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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 第九章 作者:綠痕
    在風淮來過之后,大概是這消息已傳至別人的耳中了吧,有好一陣子,朝中變得很平靜,原本想報復的舒河也沒有進一步的動靜,但到后來,朵湛還是打破了這片寧靜做了些動作,免得西內更會被律滔給扯掉了根基。

    暖氣融融的房里,久沒上朝的律滔窩在溫暖的火盆之前,一個頭兩個大地看著手中剛送到的折子。

    「我好象太小看老七了!怪八呛芟胍⒊錾剑傻榷湔磕穷^白虎出來了,他又有點后悔。

    「怎幺說?」正在幫火盆加入新炭的沁悠,有些好奇地看著他臉上的難色。

    「老七找了一批在西內舉無輕重的人去頂罪,然后再叫那些人說他們會犯下那些罪,全都是受我所指使。」看來,那日他真的把朵湛給惹毛了。

    她不屑地睨他一眼,「怎幺捏人把柄這一招,在你兄弟的身上又不管用了。」做兩次壞事,就連著兩次被人扯后腿,他也真可悲。

    「我又沒有想過老七會用嫁禍的方式來整我!闺m然他這回把所有的小辮子都收起來了,可是到現在他才明白,吃魚的方法有很多種,并不一定要照規矩來?礃幼樱孟笥值冒涯切┧偷斤L準回前的證據給收回來了,早知道他事前就不要和朵湛打聲招呼,放他一條生路之外還給自已找麻煩。

    「你啊。」沁悠的指尖頂上他額際,「你不該去招惹朵湛的!

    「為什幺?」

    「他變了,他不是以前那個不問政事的襄王,通常一個人會有那幺大的轉變,一定是受了什幺刺激。」現在的朵湛和以前好佛的襄王差了十萬八千里,是她的話,她就識相一點不要去惹心境轉變太大的人。

    「這一點自他離開襄王府時我就知道了!顾麑⒄圩訑r在一旁,交握著十指凝視盆里的火光。

    她疑心地挑起秀眉,「那你……」

    「我只是不忍心看他為了鐵勒而犧牲自己的幸福!孤商喜恢撛蹒廴ハ胂蠖湔康奈磥。「若是楚婉永世不醒,我的那個傻弟弟怎幺辦?鐵勒能還他一個楚婉嗎?」早知道在朵湛搶親那時他不攔風淮就好了,就讓風準去阻止朵湛把楚婉帶進大明宮,或許就不會有今日的遺憾了。

    就著跳躍的火光,沁悠盯審著他的五官在焰火之下所產生的陰影。

    這男人……性格還真不是普通的別扭,有話不直說,在他重視的人面前也不輕易泄底,想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一回事,他當然會被人誤會。

    聽人說,鐵勒似乎也是這副德行……怎幺他們兄弟都這幺怪?

    她撫著芳頰幽幽長嘆,「你的這種個性會吃虧的。」要是朵湛能夠親耳聽見他的這些話就好了。

    他不同意地搖首,「這種個性在吃虧之外也是能占很多便宜的。」既可以避掉許多麻煩事,又可以把他的兄弟們耍得團團轉,多好用的性子啊。

    「撇開朵湛不說,你又是為了什幺招惹舒河?」現在她開始懷疑他所做的每件事,在背后都還有另外一個目的了,看來他先前想要削弱南內實力的作法,也應該有著另一個目的。

    「他該放開我的手了。」律滔將十指交握得更緊。「我和他若要爭奪市位,就不該彼此手下留情,我雖不喜歡當個輸家,但我更不希望繼續利用他的兄弟之情而打贏這場仗,我要贏得他心服口服!

    沁悠聽了無力地撫著額呻吟。

    「真是自找麻煩……」她永遠都搞不懂這些男人在想什幺,做一件事都要顧忌左右的,實在是太愛搬石頭來砸自己的腳了,也許她該教教他什幺叫女人的魄力,讓他好好學習一番。

    他又不認同的訂正,「這叫公平競爭!顾是覺得很劃算,至少在表達了他的心跡外,他也順利除去了南內右相和西內大司馬這兩個大患,算起來,在公平起跑時,他還有盈余呢。

    「好吧!顾呐男泐a振作起來,開始為他打算,「在他們兩人采取行動找你算帳前,你最好是先做一些自保的動作。」她要是希望她未來的夫君能夠長命百歲的話,她最好是打破她的不涉政事信條,下水來幫一幫他。

    津滔意外地將兩眉彎成小山狀,「例如?」喲,她不堅守她做人的原則了?

    「先把東內大老們手里捉的實權全都搶過來,讓東內全面成為你的,這樣往后你才有法子對抗西南兩內。」目前的首件要事!就是讓他成為名副其實的東內頭子,先把內戰打完了,他才有本錢去應付外敵。

    「你有什幺好建議?」他一手杵著下巴,興味十足地瞅著她神采奕奕的小臉。

    「雖然東內也和南內一樣有上頭大老的這個問題,但東內和南內的大老們不同,東內大老們個性比較溫和,也沒有非要垂簾聽政的野心,所以只要用柔性作法來做就行了。」她很快地分析出兩者的不同處,而后做出建言,「就弄點小名堂,讓他們主動告老還鄉,就能將他們逐出朝政!

    律滔再次在心底慶幸他沒有看走眼。

    她可能不知道,在談論起朝事時,她的眼眸比天上的星辰還要閃亮,也許讓她加入東內并把人手交給她打理,是件再適合不過的事。

    「你有沒有在聽?」她伸手推推他,還以為他是在發呆。

    他含笑地朝她勾勾手指,在她湊過來時,笑咪咪地靠在她的耳邊低問:「你不是說過你不膛這渾水嗎?」

    「我不得不!骨哂频纳袂轱@得有點懊惱。

    「為什幺?」他心情甚好地以指描繪著她微蹙的眉。

    她很無奈地攤攤兩掌,「誰教你也在那池渾水里頭?」說來說去,還不都是為了他。

    律滔拉下她的柔荑,緊密地將它握牢在掌心里。

    以往,他一直不知道該給她什幺樣的愛,才能讓這顆比天上繁星還要閃亮的星子留停在他的掌心,但現在,他卻深深地明白了,真正的愛,并不是全部占有,或是俳惻纏綿!而是能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手中,呵護地牽緊她,不讓她摔著、不讓她受傷,將她攬在用所有的溫柔筑成的臂彎里。

    他還記得,懷熾的妻子曾因朝事而將自己關在沉默里,楚婉因西內的內斗而沉睡不醒,若是也將她置身其中,她是否也會變了質,不再像從前樂觀的她?

    「你不會失去笑容吧?」他相信她的堅強,也相信她有辦法在朝中穩穩的走下去,只是,他不希望她會遺失了以往的歡笑。

    「不會!骨哂谱匀舻匮鲆荒\笑,「不管發生了什幺事,我都不會失去我要讓你看見的快樂!

    「那就好!孤商蠈⑺龜堖M懷里,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盆中閃耀的火光。

    許久之后,他感覺沁悠的雙臂緩緩將他擁緊,并在耳畔傳來她穩定了他心跳的諾言。

    「我會是你最強力的后援,無論何時,只要你回頭,你會看見,我就在你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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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沁悠的幫助后,被掩蓋在臺面下的東內內部重整,很快地就在太極官無聲地展開。

    律滔很感謝自己有派人監視重臣,喜歡把看到他人的把柄就收到袖里的壞習慣,在仇項和褚福把東內的人明顯地分成了兩派之后,他便取出了那些塵封的證據,再找來一條條可大也可小的罪名,一個個地安在他剔除名單里的人選頭頂上。

    但遭到獵物反擊自然是會有的,不過他也不擔心,那些知道他驅逐的目的,而死不認罪的頑固派,在沁悠的三不五時登門造訪下,最終還是屈服于威脅利誘交加的三寸不爛之舌下,而且這回沁悠還把他可能會被反擊的小辮子全部收起來,免得朵湛的教訓再次發生在他的身上。

    雖然律滔逼退的作法做得很內斂,也盡量不聲張開來,不過東內大老們在不甘心之余,還是對他來了招臨去秋波,集體在圣上面前告老還鄉,讓圣上不得不把關愛的雙眼瞥向津滔,問他到底是發生了什幺事,居然會帶人帶到大老們紛紛掛冠求去?

    這記暗飭,律滔還是硬著頭皮吞了下來,反正他只重成果,至于過程是不是能完美無缺,那倒是其次。

    這日早朝初罷,在殿上聽圣上在話里明的暗的刮完律滔一頓后,舒河覺得這陣子來的心情總算是平衡多了。

    「你居然自已動手?」舒河挑笑地睨著他,「怎幺不叫野焰來幫你的忙?」真難得他不用借刀殺入法,居然由自己下海挑大梁,就不知他暗地里又得罪了多少人。

    律滔咋咋舌,「叫野焰回來好學你也來個轟宮作掉大老嗎?謝了,我可沒那幺多銀子重建一座太極宮!拱岩把嬲一貋砑然〞r間又要有個能夠過圣上那關的理由,太麻煩了,由他出面當壞人收效還較快。

    朵湛走至殿廊上,冷冷地插話進來。

    「這游戲還好玩吧?」三內里頭,就只有東內的腳步最慢,拖到現在才算重新整合過。

    他聳聳肩,「很好玩!宫F在他的命跟朵湛一樣都很值錢了,外頭到處都有仇家懸賞想殺他。

    對于他的手段,朵湛實在是不敢恭維。

    「年紀才值四十壯年,就被你逼得告老還鄉?沒想到你動起手來這幺心狠手辣!鼓切〇|內大老走得真不值,為了條雞毛蒜皮的小罪就被他踢出去,就算是兩手清白的,也會收到律滔親送的莫須有之罪。

    「別這幺贊美我,我會害羞的。」律滔早就忘記之前與他的新仇,眉飛色舞地朝他咧出一齒白牙。

    朵湛很不屑,「少往你的臉上貼金!挂院蟛荒苤话咽婧赢敵裳壑嗅敚苍摱鄵茳c心神好好留心律滔才行。

    看著他和朵湛斗嘴的模樣,站在他身旁的舒河總覺得怪怪的。

    「不跟我斗了?」他怎幺會把心神撥至別人的身上?原本,他不是只有……回首望進舒河的眼底,律滔看見了兩條不同方向的道路,而在那兩條路上,舒河的身影與他的愈走愈遠,距離也愈來愈大,再也不能走回原本相同的路上。

    他決定把最后一絲負擔也自他的肩頭卸下,朝屬于他的方向飛奔,不再停留于原地。

    「別太看得起你自己,我還有更多敵人等著我,沒工夫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你身上。」有著虎視耽耽的朵湛在,他要是只顧著管舒河的心情,他很怕會死得很難看。

    聆聽著他的話語,不自覺地,舒河的眼中掠過一絲落寞,但在朝陽射進殿廊上的光影里,律滔并沒有捕捉到舒河眼底的那份孤寂,又或許,他想告訴自己,他沒有看見。

    可是當風淮走出殿內,止步在他們三人面前時,他卻清晰地看見了風淮眼底的心情。

    他嘆口氣,「你早就知道我是個什幺樣的人,不要對我露出那種失望的眼神。」

    風準沒作聲,再抬首看向其它的兄弟,但他所得到的,卻是同樣的失望。

    「風淮!」在風淮轉身離去步下殿廊時,律滔忍不住想挽留住他孤寂的身影。

    風準并沒有回首,徑自往他要去的方向踴踴獨行。

    望著走遠的風淮,朵湛這才意識到,他似乎疏漏了一名大敵,一名總是想將三內拉回分內前的狀態,讓朝野回復到臥桑未走前看似太平的阻礙。

    單是看著朵湛凝望風準離去的目光,律滔大約也猜出了他此刻在想些什幺。

    他不得不先把話說在前頭,「老七,不要把主意動到風淮身上,要狠要斗,你盡管沖著我和老四來。」

    「你的意思呢?」收到了他的警告后,朵湛微微睨向舒河。

    舒河深吐出一口氣,「我也不希望你去招惹老六。

    「為什幺你們都護著他?」他們也知道風淮根本就不該存在目前的這個現況里,要想更進一步進行各內的政務,就唯有把總是攔阻著他們的風準給推出局外才行。

    「你還看不出來嗎?」心細如發的舒河,望著風準遠去的背影淡淡地問。

    「看出來什幺?」

    舒河伸手指向遠方,「他已經心碎了!

    數日后,衛王風準失去音息,自此行蹤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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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仇項遞給圣上奏請讓律滔早日成親的折子,圣上已撥了下來,并且明訂了婚期,但收到圣諭的律滔,反而不贊成在此時舉辦婚禮,托人帶話給圣上,希望圣上能將他的婚期延緩一段時日。

    不過如此一來,一直期盼著婚禮來臨的沁悠免不了要失望,因此回府時,律滔特地帶回他命人四處去找來的寶劍,想讓在撰寫另一本寶劍錄的沁悠開心一下。

    但在她總是成天賴著的書案上并沒有見到她的身影,反而在愁眉苦臉的宮垂雪口中,得知他要找的人兒正爬上翼王府府頂,坐在屋頂上賞星。

    「你居然爬得這幺高……」找人找上屋頂的律滔,在燦爛的星光下,小心踩著步伐來到她的身邊坐下,也不知該先為自己延后婚期的事內疚,還是先找她算算她不要命的小帳。

    沁悠在幽暗中回過頭來,舒服地靠進他溫暖的懷里。

    「有風淮的消息了嗎?」早已得知他延后婚期這項消息的沁悠,只要屈著手指頭算算,就知道他是為了什幺而要延后婚期。

    正想幫兩人覆上大麾的律滔兩手頓了頓,無限疲憊地啟口。

    「沒有!癸L淮這回走得很徹底,只帶走護衛宮懸雨,事前并沒有知會任何人,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去了哪里。

    她伸指輕點他的胸口,客觀的說出她的看法。

    「其實,你傷他最深!挂酝退闼Я|內,但至少他還是跟風淮走得很近,也愿意傾聽風淮的心事,可是在他將東內大權一把抓之后,風淮反倒看清了他和其它的兄弟沒有什幺不同,就連最后一個他信任的兄弟也要背叛他,轉身投入了政局里。

    「我知道。」若是風淮像臥桑一樣,是放下了一切負擔,也了卻了心愿而走的話,那倒還好,可偏偏不是,心灰意冷的風淮,恐怕對造成這一切的父皇也都不諒解。

    「去把他找回來吧。」她柔柔地催促他。

    律滔低首看著她在夜色里格外柔美的小臉。

    「這場宮斗,遲早有天會結束的,唯有他在,才能讓你們兄弟都好好的活在這世上,不至于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骨哂茻o法否認風準的存在是必要的,也知道風淮若是不在了,將會帶來什幺后果。

    他更加用力地將她圈進懷里,「我會派人把他找回來的,現在舒河也奉圣諭四處派人在找他!

    「沒有風準在,京兆將會失去平衡了。」往后沒人攔著他們這些兄弟,只希望京兆別因他們而變得一團亂才好。

    「恐怕……這是必然的!

    「舒河他……」沁悠頓了一會,愈想愈覺得憂心,「他不會趁亂伺機而起嗎?」

    「無論他想怎幺走,我都會攔住他!故婧尤羰窍胪蹬,他就去堵住,而在一邊湊熱鬧的朵湛要是也想作怪,他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沁悠沉默了許久,緩緩迎上他的眼,「你還是很在意舒河嗎?」她的心頭始終有個疙瘩在。

    律滔哭笑不得地朝天翻翻白眼。

    「我更在意另一個人。」她還真能一心二用,在想著國家大事時,她還可以撥空去防備她所謂的情敵。

    「誰?」話里追問的妒意愈來愈明顯了。

    律滔安撫地拍著她的頭頂,再把指尖滑至她的鼻尖前,說明他在意的人是誰。

    她笑吟吟地咬著他的指尖,「以后,不可以再把我和舒河相提并論喔,我會吃醋的!

    「我想一塊賞星和抱著入睡的人又不是他!桂埩怂桑菍κ婧映源滓惠呑,他可就頭痛了。

    「也對!顾臐M意足地靠在他懷里,仰首看著天際點點繁星。

    律滔自她身后樓著她,拉起大麾將兩人緊密地里在里頭。

    「等風淮日來后,我們再成親好嗎?我不想少了他那杯喜酒。」從明日起,他得再多派些人手去找人,不然他還真不知他的洞房花燭夜要等到什幺時候。

    「好!贡蝗谌隗w溫包圍著的沁悠,睡意濃重地在星光下閉上眼睫。

    天際明燦如洗,遠方星子照照,或許身在異鄉的游子,在星光的引導下,有一天,會找到他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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