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貝陽谷堅持要送媳回來;她怕老爹見到他又會抓狂,所以就繞到后面進去。
沒想到卻撞見一個黑衣人正在攻擊伯伯,她大驚失色之下,連忙要貝陽谷幫忙。
那黑衣人不敵,倉皇逃寓,貝陽谷追了上去,她連忙去察看伯伯的傷勢。
田蝙想說話,卻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血來,“我、我是不成了。”
他之前就已經身受重傷,使力擊了阮天祥那一掌更使他油盡燈枯,劉一刀故意不要他立刻死,打算逼他說出東西的下落。
劉一刀一根根的斬斷他的手指,可是他始終不說。他既然拿不到,別人也休想。
他用力的喘著氣,沽滿鮮血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形狀有些可怖。
“伯伯!”她看他情況大為不妙,心里大急,“我去找人來幫忙!
“小、姑娘……”田蝙瞪著雙眼,用力的說:“那、那東西……你—定得……丟……”
他一用力,鮮艷的血不斷從嘴里溢出來,沿著下巴褥濕了前襟。
“你別說啦!”她慌亂的拍著他胸口,“你一直吐直,這可怎么辦才好?”
“不、不!彼胄Γ韲道锇l出于澀的笑聲,簡直比哭還難聽!八麄冇馈馈h也……拿……不……”
他一口氣提不上來,云時雙眼大睜,頭一歪,斷氣了。
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斷氣,元滄海受了驚嚇,看看自己手上沾到的血,感到非常的害怕。
貝陽谷從屋上躍下,站立在她身邊,“死啦?這人是誰?”
她側頭看了他一眼,緩緩的說:“我也不知道。那個壞人呢?”
“跑了。”他聳聳肩,“我都不知道自己干么去追他。”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理由不夠好嗎?”元滄海凄然的回了句,“伯伯早上還活著,轉眼就死了!
“人生就是這樣,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刻會遇到什么!彼麌@了口氣,你家后面有個死人,官府問起來也麻煩,我來處理吧。”
“你會幫我好好葬了他嗎?”她仰頭問。
“好,那沒問題。”他摸著下巴沉吟了下,“不過那個黑衣人有點古怪,你真的完全不認識?”
“嗯,這伯伯幾天前拿東西來當,我覺得他可憐,就分他一些燒餅吃。后來他說自己身上有傷,要躲一個對頭,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聽起來像江湖仇殺!必愱柟忍嵝阉澳阋⌒囊稽c!
她愕然的抬起眼,“我?小心一點?”
“當然是你呀,還能有誰?”貝陽谷搖頭嘆氣的,“你要管閑事,也得有幾分本事!
這個傻丫頭,江湖上的事豈可以亂管的!
“伯伯餓了好幾天,我給他幾頓飯吃,這怎能算閑事?”
“說得也是!彼c了下頭,“他臉上沒寫字,你原也不曉得會這樣!
她干么不像別人一樣,自掃門前雪就好了呢。
不過對于她的善良心軟,他倒也不忍苛責,干脆少說幾句,小心看著她算了。
“不知道那人為什么要下這種毒手!痹獪婧ky過的說。
他拍拍她的肩膀,“想這也沒用,把你伯伯葬了吧。”
唉,看樣子從今天開始,他得辛苦一點盯著她,直到確定安全無慮才行。
貝陽谷呀貝陽谷,跟懶字做了結拜兄弟的他,干么要這么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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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勾,夜風微涼。
元滄海用衣服在薄被里做出人形,又放下了紗帳、吹熄油燈。
“這樣應該可以了!
老爹應該不會發現她半夜跑出去吧,就算她來不及回來,老爹也會以為她在睡覺
她將房門上栓,提著鞋子,小心翼翼的從窗戶爬出去。
到了外頭后,她坐在石階上穿上鞋,輕巧的跑過后院,一個影子突然擋在她身前,把她嚇了一大跳,差點就要尖叫出聲。
“是我!”貝陽谷連忙按住她的唇,“別叫!
她用力拿下他的手,“你干么!”
就這樣突然冒出來,嚇得她一顆心還卜通亂跳。
“你叫我來的!彼荒槦o辜的看著她。
“我叫你在門口等,沒要你進來嚇我!快走,讓老爹看見就糟了啦!彼p掌在他背后推著,“快!
“你爹早就睡死了!边B他登堂人室,逕去廚房找東西吃都不知道。
他這天之驕子當起元大小姐的免錢保鏢,在屋頂喂蚊子兼吹風,肚子餓了就直接殺到她家廚房去,如人無人之境。
“反正快點!”她臉一紅,可不想讓老爹看見自個半夜跟男人相會,要是被誤會就麻煩了。
“好!彼址旁谒,將她摟著,飛身上了墻頭,“捷徑,夠快了吧!
她靠在他身上,感受到那強烈的男子氣息,好不容易平穩的心又開始亂跳。
“快放我下去!”
不知道是他還是高度讓她腿發軟,元滄海嗔道:“不要胡鬧啦。”
貝陽谷嘻嘻一笑,“還說要學武功?”
她反駁著,“學了就不怕了,就是因為現在不會才怕!
“那好吧,你說了算!焙媚胁慌c女斗,算她對吧!澳憬憬阍谀?”
她神情一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潔白的貝齒咬住了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看她這副模樣,他覺得事有蹊蹺,“怎么了?難道她……”
不會吧?難不成是紅顏薄命,已經掛點啦?
“才不是!”知道他的意思,元滄海瞪了他一眼,“我爹把姐姐嫁給阮常了,當他的第八房小妾!
“啊?!”貝陽谷吃驚到下巴差點掉了,“真的嗎?這下慘了!
“當然是真的,我也知道很慘,還需要你說嗎?”她語帶幽怨的瞪他一眼,“都是杜書豪害的,都是他害的!
“人家他也是情非得巳!必愱柟攘⒖贪l出正義之聲,“他要不是念念不忘你姐姐,又何必拜托我來?”
她眼眶一紅,“真念念不忘的話,我和姐姐上京去找他,怎么會被他家門口的人趕出來!
“唉,那些人真是該死,怎能把你擋在門外?怎么你那時候不來找我幫忙?”
元滄海一跺足,“你還說這等風涼話來取笑,真過份!
“我是說真的嘛!如果早知道你有難,我還不插了雙翅趕快飛來嗎?”
他是真的覺得沒在那時就幫到忙,讓元滄海感激得不得了,是很可惜的一件事。
元滄海橫了他一眼,嗔道:“少耍嘴皮子了!你帶我見姐姐去,總之不管怎么樣,先把姐姐從阮家救出來要緊。”
“遵命。”
他帶著她在屋檐上飛躍,她有些害怕,只好閉上了眼,雙手摟著他的脖子,以免捧下去。
“到了!
不久后貝陽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才睜開眼睛,“這是哪里呀?”
他們站在一彎小橋上,底下是月影搖晃的小池塘,夜色中的花叢顯得有些模糊,但卻幽香陣陣。
“姓阮的家里還不錯嘛,挺有模有樣的!彼h視了一下周圍華麗的建筑,“不少銀子堆砌起來的哪!
他們偌大的逐北王府也沒這么豪奢呀。
元滄海從沒進來過,這是頭一次看見阮家的氣派。
她哼了一聲,“都是黑心錢。”
“能花黑心錢花得這么爽也挺不賴的!
“干么?難道你也想練昧著良心神功嗎?”
老是笑嘻嘻的,說話沒半點正經,真不知道他這人到底是好是壞。
不過有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他視金銀如無物!
那日在當鋪拿走的銀子,一半給妓女們贖了身,一半就在旅店門口發給全城的人。
她就是搞不懂,對這件事阮常一點反應都沒有,也沒處罰失職的老爹,表現得好像沒這事似的。
而早上阮天祥也很反常,他的樣子像是有些忌憚貝陽谷。
到底……他是什么人?
就算是武功高強好了,阮常父子也不應該怕得這么厲害呀?
“沒天份練不來的!彼质切Φ模澳憬憬阕∧睦?”
她搖頭,“我不知道。我從來沒來過,姐姐也沒說!
“你不知道?”
以他的武功要神鬼不知的摸進來不是難事,不過要在這么大的地方找一個人,可就有點難度了。
“你本事這么大,一定難不倒,你絕對找得到的!彼⑽ⅰΓ皩?”
“對!彼仓^皮點頭,“難不倒我!
他死都不承認自己會被這種小事難倒,那多沒面子呀?
突地,貝陽谷看見亮光一閃,一個人手里提著燈籠,慢慢的走近。
“哈,有了!有手絹沒有?”
她連忙掏出來,他接過來蒙在臉上,聞到了一陣幽香,“真香!
元滄海臉一紅,“喂!”
“你躲好,別出來!
他一說完,拿出短劍,直接迎上來人。
那人猛然瞧見一個影子過來,微微一愣,還沒開口說話,一把尖銳的匕首已經抵在他喉頭。
他嚇得魂不附體,手一松燈籠便掉落在地上,“你、你是誰?想想、想做什么?”
“做什么?你是笨蛋嗎?我是要殺你,難不成要請你吃飯嗎?”他微一用力,將匕首抵得更緊,”你—叫,我就割斷你的喉嚨,看是你嘴快還是我刀快!”
他嚇得更厲害了,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是阮家的大總管……你……你……”
這大總管平常狐假虎威,壞事做了不少,膽于卻不大,今天讓人用刀抵住了脖子,嚇得三魂七魄跑了一半。
“大總管又怎地?我瞧你這狗頭不顧眼,非剁下來不可!
“壯士饒命呀!”
這個黑煞星是哪里來的?居然有這么大的膽子,潛入阮家行兇,巡府的家丁都在睡覺嗎?
怠忽職守的一群混蛋,害他抖得厲害呀。
“饒命?不成!我既然來了,一定要剁顆狗頭回去,你放心,我這把短劍利得很,你不會很痛的。
“你運氣不好,這時候還在外面晃,這才會遇到我,天意如此,沒辦法了!
“壯士手下留情呀!”他知道命在旦夕,忍不住痛哭流涕,“小人是對主人忠心一片,小人的小主人給人打成了重傷,小人是要去吩咐丫頭們煎藥,才會這時候還在這,小人忠心耿耿,是個大大的好人,殺不得呀!
“聽起來你倒是很忠心呀!我最佩服的就是義仆,那好吧,不殺你,你找個人來給我殺殺吧!
大總管感謝不已,“壯土要殺人,下院的丫頭、小廝多得是,請隨意!
只要他能死里逃生,其他人會去枉死城長住他也不管了。
“我不殺那種低三下四的人,要嘛就要像你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必愱柟葟娙绦σ庹f道:“我殺你主子、主母,再不然就殺你!
“不不不,”他連忙求饒,“壯士,千萬別殺我!我主子有甚多妻妾,個個都很有身份,殺起來也容易!
“那你說,她們住在哪里?”
“除了八姨太之外,其他的都住在留美園里!
“干什么這個八姨太不住在留美園?”
大總管為了活命有問必答,“因為她又年輕又漂亮,我主母討厭她,所以讓她跟丫頭住在下院,不許她到上房里!
他笑道:“你主母這么兇惡,我殺她好了!
說完,他揚起手來,用刀柄在他后腦敲了一下,把昏過去的他扔到花叢里去睡大覺。
元滄海從躲藏處鉆出來,一臉的忍俊不住,“你這人不正經,就連問話也古里古怪!
“你以為我只是好玩呀?錯啦!彼J真的搖搖頭,“以后你就知道!
“神秘兮兮的!彼斐鍪謥,“手絹還我,快去找姐姐了!
“洗好再還!彼咽纸伔湃霊牙,將她一拉,“走吧。阮府守衛這么松,可能是阮天祥受了傷,所有人都在忙吧!
她皺皺眉,“嗯。不過,不知道是誰打傷了那個壞胚!
“管他是誰!狈凑菆髴,也就不用他們傷神了!皠偤贸脕y把你姐姐帶走!
元滄海滿臉興奮,“你說要馬上帶走姐姐?”
太好了,她沒有想到事情會這么順利,看樣子就算他不肯當她師父,她的心愿也能一一達成吧?
“對,免得夜長夢多!”他笑了笑,“阮天祥重傷,阮家如果現在丟了人,應該也沒空詳查!
“對,而且阮夫人一定會很高興姐姐不見。”她想到就生氣,“那個夫人最壞,老是欺負姐姐!
“沒關系,有機會再幫你姐姐出氣,走吧!
他握起她的手,快步的走著。
元滄海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她知道自己已經對他動了心、亂了意。
他的手讓她感到安心而信賴,他幫了她這么多忙,她要怎么樣才能報答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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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通鋪上躺了十幾名女子,姿勢各異,但都睡得有如死豬。
因為都在睡夢中被貝陽谷點了睡穴,睡得更加不省人事。
元滄海眼睛掃了一遍,輕輕的搖了搖頭,“姐姐不在這里。”
“是現在不在而已。”貝陽谷指著一個明顯空出來的位置,那個鋪蓋有睡過的痕跡。
“這么晚了,她會去哪?”她擔心的說,很是煩惱。
“再去抓個狗頭來問問!
他拉著她走出小屋子,突然聽到咚的一聲輕響,似乎有什么東西倒地。
這么快就有狗頭自己送上采?
“那里好像有人!必愱柟日f道:“我過去看,你在這等!
“好!彼皂樀狞c頭,看著他轉過屋角,心里的憂慮慢慢的擴大。
不知道為什么,找不到姐姐這件事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才一眨跟的工夫,貝陽谷已經又奔回來,手里還抱著一團
白色物體。
“喂!滄海,快來看!”
她連忙迎上前,大驚失色,“姐姐!”
原來他所抱的是—個脖子上還套著半截繩圈的女子,赫然是她姐姐元秋水。
“果然是她!彼驼f嘛,半夜不睡覺,一定沒好事。
“為、為什么?”元滄海淚如雨下,輕輕的搖著她的身子,“姐姐,你干么要做這種傻事?太過份了!”
“你先別哭呀,她只是一時閉氣,昏過去而已,不用擔心,我們先離開這吧。”
她含淚點頭,眼里充滿感激,“謝謝你,救了姐姐一命,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才好!
如果不是他,姐姐早就香消玉損一命歸陰了。
他嘆了一口氣,“對呀,你欠我這么多,我也很擔心,不知道你要怎么報答我呀!
她微笑著搖頭,眼里還含著淚珠,“你這人……!
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元滄海覺得,能夠在最艱難的時刻遇到他,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他就像是老天爺應了她的祈求,派下來拯救她的神將呀。
貝陽谷將元秋水負在背上,一手牽著元滄海,快速的回到旅店。
睡眼惺忪的勤書看他帶了兩個女子回來,都是明艷動人,一個昏、一個醒,一個他識得、一個很面生,忍不住覺得奇怪。
貝陽谷對他搖手,“別問,在外面等著,我有事交代你。”
這下子他也只能摸摸鼻子,到外面等了。
他將元秋水往床上一放,元滄海坐到床沿,握著她的手,輕輕的喊,“姐姐、姐姐……”
貝陽谷握著元滄海的手,把她當作傳導物,將內力送進元秋水體內,元滄梅只覺得全身暖洋洋的,有說不出的舒服。
半響后,元秋水緩緩的睜開眼睛。
“姐姐!”元滄海大喜,“姐姐醒了!”
“那就沒事了!必愱柟确砰_她的手,“你跟她說說吧,我出去一下!边有事得安排呢,唉,英雄真難當,半夜不能睡覺。
元秋水有些茫然,“滄海?”
怎么地府里也有滄海?還是閻羅王長這樣?
“姐姐!”她又哭又笑,“你怎么這么壞?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我討厭死你啦!”
“難道我沒死?”她眨眨眼,苦笑了一下,“唉,我這人做什么都不成,連尋死都失敗!
“我才不許你尋死!還好貝陽谷出現得巧,不然我要氣你一輩子啦!彼街煺f道。
元秋水一臉疑惑,“貝陽谷?”
她笑了笑,“嗯,他是杜書豪的朋友,本領很大喔。“
一聽到杜書豪三個宇,元秋水當場淚如雨下,“滄海,別再提他啦,我心里難受!
“姐姐,你怎么這么傻?難道你是為了他,這才不想活了?”
她幽幽的望著妹妹,哽咽的說:“你不懂,你不懂的?晌蚁M阌肋h不會懂,我懂,是我的命苦,這種傷心,我已經承受不住了!
“姐姐!”她抱住她:“我知道他辜負了你,娶別的女人讓你很傷心,可是你不能這樣就走絕路呀!
她搖頭,淚珠紛跌,“不,我不恨他娶了別人。滄海,我想他有苦衷,可是他已經完全忘了我、不在乎我,不、不愛我了……我就……”
他回山海衛來做官,卻從沒想到她,仿佛他們過去的那場愛戀、那些山盟海誓,都是一場夢。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開。
“不!他沒有忘了你!彼鼻械恼f:“等我一下!
她跑出去將站在門外的貝陽谷拉采,沒注意到勤書不見了。
“你跟我姐姐說,杜書豪對她念念不忘,對不對?你到這里來,就是要幫助姐姐和他完婚的,你快說呀!
“……對是對啦!
只是還有一些小問題,例如說他老姐天敏郡主。
“真的嗎?”元秋水語音發顫,雙手微傲發抖,懇求的想得到更確切的答案,“你沒騙我?他真的還、還掛意我?”
“姐姐,你真傻!”看見她那么高興的樣子,元滄海忍不住輕嘆一聲。
這世間呀,情是什么東西呢?
看到姐姐如此煎熬,她倒真希望自己永遠不懂。
英名的,她看了貝陽谷一眼,又是輕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