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她懷孕了吧?”范錯為的生母按捺不住的喊出來,“為了給她一個交代,你才會趕著娶她,對不對?”
此話一出,包廂里,人聲靜止。
蒂琺感覺得到,丈夫的身軀變得僵硬。
范家只有一個兒子是先上車,后補票來的,而且還補得不太好看,就是他。因為有切身之痛,婚前交歡,他沒有一次不用保險套,婚后決定暫不生育,也不讓她吃避孕藥,以免傷身。不管怎么激切,沒戴保險套之前,他絕不進入她,一些太過親密的行為,也會延后再做。
他對小生命的尊重與保護,無人能及,卻沒想到,在陳年傷口上撒下鹽巴的,是理當最愛護他的人。
她要上前爭辯,他卻拉住了她。
“難道不是嗎?”瑪麗喬偏執的重復,根本不在乎傷到誰!叭绻皇菓言,你何必急著結婚,還搬出去?”
他的手牢牢握住她的,字句清楚,“不,結婚是因為我們想在一起。”
范家暗潮里的洶涌,她終于見識到了。
隔日,蒂琺隨著范錯為返回范家大本營祭祖,過程很順利,卻也平靜得讓她覺得有點詭異。
儀式完成后,老太太招呼她到偏廳。“坐。”
“上茶!”瑪麗喬對旁邊的管家下令。
茶盞茶具送來后,瑪麗喬伸出白嫩雙手,親自泡給老太太喝。
蒂琺真是開了眼界,旣悊滩皇撬纫詾榈男】蓱z,她是小人,面對得罪不起的人,如老太太,一定客客氣氣,殷勤有加,但轉過臉對其他人如她,就完全是另一回事。
“等會,把你的銀行賬號跟管家說一下!
“賬號?”
“范家每個月會派發生活津貼給家族成員,你已經是范家的人,就會拿到!
她下意識的拒絕,“我自己有在賺錢!
“你以后免不了要跟錯為出席一些家族活動或必要場合,要學會合宜的打扮!
她低頭看看自己。七分褲,娃娃鞋,白襯衫,鐵灰西式外套,雖然稱不上多正式,但絕對見得了人。
看她不太領情的模樣,老太太又說,“你或許覺得打扮整齊清潔就好,但嫁給錯為,你的門面就是他的門面,你或許覺得不求人,情操很可貴,但在我們的圈子里,這樣叫——”她指了指她的衣服與褲子,“窮酸。”
蒂琺頓時又羞又窘。
如果老太太說話的神情有一絲鄙夷,她可能還好過一點,但是,那純粹就事論事的客觀態度,令她更羞愧,她不禁自問,她讓范錯為難堪了嗎?
“人家說入境問俗,進什么生活圈子,就得遵循那里的規矩!
瑪麗喬插話進來,“大姊,她不懂,這樣吧,津貼轉給我,我帶她去治裝!
老太太眼神微凜,“誰的津貼就入誰的戶頭,錯為已經是一家之主,讓他們自己作主!
這個婚姻開始讓蒂琺覺得有壓力了。
茶席散了之后,她到范錯為婚前住的房間看了看,他不在里面。走出房門,正好看到瑪麗喬往這邊走來。
“媽……瑪麗喬!彼耙宦曊泻。
瑪麗喬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哼的一聲就走了。
她聳了聳肩,不想自討沒趣,卻見她又走了回來,杵在她面前。
“你愣站在這里做什么?”瑪麗喬問。
她傻了一下。
“沒見我正在生氣嗎?為什么不過來賠罪?”
“請問我做錯了什么?”蒂琺小心翼翼的問。
她做錯的可多了!這個什么娟的,憑什么嫁給她兒子?身份是小小的窮家女也就罷了,她自己可是懷胎十月才拿到豪門入場券,卻只是偏房,可她做了什么?什么也沒付出,竟然一進門就占著比她高的地位。
她會設法讓她難過!
第4章(2)
“看到我不高興,你就應該主動過來賠罪!
“是你先不理睬我的,我不好過去打擾吧?”蒂琺試著講理。
“那就一直道歉到我理你為止!爆旣悊虈虖埖恼f。
這是刻意刁難吧!她想起丈夫說過,不要對他的家人抱有期待,不必努力融入,那些叮嚀果然其來有自,瑪麗喬憑什么對她做出如此過分的要求?
彷佛看出她心里的疑問,瑪麗喬趾高氣昂的說,“不要忘了,我是范錯為的媽,也就是你的婆婆,你本來就該伺候到我高興為止!”
一個清爽的周日,用過早餐之后,兩人進了閑置的空房間。
搬家至今有一段時間,大部分的生活用品已就定位,有些不急著使用的東西一直沒拆箱,堆放在空房間里,蒂琺決定這天不外出,專心把家理好。
粗重的搬運由范錯為來,她負責細項的收納。當初搬得太匆忙,很多東西沒有仔細過濾過,她坐在涼涼的瓷磚地板上,檢視從他家搬過來的東西。
這工作比她想的有趣,看他的私人物品,像從拼圖里串起他的生活。在為數不多的老照片里,他的笑容很少,幾乎沒有與家人的合照,她不意外,而從滿滿一箱的運動衣褲中,她挖掘出他身材精實的秘密——他熱愛運動。
“這是最后一箱了!彼阉卸ㄔ摶厥盏奈锲肥找皇,送到大門口。
最后一箱物品是各種雜物,其中有個小紙盒有點眼熟,她默默打開來看。
鈴蘭胸針。
是那串她見過,他本來要送給瑪麗喬的鈴蘭胸針。
瑪麗喬,他的母親,是個很……難搞的人。她嘆了口氣。
范錯為回來,就看到她在發愣!霸趺戳藛?”唇角勾起一抹挑逗的笑,“一起去沖個涼,如何?”
她沒有回應的心情,“能說說這枚胸針嗎?”
范錯為神情微冷,“你想知道什么?”
“你媽明顯不是個好相處的人,”這件事沒有比較婉轉的說法,她只能直白了,“你賣出創作曲時,應該很興奮吧?怎么會想到要買東西送給她?”
“我想找人慶祝,希望有人跟我一樣高興,那時我們還沒有進展,要是貿然送你什么,會被你罵回來!
他說得沒錯,她真的會冷眼瞪他!暗谒退,你應該知道她不會給你太正面的響應吧?”
“她一向如此!
一向?她忍不住要問清楚,“這種事發生過多少次了?”
他聳聳肩,“不知道,沒數過!
“那你為什么還要送她禮物?”她很困惑!澳悴慌略俦粨p嗎?”
“她令人生氣,但畢竟是我媽,雖然希望渺茫,但我仍希望她為我高興。試了,很可能失望而回,但如果不嘗試,就一定沒有希望!
她聽得心口塞痛!八菚r對你說了什么?”
“要我專注在家族企業,打進權力核心,順便嫌嫌這枚胸針不夠氣派,不拉不拉不拉!彼麖乃掷锬眠^胸針,端詳著,“我挑中它的精致、優雅、低調,確實不符合她的性格!
“好過分!”她生氣起來,“她怎么可以這樣傷害你?你根本不該送她禮物!你當時在想什么?”
他扣上盒蓋,神情冷靜,“她會不會為我高興是一回事,我想讓她知道、想給她個小紀念品,又是另一回事!
即便如此,他還是受傷了!
她不會被他此時的淡然朦混過去,她見過那一晚的他,獨自坐在小包廂里,悶悶不樂,破例點了一瓶酒。如果他不是那樣落寞,她也不會違反本性,自動上前去跟他說話。
那時,他需要的是個及時的摸摸,瑪麗喬卻當頭潑他一盆冷水,有多難受,她可以想象。要是她早知道這種情況,一定摒除一切心防,更熱切的對待他。
她的憤慨,令他心中最后一絲不快得到升華,“反正那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