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選了兩本有趣些的游記放好,末了吩咐連老爺子的心腹長隨,也是連強的親爹,“武伯,勞煩你回皇都后跟老爺子說一聲,再送東西過來的時候,記得添些皇都里時興的首飾布料或者小擺件!
一聽到這話,武伯眼神一閃,自然笑著應了,還要再探問幾句的時候,家安卻來稟報說,魏春管事求見。
連君軒點頭,請武伯去同連強團聚說話,末了拿起游記就去外書房。一進書房,就見魏春正坐立不安的等在屋里,茶水都沒喝一口。
連君軒看得心頭一動,問道:“可是楊家那里有事?”
魏春一愣,轉而重重點頭,“回少爺的話,楊家確實有事!
“快說,出什么事?”連君軒立時瞪了眼睛,心里猜測著是楊老太太又去吵鬧了,還是哪個不長眼的欺到楊家頭上了?
“少爺,楊家的事與您無關,但少爺若不開恩,小的家里就斷子絕孫了。”
連君軒聽得驚疑不定,“你家子孫怎么同楊家扯到一起了?”
魏春佳也干脆,掀起衣擺就跪了下來,嚴正說道:“少爺,小的心慕楊家杏兒姑娘已久,今日上門收藥,正好遇到媒婆上門提親。小的心急之下失了分寸,求少爺準許小的贖身,恢復良籍。若是不能娶杏兒姑娘為妻,小的就終生不娶,小的是獨子,魏家可不就斷了子嗣香火了!
連君軒聽說有人去楊家提親,心里也是一緊,但聽到最后卻是笑罵道:“虧得祖父還?淠憔,囑咐我外事多倚重你,結果你這心眼都用到我身上來了!
魏春苦笑,“少爺常在楊家走動,自然清楚那一家人的脾氣。小的就是出再多聘禮,怕是也娶不回杏兒姑娘。再說,柳兒姑娘待您似兄長友人,怎會愿意把姊姊嫁給連家的奴仆?”
聽到這話,連君軒一愣,下意識看看手里的兩本新書,也是一陣苦笑,雖然那丫頭看似貪吃又貪玩,他送去的東西也從不拒絕,但她卻極有分寸。
金銀貴重之物不收,就是銀錢往來也把帳目記得極清楚,比如燒雞面鋪子的進項,哪怕這般,她也常送他回禮,或者是精心準備的吃食,或者衣衫用物,力求禮尚往來,公平等同。
若是魏春真以連家奴仆身分娶了楊杏兒,不說楊柳兒,整個楊家怕是都要同他疏遠了,他好不容易尋到的一點溫暖也必然失去。
“不成!”
主子突然開口拒絕,聽得魏春立時就想磕頭再求,可是下一句話卻把他直接從絕望深淵拉到了天堂。
連君軒對著他道:“我這就把契紙取給你,安和堂的差事交給別人。至于你如何提親,楊家是否同意,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謝少爺,謝少爺成全!”魏春重重磕了三個頭,直接從地上蹦了起來,眼巴巴盼著少爺趕緊取契紙。
連君軒倒也沒磨蹭,魏春很快就同快活的小鳥一般飛出了書房,奔向縣衙改良籍。
楊家的晚飯桌上,楊山猶豫再三,還是把王婆子上門提親的事說了,也仔細地把對方的底細說了一遍,這才含糊問道:“杏兒,你看這人成嗎?”
楊杏兒自有一群小姊妹玩耍,其中交好的桃花又是個喜愛八卦的,怎么會沒聽說過王婆子的大名?先前她還猜測是大哥的好事近了,沒想到居然是自己。
她羞得紅了臉,但還是小聲說道:“阿爹,我想在家多留幾年。再說,大哥還沒說親呢!
楊山心里也是這般盤算,但又怕大女兒錯過好姻緣,于是試探道:“這人家聽著不錯,阿爹再找人打聽幾句?若是好,就先定下來,晚兩年成親?”
楊柳兒本來吃得歡快,乍然聽說姊姊要被不知哪里來的小子拐去了,一口粥差點直接嗆進鼻子。
“不行,阿爹!那人家咱們都不認識,萬一是個表里不一的,阿姊嫁過去吃苦受累還受氣,怎么辦?絕對不行!”說著,她扔了碗一把摟住姊姊的胳膊,死活不松開。
楊杏兒心里又酸又好笑,伸手點了妹妹的額頭,嗔怪道:“你當我是紙糊的啊,誰都能踩一腳?”
“說不行就不行,阿姊一定要找個好人家。沒有婆婆小姑刁難,姊夫也要疼人能賺錢的,還沒有叔伯兄弟分家產……”
聽了這話,不只楊山和楊杏兒,就是楊田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若是真按照這個要求找婆家,怕楊杏兒頭發白了也沒嫁出去。
然而老天爺許是很歡喜楊柳兒對姊姊的一片維護之心,居然把這不可能之事變成了可能。
第十七章魏春的提親(2)
魏家的騾車壓著濃濃的夜色再次停在楊家門外,楊田聽得動靜跑去開了院門。
眾人一見風塵仆仆的魏春都很是驚奇,但依舊招呼他坐下喝茶,又問他是否吃過晚飯。
不想魏春卻攔了要去灶間忙碌的楊柳兒姊妹,伸手整理了衣衫,鄭重同楊山行了晚輩禮,說道:“楊大叔,小侄魏春,甘沛縣良民,家中獨子,只有一位癱瘓老父,薄有積蓄,如今在同安街開了一家牙行!
楊家人聽得面面相覷,不知他為何突然從安和堂的管事變成了牙行東家,而且話里話外還把家底交代了。
好在魏春也是豁出去了,行完禮就直接道:“小侄傾慕杏兒姑娘良久,愿結秦晉之好,今日上門厚顏提親,還望楊大叔準許。”
楊家眾人這次驚得更厲害,“啪嗒”的一聲響,楊山掉了茶碗,楊柳兒摔了手里的筷子,楊杏兒更是驟然紅了臉,轉身就跑回房間去了。
楊柳兒一張小嘴微微張著,一雙大眼如探照燈一般打量著魏春。雖說農家規矩不多,但婚姻大事也是要透過媒婆牽線,找個借口相看,暗地里打聽底細,如同魏春這般直接可就太出奇了。
直接跑到閨女家里,當著閨女和親長的面直接說,我看中你閨女了,把她嫁我吧。這太膽大了,但不得不說,絕對夠爺兒們!
況且他方才話里說了自己是良籍,也就是說他不是連家的管事了,不會低人一等。獨子、只有癱瘓老父,代表他的妻子不用伺候婆婆、立規矩,沒有小姑、小叔磨牙歪纏。薄有積蓄,說明他不會餓到妻兒,牙行更是表示有源源不斷的進項……
這簡直就同自己方才說的那些要求一絲不差,難道真是天上掉餡餅了?楊柳兒揪著辮子琢磨開了。
然而另一邊的楊山和楊田可沒她這么粗的神經,楊山幾乎立時黑了臉,沉聲道:“魏管事,我們楊家雖然是小門小戶,但閨女也是矜貴,你這般冒然闖來說胡話,難道以為我們楊家好欺負嗎?”
魏春年過二十,雖然平日在外行事圓滑又精明,但初識情字滋味,同毛頭后生也沒什么區別。白日里見了媒婆上門,生怕楊家把自己認定的媳婦嫁出去,他當真是什么也顧不得了,白日里脫籍、卸差事、買鋪子,忙的連茶水都沒喝上一口,最后直接就奔了過來,哪里還記得禮數規矩。
這會見楊山惱了,他才終于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行事魯莽了,若是楊家當真應下,那傳揚出去,楊家閨女豈不成了隨便誰沖上門都能娶走的便宜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