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履輕盈,一股腦把手里拎著的東西都擺到灶間去,再幾乎小跑步的來到炕前,把荷包里的銅錢全倒在床上,笑容止都止不住,“你瞧,好多錢,都是今天賣簪子和發梳得來的。”
銅錢叮當作響,都說錢是銅臭,她現下卻覺得這些銅臭香極了,就算這時候有人罵她是逐臭之夫她也不在乎。
數了數,足足賺了二兩銀子,要不是她隨手花去了不少,應該能更多。
她把一百個銅錢串成一串收起來,這些錢還有大用,家有存錢心不慌。
“中午在鍋里留了飯,你吃了沒?”她自然用的還是手談。
早上給還臥床不起的田十四留了茶葉蛋和一碗濃湯,他也算實驗小白鼠,現在來做一下問卷調查,看看她新開發的產品值不值賣。
“吃了!彼ブ氖謱懙。
“好吃嗎?說來參詳參詳!
“有點少,不管飽!睂δ腥藖碚f,要嘛能吃飽,要嘛吃得精致,可鄉下地方哪來的閑錢吃零嘴?
“如果拿來賣,你覺得會有商機嗎?”還嫌少?她留了好幾顆蛋欸,也不怕膽固醇太高!算了,他一個年輕男人又不怕這個。
“你打算要改行?”
“哪算得上改行?木工我會繼續,但民以食為天,吃食也能賺銀子,我覺得多元化沒什么不好,雞蛋多放幾個籃子準不會錯!弊笫仲嶅X,右手又豈能空著?
什么叫多元化他不是很明白,但是聰明人不會把雞蛋都放在同一個籃子里的道理他懂。
思索了下,在她手上又寫,“只賣一樣東西會不會太過單薄了?”
他不是商人,卻也明白單一樣吃食很難滿足大眾,如果能多些變化,勝算一定能多上幾成。
不過當她在跟他說商機時,一副胸有成竹,笑得闔不攏嘴的樣子,似乎對做生意樂此不疲,他聽著聽著,也聽出趣味來了。
“嗯,你的想法跟我一樣!
“你有腹案了?”
魚小閑興奮的用力點頭,張口就對他談起日后的打算,末了問了他的意見。
田十四發現他喜歡看她眉飛色舞,略帶英氣的眉毛揚起還有眼珠子滴溜溜轉個不停的樣子,聰明的女子多了去,她卻多了膽量和見識,對踏入陌生的行當一點都不害怕,反而興致勃勃,也沒有找棵大樹好乘涼的想法。這么獨立自強又聰慧的女子,日夜和她相處在一起的自己,沒有辦法不心動。
他認真想了半晌,“試試倒也無妨!
“你不說我也是要試的,我決定了,晚上你得幫我試吃新產品,要是成功,咱們可以幾樣東西一起賣!
第五章啞夫說話了(1)
從這天下午開始兩家人就忙得熱火朝天,魚小閑和安娘子一個往左,一個向右,去向鄰居買雞蛋和蓮花白。
買回來后,魚小閑把蛋洗凈,用紅茶及鹽把蛋煮熟,再把茶葉撈出來,等蛋放涼后讓安家叔侄把每顆蛋敲出裂痕,再將香菇放入茶湯和蛋一起燜煮,這時坐在灶下燒火的田十四就顯現出他的重要性了,除了燒火,他還要負責看顧鐵鍋里的蛋,待一兩個時辰
之后鍋子才能離火,并放到別處冷藏兩夜后才能拿出來賣。
“田當家的身子可大好了?”安娘子看見坐在小凳子上的田十四一臉的黑灰,真不愧是夫妻,他那神態表情和魚妹子生火弄得一身黑時一模一樣。
“能吃能動,我想應該是沒事了!遍_口回應的人自然是魚小閑。
“妹子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她邊感嘆又替魚小閑高興,他家那口子……她也能守到他回來的那天吧?
這時安娘子已經把蓮花白都剁好了,她將剁好的蓮花白和韭菜、紅蘿卜、粉絲、泡過水的香菇、剁成細末的后腿肉……攪拌成一大盆子,那肉香味吸引得俊生兩眼發光,滴著口水,雙手直往他娘的身邊蹭。
“娘,俊生長這么大沒見過這么多肉呢!
安娘子心里發酸,雙手都沾著菜屑和肉末,也不好往自己兒子頭上摸,只能安撫著說道:“這些肉是魚姨要賣錢的,娘改天再割些肉回來煮給俊生和叔叔吃好嗎?”
雖然對這盆肉很是垂涎,不過俊生仍乖巧的點頭稱是。
“哪用得著等改天,再半個時辰,俊哥兒等著吃水煎包,里面都是肉餡的,要吃多少就有多少!
魚小閑忙著揉面粉,然后再搟成一片片的備用,看見一大盆香味四溢的佐料已經拌好,她手把手的教安娘子把佐料包進面皮里,在看到站在俊生后頭一臉忍耐的安箏,不禁對他鼓勵的笑了笑。
她這一笑,倒叫安箏尷尬臉紅了起來,他立刻奔回家去拿來了棋盤,把俊生哄到一旁去了。
“俊哥兒最乖了,姨姨過兩天做一只大木馬給你騎著玩!边@兩個孩子乖得叫人心疼,流口水歸流口水,卻沒敢像一些小霸王看了想吃的便吵著要吃,單這一點就很值得夸獎了。
聞言,俊生笑得雙眼發亮,乖乖的跟著安箏到一旁下棋去了。
田十四看到那每個棱角都被磨得光滑的棋盤和棋子,目光如炬,眼中閃過一抹詭光。木馬?他只聽過竹馬,不過,她倒是個疼孩子的。
一個個拳頭那么大的水煎包在魚小閑的揉捏下逐漸成型,白胖胖的排在灶頭看起來十分可喜。
“你別把孩子慣壞了,中午才吃了茶葉蛋,晚上又……這些日子吃你的,拿你的,我都快要羞愧死了!卑材镒右娮约液⒆幽枪勺羽拕艃,不忍打、不忍罵,更多是對無能為力的自己生氣——自己若能強韌一點,何苦苦了孩子?
“一點吃食又不是什么,孩子的肚子是黑洞,吃多少就能裝多少,何況嫂子你幫我這么多,這些吃食算得了什么?”她這年紀估摸著十五、六歲就能吃得很,更別說正在發育的孩子了。
“黑洞是什么?”不只在一旁的田十四好奇,安娘子也很想知道。
“這是我的家鄉話,就像娃兒們拿水灌的蟋蟀洞,那蟋蟀洞不深得很,好似怎樣都填不滿嗎?”嘿嘿,現代和古代用語有很多不同,她總不小心露出馬腳,還好田十四和安娘子對她的解釋照單全收,她吐了下小舌頭,往后在旁人面前她可得注意,安娘子沒多問,可不代表旁人不會。
“原來是這意思,妹子究竟是哪地方的人,說的話有趣又新鮮,好多詞我聽都沒聽過!
“我家鄉遠得很,要翻過好幾座山頭,云深不知處呢!
她有很多不能說,她那家鄉和這里隔著前世今生、隔著進步和落后、隔著科技和手工,有電視、手機、平板、冰箱、捷運……但是空氣一天比一天臟,環境一天一天被污染,人有越來越多的文明病。
“你和田當家難道是同一個村里頭的人?”
這村里頭不滿百戶人家,誰不清楚誰家里頭那點破事,她也算和魚小閑認識了一段時日,卻絕少聽她說起自己的家人,每人都有一些不好說出口的話,既然魚小閑選擇不說,她自然也不會問。
魚小閑覷了眼把燒火當大業的田十四,見他盯著灶膛里的火,好像那些火苗里有什么名堂,心里不免有些敲小鼓——我說嫂子啊,這問題不好答吶。
這不能怪她,原主的記憶她得到的不多,和田十四如何相遇,是媒妁之言,還是父母之命,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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