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臻茵悠閑地騎著腳踏車行進在一條柏油路上。她的脖子上掛著一個紅色MP3,里面播放著那首膾炙人口的英文歌《雨中節奏》,優美的旋律通過耳脈緩緩傳進她的耳朵。
視線里呈現出的景色真是太美了!
近處,青綠潔凈的樹葉邊沿懸著晶瑩剔透的雨珠,微風過后滑落地面,在地勢低矮之處匯成一道道水洼。
遠處,湛藍的天空漂浮著朵朵形狀各異的白云,它們悠閑地在空中輕巧緩慢地游走,仿佛在做環球旅行,越過亮白的太陽時,稍稍遮蓋了一下耀眼的陽光。
所有進入她視線的景致都顯得那么可愛,令余臻茵原本愉悅的心情隨著拂面的風兒越發飛揚起來,嘴角不覺稍稍上翹,陽光般的笑容讓人誤以為在她的世界里沒有煩惱和憂愁,但事實上她的父母已經在五年前離異,父親和姐姐生活在遙遠的英國,對親人的思念時常會令她獨自感傷。
“吱!”
她的腳踏車在一家幼兒園門前停下,弧形的園門上方掛了六個圓形的白紙板,紙板上面各寫有一個醒目的紅字,從左往右連在一起念就是“紅太陽幼兒園”。
余臻茵每次看到這六個字就忍不住要掀一下眉毛,內心頗感不以為然,想想看,太陽本來就是紅的,難道世上還有綠太陽、黃太陽或者其他顏色的太陽不成?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舉強調太陽的顏色?依她來看,倒不如叫“小太陽”更妥帖,因為在這家幼兒園里的小家伙們絕大多數都是獨生子女,個個寶貝得跟古代皇帝、公主相差不遠。
余臻茵推著腳踏車走進車棚,上好鎖,取下耳脈,把MP3放進背包,轉身朝大(三)班的教室走去,前腳剛邁進教室,上課鈴恰好拉響。這是她的一貫作風——上課鈴響就出現在教室門口,下課鈴一打立馬拍屁股走人,特殊情況除外。
“老師好!辨面庙懥恋貛ь^喊道,在整個班里她最聽余臻茵話,正是這一點“優勢”讓余臻茵排除萬難,剝奪了小朋友們的“民主選舉權”,指定她為班長。
“老師好!毙∨笥褌兤鹆R聲道。
“大家好!庇嗾橐饘π〖一飩儞u搖手,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將背包放在講臺的抽屜里,轉身在黑板上“刷刷刷”寫下了幾個字:哆啦A夢。
“看過這本卡通漫畫的小朋友請舉手。”
小家伙們幾乎同時都舉起了手。
“好,那誰能告訴我,這部漫畫里你最喜歡誰?最不喜歡誰?理由是什么?小強,你先說。”
“我最喜歡小叮當,因為它很聰明,本領很高;最不喜歡阿福,因為他整天想害人和占小便宜!
“很好。小敏,你說。”
“我最喜歡小叮當,因為它口袋里裝著很多神奇的東西,最不喜歡技安,因為他喜歡動手打架!
……
“OK。現在我想請一位小朋友上來把叮當、大雄、阿福還有技安和靜子的名字都寫在黑板上。誰來?小強,你來。”
小強走上講臺,拿起筆在黑板上寫到:丁當、大雄、阿夫、幾安、井子。
“下去吧。”余臻茵指著黑板又問,“大家說小強都寫對了嗎?”
小朋友們默不作聲,他們心里沒底自然不敢隨便發言。
“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字都錯了!庇嗾橐鹩梅酃P把小強寫錯的字一一圈起來,“大家看到沒有,如果不認識字,就連自己最喜歡的卡通人名也寫不正確,所以認字重不重要?”
“重要!毙∨笥妖R聲道。
“還有一個問題,誰知道趙志睿今天為什么沒來上課?”
“小睿的爸爸、媽媽昨天從瑞士回來,小睿留在家里陪他們。”趙志睿最好的伙伴丁盛回答道。
“不請假就擅自不來上課?沒門!”余臻茵輕聲哼道,決定下課以后親自去趙志睿家走一趟。
余臻茵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小紙條,上面是趙志睿在報名表上填寫的家庭住址,再看看門牌,兩者完全一致,這座私人宅院應該就是趙志睿的家了。
她推著腳踏車走到黑色大鐵門前朝里張望,一條能容兩輛汽車并排行駛的水泥路從鐵門一直延伸到主屋,道路兩旁還種植著高大的相思樹,葉柄膨大略彎曲,一看就知道是多年的老樹。此刻鐵門內很安靜,偶爾能聽到樹上小鳥們發出的清脆啼叫聲。
此情此景令余臻茵忍不住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帶有一絲粘粘、甜甜的味道。
真是一個愉快的下午。∷樕下冻鲡蛔缘玫奈⑿Α
突然,耳邊傳來了低低的呼氣聲,余臻茵疑惑地睜開雙眼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后面緩緩走過來一只獵狗,白色的背毛,棕色的斑紋,身體瘦長,四肢發達,尾巴向下垂著,樣子非常健壯,也十分兇猛,極有可能是一只俄國獵狗。
看著獵狗一步步逼近,余臻茵心中的恐懼感急劇增加。自從七歲那年在放學回家路上被一只小狗咬傷以后,她就一直不敢接近這種尖牙利爪的動物。即使很清楚這只獵狗即使再兇猛,龐大的身體也不可能從鐵門上的豎欄間鉆出來傷害她,但它那雙閃亮的眼睛讓她看得心里直發毛,于是余臻茵立刻推著腳踏車退到墻邊。
現在怎么辦?為了一只狗就無功而返?不行,太丟臉了!自己頂著太陽辛苦騎了二十多分鐘的腳踏車,哪能就這樣白白浪費?
她雙眼掃視了一遍四周,前方十幾米有棵大樹,趙志睿家的圍墻不算高,自己完全可以借助那棵樹爬上圍墻看清楚里面的情形,況且現在四下無人,正是行動的絕佳良機。
想到這兒,余臻茵不再遲疑,把車推到樹下放好,雙手抱牢樹干,右腳踏在樹干處微微凸出的一個結上站穩,接著是左腳……一步步向上爬,緩緩接近圍墻,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耶,大功告成!她終于安全地蹲在了圍墻上。還好今天穿的是牛仔褲,方便又耐磨。等等,那是什么?一對相擁的男女!他們正很投入地在接吻!
“不過是肉碰肉,感覺真有那么好嗎?”她喃喃道,右手托著下巴,食指放在唇上,自己也曾經和男人接吻過,就沒體驗過這么香辣的滋味,難道自己對那個男人的感情并不如想象的那么深?
“如果你不想被抓進警察局,最好現在就乖乖下來!
一個好聽、年輕的聲音突然從她后下方傳來,嚇得余臻茵猛一轉頭,重心不穩,腳一滑,身體傾斜下落,眼看就要重重摔在地上。
余臻茵本能地緊閉雙眼,等待即將到來的椎心疼痛。
“你好重!”隨著一聲悶哼,那個聲音再度響起。
余臻茵感覺自己跌入了一具寬厚的懷抱中,立刻疑惑地睜開雙眼,一張英俊的男性臉龐逐漸清晰地進入她的視線:濃密的黑發、寬寬的額頭、濃黑的眉毛、圓潤的雙眼,緊緊抿著的嘴唇透出一股子不耐煩,仿佛在無聲地控訴。
“謝謝你哦!痹僭趺凑f也是這位臉部表情令人不愉快的男人挽救她免于墜地的危險,做人就該恩怨分明,先道謝再講理才合適嘛,“話又說回來,要不是你突然出聲,我也不會從上面摔下來。”
“你說夠了沒有?”對方的眉頭蹙得緊緊的,壞脾氣地打斷了余臻茵的自辯。
“干嗎?”余臻茵噘起了嘴巴,對他的印象逐漸變差,像這種外表優質的男人肯定很有異性緣,自然會養成目中無人的德性。
“你很重!
“還好啦,五十公斤而已!卑凑账纳砀邅碛嬎,這樣的體重再標準不過。
“我管你五十還是一百!”那個男人粗魯地再次打斷了她的話。
“既然沒興趣干嗎說我重?”即使他剛才“英雄救美”的舉動讓她心存感激,但也得有個限度,不能一再對他忍讓吧?泥人還有三分火性,更何況是她?
“我是要你放手!”男人咬牙切齒地說,這個女人的腦子是不是短路了?廢話一大堆!現在誰有閑情逸致去研究她的體重?
“哦!庇嗾橐疬@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還緊摟著他的脖子,整個人幾乎是“吊”在了他身上。她慌忙雙腿落地站好,松手離開他的身體,尷尬地后退了兩步,借著低頭整理皺起的衣服來掩飾自己涌起紅潮的臉。
男人仿佛甩掉了一個重負,長長松了口氣,雙眼牢牢盯著余臻茵。
“你干嗎盯著我?”悄悄抬起頭的余臻茵發現了這個情況后,不滿地問,“這樣做很不禮貌知道嗎?”
“爬別人家的圍墻算不算是無禮呢?”男人反將她一軍,“剛才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沒看到!庇嗾橐鹦奶摰剞D移了視線,靈機一動,伸手指指樹杈上的鳥窩,編造了一個謊言,“我路過這里看到有只小鳥落在地上,爬墻把它放回樹上了。”
“就這么簡單?”對方的視線巡視著她全身,似乎想透過這身皮囊看到她內心最深處的秘密。
“你認為有多復雜?”余臻茵對這個男人產生了戒備心理,看來他是個不容易應付的角色。
“我只想知道你來這里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