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她錯愕的是,他在大房老夫人面前,竟唯唯諾諾的,活像只應聲蟲……雖然這么形容對他有點不敬,但事實就是如此!
“你有事想對我說?”一坐定,他笑問著她。
黨紗月心驚了下。他這么厲害,一眼就看穿她心中事?也是,早在他去豆腐腦攤時,她就覺得他目光銳利,眼一掃便能窺人心事似的。
她突然覺得他這溫文儒雅模樣,只是表相,本人其實沒這么簡單,如若是,那就代表他是裝出來的,可他為什么這么做?
“四爺,我、我想我應該告訴你一件事……”不管他裝斯文、裝應聲蟲的緣由為何,她想他一定有苦衷,她暫且不管,不過眼前有一事,他非管不可。
“你說!
“就是那個……”才開口,一對上他的眼,她立馬尷尬頓住。
“哪個?”閻君暢淡笑。
她不自在的輕咳了聲,“最近下人們都在傳我和茵茵藉著進閻家干活的機會,妄想高攀你和小少爺!奔纫褯Q定要說,索性硬著頭皮,一股腦說出。
他臉上沒特別表情,默不作聲,頓了片刻,害她一度內心慌措,以為自己對他坦言是錯誤的決定,不過,就在她想出聲說些題外話、化解僵凝氣氛時,他突然又笑開了。
“真是如此?”
黨紗月怔了下,隨即急切的辯解道:“當然不是!是你請我來煮飯給小少爺吃的,可不是我自己要來……”
“的確是這樣!遍惥龝车c頭,“所以,你不必去理會旁人怎么說。”
他如此淡定,倒顯得她太過毛躁,雖他沒針對她,反還替她著想,可她怎有被他將了一軍的錯覺?
“我、我行得直、坐得正,當然不會去理會那些不實的流言,我這不、這不是在替四爺你著想?”她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下人都在謠傳,你還天天讓我來陪你一起用午膳……我是想可能沒人告訴你,我、我總得讓你知情!
閻君暢依舊掛著淡笑,“我現在知情了,然后呢?”他其實早聽聞這個流言,他是刻意這么做的。
“然后?”她一臉不明所以。
“如果你擔心被人誤會,那我就不勉強你陪我用膳。”他溫雅一笑。
“不,我才不擔心別人誤會!秉h紗月涼涼的自我解嘲,“再說,我可不想輸茵茵,她一天到晚圍著小少爺打轉,我只有用午膳時才來纏著你,認真算起來,我是虧大了、輸大了!
她直率的話語,令他莞爾。
黨紗月見狀,連忙尷尬一笑,“四爺,你別在意,剛才那些話,我只是在開玩笑。”
“我怎能不在意?我在意得很。”閻君暢突地板著一張臉,讓她險些冒冷汗。
“呃,我……”她玩笑開過頭了?
他擺出一本正經八百的模樣,說道:“和琦璨相比,我這個當爹的,似乎弱了一些,他能讓茵茵整天圍著他打轉,我卻只能在吃中膳時見到你,你說,我是不是比我兒子沒出息一點?”
聞言,意會到他也在說笑,她笑開來,接著兩人相視大笑。
“吃吧,無須理會那些捕風捉影的流言。”
“嗯!
舉箸,他故意問她,“明日還來不來?”
“當然要來!不來的話,我虧大了,也會害得你又被小少爺比下去。”她笑睞著他,順手幫他夾菜,“四爺,你嘗嘗這東坡肉,這可是用文火慢燉一個多時辰,才能燉出這般香滑軟嫩的口感!
“你也吃!彼矌退龏A了一塊肉,開始說起東坡肉的由來,“蘇東坡是位文學家,也是位美食家,因烏臺詩案被構陷,貶至黃州。他為人豁達,常烹煮紅燒肉邀友人飲酒作詩,還作了一首《食豬肉詩》。”見她聽得入迷,他微微一笑,舉箸指著那盤東坡肉,開始吟詩,“黃州好豬肉,賤價如糞土。富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慢著火,先洗鐺,少著水……”
黨紗月端著碗,手中箸騰空未動,兩眼閃閃發亮的看著他。
這就是她天天來陪他吃午膳的主因,原先她只是想探他喜愛的口味,沒想到他反而給她說起每一道菜的故事來。
做菜的方法,她爹和大哥說得詳細還用心示范,可都沒他說故事這般精彩。
“……東坡肉隨著蘇東坡的名氣越傳越廣,四處都有自稱獨家料理的東坡肉。比如揚州的東坡肉、蘇州的東坡肉,云南大理的東坡肉和四川的東坡肉……”
聽他這么說,機靈的黨紗月馬上接腔,“那我做的這道,就是梅龍鎮閻家的東坡肉!
閻君暢笑看著她,黑眸中閃著異樣光彩。
被他瞅著,她臉上莫名一陣燥熱,低下眼,突然覺得自己不知是否說得太急、太過……
那一句“梅龍鎮閻家的”,仿佛當自己已是閻家人,雖然她現在是閻家二房掌廚,這么說也沒什么不妥,可是……
“在想什么,怎不吃?”他又體貼的幫她夾菜。
“四爺,你不用幫我夾菜,我自己來!彼咝α讼,禮尚往來也幫他夾菜。
“別光顧著夾菜,快吃。這一道可是梅龍鎮閻家的東坡肉,只有閻家有,別處可是吃不著的。”
他打趣道。
她一怔,聽出他在損她,她不以為意,反倒和他相視對笑。
唇角開心的彎揚,她覺得天天和他一起用膳聊天,兩人的默契越來越好,再多一點時日,說不準都可以去唱雙簧了。
瞅他一眼。他這么俊帥的人,和她去唱雙簧,是不是可惜了點……思及此,她不禁低頭輕笑,自己干啥認真起來。
她這模樣,看在閻君暢眼里,格外嬌甜動人。
自從這對姑侄倆來到,別說琦璨愿意吃飯,連他這個爹都胃口大開?刹,有她作陪,人美、菜香,他心情特好,自然是吃得多。
再看她一眼,美人螓首低垂,嬌羞甜笑,怎不教人望之著迷呀……
來到閻家已半個月,黨紗月覺得收獲最多的,就是三不五時的跌倒。她活了十多年來,跌倒次數加總,也沒有這半個月的多。
可跌倒算什么收獲?跌倒本身自然是沒有,可若是跌在風流倜儻、溫柔俊帥的四爺懷中,那收獲可就大了!
“黨掌廚,小心,別摔跤了!
中午,她照例來書房陪閻君暢用餐,聽到房外有腳步聲傳來,他突然抱住她,待來者進入書房,他再輕推開她,佯裝是她險些跌跤才扶住她,可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他們倆在擁抱,因有人來,慌忙分開,故作跌跤攙扶。
他,很明顯是故意這么做的!而且都是挑翠珠來時,刻意如此。
莫非是他喜歡翠珠,翠珠不喜歡她,所以他故意抱她,想讓翠珠吃醋?才有這想法,黨紗月馬上就自行否定了。若四爺喜歡翠珠,翠珠肯定馬上撲進他懷中,哪需要搞這些!
“四爺,奴婢端甜點來了!彼臓旊m是二房的人,但他到底還是閻家公子爺,翠珠和他說話時,還是畢恭畢敬的。
“放著吧。”
“是!彼酥瘘c往餐桌去,不時偷偷回頭探。
翠珠自稱從大房掌廚那邊學來,說是飯后還得吃個甜點,才像富貴人家,她的用意,黨紗月和閻君暢心照不宣,畢竟她除了第一次陪黨紗月來送午膳后,就被他下令以后不用再陪,但她仍要執行監視的任務,此招不外乎是可以正大光明來個突擊,看看他們兩人有沒有做出逾矩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