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世界深深羨慕著的亞當·伊凡斯,可不覺得自己哪里幸運,就他看來,自己堪稱全世界最不幸的男人。
“這是怎么回事?”秘書布萊恩不解地看著倒在座位上的姬磷沙,可憐的她還戴著綿羊小姐的大頭,只是上頭的蝴蝶結經過亞當·伊凡斯的百米沖刺以后已經掉落,就表面上看很難辨別雌雄。
“大概是中暑吧!”亞當·伊凡斯猜。“這么熱的天氣,頂著這一身毛茸茸的衣服和這一顆大頭,不暈倒才怪!
“我猜也是。”布萊恩點頭!澳趺礈蕚涮幚磉@位……呃,綿羊小姐?”
“把他宰了燉湯怎么樣?”亞當·伊凡斯跟秘書開玩笑!皬U話!當然是等他醒來以后讓他回去,還能怎么樣?”
“我知道了!辈既R恩注意到亞當·伊凡斯使用的字眼是“他”,這代表這位綿羊小姐其實是個男人,難怪他的老板這么生氣。
他的交通工具無論是直升機、私人噴射機或是游艇,一向就只載女人,如今有個披著女人——披著玩偶外衣的男人硬是坐上他的直升機,難怪他會憤憤不平。
“不過,他還真輕!眮啴敗ひ练菜闺y忘抱著姬磷沙沖刺百米的感覺,根本沒幾兩肉。
“可能正處于發育期!彼烙行┯螛穲@為了省錢,會雇用一些十來歲的少年擔任吉祥物,反正玩偶大頭一套,誰也看不出來。
“或許吧!”亞當·伊凡斯聳聳肩,一邊開始動手拆解綿羊小姐。
“你知道,我一向就討厭軟綿綿的女人!彪m然他的農莊養了幾萬只羊,但還是激不起他的征服欲望。
“所以你才會看上吉德小姐。”布萊思接口,對老板的喜惡了若指掌。
“但是我現在對太有‘個性’的女人也感到害怕,你看看凱薩琳那是什么德行?根本是個女惡魔!”
的確。
他的老板之所以會決定回農莊度假,完全是被她所逼,如果凱薩琳·吉德沒追得那么緊,他們也不必動用直升機……呃,逃命。
“不過說真的,我還真不習慣男人倒在我懷中!眮啴敗ひ练菜挂贿吥玫艏Я咨车木d羊頭一邊抱怨。
“我倒寧可倒在我懷中的是只小野貓——”突然間映入眼簾的東方臉孔,讓亞當·伊凡斯連眨好幾次眼,以為自己看見幻影。但那輪廓、那五官,分明就是三年前在新人珠寶設計比賽,那個朝他的頭項倒香檳的女人,他絕不可能認錯。
“是那只小野貓!”認出姬磷沙后亞當·伊凡斯大叫,嚇壞了前座的駕駛,直升機也隨之震動了一下。
“怎么回事?”布萊恩轉頭問亞當·伊凡斯,也被他突然發出的怒吼聲嚇著。
“遇見仇家!敝袊芯湓捲趺凑f來著?對,此仇不報非君子,這下她麻煩大了,他非得整得她死去活來才甘心。
“仇家?”亞當·伊凡斯的話吸引布菜恩探頭,他才發現,原來綿羊小姐果真是位“小姐”,而且是一位嬌小的東方女性,難怪體重會這么輕。
“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要你幫我調查一個叫‘姬磷沙’的女人?”中文還真難,念得他的舌頭都快打結了。
“當然,那是三年前的事了!辈既R思點頭!拔疫記得當時她是一位新進的珠寶設計師……”他說著說著停下來,不可思議的看著雙眼緊閉的姬磷沙。
“難道……”
“就是她!
布萊恩聞言大吃一驚,很難相信天下竟然有這么巧的事。
“她怎么會穿成這個樣子出現在兒童樂園?”他如果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臺灣人,今年布萊恩在心中大約算了一下。
今年二十六歲,正是所謂的輕熟女。
“不知道!眮啴敗ひ练菜孤柤!暗人褋硪院缶椭,我剛好也有事情想問她!
光看亞當·伊凡斯藏不住的興奮表情,布萊恩就知道他打算問姬磷沙什么事情。
打從三年前他的老板就對她充滿興趣,甚至破例要求他調查她的身家,只是他的老板身邊從來不缺女人,臺灣又遠在地球的另一端,遠距離戀愛很難維持。
基于種種考慮之下,他的老板沒有太積極,而布萊恩一點都不意外,像他老板這種天之驕子要什么有什么,主動送上門的女人可以塞滿整座雪梨歌劇院。他雖然對她有點興趣,但還沒有強烈到足以讓他放下身段,繞過半個地球去到臺灣追求她。
不過,現在可不一定了。
布萊恩看著亞當·伊凡斯的眼神,心想他真是死性不改,現任情婦都還沒有擺平,就急著填補下一任的空缺,十足的花花公子。
布萊恩衷心希望他的老板在縱橫情海多年之后,能夠找到一個真正適合他的女人安定下來,否則光是幫他善后自己就會累死。
直升機持續朝向新南威爾斯飛去,遠離雪梨的繁華與喧囂。
嗡嗡嗡……
螺旋槳發出的巨響讓幾百公尺地上的人們都抬頭仰看天空,直升機內的姬磷沙卻睡到不知天南地北,耳朵昕不見任何聲音。
橘黃色的光芒穿越樹梢漸漸染紅了大地,原本蒼翠的樹林在夕陽的渲染下開始呈現出不同層次的色彩,于是寬闊的農場顯得更加安靜。
姬磷沙從白天昏睡到紅霞滿天,才在金紅色光線照耀下慢慢醒來,當她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造型簡潔的吊燈。
這里是?
她再轉頭看房間其他部分,白色大理石的地板光可鑒人,大片緹花窗簾由天花板垂直而下,緹花窗簾里頭是兩層不同花紋的蕾絲窗簾,掀開窗簾以后,外面是白色的落地窗,整體感覺既舒適又寬廣。
姬磷沙十分確定這里不是飯店,反而比較像旅游節目里介紹過的農莊,就是很豪華、很舒適,但座落的地點偏僻到嚇死人的那種農莊。
頭好痛。
姬磷沙由床上爬起來捧著鬧革命的頭哀號,她翻開身上的薄被,赫然發現身上還穿著可笑的人偶裝,瞬間想起所有事。
……
她在亞當·伊凡斯的面前昏倒了,真丟臉。
原本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姬磷沙總算想起一切,只是她雖然想起一切,依然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她的玩偶大頭已經不見,表示有好心人幫她拿掉,而她極不甘心地猜測,這個好心人有可能就是亞當·伊凡斯,她竟在不知不覺中欠了那混帳人情,想起來就嘔。
她光著腳下床,穿上原來的布鞋走出房間,來個大探索。她以為自己還在兒童樂園的游客中心,或是行政大樓那一類的地方,正想請求兒童樂園的工作人員協助她返回飯店,卻怎么也找不到職員辦公室。
最后,她找到一個寬得不像話的房間,依照里頭的擺設來看,應該是大廳……
“那邊的綿羊小姐,我看你好像迷路了嘛!需不需要我熱心幫忙?”
就在她陷入迷惘之際,她的身后突然傳出一道低沉的聲音。
這個聲音是……
姬磷沙瞪大眼睛,緩緩地轉身,果然就看見亞當·伊凡斯坐在沙發上跟她打招呼。
“怎么,不記得我了?”亞當·伊凡斯的眉毛挑得高高的,似乎不愿相信真的有女人忘得掉他,自信可見一斑。
姬磷沙回過神打量亞當·伊凡斯,三年不見,他由原來的浪蕩子升級為超級浪蕩子,外表更加成熟有魅力,但態度一樣惡劣。
“不,我記得!彼酀卣f。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忘記。”他顯然是誤會她的意思,以為她三年前對他一見鐘情,至今難以忘懷,和事實嚴重不符。
“我當然不會忘記你!”她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就是你毀掉我成為國際珠寶設計師的美夢,你這個自大的混帳!”
她的回答遠遠超乎亞當·伊凡斯的意料之外,就他自大的想法里,沒有女人能夠抵擋他的魅力,無論他們最后一次會面愉不愉快。
“你果然還是一只小野貓。”三年來一點改進都沒有,脾氣還是一樣火爆。
小野貓,這是什么惡爛的說法?感覺上就像過時的羅曼史才會使用的形容詞。
“你根本沒有資格說我,你這顆假鉆石!”比罵人她可比他先進多了,至少字匯不會那么匱乏。
“我是顆——你說什么,假鉆石?”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都呆了。
“在我的眼里,你只是一個虛有其表的男人,是不折不扣的贗品!”雖然私底下有不少女人叫他“鉆石男人”,但她就是看不出他的價值在哪里,她甚至懷疑他連抱女人的力氣都沒有。
“你說我是贗品?”亞當·伊凡斯氣極,越說越不像話了。
“你該不會真的把自己當成鉆石吧?”姬磷沙不屑地看著他,多少有些報復的快感。
“我本來就是鉆石!眮啴敗ひ练菜垢甙恋鼗氐馈!皯摬恍枰姨嵝涯,我擁有幾座鉆石礦吧!
“對,你最近又買了一座,但那又如何?”無聊。“在我眼里,你還是一顆假鉆石,就連蘇聯鉆都比你來得有用!”蘇聯鉆便宜又好用,不但可以做成戒指戴在手上,還可以運用在各種工藝品上,雖然不若真鉆一般璀璨,卻好處多多。
姬磷沙對亞當·伊凡斯的侮辱十分徹底,讓他更加確定自己一定瘋了才會帶她回來。
“當初我在第一眼認出你的時候,就應該把你從空中丟下去。”現在才來后悔,已經有些晚了。
“丟啊,你為什么不丟?”爽快一點兒嘛!“我根本不屑跟你——你說什么,空中?”亞當·伊凡斯最后那一句話,讓她倏然停止反擊,嘴巴張得大大的。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把所有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凈吧?”亞當·伊凡斯嘲諷地看著姬磷沙,很高興她安靜下來,即使時間很短。
“你、你當我白癡?我當然記得發生了什么事!北凰聦α耍钦娴陌咽虑槎纪貌畈欢嗔,但嘴巴就是不肯認輸,硬是要跟他杠到底。
“很好,那你一定也記得你昏倒的事!眮啴敗ひ练菜拱筒坏眯蘩硭活D,明明就搞不清楚狀況,跟人家逞什么強?
“我、我當然記得……”說實話,她不太記得,但看他的表情,似乎比她還要清楚。
“呃,難道是你……”救了她嗎……
“不是難道,根本就是!笨礃幼铀K于有所自覺,很好。
“我、我又沒有請你救我!笔前,她是弄清楚怎么回事,卻比沒弄清楚還糟,干脆讓她昏睡一輩子算了,干嘛醒來?
“你這個女人真不知好歹!彼喼辈桓蚁嘈抛约旱亩。“如果不是我,你現在還昏死在游樂園里面!
“那也比被你這只老色狼救來得好……”她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你、你沒有對我怎么樣吧!”說這話時姬磷沙自然做出雙手環胸的動作,看在亞當·伊凡斯的眼里覺得非常可笑。
“我還沒有下流到對一只綿羊動手動腳。”他沒好氣地回道!叭绻艺娴倪@么變態,牧場里面就有好幾萬只,每一只都比你溫馴!
“最好是這樣。”她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話!澳隳翀隼镱^的綿羊——等一等,你說牧場?”她沒有聽錯吧!他的意思是,他們已經離開雪梨?!
他不耐煩地點點頭,不明白她的眼睛干嘛突然睜得這么大?牧場在澳洲很常見,尤其在南威爾斯。
“你……你口中的牧場,可是養了一大群牛羊的地方?”她近乎白癡似地問了他一個可笑的問題,腦子亂成一團。
“還有一大片果園,我這座農莊可是很大的!彼湴敛灰训鼗氐,姬磷沙的腦子亂烘烘,所有思路全糾結在一起。
“我們現在在我的農莊里!眮啴敗ひ练菜箰阂獾难a充,她的表情看起來一副見鬼的模樣,還頗能滿足他的快感。
“……我不信。”他一定是為了三年前自己朝他頭項上倒酒,才故意騙她、報復她,其實他們還在雪梨。
“眼見為憑。”他指著門口請姬磷沙自便!安幌嘈诺脑,你可以自己出去看看!
姬磷沙二話不說,立刻沖到門口一探究竟。當她看見綿延的高山和蒼翠的森林,還有仿佛無止盡的草原都呆了,遠處的草原上,有幾千只的綿羊正在低頭吃草!
她當場呆若木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很好,這只小野貓也懂得怕,總算沒枉費他特地把她載回來……
“這是怎么回事?”
當他以為她會稍微乖一點的時候,她忽地轉過身,怒氣沖沖地朝他走近。
“你怎么可以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把我帶來這里?”她的兩眼冒火,頭項冒煙,亞當·伊凡斯開始考慮該不該打電話叫消防隊來,好像滿有必要的。
“你那個時候昏倒了,我要問誰?”不講理也要有個限度,不要以為他很好惹!皣栏裾f起來,是我吃虧,我剪彩剪得好好的,你突然出現昏倒在我懷里,我懷疑你根本是想藉機接近我!边@么說來,他并沒有剪到彩,白白忍受了那些小孩子的騷擾。
不期然被猜中心事,姬磷沙的心臟猛然跳了一下,她確實是有計劃地接近他,只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莫名其妙反著了他的道。
“怎么樣,我沒說錯吧?”他自認為沒有女人能逃過他的手掌心,她也一樣。
“你是有目的接近我的!敝劣谑鞘裁茨康,大家心照不宣,戳破就沒意思了。
“誰、誰會這么無聊?”拜托別讓他對她起疑心!拔摇⑽沂窃诖蚬ざ燃!”
“打工度假?”亞當·伊凡斯瞇眼,她的名堂還真多。
“對,現在正流行打工度假,我就是來打工度假!彼媸翘觳牛谷幌氲玫竭@么棒的借口。
姬磷沙原則上不是一個藏得住情緒的人,說謊的技巧也有待改進,亞當·伊凡斯端看她不自在的表情,就知道其中有鬼。
至于有什么鬼?他猜想依她的個性,大概不會告訴他,只能等她自己露餡。
“打工度假啊!”他正愁無聊,就來玩抓鬼游戲好了,也滿有趣的。“沒想到你堂堂一位珠寶設計師,也跟人趕流行,大概是因為太閑了吧!”
他的言下之意是姬磷沙乏人間津,這很接近事實,自從三年前得罪他以后,她就只能在臺灣島內接些零星的case,無法在國際間嶄露頭角,更別說大放異彩。
姬磷沙當然知道他是在諷刺她,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大壞蛋,若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這么慘,還好意思說!
“我可不像你這么好命,買完了鉆石礦又買農莊!”她也想姓伊凡斯,可惜她投胎出生在一個麻煩的家庭,今天才會被迫跟他打照面。
“不止,我最近還打算買下購物中心!彼喾吹睾芟矚g這意外的驚喜,跟她抬杠是一種樂趣!耙驗槲医洺9馀R的購物中心生意太好,無法只為我一個人服務,而我比較喜歡不受打擾的購物環境!
他不覺得自己奢華到惹人厭便罷,還大言不慚,氣壞了姬磷沙。
“我沒空跟你瞎扯,我要離開這座見鬼的農莊!”他們兩人果然八字不合,只要跟他說話就會生氣。
“請便。”他沒差。“不過我要提醒你這里離雪梨有一大段距離,另外你還欠我搭乘直升機的費用,等你跟我算清楚這筆帳以后才能離開!
亞當·伊凡斯存心氣死她,逕自把她帶回農場還敢伸手跟她拿錢,十足的無賴。
“付就付,你以為我沒錢嗎?我現在就付你錢!”她雖然不像他富可敵國,但也不是什么窮光蛋,就當是施舍給他好了,只要能盡快離開這個地方,花點小錢不算什么。
姬磷沙輸入不輸陣,也想展現古老皇族的氣勢,問題是她身上還穿著可笑的人偶裝,在外表上硬是差身穿亞曼尼西裝的現代暴發戶一截,讓她拽也拽不起來。
可惡,都怪她這身可笑的裝扮,害她更加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