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已經對聞人龍絕望了,卻因為那天意外的經歷,讓她的一顆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她決定跟蹤他!
惟有緊跟著他,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她才能推測出他的真正心意。
經過這么多年,她的輕功已經大有長進,騰空如云,下墜如葉,棲落時如蝶,若非絕頂高手的靈敏聽力,是察覺不到她的行蹤的。
聞人龍并非絕頂高手,所以她能長時間埋伏在暗處監視他。
他的生活起居很簡單,每日跟隨義山親王上朝辦公,隨后進宮給太后請安,之后就是一些官場上的應酬,但從不在花街柳巷多做停留,月上柳梢之時,一定回到府中,緊閉院門,與妻子廝守。
終于有一天,讓雅眠發現了他的異樣。
這一天他下了朝,沒有隨義山親王進宮,還推掉了應酬,獨自乘坐一匹快馬往郊外而去。
雅眠施展輕功,好奇地跟著他,忽然有種預感,覺得這次一定能逮到他的把柄。
沒多久,他竟在一間破廟前停了下來。
廟前已停了一頂紗轎,還有奴仆數人。那轎子雖不算氣派,卻一看就知乘坐之人頗有身分地位。
只見聞人龍極其恭敬地立到轎側。
轎簾打起,伸出一只素手,聞人龍見狀連忙上前攙扶。手的主人款步下轎,竟是一個身穿綺羅的掃人。
不知婦人對聞人龍說了些什么,仆人們全在廟外守候。
不知婦人是什么來歷,雅眠心中頗為詫異。廟旁有一棵參天大樹,樹枝延伸至窗口。她悄然攀躍而上,觀看廟中動靜。
聞人龍正以衣袖輕拂廟堂中一處桌椅,似乎要尋個干凈的地方供婦人坐下。此處雖然荒廢多年,但塵埃污垢卻不嚴重。
“你不必忙,”只聽那婦人開口,“方才他們已經打掃過一次,隨意些吧,這又不是在宮里!
“謝太后……”聞人龍答。
太后?!雅眠大吃一驚。
怎么,這婦人竟是當今實握朝權、堪比武則天的宸太后嗎?她不在宮里,怎么出現在這荒郊野外?
“不知太后今日召臣來此有何吩咐?”聞人龍與雅眠有同樣的疑問,語氣遲疑地道。
“承安侯,”宸太后淡淡一笑,“你可知道哀家這些年來為何對你寵愛有加?”
“大概是看在微臣岳父的份上!
“不錯,當初如果沒有你岳父的引見,哀家也不會認識你這小子。但哀家如此器重你,卻還是因為你本人的關系。”
“微臣自認無德無能,蒙太后錯愛!
“你不必謙虛,哀家雖人在宮中,卻也知道朝中這些個年輕人就數你最有出息。你為人與那些統褲子弟不同,雖是商賈出身,卻知書達禮、有見識、懂謀略、知隱忍,齊聚四方之財卻不揮霍,人脈四通八達卻不炫耀,一看就是能做大事之人。”
“太后過獎了!甭勅她埛堑挥X欣喜,反而眉心微蹙。
“呵呵,今日哀家推了宮里眾臣的面見,惟獨到這荒郊野外來見你,你可知是為了什么?”
“臣不敢胡亂揣測圣意,不過臣知道肯定不是專程為了來夸臣!甭勅她埞砘卮稹
“呵呵,說了你這小子聰明,哀家如此信任你,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太后有事盡管吩咐,臣當盡心竭力,達到太后的期望。”聞人龍面色凝重,仿佛預料到即將面對的肯定不是什么輕松的話題。
“最近家里人還好吧?”太后卻忽然話題一轉。
“托太后的福,還好!
“聽說義山王妃患病了?”
“喔,是!彼⒄。
“聽說是瘋病?”太后眉一挑。
“只是受了些驚嚇,這兩天已經好多了!边B忙解釋。
“你也不必遮掩了,義山親王府上的事情,哀家說不定知道得比你還清楚。總之,是鬧鬼,對吧?”
“太后,請不要聽信那些謠言!甭勅她埫Φ。
奇怪,他為什么要這樣驚慌?雅眠在藏匿處一臉迷惑。
“世間沒有鬼。怕鬼的人,只因自身心中有鬼!碧蟮恼Z調倏地變得十分冷咧,“你可知道那鬼是誰裝扮的?”
“臣不知。還請太后不要相信那些無稽傳聞!”聞人龍變得十分激動,聲音也在不自覺中揚高。
太后卻笑著繼續道:“坦白對你講吧,那鬼,是哀家派人去裝扮的!笔裁?!不只聞人龍,就連樹上的雅眠也錯愕萬分。
鬼是太后派人扮的?為什么?這簡直如天外飛仙一般荒誕離奇。
“小子傻了啊!”太后道出驚天動地的真相,卻依舊談笑風生,神色不改,“你心里一定在問,哀家為何要如此做,對吧?”
一陣沉默之后,聞人龍點點頭。
“這可要從哀家年輕的時候說起。你可知道,哀家曾經是義山親王府上的選侍嗎?”
“什么?!”俊顏一怔,灰眸震驚。
“選侍,知道這個詞的意思嗎?”
“是,微臣聽說過,便是由地方官員從民間挑選出來的候選女子,除了留在宮里的,其他分配到各王府的,則叫選侍!甭勅她埿⌒囊硪淼卮稹
“不錯,這些女子本應由皇上先挑,挑剩的,再分配到各大王府。但哀家的境遇有些許不同,因為入京前曾與義山親王有過一面之緣,他對我印象深刻,當時正巧又由他掌管選侍名冊,所以他暗中先把我悄悄留下來!
這么說,太后與義山親王年輕時曾有過一段曖昧的感情?雅眠聽到這里,亦吃驚得怔愣住許久。
可太后為何最后進了宮?這其中到底還有多少秘密與曲折?
廟堂內的女聲繼續道:“義山親王素來辦事稟公執法,從不徇私,這回卻為了我讓他破例違背處世的原則,別人知道了這事,倒還好說,惟有一個人心里卻恨得發癢!
“是先皇嗎?”聞人龍大膽猜測。
“呵,”太后輕笑,“你這小子一向機靈,怎么這會兒倒傻了?先皇與義山親王一向要好,兄弟情深,別說當時先皇沒見過我,就算是他看上我,若聽說義山親王喜歡,也會把我讓出來的。畢竟天下美女如此之多,犯不著為了我傷了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義山親王之所以悄悄把我留下,也是為了不讓他哥哥難堪罷了!
“那……”聞人龍覺得困惑,“微臣就真猜不出是誰了!
“虧你還是成過親的人,這點事都猜不出來?真難為雪菁,跟了你這個不解風情的木頭!”
義山王妃!雅眠心中忽然大叫。對,一定是義山王妃!
天底下,惟有深愛丈夫的妻子,才會這樣在意夫君納妾的事。何況,這個小妾來勢洶洶,還沒進門就讓夫君破例越軌。
果然,太后證實了她的猜測。
“還不明白嗎?當然是你的岳母大人!
“迫么說,您當年沒有留在義山王府,只因為我岳母她……”聞人龍恍然大悟。
“哼,你知道她對我做了什么嗎?”太后臉上和氣的神情忽然變得極寒、極冰冷,“為了把我趕走,為了不失去丈夫,她竟親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兒!”
此話一出,四下皆靜.聞人龍與雅眠都訝異得久久不能動彈。
“其實這一招并不希奇,早有古人用過了。從前則天皇帝武曌,也是用這樣的方法陷害王皇后,鏟除了自己最大的情敵。”
太后忽然大笑起來,在這空曠的地方震蕩回旋,令人聽了不寒而栗。
“義山王妃不過是借了古人的智慧,故意對她丈夫說,要我去照顧她剛出生的孩子,然后趁我不備,暗施毒計……反正她已有雪菁這個女兒了,第二胎求神拜佛想要個男嬰,沒想到仍是生了個賠錢貨,氣正不知道往何處發,正好利用那孩子設計我。
“所幸義山親王清楚我的為人,不相信真是我所為,但礙于那些偽證,又不能再留我在府中。他只好托了關系,讓我入宮,希望我至少有口飯吃,不必再像從前那樣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呵,世人都說我心狠,可又有誰知道我會有今天,都拜這些比我更心狠毒辣的女人所賜!”
先遇到心懷不軌的義山王妃,后遇到笑里藏刀的元皇后,年輕時的這一連串慘痛經歷,在此刻坐擁天下的婦人臉上,只留下駭人的冷笑;蛟S她曾經昏天黑暗地哭過,可現在,她一滴淚都流不出來了,大概都流干了。
雅眠聽著那笑聲,心頭不由得泛起一絲同情。她從沒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會同情這個傳說中殘酷可怕的婦人。
“微臣明白了,”聞人龍忽然開口道,“所以,我岳母才會害怕嬰兒的哭聲!
“沒錯,這正是親手掐死自己孩子的后遺癥。她本打算趕走我,沒想到趕不走的竟是她自己的心魔。這些年來,只要一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她就發瘋。
“哀家知道她有這種癥狀,便每逢初一十五派人穿上白衣,懷抱嬰兒,去她寢宮逛一回,提醒她不要忘了當年自己犯下的罪過。果然,她被惡夢折磨,從當年好端端一個豐腴美人變成了如今骷髏一般的殘軀,我看著她,不覺得可憎,反覺得可憐!
聞人龍似乎心有感慨,不語地立于一旁。
“承安侯,”太后頓了一頓,話題再次出人意料地一轉,“哀家把往事一五一十告訴你,你可知道是為了什么?”
“微臣愚鈍,不解太后為何如此信任微臣!
“你是愿意當義山親王的好女婿,還是當我的親信?”眉一挑,拋出兩難的抉擇。
“這……有矛盾嗎?”聞人龍仿佛明白了什么,卻仍舊裝糊涂。
“哀家知道,你是想做大事業的人,義山親王能給你的,就目前這么多,但遠不如你需要得多,對嗎?”太后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但哀家能幫你達成畢生心愿,只要你站在哀家這一邊,替我效忠。你一定會愿意的,對嗎?”
“臣還是不懂,效忠太后,跟忠于岳父,兩者之間有矛盾嗎?”
“當然有,比如當哀家命令你去綁架你岳父的時候!闭Z氣輕松,卻引得聞人龍驚愕抬眸。
“綁架?”他情急之下脫口道,“太后與我岳父既然有舊日情誼,為何要如此做?”
“其中緣由哀家日后再與你細說。你先說,做,還是不做?”
“微臣……”他遇事一向冷靜,可此刻卻有些不知所措。
雅眠與他一般,也是腦中一片嗡鳴。
藏匿在樹間偷聽了這么久,她的思緒也隨著對話中駭人的真相而起起伏伏,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因為全神貫注在廟堂之中,她沒注意到,正有一條花斑蛇沿著樹干,悄悄向她靠近。待她聽見茲茲作響,回眸一看,那蛇吐出的長長舌芯,幾乎就要碰著她的衣袖了。
這一刻,任憑有再高強的匿身術,任憑她再冷靜,也不由得“啊”的一聲,放聲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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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眠被迫跪在太后面前,四面八方的長劍直指著她,讓她插翅難飛。
剛才那一聲驚叫出賣了她,暴露行蹤的瞬間,門外那些看似尋常的奴仆立刻拔劍躍起,將她擒住。
原來他們都是大內高手,她雖然輕功了得,卻寡不敵眾,只好乖乖就范。
“你是誰?為何要跟蹤哀家?”宸太后一雙眼瞅著她,淡淡地問。
可惜,不管是她真實的身分,還是她跟蹤至此的目的,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只有保持沉默。
“不想開口?”太后輕笑,“好,那哀家就把你帶回宮,到時看你說不說!你可知道宮里的大牢與刑部的不同,光是磨人的刑具就新鮮許多,你想試試嗎?”
“太后——”雅眠尚未回答,聞人龍卻已搶先出聲。
“微臣認識她!
怎么?這個寡情薄幸的男人,想置她于死地嗎?
雅眠眼中閃爍憤怒的火光,抬眸瞪著他。呵呵,對啊,此刻正是鏟除她的大好機會,而且名正言順,不會臟了他的手。
“承安侯,你認識她?”太后有些吃驚,“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聞人龍一頓,“她是微臣的舊識!
舊識?他不趁機揭露她亡國公主的身分,順便力數她在義山王府內的種種罪行,卻只說“舊識”而已?
過于平和無害的一個詞,卻讓雅眠愕然。
“什么舊識?”太后似察覺到什么,再次細細打量雅眠,“成親以前的舊識?”
“對。”低聲承認。
“哀家明白了!碧蟛挥傻眯α,“舊時的情人,對吧?”
“請太后恕罪,她并非在跟蹤您,而是在跟蹤微臣!甭勅她堖B忙解釋。
這樣的解釋,再次讓雅眠倍感意外。
“哀家懂了,”太后明了地點點頭,“承安侯,你這小子本事不小嘛,都成親了,還有舊情人對你念念不忘。”
“請太后饒了她吧!甭勅她埡鋈还蛳,“此事全因微臣而起,她真的沒有惡意!”
他在替她求情嗎?雅眠震驚得全身無法動彈。
他不是一直想甩掉她,甚至不惜用卑鄙手段想趕走她嗎?此時大好機會就在眼前,他為何要白白孜過?她不懂,這個謎一樣的男人,她愈來愈不懂了。
“本來哀家可以饒了她,但剛才那一番秘密想必已被她偷聽了去,叫哀家怎么放心讓她走?”太后收斂笑容,冷冷道。
“微臣以性命保證,她絕對不會說出去的!”聞人龍急著求饒。
“你保證?你又不是她,怎能幫她作主?知道了哀家秘密的人,哀家都得提防,人心不可靠,不可靠!”太后輕輕搖頭,忽然臉上平添一絲詭異的笑意,“除非,你能答應哀家一件事!
“無論何事,臣一定肝腦涂地,在所不辭!彼胍矝]想就允諾。
“就是剛才哀家讓你去辦的那件事,你可答應?”
“剛才?”俊顏頓時一凝。
讓他去綁架義山親王?
雅眠瞬間也明白了。
不過,她并不指望他會答應,畢竟義山親王是他的岳父、郡主的父親,他怎么可能為了她這個外人傷了愛妻的心?她在他的心中,早已是沒有地位的棄婦。
“好,我答應!
短短的一句話忽然傳入雅眠耳中,讓她懷疑自己聽到的是幻覺。
他居然答應了?為什么?他也如王妃一般,患了失心瘋了嗎?怎么可能為了她做出這樣大的犧牲?
抬頭怔怔地呆視著那張面色鐵青的俊顏。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呵,對了,這樣哀家就放心了,”太后頻頻頷首,“她既然跟蹤你,可見對你余情未了,既然余情未了,當然舍不得你死。而如今你與哀家結為同盟,若這秘密走漏了風聲,你也必死無疑,她舍不得你死,自然也不會泄密!
她舍不得他死嗎?雅眠全身再次一震。
一直以為,自己恨他入骨,巴不得他被千刀萬剮,但眼前奸險的太后卻一眼看穿了她,說她“舍不得”。
這句話在她耳際震蕩,擾得她思緒一陣混亂。
“天色不早,哀家也該回宮了,”太后懶懶起身,再次瞧了瞧雅眠那張失魂落魄的容顏,對聞人龍笑道:“郡馬,這姑娘長得不錯,不如納她為妾吧。反正雪菁身子不好,想必不能喂你生兒育女!
“微臣不會納她為妾!”不料,聞人龍對這句玩笑反應激烈,仿佛受了污辱一般。
呵,她就這樣討人厭,就算給他做小的,都沒資格嗎?雅眠心中一陣酸澀。
“郡馬,哀家不過隨便一句話,你不必如此激動!碧笥中,“你是怕雪菁不高興,還是覺得妾室的身分委屈了這位姑娘?”
留下意味深長的謎語,城府的太后在大內高手的簇擁下,揚長而去,廟堂之中,剩下仍舊沉浸在剛才氣氛中的兩個人,面對面,一臉尷尬。
“你為什么要救我?”半響之后,雅眠終于忍不住開口問。
激動神情早已平復,他又恢復一派深沉,淡淡道:“畢竟我們從小相識,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去死!
“你……”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將郁結于心底多年的問題脫口而出,“你究竟有沒有真心喜歡過我?”
他沒想到她居然如此直接,俊顏微漾,但很快又冷凝下來!皬那坝羞^。”
雅眠感到一顆淚順著面頰滑落,難以自抑。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脆弱,卻怎么也掩藏不住。
聲音哽咽了,“為什么?為什么要選她?”
明明說好了兩三年后就回辰山娶她,為什么會忽然變卦?既然那時候真心喜歡她,為什么最終還是成了負心漢?他的捉摸不定,折磨得她快要崩潰。
“因為,她是攝政王的千金。”一陣沉默之后,他如此回答。
雅眠不由得瞪大眼睛,雙膝忽然一軟,身子險些不支倒地。原來答案這么簡單。
她太傻了,本以為其中必定另有奧秘,他絕不是個負心漢,但她錯了。根本沒有復雜的故事,只是一個正常男人做了最最正常不過的選擇罷了。
“如果,如果我還是公主,你會娶她嗎?”雅眠聽見自己的哭泣聲,她知道繼續問下去,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堪,但仍忍不住繼續追問。
劍眉之間打了一個沉重的結,也深凝著她,好一陣才低聲說:“不會!
雅眠全身似要虛脫了一般,腦子一片空白。
她等待,她報復,她費盡心機……到頭來.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答案。
原來這個男人誰也不愛,只愛他的前途。自從亡國之后,她從來沒有惋惜過從前的榮華富貴,從來沒有留念過昔日尊貴無雙的地位,但今天,她發現自己竟有一點羨慕雪菁,羨慕她郡主的身分。
雖然用這樣的身分換來的丈夫,沒有真感情,但天下的男子又有誰有真情真義?虛假的甜言蜜語,總比像她這樣,煢煢孑立的好。
雅眠撐著虛弱的身子,如游魂一般忘了身在何處,腦中只剩一個念頭:快走,快走,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令她傷心的人!
沒有再說什么,沒有再問什么,她怔怔地邁出廟門,纖細身影融入灰色天際里。
她不知道,聞人龍的雙眸一直凝視著她;她也不知道,每一次,當他們分離的時候,他總是這樣佇立著悄然凝視她,直到她離開他的視野之后,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