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蘭兒!眲衲虾茏匀坏亟幼∷,一邊輕拍著她的背,一邊柔聲哄著。在這一刻,他似乎拋開了心事,只是一心想安撫這個一直被他寵大的小丫頭。
龍一不動聲色地含笑看著這一幕,誰也不知道在那下垂的云袖中,那一雙素手已緊緊地握成拳頭,誰也不知道她正在強制壓抑著將蘭昭蕓從劍厚南懷中拎丟出去的沖動。
不錯,她是嫉妒,嫉妒這小丫頭片子能與他如此親近,而自己卻永遠也沒有希望。
“你怎么會在這里?”等蘭昭蕓漸漸收住哭聲后,劍厚南不解地問。他記得自己離開山莊時,她和小仆來送行后,他親眼看著他們回轉的啊。難道說雪凝宮的人去過劍嘯山?可是有父親在,他料雪凝宮的人不會有那個膽量上門找事。何況,雪凝宮與劍嘯山一向河水不犯井水,怎會做這種事?
聽到他的問題,蘭昭蕓的身子明顯地一僵,哭聲徹底止住。半晌,當劍厚南以為她沒聽到自己的問話準備再問一次的時候,她才咕嚕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話。
龍一秀眉微挑,不由莞爾。
“什么?”劍厚南卻沒聽清,又問。
這一次蘭昭蕓豁出去一般從劍厚的懷中掙脫出來,小嘴一嘟,不甘愿地承認:“人家是跟著你下山的。哪知你會走得那么快,讓人跟丟了!
看到劍厚南詫異的神情,龍一忍俊不禁,代他問道:“那你怎么會和這群姑娘在一起呢?”
飛快地看了眼龍一,蘭昭蕓的眼中懼意一閃而逝,不敢像對劍厚南那樣和龍一說話,神色變得恭敬許多,“回師姐,昨兒我正在街上四處尋找南哥哥,然后那位姐姐就來了。”說到這,她指了指那群女子中的一位。那女子見說到自己,于是有禮地向龍一微微一點頭,算是確定。
“她說幫我找南哥哥,又說帶我坐船……”蘭昭蕓頭一次下山,并沒坐過船,聽人這么一說,自然很心動,“我看她長得很好看,不像壞人,所以就跟著她到了船上。誰知……后來她們就再不準我離開了!
說到這,她眼圈又紅了起來,開始浮起水光。在山莊可從沒有人這樣騙過她,就算她們并沒把她怎么樣,她也覺得很委屈。
龍一心中不由嘆氣,看向劍厚南的目光中隱含嘲弄,“原來壞人是可以用眼看出來的,我卻不知道!比舨皇菗碛惺值膶檺郏鯐腥巳绱颂煺鏌o知。
劍厚南啞然無語,神色間頗有些尷尬。
“三位請進!痹诮o了三人相當的時間敘談后,那為首的女子再次開口。
船已經起錨駛離岸邊,龍一不再多想,率先往船艙走去,劍厚南和蘭昭蕓緊隨其后。
三樓的一間類似接待客人的大廳內,三人看到了開始的那個發號命令的少女。她側著身坐在靠窗邊的一把鋪著精美繡披的椅內,雪白的長裙灑了面前一地,讓她仿佛矗立于云霧之中。那一頭烏黑油亮的秀發被一串瑩白如玉的花環束在身后,直垂至腰,簡潔中透露出難以言喻的高貴和清雅。
見到三人進來,她并沒有起身,只是那幽靜如水的目光毫不避諱地直直落在了劍厚南的臉上。
龍一微一皺眉,正在想這少女怎會如此大膽時,卻敏銳地感覺到身后劍厚南的僵硬,心中不由大奇,難道南兒性格靦腆到被美人兒看一看也會覺得不自在嗎?
回過頭,她看向劍厚南,這才發覺他已扭開了臉,目光冷漠地落在另一邊被白紗帳幔半掩的窗外。透過那里,可以看見對面綠草如茵的河岸和離岸不遠的寬闊官道以及上面趕路的車馬人群。
也許沒有得到劍厚南的回應,那少女的眼中浮現一絲悵然。
“我是雪凝宮的紫霄!彼_口,直截了當地自我介紹,“因為昨夜的事,宮主想請各位到宮中作幾日的客!闭f到這,她素白的柔荑輕抬,啪啪兩聲,門外出現一個白衣女子,跟在她身后的,卻是一對粉雕玉琢般的雙生兒女。
看著那兩雙本該是清澄無邪的眸子中射出的仇恨及恐懼,龍一不由自嘲地一笑。
這報應來得好快!
船出了漠河河口,進入浩渺無垠的洛蘭湖。
龍一和劍厚南被安排在二樓兩間相鄰的艙房內,而蘭昭蕓卻住在三樓,與那個看似在雪凝宮地位頗高的少女紫霄住在同一層。這種安排,無論是誰都知道是將蘭昭蕓當成了要挾二人的人質。
劍厚南正坐在自己的房間怔怔地發呆,敲門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請進!彼_口回應,沒去費神猜想是誰。
門被推開,卻是龍一。
“青姐!彼酒鹕恚⒉黄婀炙龝䜩碚易约,現在大家同在一條船上,已經不能像之前那么生分了。
龍一走進房間,隨意看了眼這布置與自己那間相差無幾的華美艙房,微微一笑,開門見山地問:“南兒,你認識那個美人兒,是吧?”
劍厚南別開眼,神色間籠上一層輕郁,沒有回答她,“對不起,青姐,連累你了!彼傅氖亲蛞垢缮纨堃坏氖拢绻皇亲约,龍一現在恐怕已經在回北塞的路途中了。
見他刻意避開問題,龍一心中微冷,女性天生的直覺讓她感到不安,但她是見慣場面的人,不會讓還沒經證實的猜測影響自己的情緒和判斷。一揚頭,她傲然道:“談不上連累,我不想留,沒人留得住我。”
這一句話意義深遠,劍厚南根本無法全然理解,不知該如何接話,他唯有沉默不語。
龍一也并不想他懂,微微一笑,她走上前,在他對面的椅子內坐下,“我來,是想同你商量一件事!彼f,同時示意劍厚南也坐下。
劍厚南面露疑問地看向對面高深莫測的女人,發現很難把握她的心思。
龍一沒有心情賣關子,直截了當地道:“想辦法讓她們放了小師妹!蹦莻被所有人嬌寵的女娃兒,留下只會讓人縛手縛腳。當然她想得到這點,那些冰雪般聰明的雪凝宮女子同樣能想得到。
“嗯。”明白她的意思,劍厚南淡淡應了,卻沒有同她商討的意思,仿佛是在答應辦這件事一般。
龍一訝然,充滿智慧的雙眸緊緊盯住劍厚南平靜的臉,很想從上面看出他在想什么。只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這個她一直認為很單純的南兒并不是如她印象中的那么易懂。
“你有辦法?”她決定直接問。
“應該沒問題!眲衲蠜]有解釋,語氣也很清淡,但卻沒有人能懷疑他做到的能力。
這一次,龍一不再刨根問底,若他想說,自會說,不想說,追問也不會有結果。
頓了頓,看著他清俊的臉,她忍不住問出這些年一直悶在心中的擔憂:“南兒,你去青弈島那么多年,身子可……好些?”劍厚南自小身中劇毒,一直寄居在青弈島由醫藥二圣設法醫治,只偶爾回劍嘯山,直到十七歲才離開那里,回到山莊長住。那時龍一早已離開山莊去了黑宇殿,所以并不知道他真正的情況。
劍厚南微笑,“無礙。”云淡風輕。他每天都在和死神搶奪生命,自然比正常人更能體會生命的珍貴,只是這樣的事沒必要掛在口中。
“那就好!甭牭剿幕卮,龍一有些怔忡,不安地看了眼他與年齡不符的花白發色以及泛著病態蒼白的膚色,心中隱隱作痛。若真無礙,那自然很好……
“你怎么會出現在青澤?”她繼續搜尋話題,其實不是很感興趣他出現在此地的真正原因,但心中卻有著想和他多單獨相處一會的強烈渴望,于是故意對他的疏離視而不見。
劍厚南看向船窗外的萬頃碧波,深吸一口氣,沒有絲毫不耐,卻也不是如何的熱情,淡淡道:“來找一個朋友!彼幕卮鹗冀K簡短明了,無任何多余的廢言。
“找到了嗎?”龍一繼續問,其實心中尷尬,除了他,沒有人能讓她如此厚顏。
劍厚南緩緩搖了搖頭,眉間浮起憂色,不知鏡凌現在在什么地方,她除了比蕓兒機靈外,天真程度不分伯仲,根本不知道江湖險惡,F在他抽不出身去尋她,只愿禺少能早點找到她。
看見他憂慮,龍一也覺得胸口悶悶的,忍不住脫口道:“不如我讓人幫你尋找!彼搜圆⒎菓蛘Z,因為她有很多方法可以聯系到自己的下屬,即便是處在這一望無垠的湖面上。
劍厚南一怔,微一思索,然后搖頭拒絕:“不必,我不想黑宇殿的人牽涉在內!币驗辇堃坏暮堇,他對黑宇殿這個神秘而勢力龐大的組織沒有絲毫好感,也不愿無故欠他們的情,而且他相信禺少有足夠的能力找到鏡凌。
龍一神情一滯,一絲酸澀在心底悄悄蔓延。他的態度很明白,表面上看只是拒絕黑宇殿,而事實是他也拒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