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低頭望了年十六一眼,滿眼的期待。
十六則是兩眼望著前方,一心只想著走到那女子跟前,也好讓霍然松了他的鉗制。
霍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和他作對,平時大步流星的人,此時卻是踩著可媲美三寸金蓮的小碎步。
路變得漫長起來……
那女子看見霍然慢吞吞地往她那邊走去,也不起身相迎,就當看笑話般,拿了素絹,慢慢擦拭她懷中的琵琶。
“云娘!”霍然一聲出口,那女子眼中露出些許驚訝,很快又回復平靜。
她站起身,撩開輕紗,由珠簾后走了出來。
“云娘,來,陪大爺我喝一杯。”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拎著一壺酒,欺身向前。
云娘一個閃身回避,一雙纖纖玉手便擋在了中年男子的胸前,看似親昵,實是以手擋去了那人的輕薄之舉。
“朱老爺,您喝多了!痹颇镄α诵Γ欢σ鈪s未到眼里,她媚眼一抬,雙手又推了推朱老爺一把。
看似欲拒還迎。
朱老爺哪容得美人在懷而自己還正襟危坐的,一雙肥豬手立刻要摸了上去。
云娘眼尖,奪過朱老爺手上的酒杯,倒了一杯酒,急忙往朱老爺嘴中喂去。
“朱老爺,改天云娘再為您彈奏一首。”云娘單手一揮,一名彪形大漢立刻上前,架著朱老爺往堂后去。
云娘無奈地笑了笑,這樣的情況她已經遇過不少,今晚這般,倒也是一如往常。
應付好了那朱老爺,她輕挪蓮步,緩緩向年十六他們走來。
她抬眼望時,只見十六風姿神貌,滿室光華都不及他吸引人。
那是一種至純、無垢的干凈,讓人有染指的沖動……
第3章(1)
霍然果然是熟客,飯桌上,幾句胡言,幾句亂語,惹得云娘嬌笑連連,就連那服侍在旁的丫頭也是頻頻掩嘴輕笑。
“久聞十六公子美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云娘這話,倒不知是對上了十六的俠義行為還是十六的容貌。
“鳳姑娘謬贊,十六實在是受之有愧!蹦晔鶠槿耍磺蠛唵尉秃。平日里那些俠義行為,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其實大多是無心插柳。至于救的是些什么人,做的什么事,他倒是半點也記不清了。
也難為了那些個說書的,唱得他聲名在外,大家都當十六公子是正義的化身,是搭救世人的主兒。
“今日得幸,還望能夠為十六公子彈奏一曲!”云娘說得懇切,連霍然也在一旁幫腔。
“十六弟,你可別辜負了云娘一番美意。”他手執酒壺,為年十六斟滿了酒。
“你這呆瓜,還不敬云娘一杯?梢溃词骨Ы,也難買美人一笑啊!边是那個似笑非笑,語氣中七分調侃。
“十六謝過鳳姑娘。”年十六豈是不開竅的木頭,禮尚往來這道理里他還是懂的。
“那請公子細聽這曲!痹颇锩诀呷砹怂龖T用的琴,素案上,檀香繚繞,琴聲飄飄入耳。
卻是一曲《鳳求凰》,其音裊裊,其意待求。
十六也就著酒菜,卻是懶得去猜測。
霍然卻也不看云娘,一雙眼不時瞟向十六。
莫非他的心意,連云娘都知道了。只是這呆子,卻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鳳求凰》啊,他求的是什么凰?
琴聲還在繼續,酒過幾巡,船游一半,船卻像是突然觸礁。
撐船的老方,立刻向云娘來報。
“鳳姑娘,不好了,船不知是撞上什么東西,整個都要沉了!崩戏綄@河,也算熟悉,然而多年來在這河上撐船,也從未出過什么差錯。
“船底被橫生生地剝離了,畫舫就毀了!崩戏降拇笊ぷ,不僅嚇壞了云娘,也讓整船人都嚇呆了。
整個畫舫上,全都亂了起來。燈影搖晃中,大呼救命的,大喊爹娘的,人擠著人,人逼著人。只怕船還未沉底,多半人不是落水身亡,而是被人給踩死了。
“鳳姑娘,撈到了撈到了,是一具尸體!崩戏竭@話一出,那些個逃命的,更加不要命地逃起命來。
霍然當機立斷,大喝一聲:“會輕功者,立刻逃命。輕功上好者,攜人逃生。無武功者,立刻去甲板上!彼膊恢鞘w泡在水中,那水會不會連帶沾上了尸毒。要是主謀者在尸體上沾了毒,那他這一聲令下,可就是害了那些會水性的人。
那些人一聽有人出來指揮,本能地跟著霍然的指示去做。
一船的人,在霍然的指揮下,竟也安全地救了下來。
岸上,驚魂未定的鶯鶯燕燕、七公八爺都是一臉的菜色。
看熱鬧的擠滿了岸邊,都在詢問云娘畫舫上的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這時倒是云娘站出來說了話:“今日之事,實在是抱歉得很。還望各位海涵,明日聽月軒將為各位舉辦一場宴席,所有開支都由聽月軒負責。”
場上立刻沸騰起來。
且不說聽月軒美女如云,這云娘啊,也可不是誰說見就見,誰說想聽曲就有得聽。這下可好,大覽美人之余,還有好曲可聽,不去那可就是白不去了。
眾人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
一場混亂,這才平息下來。
霍然、年十六二人,姿勢各異,神情卻都是一般凝重。
此時他們在當地縣衙的驗尸房中,認真地看著那具無名尸體。
這是一具女尸,約雙九年華,身著鵝黃色綢衫,肌膚完好無損,光滑依舊。雙手手掌平攤,五指散開,腳底無皺,指甲玉白,完全不是溺死之癥,也并不是中毒而死。
仵作驗尸時也證明了這女子身上并無傷口致命,也可以排除是被人所傷致死。
那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為什么又會被人置于河中?目的又是為何?
她容顏妍麗,菱唇微翹,死時并無多大痛苦,倒像是心甘情愿。
霍然繞著尸身走了一圈,這女子,照樣子看,死了應該有三四天了,但是尸身并無尸臭,這點也很可疑。
只是他們二人,已在這驗尸房中呆了半天,卻是任何線索都沒有。若是意外,說出來也只怕無人信服。
“不知將這尸體泡在水中會是怎樣?”年十六突發奇想,昨晚他們遇險時,這尸身也是泡在水里。
霍然一聽,像是想到什么般,立刻找人要了一個澡盆,備了滿滿一整桶的冷水。他二話不說,將尸身提起,放入水中。
他二人,圍著桶旁,看著水中的顏色由透明至淡紅,再由淡紅至透明。
而尸身的頭發像活了般,漂浮在水面,緩慢地波動,柔軟如水草。又突然像潑了濃墨般,慢慢渲染開去,成就一朵妖艷的黑蓮,層層疊疊,無限貪婪地綻放著,鋪滿了整個水桶。水桶中,只剩那女人蒼白的臉成為這黑色的唯一的點綴。
黑白二色,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恍若在一塊墨色的玉石上,以鬼斧神工雕了一張美人臉。突兀,卻又讓人印象深刻?戳艘淮,此生便不相忘。或許,這就是這個女人的心意。以生,以死,譜就了這么一首離奇的歌。
水突然又劇烈地動了起來,宛若承受不了這般的妖異,一個又一個的氣泡自桶底升起,沖破了黑發的束縛,到水面破裂,釋放出一股奇異的香氣。
二人此時都是屏氣停止呼吸,防止吸入瘴氣,靜靜地看著水中的變化。只見那頭黑發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分成數十束,形成一個圓圈,快速地沖向桶壁。然而快到達桶壁時,陡地回旋,再猛烈地撞向桶壁。力度之大,已是先前的兩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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