦地折磨著。
“吵死了!卑噼鳉獯跤,適應著他強碩熾燙的存在。
“不吵你,請繼續。”
“老公,你覺得要是再有孩子,要取什么名字?”她閉著眼,緩慢地律動著。
“隨便!彪m說正在做人,但也不要在此時此刻沒情調地問東問西吧。
“怎么可以隨便?”她停住。
“啊啊,”妖孽啊,整他,“我想到了,就叫不三不四好了!
“你在胡說什么?”她捶了他一下。
“按照順序嘛,不二后頭就叫不三,不三后頭叫不四,以此類推,筆劃又少,孩子們長大后會開心的。”快,蹂躪他,狂野一點,強悍一點,來吧!
“……不生了。”她作勢要退開。
與其取那種名字被孩子怨一輩子,干脆別生了。
“不,不要折磨我……”路不滅扣住她,讓她完全吞沒他,兩人同時滿足地發出輕吟。
同時刻,一旁出現騷動,一聲單音哇的響起,另一個也不甘寂寞的拚大聲。
“哇,哇哇,哇哇哇!”
“都是你啦,把兒子吵醒了!彼龐舌林,推開他起身。
路不滅痛苦地擰著眉。老婆好狠的手段,竟這樣整他!
“快點,你抱不二!彼爸。
一只手張羅不了雙胞胎啊。
“來了、來了,”他決定了,不生了。
一人抱一個,抱著哄著,被兩個小鬼頭鬧得暈頭轉向,手忙腳亂一陣子,好不容易終于搞定之后,把沉睡的孩子放回搖籃里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
“老公,換個名字,我們明年再生!
“這有什么問題?只是,該換人蹂躪了吧!彼货遘k得一點都不過癮。夫妻倆再次爬上床,玩起女王與奴隸的對戰游戲。“放心,這一回,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她學他笑得邪氣。“那就……來吧,快,讓我生不如死,”他咬著被單,恭迎大駕。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