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畢進寶有點疑惑,尚未跳下馬車,季叔裕根本就看不清楚她的臉才對,為何他會知道是她?原本是想要給他一點驚喜的,沒想到他毫不感到意外。
“那丫頭!”那兩個男子異口同聲地道,又轉頭對那群卻攻不上的人吼著:“去把那丫頭抓過來!”
那群打手一接令,立即往畢進寶的方向奔去。
季叔裕見狀,一徑飛掠過幾個人頭,立即將畢進寶抓住,要將她再推回馬車上。
“季大哥,你見著寶兒不高興嗎?”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兒耶。
“你沒見著這情況嗎?”真是夠了,虧她的眼睛那么大,難道說她會不知道目前是什么陣仗嗎?
“咦?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呢?”她傾著螓首,恍然大悟出過:“是你的朋友吧!
季叔裕扯動僵硬的嘴角,“你以往在這兒,見過我有朋友來拜訪過嗎?朋友之間的拜訪會帶刀帶劍的嗎?”她似乎不只是遲鈍、不只是迷糊,似乎還有一點蠢,甚至是笨得可以!
“說的也是!彼H為認同地點了點頭,又道:“可是以往說不準是因為我暫住在這兒,遂你的朋友不敢前來哩。”
“你。俊彼康梢曋,用盡全身的氣力壓下怒焰!吧宪!”
她能不能別這么蠢?難道她看不出來事況相當危急嗎?倘若她要是被逮住了那情景會是多么可怕?
“季大哥,你生氣了!”
季叔裕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才想要開口怒斥她,卻感覺背后有一陣殺氣襲來。
他猛然回頭,不若方才點到為止,握緊拳一揮,將突襲而來的人給轟到后頭去,隨即又抓著她閃過猛烈的攻擊。
他忙碌地和飛撲上來的人對波,但他懷里的人倒像是大開眼界般地睞著眼前的一切。
“季大哥,原來你不只會飛,還會武功哩!蓖,原來他是一個如此了得的人,但他為何獨自在山野間過活呢?
對了,她一點也不認得他,非得要找個機會問清楚不可。
“是啊,我都要成仙了!”他左手揮拳、右手擋劍,忙得不可開交,然而她這位大小姐卻在這當頭同他說笑。
她居然壓根兒都不怕,“成仙?”她不解地道。
她讓他給左拉右拉,轉過身后站近他時,卻摹然驚見他身后有人提劍前來,教不由得失吼著:“季大哥,后頭!”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季叔裕都沒哼一聲,隨即轉過身往那個人的罩門落下狠厲的一擊。
“季大哥,你流血了!彼@駭得張口結舌,知道這些人不是來比劃一下,而是真的砍下了。
“不礙事!彼练得很。
只要她別在她耳邊聒噪不休的話,別說是十個人,就算是二十個人,他也一樣不會吃敗仗。
“但是……”她囁嚅著,乍見又有一個人提劍打算從他背后偷襲。
她驀然掙開他的懷抱,向那人走去。“喂,你們這些人怎么這樣?哪有那么多人打一個的?我還以為你們是朋友,誰知道們們……咦,你們兩個還真有點面熟!
她好似在哪兒見過他們,她深鎖眉頭沉思了一下,才驀然想起,“啊,你們兩個是那時候將我前后圍住的男人!”
“小姑娘真是好眼力,大爺們待會兒把你帶回家好生疼愛的!”猥褻的男人向前跨了一步,提起劍對背后的男人。
她立即用她這輩子還沒出現過的急速,貼上季叔裕的背,然后合上雙眼等死。
孰料,她只顧著響起凄厲的尖叫聲,卻不覺有椎心的痛楚落下。
咦?她怎么會沒事?她微微張開眼,只見那兩個猥褻的男子皆已躺在地上;再回身一看,季叔裕居然也倒下了。
“季大哥。俊彼e愕地喊道,隨即撲倒在他身上,睇著他那張慘白的臉和胸前不斷淌出血水的傷口。
碧羅苑
“季大哥,都是我的錯,倘若不是因為我又忘了地方,一時找不著你的茅屋,其實我早就該到了;倘若我早個兩天到達的話,你就不會遇上這等事了!碑呥M寶哭成淚人兒,坐在她自個兒柔軟的床塌邊,雙眼直盯著一臉慘白的季叔裕。
她不是故意的,可是她真的不記得路了。
那天她一出城門便直往北走,壓根兒沒發覺景色不對,直到打一出畢府便跟在她身后的畢納珍提醒她時,早已經過了一天了。
“他們怎么可以這么做?太目無王法了。”她低聲哭泣著。
雖說畢納珍伉儷已報了官府,將那等人全都逮進衙門了,但季叔裕終究是受傷了,而且這傷可能還得要休養上一陣子。
雖然大夫說季叔裕未傷及要害,而且身子極為硬朗,不會有大礙,但他至今仍是起不了身啊!
大夫前腳才剛踏出,畢進寶后腳就跟上,立即在季叔裕跟前哭得泣不成聲,活似他已經奔往西方極樂見佛陀去了。
“你能不能別哭了?”他問聲道。
她一直哭著,一直哭著,那聲音仿若在他的傷口上引起了哄鳴,痛得他直想要咒人。
再說,她的淚水加斥駕,一鬧便是一個時辰;倘若他再不制止她的話,說不準待會兒真的要駕鶴西歸了,屆時她更是有得哭了。
“可是你受傷了!闭f著說著,她的哭泣聲再次一起。“別哭了,你愈是哭,我的傷口愈疼了!”見她又放聲哭起,他忍不住地嘟了一聲。
哎,不過是這么一點小傷,她何必哭成這樣?
倘若她見過以往的他,那她豈不是要被他給嚇死了?
畢進寶被他一嚇,止住了哭泣,眨了眨如扇般的濃眉長睫,只要淚水不爭氣地又掉了幾滴。
她吶吶地問:“季大哥,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是不是怪她沒有及時趕到?還是氣她絆住了他的手腳,成了他的累贅?
“我……”廢話是要教他說上幾回?
從方才到現下,他不知道已經解釋過多少回了,她居然還明知故問,這豈不是存心要氣死他?
正要狠下心地怒斥她一頓。卻見著她晶瑩的水眸不斷地滑落淚水,頓時他的喉嚨便像要讓那淚水給區住似的,塞得他心頭發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真是太邪門了。他居然抗拒不了她的淚水。
不對,似乎在更久之前,他就是老懺逆不了她,不管是面對她的笑臉還是她的淚,感覺自個兒像是被她玩弄于股掌間,全然抗拒不了。
“季大哥,你不要生我的氣,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若是早知道話,我……”她抽抽噎噎地訴說著。卻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要說什么。”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能如何?”他淡道。
唉,她怎么會笨到想要幫他呢?何況她能幫上什么忙?她只能乖乖地躲在他懷里不就得了,何必跑去同那些蠢人理論?
倘若不是因為她突地碰到他背后,他也不至于會被劍刺傷了。
說穿了,她根本不是在幫他,反倒是在扯他的后腿,他甚至還覺得她和那群人根本就是同一陣線的。
“我可以大喊,叫人來幫忙!被蛟S她的聲音不夠大,但總勝過他連哼也不哼一聲的好。
“若是有人聽見了,相信一定會愿意拔刀相助。”
“那是荒郊三野嶺,你就算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彼袷切钜馓翎呉话,“況且就算真有人聽見了,你以為人家會愿意拔刀相助嗎?”
這等世風之下,人人進之唯恐不及了,還有誰會愿意靠過來?
“可是當初我連喊都沒減,甚至都已經嚇昏了,你還不是救了我?”她輕聲道。
倘若不是他救了她,天曉得當她落到那些人手中,她到底會變成什么樣子?
“你以為每個人都會像我這般好管閑事來著?”他微紅了臉,趕快別過臉去,不讓她發現他少見的羞紅。
嘖,她真是快要把他給逼瘋了。
說她迷糊,她似乎也不怎么迷糊,居然還說出這般教他面紅心跳的話來,害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好。
“說的也是!彼拖路垌殻瑳]見著他的羞態。“不過,咱們要是不住在那荒郊野外,不就能躲過那些事了嗎?”
“季大哥,你就在這里住下吧,往后這就是你的家,這么一來就不會再發生這么可怕的事了!睂︵,她之前怎么都沒想到這么好的法子。
“這碧羅苑很大,再住個十來人都夠,若是季大哥可以在這兒住下,往后就不用那么忙地干活了;你只管放心地在這兒住下,啥事都不用擔心!
她怎么會這么笨呢?這么簡單的事情,她早該要發現才是,不該笨得想要回去同他住在那易惹來殺機的荒郊野外。
“等等,你在胡說什么?”他攢起濃眉,微微坐起身!拔姨锰靡粋大丈夫、你居然要我同你住在這兒,這豈不是等于我要躲在你的老院中過活了?我才不要,你甭打這主意!毙υ,若是他答應了,他這張臉要擺到哪里去?
“怎么會?若是你愿意迎娶我的話,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得很,天經地義得很,哪會有什么關系!睖I痕尚停留在粉頰上,但她卻是樂不可支。
“這豈不等于要我入贅?”他驚吼一聲,牽動了傷口,痛得他欲哭無淚。
打死他、疼死他,就算暴尸荒野也無妨,橫豎他就是不讓人招贅,就是不賣他這一身的傲骨。
“那有什么關系?”她頗為不解。
“關系可大了。”他疼得臉色發青,氣息如絲,卻仍是堅持要爬起身。
“季大哥,你在做什么?大夫方才幫你扎好了傷口,你若是這樣亂動,傷及傷口的話,那該怎么辦才好!币娝榔鹕,她連忙將他壓下,在一陣手忙出亂之中,不小心地壓著了他的傷口。
“啊……”季叔裕聲嘶力竭地暴喝一聲,疼得他渾身發顫,只差一點就要咒罵她了。
“季大哥,對不住,真是對不住,寶兒不是故意的。只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因為他要起身,遂她才想要把他壓下去。
誰知道她偏不倚地就往傷口上壓下,肯定令他疼極了。
“你……”她是故意的,鐵定是故意的,要不然有誰會笨得用手壓在他的傷口上。
傷口上頭還覆蓋著白布哩,她不可能沒見著。
要他別走,他也不該這般心狠手辣啊。
“我……”她不知所錯地睞著他。
“叫什么玩意兒?我在十里外都聽見了!碑吋{珍端著一碗藥汁,一腳踢開門板,抬眼瞇著仿若交頸鴛鴦般親密的兩人。
“唷,這是怎么著,你們兩個是什么德行?”
“有啥關系?他們都快要成親了,親密點有啥不好?”跟在后頭進來的畢來銀噙著笑意踏進門內,接過畢納珍手中一直不放的藥碗來到床釁!皩殐,讓他把藥汁給喝下,傷口會好得更快。
“誰說他們要成親來著?咱們根本就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是什么底細,根本不知道他接近寶兒是不是別有用心?你們真要讓寶兒就這樣出閣?”畢納珍喋喋不休地說著,雙眼卻直盯在那碗藥汁上頭。
“多相處點日子不就知道了?”畢來銀把藥碗遞給畢進寶。
“那得要花多少銀兩?”畢納珍痛苦地低喃:“我方才瞧了老半天,壓根兒瞧不出一貼十文錢和一貼一兩的藥到底有何不同?”天曉得這個男人是不是在外頭招意上了一大堆冤家,說不準只要一踏出畢府,便又會有一大堆人等著要揍他,誰更說得準到時候還要花上多少銀兩?
哎呀,他是禍害,絕對有一堆仇家,光是這一點,畢納珍就不允許他留下。
“矚。那是我要大夫用最好的藥,遂可能貴了些!碑呥M寶緩慢地扶著渾身動彈不得的季叔裕,壓根兒沒發覺他疼得眼冒兇光,
更沒聽見他疼得緊抿雙唇,忍下在暗地里咒罵的穢語。她只顧著把藥汁往他的嘴里倒!百F了些?這豈只是貴了些?”畢納珍簡直快要發狂了!“說,是不是城西那個蒙古大夫?我非要去找他理論不可,一貼一兩銀子的藥他也開得出來,他以為他是獅子嗎?想開口也要找對象!居然欺上咱們畢府,他是活膩了不成?”
話落,她似一陣風般地跑了出去,整個房間霎時安靜了下來。
“叔裕,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瞧見了笑話,三妹她就是這個樣子,沒什么惡意的,你千萬別見怪!碑厑磴y也坐上床塌,拿起手巾輕拭著他的唇角,笑得極為柔媚。“寶兒,好生伺候著他,倘若有事就得趕緊告知一聲,也好有個照應!
“嗯!碑呥M寶沒仔細聽清楚她到底說了什么,反倒是她走出去之后,畢進寶的視線直停留在季叔裕睞向外頭的雙瞳里!凹敬蟾纭
“她是你二姐?”他低問。
“你怎么會問我這事兒?”她扁起了嘴。她不喜歡,她很不喜歡他直盯在二姐身上的眼神。
“她是個好女人!彼:鼗卮鹬。
不知道是因為傷口甚痛,還是因為藥汁極有效用,他昏昏欲睡地合上了眼。
“嘆?”這是什么意思?“等等,你別睡著了,我有話要問你,你不能睡覺,季大哥!”
什么叫做好女人?她不懂、不懂!
幾天后
“我不要吃了!眲e過臉去,季叔裕是鐵了心地拒絕畢進寶。
再吃下去就要吐了,真的不是他不給她面子,實在是這東西……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原本以為她能做出最可怕的食物就只有包子,想不到她居然還能搞出如此駭人的東西來。
他現下可是虛弱得很,肯定沒辦法忍住干嘔的沖動,她若是再逼他,只不過是讓她自己難堪罷了。
“可是你才吃一口!彼闷鹫{羹的纖手停留在半空中,一雙大眼一瞬也不用地直睞著他。
仿若感覺到她強烈的要求,他逼不得已地回過臉來。
“有沒有別的東西可吃?”他很窩囊的道。
窩囊啊,他真的是窩囊到連自個兒都覺得唾棄自己了。
他是該要掀掉被子,然后大聲地喊道:那是什么東西,給我端出去!然后再一掌甩開她手上的鬼東西。
但他于心不忍,真的不忍啊!
瞧,她那毫無嬌氣、毫不造作的態度,以及那燦亮的大眼,仿佛浮上一層薄霧,要他如何抗拒得了呢?
不過在這兒待了幾天后,他覺得自己老是被她的喜怒哀樂牽動著,搞得自己身心俱疲,搞得他氣血不順!
更慘的是,他居然還起了邪念,尤其當她靠他靠得如此近時,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更是不斷地吹拂到他的鼻息之間,送進了他的心坎里面,搞得他徹夜難眠;而她卻又不知死活地和他夜宿在這床塌上。
她是欺負他動不了身嗎?
“沒有。”她頗帶歉意的低喃:“但明兒個,我會一早起來幫你準備包子。”
她的低語頓時讓他拉回自個兒脫軌的思緒,教他趕忙別開眼再次調整自個兒有些急促的氣息。
“嘎?”他一愣,瞪大眼望著她那猶若天仙般無邪的美顏。
她打算換種方式毒殺他嗎?犯不著這般麻煩吧。
倘若她夠仁慈的話,她就該直接捅他一刀,讓他死得痛快些。
“包子啊,你不是最喜歡吃我做的包子嗎?”她把特制調理的粥給放到床榻邊的茶幾,再拿出手巾輕拭著他的嘴角。
“誰……”他方要拉掉她的手,卻率地發覺她手上布滿了傷痕!斑@是怎么一回事?這傷口是被刀子劃到的?”
“不是!彼胍橥,反倒被他握得更緊。季叔裕直瞪著的那纖瘦的手上布滿傷痕,不由得擰趕了眉!皩殐,你不需要待我這么好,雖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但我不足以讓你這樣待我!退闶且獔蠖,這方式也大過了吧。
她可是千金小組,而且還是富甲一方的畢府千金耶,她需要親自下廚折磨自個兒嗎?在她的院落里至少也有十來個丫環可以差使,她何必要親自下廚呢?這豈不是要他內疚來著。
“喔,你若是不說,我又要忘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笔怯羞@么一回事,她怎么老是不小心給忘了?
“嘎?”要不然她以為還有什么?
“我待季大哥好,自然是希冀季大哥能夠迎娶我!彼唪龅啬闷鹗纸砦⒄谛δ。“季大哥,我近日來的表現,你有沒有覺得我是個好女人呢?”
至少有一點點像了吧?
近日來,她除了照顧他,或是下廚之外,其余的時間便偷偷地跟在畢來銀身后學習她的一舉一動。
幾日下來,學不得十成,但至少也該像個六七分了吧?
“好女人?”他愈聽愈是摸不著頭緒。
這是哪兒門子的意思?為何他聽不懂她所說的半句話?
“那一天,你不是夸二姐是個好女人嗎?”她微惱地扁起嘴來。
“有嗎?”他擰眉思付著。
“有!
雖然畢來銀在外頭的風評不佳,但就他所見,他倒覺得她具備了女人的美德。
這就是個好女人了,不是嗎?
“寶兒以為只要能當個好女人,季大哥就會想要迎娶寶兒為妻了!痹捖,她更是嬌羞地拿起手巾,將整張臉都給遮了起來。
季叔裕瞇起想眸,微挑起眉,盯著她造作又不自然的舉止,總算是明白了。
原來這些日子以來,她的行為怪異、舉止扭捏,全是為了這一樁。他要不要好心地提醒地,她根本就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