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后,又接到外送電話,于潔提著滿袋子的飲料、點心來到亞浩企業大樓內的秘書課,立刻得到眾秘書姊姊們的熱烈歡迎——
“來了、來了!我們的下午茶終于來了!”幾個平時優雅端莊的秘書,此刻卻如惡虎撲羊般沖上去將于潔團團圍住,一把搶過袋子,埋頭尋找自己的糧食。
“于潔,你們送來的速度愈來愈快了喔!”某個已經找到自己訂的焦糖咖啡的秘書,邊喝邊豎起大拇指稱贊。
“賺錢嘛!當然要快啰!”于潔嘿嘿一笑,因為天天來外送,如今已經和“亞浩”幾個部門的職員混得很熟,當下毫不客氣的掌心向上,要這群惡虎趕快付錢!懊琅畟儯偣擦侔耸畨K,趕快付錢,謝謝!”
她這一聲“美女們”,叫得眾位秘書姊姊們芳心大悅,燦笑如花的掏錢付帳,簡直樂得快飛上天去。
唉!女人真是抵擋不了甜言蜜語!
發現自己的一句話竟能讓這些大姊們樂成這樣,于潔邊贊嘆言語的奧妙,邊收好錢準備離去之際,卻匆見秘書課透明玻璃窗外的走道,遠遠走來兩條修長的身影,其中一個是她很熟悉的“地下監護人”,另外一個就是被死黨好友激動稱贊為“天生小受”的周維哲。
乍見這兩人并肩而行的身影,猛然想起李鈺涵的“攻受論”,不知為何,于潔竟下意識飛快的蹲下身子,假裝綁鞋帶躲人,同時還不忘抬眸往秘書課窗外瞄去——
只見周維哲不知在說些什么有趣的事,俊秀精致的臉龐笑得魅惑誘人,甚至難掩嬌媚的朝熊介贊的肩膀靠過去;而熊介贊竟然也沒推開地任由他“吃豆腐”!
短短不到五秒鐘的時間,兩個互動曖昧的男人很快走過秘書課外的走道,一下子拐過轉角不見蹤影。
然而這短暫的一幕,卻讓蹲下身偷瞄的于潔看得目瞪口呆,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會吧?難道真讓鈺涵說中了?
“……是攻……受……”斷斷續續的,后方驀地傳來秘書課眾人既興奮,卻又努力想壓低嗓門的交談聲。
攻?
受?
突然之間,于潔對“攻、受”這兩個字敏感得不得了,霍地一下子跳起來加入眾秘書們的熱烈討論——
“你們在說什么攻受?”緊握雙拳,她一臉的激動樣。
她突如其來的插話,頓時引來眾人的注目禮,其中一位風情萬種的秘書大姊更是微微瞇起了艷麗的媚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幾回,眸光變得熾亮異常——
“于潔,你……也是同道中人?”壓低的嗓音中難掩興奮,秘書大姊笑得很曖昧的來“認親”了。
此時此刻,就算搞不清楚她口中的“同道”是哪一個“道”,但為了探聽消息,于潔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猛點頭,跟著壓低嗓門連聲應道:“同道!同道!”
只見她才承認,眾位秘書姊姊們立即因為“認親”成功而開心的歡呼起來。
“喂,你們還沒有告訴我,剛剛是在說什么攻、受的。俊庇跐嵢滩蛔〖奔弊穯。
聞言,就見那位艷麗的秘書大姊神秘兮兮的笑了!鞍パ!都是同道中人,聽到攻、受這兩個字,你難道還沒想到嗎?剛剛走過去的那兩個帥哥、俊男,你是瞧見沒?”
“有有有!”小雞啄米般猛點頭。
“那個皮膚白皙、俊秀的男人是我們企畫課的課長,你不覺得他那模樣,根本活脫脫就像是BL耽美小說中定出來的天生小受嗎?”艷麗秘書大姊捧著腮頰,兩眼閃著夢幻的光芒。
“還有,熊特助挺拔的體格和陽剛的外型,簡直就是小攻的化身嘛!”另一位秘書興奮的補充。
“熊特助和周課長都是那種不太愛與人近身接觸的人,可是你看剛剛他們兩個走在一起時,那種旁人難以介入,且讓人形容不出的親匿氣氛……嘖嘖嘖!”嘖聲連連,有人搖頭感性的贊嘆著。
“雖然聽說他們兩人從大學時代就是好友了,但是兩個男人好成那樣,也實在太令人忍不住想入非非!”繼續掰著自己的見解,也不管事實是如何。
“那不是一對完美的攻受配,不然是什么?我們早就懷疑他們兩人是有奸情的!”終于,有人下了最后的結論。
如果現在是死黨好友在這邊,應該會興奮到爆吧!
瞠目結舌的聽著眾人興致勃勃的發表觀察結果,于潔怎么也沒想到“亞浩”秘書課的真面目竟然是愛好BL耽美小說的腐女組織。
“忙碌的工作中,還有這么一對完美的攻受主角讓我們意淫、遐想,還有什么比這更幸福的?這真是在‘亞浩’工作最大的福利!”兩手合握,有人臉往上呈四十五度角,綻放出感動的光彩。
“就是!就是!”一群腐女們點頭如搗蒜,再也不能同意更多了。
眼見她們那種衷心祝福的興奮樣,于潔卻不知為何,她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只覺得胸口像是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難受得很。
“于潔,難得同是耽美腐女,就讓我們一起暗中關注熊特助與周課長,為他們的幸福給予最虔誠的祝福吧!”既然認了親,艷麗的秘書大姊已經把她當成是自己人了。
不但如此,當下兩手還往于潔的肩上一拍,順便補充道:“對了!以后若是挖到什么‘好貨’,記得要通知我們喔!”好貨,當然是指“色、香、味”俱全的BL小說、漫畫。
“呃……好……”心中沉甸甸的,于潔勉強擠笑,那聲“好”也不知道是在答應要給予那對“完美攻受”衷心的祝福,還是在答應有“好貨”時要通知大家。
“各位姊妹們,讓我們一起歡迎新道友的加入吧!”驀地,艷麗的秘書大姊突然牽著她一起高舉起雙手,誠摯的歡迎新成員加入臥底在“亞浩集團”的神秘組織。
“啪啪啪啪啪啪……”
霎時,熱烈的掌聲如雷響起,于潔只能強顏歡笑的跟著秘書大姊揮手致意,可其實心中卻……
很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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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外送一趟,臉色就這么難看,是誰賒帳不給錢嗎?趕快笑一個,別‘結屎面’嚇跑客人。 毙袆涌Х溶嚭,李鈺涵難得偷到空檔休息,沒想到卻見好友抑郁著臉從亞浩企業大樓外送回來,當下不禁連忙以夸張的表情逗她。
聞言,于潔勉強地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嘿!你怎么了?”以手肘頂了頂她,李鈺涵滿頭霧水的問。
怪了!剛剛明明還心情很好,眉開眼笑的,怎么一趟外送回來,就整個都變了呢?
沮喪地低垂著腦袋,沉默了好一會兒,驀地,于潔抬眸直勾勾的盯著好友,雙手如爪般緊緊抓著她,急聲質問:“鈺涵,你說!阿贊和他那個姓周的朋友,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對攻受嗎?”
被可怕的“九陰白骨爪”給抓得齜牙咧嘴,李鈺涵下意識就要點頭稱是,可隨即被于潔恐怖的臉色嚇到,隱隱有種若自己說“是”的話,極有可能會馬上血濺五步的不祥預感,登時不由得干笑連連——
“嘿嘿……那個……能不能請你先收回你的‘九陰白骨爪’?我的手臂是肉做的,經不起你的蹂躪!”嗚……再被這樣“摧殘”下去,她可不可以去告傷害,乘機A一筆巨額賠償金享樂去?
瞪著她,于潔悻悻然的收手,焦躁的又追問道:“你說,他們真的像嗎?真的嗎?”
呃……這位小姐一直在問“真的嗎”,卻讓她強烈感覺到于潔其實是想聽“假的”這樣的答案。
心下暗忖,李鈺涵悄悄挪了兩步,退出于潔“伸手可及”的危險范圍后,才大膽的本著BL耽美魂的本質,重重的點頭!罢娴南瘢
就算不是,她也要意淫、遐想他們是,這才是腐女精神啊!
“哦——”發出失望呻吟,于潔沮喪的再次垂下腦袋,心情郁悶到爆。
甚少見她心情這么低落,李鈺涵終于收起玩笑神態,關心探問:“你到底是怎么了?剛剛外送時,發生什么事了嗎?”
臉色慘澹的看了好友一眼,于潔悶悶地將方才發生的經過一五一十轉述給她聽,就連自己莫名其妙被拉入秘書課的腐女組織都說了。
“什么?亞浩的秘書課都是同道中人?吼!你剛剛應該急電叩我上去的!”沒想到自己不但失去了近距離觀察那對攻受曖昧互動的機會,還錯過了與同道中人交流討論的歡樂時光,李鈺涵心中感到扼腕至極,可臉上卻難掩BL耽美魂的夢幻遐想光輝。
呵呵,連別人都懷疑“尚蓋贊”先生和那位天生小受的關系了,可見她的腐女直覺很準啊!
真是……腐女沒藥醫!
看她那種興奮樣與秘書課那群人簡直如出一轍,于潔萬般無言,心情郁悶的開始從桶子里一根根的抽出吸管,又一根根的插回去,周遭一公尺內被一片灰暗黑影給籠罩。
總算還是朋友,李鈺涵很快從夢幻遐想中清醒過來,瞧著于潔一臉的悶意,不由得奇怪的笑道:“干嘛?你是覺得被拉入腐女組織很委屈嗎?”
“不是啦!”嗔橫一眼,于潔眸光顯得好哀怨!拔抑皇恰皇恰
“只是怎樣?”怪了!干嘛吞吞吐吐的?
“只是不開心!”輕咬著唇瓣,于潔覺得心底好難受。
“呃……”傻眼瞪著她,李鈺涵小心翼翼的探問:“為了你家‘尚蓋贊’和那個周維哲可能是一對而不開心嗎?”
“對!”點了點頭,她有些氣惱的嗔叫,“我不要阿贊是小攻啦!”
聞言,李鈺涵食指馬上往于潔的方向控訴的指過去,要幫天下所有同性戀者伸張正義!案陕铮磕闫缫曂詰侔?”
哼哼!這女人要是敢說是的話,她就準備找人來給于潔蓋布袋。
“才不是!”飛快的否認,于潔急得結巴!拔抑皇恰皇恰
只是了老半天,卻始終沒有下文,她不知該怎么理清自己的情緒,也不知該如何形容壓在心口的那股沉重又難受的悶意。
凝著她微顯蒼白的臉色與眸底的焦躁不安,驀地,一抹靈光閃過腦海,讓李鈺涵不由得瞇起眼,若有所思的問道:“于潔,若今天你聽到‘尚蓋贊’先生并非是和男人傳出謠言,而是和女人傳出曖昧關系,你還是會不開心嗎?”
這種假設說法讓于潔不禁一愣,認真的想了一下,最后還是苦著臉皺眉搖頭!安婚_心!”
不管是男人、女人,只要光想到對方有可能和阿贊有曖昧關系,她都會心情不好,忍不住想生氣。
哇咧——這位大小姐慘了!
眸底滿是悲憫,李鈺涵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她。“這位小姐,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你家的‘尚蓋贊’先生了吧?”
然而,她這番的語重心長卻換來于潔一臉的莫名其妙,外加“你廢話”的表情!拔耶斎幌矚g阿贊!”
打她六歲開始,阿贊就出現在她的生命中,雖然有時嘮叨、啰唆又愛教訓人,但是他就宛如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她當然喜歡他!
唉……這位大小姐還是不懂!
這個白癡,非要人把話挑明白講嗎?
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李鈺涵一指點上她嫩白的額頭,好氣又好笑的單刀直入,點出事實!拔艺f的不是家人親情的那種喜歡,而是男女之間的吸引與好感,懂了沒?”
“嘎?”瞠目結舌,有人因受到太大的驚嚇,當場瞬間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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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的仲夏夜,窗外,繁星燦爛、明月如鉤:窗內,于潔摟著抱枕愣愣的窩在沙發中,腦中還不斷盤旋著白日午后,死黨好友那驚死人的話兒……
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你家的“尚蓋贊”先生了吧?不是家人親情的那種喜歡,而是男女之間的吸引與好感……是男女之間的吸引與好感……
“不會吧……”驀地,她發出一聲虛弱呻吟,整張臉都埋進抱枕中。
嗚……打從鈺涵拋出那嚇死人的疑問后,她就整個人當機了,最后還是靠著死黨一記下手重得令人不得不懷疑是故意的額擊,才讓她從石化中回神,并且當場以光速落荒而逃,根本無法回答好友的問題。
“小姐,你沒事吧?”聽聞呻吟聲,躲在走廊許久的熊管家馬上沖進起居室,慈祥的老眼中滿是擔憂與關懷。
哎呀!小姐不知發生了什么事,下午火燒屁股的沖回家后,就把自己關在房里,連晚飯也不吃,好不容易如今終于“出關”了,卻一個人愣愣的發著呆,真是教人擔心哪!
“熊爺爺,我……我沒事啦……”埋在抱枕中,她的臉始終未曾抬起,只有悶悶的呻吟嗓音斷斷續續傳了出來。
她這種樣子,說沒事,連笨蛋都不會相信,不過老管家什么都沒有多問,只是慈祥的摸了摸她的頭,微笑道:“小姐,你沒有用晚飯,肚子餓了吧?我讓張嬸去幫你下碗面好嗎?”
“我不餓,不用了啦!”總算從抱枕中抬起臉,于潔嫩頰微紅地搖了搖頭!靶軤敔敚疫想在這兒坐坐,你先去休息吧!”
她很清楚老管家的生活作息,這個時候已經是他上床睡覺的時間了。
瞧她神色雖有一絲異樣,可語意卻甚是堅持,老管家也只好順從,離去前還不忘交代她要早點休息。
目送視如親爺爺的老管家背影消失在走廊后,于潔這才又繼續抱著抱枕癱在沙發上,腦中思緒亂得一場糊涂,根本理不出頭緒……
阿贊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當然喜歡他,但是那份喜歡是屬于親人,還是男女的情感,她如今也迷糊了,只知道若有人——不論男、女,在他心中占的分量比自己還重,她都會覺得非常難受和不開心的。
唉……總有一天,伴隨阿贊一生的伴侶是會出現的,到時,那個人一定是阿贊心中最重要、最在意的人,而她也將不再是他第一順位必須關懷的對象了,甚至若他結婚生子,或者有了同性愛人,到時一定會搬離開這里的。
怎么辦?!
光是想到不久后的未來,他即有可能離開這兒,讓她再難聽到他那關心的碎碎念,她就突然覺得好想哭喔!
嗚嗚嗚……
愈想愈覺得心酸,于潔難過的微紅了眼眶,忍不住又將臉埋進抱枕中“自怨自艾”,直到……
“小潔,你在做什么?”才剛返家的于旭成正要回房,沒想到路經起居室門口,卻見到女兒窩在沙發上,整張臉都埋進抱枕中了,仿彿是要將自己給悶死似的。
哎呀!女兒想不開要自殘,他是沒什么意見啦!但就怕亡妻入夢來哭訴他這個當爸的沒盡到責任,到時沒臉見妻子啊!
“爸!”嚇了一跳,她飛快的抬起臉來瞪著不知何時出現的父親。
敏銳的察覺到她微紅的眼眸,于旭成卻什么都沒有多問,只是笑笑的交代著,“沒事早點睡吧!”
呵……女孩子嘛!總是會有些秘密的,若是她想與他這個父親分享的話,自然會來找他:若她不想說,他也不須多問。
“嗯!”點了點頭,她莫名覺得有些尷尬,總覺得父親那一笑好似看透了自己別扭又奇怪的輾轉心思。
“沒事的話,我回房休息了!睖匚妮p笑,于旭成腳步一旋,準備離開。
“爸!”見他要走了,于潔急得脫口喊人。“等、等一下啦……”
聞聲,于旭成忍不住沉沉低笑出聲,眸底滿是興味光芒!坝惺裁聪敫职终f的嗎?”
聽聞低沉笑聲,于潔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猛地漲紅了臉,扭著手指,結結巴巴的詢問:“我、我只是想問……想問阿贊怎么沒有……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平常,若沒什么重要事情,他們都是一起回家的:怎么今天爸回來了,卻不見那個老愛對她碎碎念的男人的蹤影?
原來女兒今兒個的異樣,是和阿贊那孩子有關哪!
眉梢一揚,于旭成有趣暗忖,笑笑又道:“我讓阿贊替我去應付一場飯局,晚點就會回來了,你找他有事?”
“沒有!我只是隨口問問!憋w快的搖頭,可太過迅速的否認,反倒令人起疑。
唉……他這個女兒,一點兒情緒也不會掩飾,真的不適合說謊哪!
失笑暗嘆,于旭成雖心知肚明,卻也不打算戳破,只是點了點頭,再次要她早點睡后,便轉身回房了。
小臉熱燙的看著父親離去,于潔仰身癱軟在沙發上,神色愣愣地凝望著天花板上的典雅彩繪,整個心思又飄回熊介贊的身上,腦袋瓜無法控制地胡思亂想著,直到良久良久過后,眸光不知不覺開始失焦模糊,思緒亦逐漸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