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兩個老人俱嚇了一跳。
“薇兒教出了兩個好孩子……”女兒、女兒,他從小養在心尖上的明珠,在外頭吃了多少苦,卻教出兩個出類拔萃的孩子,他用有些混濁的眼睛看著房荇,終于還是問了放在心底十幾年的話,“你娘……可好?”
“不好,”她很誠實的說!澳锖芟肽銈儍晌焕先思遥氲枚伎焐×。”
“她眼里還有我這個爹嗎。”杜老爺很逞強,聲音里卻泄漏了不舍。
“娘每年都會替您老人家還有外婆裁一件新衣,單衣、中衣、外袍、鞋子,甚至您喜歡的鼻煙壺都親手做了荷包,說好讓您日日替換,只是荇兒每年都只能看著娘把那些衣裳摸了又摸,然后珍重的收回柜子去,爹說,娘常常在暗夜里因為想外公外婆而偷哭,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那個傻孩子哭什么……”杜老爺哽咽了。
其實他在堅持什么呢?是素弦那孩子沒福氣,要不是當年他一意孤行,非要去爭什么功名,用的卻是不擇手段和令人齒冷的法子,害人不少,一直視他為兄長的薇兒在百般勸說無效下,才會和他漸行漸遠,后來自己想撮合兩人,心想或許那孩子就會走回正道,沒想到女兒更是堅決反對,甚至就這樣丟下他們跑了……如今那個讓他處處操心的女兒也兒女成群了,他也該放下了。
“下回你和時兒過來……把你娘也一道捎上吧。”
番外三:族親
房家老宅這邊,自從分家以后,幾年來一直過得每況愈下。
房老太太最常掛在口中的就是,“他們那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說弟妹啊,是你失算了!弊彘L很不留情面,實事求是的戳破她還不想認清現實的執念,人家并沒有傍著她這棵自以為是的大樹,而是開創出新的局面了。
先不說一路過關斬將的二房家老大,房老太太最不看好的那個二房嫡子如今已是三品大員,那家人父子將會一起在朝為官,那富貴幾乎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實了。
他一直慶幸自己當年賣了個人情給二房,兩天后,他的長子要出來爭取這族長位置,這些年他處處鋪路,那一房的人已經答應會幫忙,這下可是勝券在握了。
他想得心神飛馳,壓根沒注意房老太太說到哪了。
房老太太那個急啊,瞧著那個她厭惡的一家人越過越好,她們這一家子卻是越過越困窘,不說每一個院子都養了無數的妾室通房,食指浩繁,這一個個講求奢華排場,這些年來也只出不進,原先靠著老三的從四品撐著,面子上倒也還不至于太難看。
誰知道老三居然出了紕漏,日前不小心在朝堂說錯話,皇帝赦令革職查辦,她上上下下送了不少銀子打點,人是好好的回來了,想恢復官職卻不知道要到何時?
朝堂啊,一言興邦,一語罹罪,沒什么不可能的。
可他們家不能這么下去。
“我說他們家那丫頭也快及笄了,也該說親了!边@些日子她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念頭轉來轉去,便把主意打到房荇身上。
“什么?子越那種個性,怎么可能讓你去染指他女兒的親事?”
“你說的什么話?無論他認不認,我可都是他的母親,我想要他的女兒嫁誰,她就得給我嫁!”房老太太出口的已經不是氣,而是火了。
“族長、族長,天大的消息……”管家匆匆進來,急忙倒出自己聽到的消息,“皇帝賜婚,將中書侍郎的女兒賜予襄王為正妃!”
族長瞪他一眼,“休要胡說!
“不是妄言,圣旨都下來了,房大人家聽說擠滿了道喜的人!
族長臉上閃過意謂難言的表情。
“就她?”房老太太嗤笑一聲。“也就你們這些吃飽閑著沒事干的,聽風就是雨,那丫頭要相貌沒相貌,要品德沒品德……”
“是三老接到的消息,老夫人家里頭也應該都得到訊了!惫芗野ち藳]頭沒腦的罵,有些不舒服。
“確實?”族長已經不是微微訝異了。即使房老三身不在朝堂,消息仍是比他們這些百姓靈活許多。
“千真萬確!”
“那丫頭到底是使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我那幾個孫女隨便一個也比她美貌,多才多藝。”皇家事情,她終究不敢說得太過,只是在心里恨恨的將那家人又罵了個臭頭。
“弟妹,換個方式說,要是子越那丫頭真的能嫁入王府,對咱們房氏一族來說,也是天大的喜事,將來有我們好處的!彼吘垢蛇^那么多年的族長,眼皮子可比房老太太深得多。
“指望那家人?”自從他們搬出去以后,她這母親對他們不聞不問,就連那些跟他有血緣的弟兄也沒有一個去幫過任何忙,那家人不反過來落井下石就很好了,指望他們扶持一把,她還真不敢有那種念想!安贿^,要是那丫頭真的能入王府的門,到時候讓她把我們家澇兒一起帶進去,姊妹也有個伴!
澇兒美貌如花,那十一皇子若是見了,也可能收為妾室,又或許可以取房荇那丫頭的位置代之,屆時,他們家可是有十一皇子這座大山靠著,何愁沒有好日子過?
屋子里一片沉默。
族長發現這弟妹越發不堪,她做了那么多不讓人待見的事情之后,怎么還會以為她這“母親”在那一家人身上還能有作用?
再說了,想靠著房荇那丫頭往上攀,那丫頭可不是傻的,這本家對他們那一房來說,人家若要袖手旁觀,也不是不行。
這弟妹,太不知所謂了。
往后,他還是少跟這一房來往吧。
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是時勢啊。
房老太太千想萬想就是沒有想到,這會兒她最后的倚仗已經準備和她劃清界線,任憑她去構筑一場很快就會破滅的夢。
番外四:情歸處
明府的上下仆人都知道,他們這富甲一方的主子,喜歡在雨天的時候將自己關在書房里,而且遣走所有奴仆,一個人靜靜的對著一幅畫,他們都以為,主子不過是喜靜,殊不知,他在凝視那些已經熟嫻于胸,甚至已經烙在腦海的筆觸時,腦中總是會很自然的想象那個女子正陪在身邊,就像她和他曾對坐在方桌前說話,那時的她安靜淺笑,言語驚人,卻叫他無比心安。
在那之后,他以為自己對她并不會有太多想念,但,隨著時間流逝,那種想念卻變得如影隨形。
于是他主動去找她。
等著仆傭進去通報時的他,心跳竟撲通跳得像初戀的少年。
她的表情有那么些意外。
“請給我一次機會。”他說道。
“明少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想錯過你。”無論他們的上一輩子是錯過,是辜負,他,明融之,不想這一世放手。
既然可以重來一次,他不要放手。
她微微笑,搖搖頭。
“我要試,無論一年、兩年、五年,還是一輩子,我一定會盡力讓你知道我的誠心,我盡力了,總好過我以后懊悔我為什么沒有這么做!
他不想做一個被過去困住的男人,他想留住那個想要陪在身邊的她。
“我們還可以重來嗎?”房荇輕嘆,她已經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