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的浪花。如果你能留到明天早上,咱們可以一起迎接晨曦中的浪花。”
站在美麗女郎身旁的司徒衡,微側過頭,仔細端詳這位也叫浪花的奇特女子。
卓浪花,人如其名。
司徒衡認識她已有二十年之久。像他這樣的人,友情是不易與人維系的,嚴格說來,所有必須用維系才能擁有的東西他全然不愿下功夫。
除非,對方用心“維系”。
卓浪花恰好就是個擅于維系的女人,只要她有興趣長長久久往來的朋友,她總有辦法讓關系弄得像地老天荒似的令人難以拾棄。
“為什么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她嬌嗔地問。
“什么樣的眼神?”
“好像我們昨晚在床上翻云覆雨,醒來后發現弄得你一晚精疲力竭的女人原來是老板的太太!
“哈哈……妙哉!好在昨晚我們并沒有翻云覆雨,不然,惹上像你這么聰明的女人,我恐怕已經是你伶俐口齒之下的風流鬼了!彼_玩笑道。
“彼彼此彼此。你哪一回讓我痛痛快快的逞口舌之快過?還不是全讓你給贏了回去!彼尚毁獾乇г怪。
“在這世上我只有你開得起玩笑,不找你磨磨牙找誰?”
“說真的,你今晚真的不能留下嗎?我們好久沒一道看星星了!
他又開始打量她。
她被瞧得不自在,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頰,“怎么?我的臉上沾了芝麻不成?”
她雖然早巳過了臉紅心跳的年齡了,但在他面前總是能激起類似的心境。
“我只是覺得奇怪,我什么時候認識了這么一個‘老少女’?”他挑起眉。
“就因為我說我要看星星?”她問。
他點點頭!安幌衲銜械男木场!
她微笑,“在你面前,我允許自己放縱一下。”
“可惜我不是一個很好的星座解說員!边@是真話,他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文謅謅的氣息,不要說是觀星宿了,他連與異性在月下散步的肉麻事都未曾有過哩!
“我不要你向我解說,我只是要你陪我一同欣賞就夠了,不需要花什么心思,只要占用你一點寶貴的時間就可以了。”她放柔聲調,竭盡所能的輕柔。
他抬頭望向天空轉陰的天氣。“今夜恐怕不會有星光!
“是啊!真是不巧,難得你有意愿留下來陪我。”
“改天吧!若你真的愛看星星,我陪你到雅魯藏布江去看星星,聽說那里十分原始,從未被開發,星空十分璀璨,清晰得好像伸手就可以摘下來!
“雅魯藏布江?在哪兒?”她很陌生。
“在中國大陸的西藏,我九月份想到那兒的墨腹縣去探險!
“不!我寧愿擁抱文明,只有像你這樣的人才會喜歡冒著九死一生過日子!
“這就是我們倆不同的地方。”
“其實,你就是算準了我對探險沒有興趣,所以才會要邀我到雅魯藏布江看星星。”她一副捉到小辮子的模樣。
“哈哈!你倒有自知之明。沒錯,我只是逗逗你的。雅魯藏布江峽谷地區地勢險要,光是螞蟥就會令你退避三舍,敬謝不敏。”
“螞蟥?什么東西啊?”她微皺眉,露出一副惡心狀。
“一種像水蛭的東西,它們會在不知不覺之中用它們的吸盤吸上人類的皮膚,很難甩掉。”
“水蛭?你是說螞蟥就是會吸血的丑東西?”她快吐了。
司徒衡認真的點點頭。
“這樣你還要到里去探險?”她滿臉的不可思議,居然有人甘愿去活受罪。
“我要協助一些科學家作研究。”他微笑道。
“什么時候回來?”
“不一定,保守估計三個月,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奇怪,好像沒有人可以留得住你。”她同時也為自己的魅力不足而感傷。
“怎么會沒有?賽白受傷時,我不就待在臺灣一整年嗎?”
“那是友情,我說的是愛情。”
“愛情?什么樣的愛情?”他微挑眉,雙臂交握于前,饒富興味地看著浪花。
“當然是真愛羅!”
“西哲說過。真愛好比遇見鬼,即使相信有鬼的人,也沒真的逮到過。”
“又是這句話,我已經會背了。”她不能同意。
“既然會背了,干嘛還多此一舉的問我!”
“我只是以為你會有更新鮮的答案!
“要我相信肥皂劇的那一套?很難!
“這么說來,你從來沒愛過替你紓解欲望、為你在床上服務的女人噦?”她很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性不等于愛!
“可是——我認為你樂在其中!
“是嗎?最近有種說法。所有的動物在做愛之后,都是憂郁的。這個新論點,在某種程度上引起了我的共鳴!彼莻正常男人,當然會有性需求。他并不清心寡欲,但十分節制,因為他不愿意找良家婦女宣泄,而干凈的女人又是稀有動物。
豢養情婦,他又嫌麻煩。一旦被女人套住,真是比深陷敵陣中還痛苦。
“唉!要看你為情所困大概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可不想自找麻煩!
“下個月我要回臺灣一趟!彼蝗桓淖冊掝}。
“又是你哪個親戚要結婚呀?”他瞎猜。
“不是!朋友開了間酒店,找我回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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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醒柔已經在這家書店待了一整個下午,她買了一堆書籍,包括實用烹飪全集、國際美儀訓練、如何讓男人只愛你、柔情似水美嬌娘……等等的工具書。
好在她一直是個學習能力很強的人,否則在如此緊迫的時間內,她怎么可能立刻上手!
她捧了一堆書到柜臺排隊準備結帳。
“小姐,這套介紹喀斯特地形的書籍應該有上下兩冊,但是我在書架上只找到上冊,你能告訴我下冊是否還有庫存嗎?”
這時,旁邊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男聲,引起魏醒柔的注意。
是他!不會這么巧吧!她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個清楚。真的是衡哥哥!
“先生,請稍等一下,我替你查查!狈⻊杖藛T敲了電腦鍵盤后對他說:“只剩下一本下冊,但因內頁有錯置現象,所以列為瑕疵品,我們準備退還給出版商,新書恐怕要下個禮拜才會送到!
“下個禮拜……能不能請你給我看看你們庫存的瑕疵品,如果不太嚴重的話,我想上下冊一起買!
書店里另一名工讀生立刻找來他要的那本書。
他很快地翻了一下,找到錯置的內頁,大概只有二頁左右前后顛倒。
“就這本吧!”他爽快地掏出皮夾,抽出信用卡。
“先生,因為這書有點瑕疵,所以給你八折的優惠。”收銀小姐甜甜一笑。
他付了帳,拿了書轉身就走。
魏醒柔回過神后,火速結了帳,趕緊迫出去。“衡哥哥,衡哥哥,等等我!”
大男人腳步大,腳程快,她追得氣喘如牛,才在他等紅綠燈的路口趕上他。
他聽見有人用東方語言叫著他,好奇地回過頭,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差點暈倒,怎么又是她!他摘下墨鏡。“花小姐,有事嗎?”
“衡哥哥,我不姓花,我叫魏醒柔,魏朝的魏,清醒又溫柔,你也可以叫我小柔!彼呦蚯埃c他并肩而立,在他一百八十五公分頎長的身軀襯托下,她看起來嬌小極了。
他為了擺脫她,放棄等綠燈,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她跟隨在后吱喳地說著話。
“安靜!”他低吼。
她立刻噤聲,乖乖走在他身旁。
“不要跟著我!”他不悅地嚷道。
“我沒有跟著你啊!我家也往這個方向。”
“胡鬧!你剛才明明往相反的方向等紅綠燈。”
他猛的停下腳步,讓追隨在后的她差一點撞上他。
“我剛才是想到對街去買法國面包!彼齺y掰一通。
“那又為什么不買了呢?”他雙手叉腰,很想開罵。
“你……不要這么兇嘛,我只是突然又不想買法國面包了。”她聲音微弱。
他快被她打敗了!八懔耍懔,反正你不要再跟著我!彼掷^續往前走。
醒柔愛極了他這種率真又強烈的性格,對他的好感又多了幾分,雖然他一直沒有好臉色給她看。不過,這也說明了他不是一個隨便的男人。
他逕自走進了一家供應簡餐和咖啡的精致小店,找了靠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她猶豫了一下,想起水仙的話:主動一點、黏人一點,讓他無法忽視你的存在。所以她決定陪他吃頓晚餐。于是也緊跟在他身后,在他對座坐了下來。
“你為什么要一直跟著我?”他簡直快瘋了。
“想做你的朋友!
“為什么?做我的朋友沒什么好處!”他端起玻璃喝了一口水。
“因為——在很喜歡你。”她決定坦白。
“什么!”他差點被嗆著,吞下開水后困難地說:“你……說你很喜歡我?”
她點點。“是的!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對你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所以,你覺得你很喜歡我?”
“呃,我確定我很喜歡你!
“不準喜歡我!”他很堅持。
“為什么?”
“你還是個小孩子!
“我已經二十三歲了,不是小孩子。”她抗議道。
“二十三歲……我三十五歲,你對我而言,還是個小孩子。乖,吃完晚餐后快點回家,忘了今天你對我說過的話!彼^一次哄小女孩。
“我忘不了,我真的很喜歡你!彼募钡卣f。
“好吧!干脆對你說實話好了,我會是一個十分差勁的情人,我不想談戀愛,也不相信世間有真愛,像我這樣的人,是不適合小女孩當作偶像來崇拜的!
“你是不是曾經遭受過女人的打擊?”她偏著頭研究地看著他。
“沒有,只是對那些婆婆媽媽的情呀愛的——向沒有感覺,我自由慣了!
“你是同性戀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如果我說我是呢?能不能打消你喜歡我的念頭?”
“不能。你是嗎?”如果是的話,她追上他的機會將更渺茫。
“不是。我已經說了,我不相信真愛.不管是同性戀也好,異性戀也好!
她輕輕的呼了一口氣,放松擔憂的心。
他接著又說:“起碼從十七歲開始,和我上床做愛的都是女人。”
做愛?她不自在地臉驀地刷紅,他注意到了。
“還這么害羞?聽到性交這種字眼都能讓你臉紅,你還敢追著男人滿街跑!”
“你說得太赤裸裸了!彼p聲反駁。
“呃?你是指——做愛?”他又故意逗她了。
她不自在地看看四周,還好沒有東方面孔,應該聽不懂他們的對話。
“你怎么能把這種字眼得像是在談論天氣一樣自然?”她扒了一口盤中的魚排,很好吃,改天自己試做看看。
“這本來就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就像談論吃飯一樣,所以我說你還是個小女孩,不應該喜歡我這種老男人的!
“你一點也不老,只是有點玩世不恭的滄桑感!彼粗~上垂下來的一綹深褐色的發絲,忍不住想替他撥回耳后。
“這就是你喜歡我的原因嗎?玩世不恭的滄桑感?”他吃完了盤里的最后一口牛排,抹了抹嘴,微笑’地看著她。這是他頭一次慈眉善目地對微笑。
“只是原因之一,給我時間,假以時日,你也會喜歡我的”她誠懇地道。
“那將是一條漫漫長路。”
“不要緊,我會努力將它的距離縮短。”
他還是固執地搖搖頭。“行不通的。”
他起身拿起帳單,到柜臺買單后,便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出。
留下一臉挫折的魏醒柔,她咬著下唇,不!她不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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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衡在清晨六點準時醒來,迅速地整理了內務,便立刻到浴室梳洗、淋浴了一番。每日早餐兩次的淋浴己成了他的習慣,不論天冷、天熱。
此刻他正坐在電腦前,用毛巾擦干濕發。有封E—Mail正好進來,他按了鍵盤上的數字鍵,一封短箋立刻躍人眼簾。
親愛的衡哥哥:
謝謝你給我的挫折,你是我的菩堤樹,我不會輕易放棄的。
醒柔
司徒衡放下毛巾,搖頭苦笑;畹搅诉@么一把年紀,頭一次被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追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她不應該會錯意才是,而且他一直對她很兇,未曾給予任何鼓勵啊!
她連他的網址都能打聽到,真是煞費苦心。算了,他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吧!
這種小鬼,只是暫時的迷戀罷了,鐵定不會持續太久,新鮮感過了之后就會自動消失。
從那天開始,每天早晚,他的電腦都會有一封署名醒柔的電子郵件。內容有時像日記,有時像噓寒問暖的家書,就像今天這一封:
衡哥哥:
今天的天氣晴時多云偶陣雨,不知道你有沒有被雨淋了一身?很想送把傘給你,可是又不確定你人在哪里,只好作罷。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三十六分二十五秒,我剛洗完澡,喂了“刺客”吃完東西,準備睡覺了,晚安!
PS:“刺客”是我養的一只刺猬,很可愛哦!
醒柔
連今天晚上的電子郵件,魏醒柔共發出了二十七封E—Mail給司徒衡,他卻一封也不回。雖然是預料中的事,但她不免還是會有點失望。畢竟一盆火似的熱情,卻遇上了一座大冰山,令人怎樣也開心不起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必須改弦易轍,不能讓他繼續靜悄悄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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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衡拎了簡單的行李,一身亞曼尼的休閑服,在候機室準備登機。
目的地——臺灣。
老好人徐君寶居然也要結婚了,大喜之日就在后天,他有點詫異,不知對方是哪家的好姑娘,能擄獲君寶的心也是件難度頗高的工程。
而且聽賽白說,新娘子本來想當修女的。或者他剛剛的說法應該修正為:不知老好人如何使出渾身解術贏得圣潔女子的芳心。
司徒衡自顧自地笑著,今年真是紅鸞星動年,先是火爆浪子賽白完成了婚姻大事,接著連一向情事低調的君寶,也要踏人所謂愛情的墳墓了,難怪今年雨水特別多,滋潤大地,五谷豐收。
往臺灣的班機正透過擴音器催促旅客登機,司徒衡站起身往機槍走去。
一登上飛機,他發現座位是靠機窗的位置,他喜歡。
為了怕長途飛行時鄰座的客人找他閑聊,他隨身帶了幾本書,準備擋掉愛搭訕的無聊份子有機可乘、沒話找話聊。通常,對于書本都無法驅趕的厚臉一族,他會干脆閉目養神,一路睡到目的地。
希望今天鄰座的旅客,跟他一樣是個沉默是金的奉行者。
先小睡一會兒吧!昨晚忙到凌晨三點才人睡,剛好可以趁此機會小歇一下。
大概真的是累極了,司徒衡一路好眠到空服人員送來餐點才轉醒。
鄰座旅客遞來餐盒,他酷酷地道了謝,用眼尾的余光瞄了一眼對方的尊容,不瞄還好,一瞄差點忘了呼吸。“你……”怎么會是魏醒柔!
“嗨!真巧。”她甜甜地說,靜靜地吃著餐點。
司徒衡睇了她好一會兒,好家伙,真是神通廣大!澳阍趺匆矔陲w機上?”
“你到臺灣做什么?”他微皺眉問道。
“參加聚會,你呢?”
“參加好友婚禮。喂、喂……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要搭這班飛機?”他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盯得無處可躲。
“水靈姊告訴我的,你的機票是托她買的啊!我也托她買了這張機票!
“什么!是你要求和我搭同一班飛機的嗎?”
“不算是啦!只是水靈姊說你很會照顧人,所以要我與你搭同一班機,而且選了相鄰的位置。”她輕松自在地吃著中餐,卻在心里竊笑著。
她剛剛說的全是真的,只是沒想到老天這么幫她的忙,一開始就這么順利。
這會兒,反而是他食不下咽了。本來他的如意算盤是打算離開美國后他就可以擺脫掉她的糾纏,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小煞星還是跟來臺灣了。
“衡哥哥,你怎么不吃東西啊?”她看著司徒衡的餐盒,用食指指了指原封不動的食物。
“不要叫我衡哥哥!”他口氣不是很好地低吼,為了顧及形象,他壓低原本要提高的音量。
“為什么?”她一臉無邪。
“很肉麻!你沒有感覺神經嗎?”
“衡哥哥,衡哥哥,衡哥哥……不會呀!我覺得挺親切的。”水仙說過,有的時候要笨一點,說些傻話,他喜歡“蠢情”一點的女人。
“你干脆叫我叔叔好了!彼胩岣咦约旱妮叿謥砥睬鍍扇酥g的關系。
“才不要呢!除非你想玩長腿叔叔的故事。”
他快她逼瘋了。
不一會兒,空服員收走了餐盒,他要了杯咖啡想提提神,他的太陽穴正隱隱作痛!安还苣阍趺唇形遥傊悴粶试俳形液飧绺!”他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我不依呢?你會揍我嗎?”她記得水仙過要百依百順、忘了自己。
“我的拳頭不伺候柔弱的動物!彼贸鰷蕚浜玫臅瑴蕚浜煤瞄喿x,一副不愿多談的樣子!叭绻隳茏龅奖3职察o,我會非常感激你!
魏醒柔當然很清楚他的意圖,也愿意配合,因此她也拿出了兩三本書準備閱讀。
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兩人就這樣并肩而坐,沉默閱讀。
讀累了,魏醒柔閉目暫時假寐片刻。
司徒衡從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