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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妃 第二章 作者:林淮玉
    壁立千仞,高入云霄,仰望天外,群山氣勢雄偉。

    一群猛漢背著弓、騎著馬,向水之巔、山之崖射雕去。

    奔馳在最前頭的是他們的新王,山壁上一群野鷹朝南方來,新王抽箭拉弓,颼的一聲,一箭飛去,大鷹旋即翻身落下地來。

    花剌國新王榮敬懷,身形奇偉,騎射之術更是無人能出其右,器宇不凡的外貌,佐以帝王領袖的威武氣勢,雖因連年在外征戰,略有草莽氣,但渾身上下仍散發著天生的陽剛貴氣。

    這次打獵滿載而歸回到皇邸,便將獵物交予御廚。

    “王,臣弟有一事欲呈報!

    說話的是花剌國唯一的王爺榮敬和,亦是個氣度雍容的榮家人,因與新王為同父同母所出,所以儀表皆是俊逸之貌,只是其兄榮敬懷多了份領袖氣質,輪廓線條亦較榮敬和剛毅。

    “到書房談!

    兩人往皇邸北翼而去,剛從中原回來的榮敬和來不及喝口水潤喉,立刻急著向他的王兄稟告他由中原攜回的消息。

    “中原的皇帝已經同意將玉應慶的獨生女兒嫁予王兄為妃!

    榮敬懷微楞!皼]想到他這么干脆!

    “怕是畏懼咱們打得他們落花流水吧!”

    榮敬懷嗤笑一聲,冷哼道:“沒種!”

    “臣弟有一事不明白,還請王兄解惑!

    “說!”他看了一眼自小欽佩他的胞弟。

    “王兄為何一定要娶那玉應慶的女兒為妻?”

    以榮敬懷一等一的條件,要多少女人沒有,何必大費周章、千里迢迢的娶來一個漢女做妻子?

    “你不知道那個故事嗎?”榮敬懷淡淡的問。

    榮敬和楞了楞!笆裁垂适?臣弟實在愚昧,請王兄明示!

    “十五年前先王游歷中原時巧遇玉應慶的夫人柳氏,先王驚為天人,無奈柳氏已是參將夫人,先王扼腕之余曾告訴我,今生他與柳氏無緣,命我定要娶回柳氏所生之女!

    “原來如此,怪不得王兄如此執著!睒s敬和還以為王兄被鬼迷了心魂。

    “為女人執著?”他不屑的反問。

    “是呀,王兄后宮已有不少妃子,實在看不出何必非要個漢女點綴后宮不可,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誤會。”“我連玉應慶的女兒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哪有那個閑情逸致執著?”日理萬機,女人不在他關心的事項中。

    “王兄分析的是!

    “你呢?也到了該娶妻定下來的時候了,可有心儀的對象?”

    “是有幾個說得上幾句話的朋友,至于情投意合的倒是還沒出現!

    為了不分心,這幾年,榮敬和專心助兄鞏固政權,連個紅粉知己也沒交上。

    “你是個君子!

    “王兄又在取笑我了!睒s敬和搔了搔頭。

    “不是取笑,莫誤會,我稱你為君子自是真誠的贊揚,對女人,你一向是君子,謙謙君子。”這是榮敬懷做不到的,他對女人總是漫不經心,雖談不上是個風流浪蕩子,可也非癡情種。

    “王兄不也一樣?”

    榮敬懷搖搖頭!拔也灰粯,當我的女人注定辛苦!

    “會嗎?我見王兄后宮的女人個個都十分愿意和王兄在一起,討王兄的歡心,怎會是辛苦?”

    “那不是真正的快樂,女人都有私心,都想將男人獨占,偏偏她們跟的男人并不只屬于一個人所有!

    是呀,他榮敬懷是獨霸一方的王,有呼風喚雨的本事,沒有理由只為一個女人的快樂而存在。

    “王兄當然不會只屬于一人,美人如云,王兄自不會為了某一女子廢了整座后宮!

    “你不同!

    “呃?”

    “你受了母后的影響,只想守著一個女人一生一世!彼私饬。

    短暫的震驚,他不知道自己竟然被看得如此透徹!俺嫉芤詾橥跣置τ趪,不會對這些瑣事有興趣,沒想到王兄居然觀察入微!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關心你誰關心你?”這是理所當然的。

    就是這份手足情,讓榮敬和對兄長又敬又愛。

    **

    時光飛逝,五月中旬,欽天監看了個今年上半年最好的黃道吉日,玉府千金玉允兒便起程赴西域和親。

    而這排場自然非同小可。

    坐在轎里的玉允兒,京城里的人全知道她是朵纖潔不染塵的花,要不是為了和親,皇帝老爺最有可能把她許給平南王貽闊。

    大隊人馬里有十六輛馬車負責運送皇家賜予的嫁妝,和六輛馬車的婢女、丫鬟。

    還沒出玉門關,奈何天公不作美,掀起一陣狂沙,弄得天昏地暗,馬鳴人尖叫。

    正混亂之際,忽覺一隊人馬踏著漫天塵沙而來,送嫁的禁軍隊長鄭昌安心知不妙,忙著拔劍策馬護轎,無奈中原來的禁軍不適應西北狂沙,混亂中新娘的花轎,竟硬生生給劫走。

    待風沙稍停,退扎三里地方,心急如焚的鄭昌安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玉門關等著迎接花轎的榮敬和,久候新娘等不到人,只得往關內而去。

    一見鄭昌安,他厲聲問:“怎么回事?誰令你們在此扎營的?要是出了岔子,這個責任由誰扛?”

    鄭昌安咽了咽口水,不得不說實話。

    “什么?新嫁娘被擄走了?”聽完來龍去脈的榮敬和,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下完了,王兄交代的任務他可是從來不曾搞砸過,現下竟出了紕漏。

    “狂風沙實在太駭人了,誰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编嵅仓雷约汉芸赡軙虼硕鴣G了官位、腦袋搬家,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知道對方是誰嗎?”

    “當時風沙真的太大,啥也看不清,只知道來了一大群人,搶走了玉小姐!

    “你的形容可真籠統,在這里要找人就像海底撈針一樣,你再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什么可疑的線索?”

    鄭昌安努力的思索,仍是徒然。

    **

    一個時辰后,一名牧童送來口訊。

    “請問誰是玉應慶的女婿?”牧童被兩名花剌國士兵架入營帳,士兵說面前的小牧童不知是用什么方法混進來的。

    “快點說,你們誰是玉應慶的女婿?”牧童的黑眸在榮敬和與鄭昌安之間溜轉,不耐煩地又問。

    “你是誰?”鄭昌安問。

    “我叫!蹦镣鸬。

    “我們沒興趣知道你的名字,我們只想知道你從哪里來?為什么問我們玉將軍的事?”丟了玉府千金已經夠倒霉了,哪有空理一個小牧童。

    “我給他女婿帶消息來了。”牧童道。

    “什么消息?”榮敬和問道。

    “你是他女婿嗎?”牧童眨著大眼看他。

    榮敬和笑道:“怎么?這消息只有玉應慶的女婿能知道,別人不準聽是嗎?那么肯定不是什么正經消息,不聽也罷,免得傷耳朵!

    “我看你的耳朵沒這么脆弱吧!”牧童上下打量他。

    “比你想象的脆弱!

    “反正又不是說給你聽的,你擔心個什么勁,快叫玉應慶的女婿出來!

    “大膽刁民,你可知道玉應慶的女婿是什么人?”鄭昌安對出言不遜的牧童非常不悅。

    牧童聳聳肩,“不過是個人嘛!有什么特殊的!

    榮敬和冷哼,“你這小子,年紀輕輕口氣倒不小,不怕掉腦袋嗎?”

    “小子?我不是小子,我是小姑娘,你們會不會看人呀,這么蠢!”她生平最恨有人將她當成男兒身。沒錯!她是窮,沒錢打扮,身材也非玲瓏有致,可她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娃兒。

    “哦,原來是個不像女娃的女娃!”什么話。

    “廢話少說,玉應慶的女婿在哪兒?”

    “你說你叫什么名字來著?”榮敬和問。

    “。”

    “我是玉應慶女婿的弟弟,你同我說也一樣,看你的樣子,要傳的口訊八成和新娘子的失蹤有關聯,對不對?”

    微愣!澳阍趺粗?”

    “猜的,快說,你的頭目把新娘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什么頭目不頭目,向你們報口訊純粹是為了討賞,我和你們的仇家可是一點干系也沒有喔!”極力撇清。

    “仇家?誰是我們的仇家?”鄭昌安不解地問道。

    “我也不認識他們,反正他們要我告訴你們,若要得回新娘子,快拿夜明珠來換!

    “夜明珠?什么夜明珠?”榮敬和與鄭昌安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他們向你們要夜明珠,你們反倒問起我來,我這個局外人哪里知道什么夜明珠?”無辜的道。

    “他們人呢?”

    “往南走去!

    “新娘子可好?”

    瞪大眼,突覺自己恐怕是惹上麻煩了,為了幾個錢,還得回答一籮筐的問題。

    “不知道,沒見著新娘子!

    一時之間,榮敬和也拿不定主意,只得說:“我不是玉應慶的女婿,你可隨我回花剌國,親自向我王兄說明!

    “喂,這不干我的事,你們瘋了,我不要見你什么王兄,你們快放了我,我的羊子羊孫還在兩里外的草原吃草,它們不能沒有人看管——”

    不管嚷得多大聲,完全得不到具體的回應,在這里,看來是不會有人理她了。

    **

    玉允兒不知道自己是被何方神圣擄來的,目光停留在床榻上剛自身上脫下的鳳冠霞帔。老天爺啊,怎會讓她碰上這樣的事?

    “弱不禁風的,也不知榮敬懷發了什么瘋,為何娶你?”一名少女推門而入,說話的口氣慵懶。

    玉允兒有絲驚訝地朝推門而入的美麗少女看去,少女有張芙蓉般的姿容。

    “姑娘為何將我擄來?”

    “別誤會,不是我擄你來的,擄你的是我哥哥,他要榮敬懷那顆夜明珠和那只夜光杯!鄙倥炖锖桓蓰湶,不以為然的看著玉允兒。

    “夜明珠?夜光杯?”

    “你還沒嫁過去自然不知道有那兩樣寶物,不過我看你就算嫁過去也未必會知道,榮敬懷只會把你當飯后點心嘗,啥事都不會告訴你!

    “你們……有過節?”玉允兒敏感的發現。

    “沒錯,我和榮敬懷有過節,這一輩子最不愿意見到幸福與他有緣!彼暮陧锷涑鰪统鸬墓饷。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我想勸姑娘兩句,世間事如過眼煙云,何必苦苦執著?”

    玉允兒淡然的態度惹怒了她,提高嗓音吼道:“你以為你是誰?過眼煙云、苦苦執著?榮敬懷要娶的人是你,你當然會這么說,如果被拋棄的人換作你,不知道你作何感想?”

    “幸葳,誰準你來這兒的?”憤怒至極的聲音打斷少女正欲往下發表的高論。

    “冀萊哥……”一見兄長,她立刻變成一頭小綿羊。

    “出去!”他吼道。

    “不要!

    “你在這里廢話一堆惹人嫌!”

    華家兄妹一向以橫沖直撞的方式溝通,再加上華冀萊脾氣火爆,做妹妹的華幸葳不得不禮讓七分,以免有苦頭吃。

    “令妹只是好心陪我聊天解悶,請這位大哥莫誤會才好!庇裨蕛毫⒖坛雎暣驁A場。

    華冀萊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看向她!澳阋呀涀陨黼y保了,還想替人求情?”

    “兄妹應該好好相處才是!彼约菏仟毶孕×w慕有手足相伴的人,所以忍不住脫口而出。

    “不過是階下囚,還管起人家的家務事來!”這榮敬懷非娶不可的女人還真有幾分膽識,臨危不亂,果然不同凡響。

    玉允兒淡然一笑。

    “你笑什么?”

    “我根本不值一顆夜明珠、一只夜光杯,你們千辛萬苦將我擄來,怕是白費心機了!彼凶灾鳎粫蕴韮r,榮敬懷是何許人也,要什么樣的女人還怕沒有,豈會為了她割舍心愛的寶物。

    “別太小看自己,我說你絕對值得,不然榮敬懷沒有必要和中原的漢人皇帝打交道!

    一旁的華幸葳不服氣的嚷道:“懷哥哥又不是笨蛋,不與咱們部族結盟,卻選擇中原的皇帝也許另有目的,不一定是為了這個女人!

    “你懂什么?不要滿腦子只想著入榮敬懷的后宮,你就算毀了花剌國整座后宮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

    “哥,你怎么可以這么看不起我?”她大發嬌嗔。

    華冀萊橫了她一眼,“出去!”

    “我想聽……好嘛、好嘛,出去就出去。”畏懼兄長的火爆脾氣,華幸葳不得不再次屈服。

    玉允兒謹慎的盯住他,沒表情的臉上又是一抹嘲笑。“真有意思,沒想到榮敬懷會搞出這出和親的戲碼!”

    “我知道你不是大奸大惡的人,請你放了我吧!”玉允兒企圖動之以情。

    雖然關外野蠻部族不似中原以禮儀之邦自居,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覺,眼前擄她來的男子,只是心有不平罷了,不是非要她的性命不可。許是榮敬懷奪人所愛,令他咽不下這口氣,才會劫走他的新嫁娘以泄心頭之恨。

    “別把我想得太好,我這個人很自私,只為自己,只想得到一切想要擁有的東西,就算是把快樂建筑在別人的痛苦上也在所不惜!

    華冀萊是個狠角色,豈是那么容易被三言兩語溫情所打動,他所統領的一方部族,雖不及花剌國,甚至實力相差甚遠,但他有他的自信,發過重誓非要奪回原屬于哈斡赤部族的夜明珠和夜光杯。

    “你并不像你所表現出來的這么壞,你只是試圖以此偽裝自己,保護你所帶領的部族。”

    聞言,他哈哈大笑,饒富興味的看著她!翱磥順s敬懷可有苦頭吃了!

    “言重了,我只是個平凡女子,沒有本事給任何人苦頭吃!彼甭实氐。

    “我并不愿與榮敬懷為敵,否則我倒想把你留在身邊,我正缺一個像你這么伶俐的妻子!彼nD了一會兒,由衷的說:“此外,你的美貌足以讓有權有勢的英雄豪杰變成軟弱的癡情種!

    “外貌只是短暫、瞬間的,微不足道!彼龘u搖頭。

    “我等不及要看榮敬懷被女人說教的模樣了,這樣好了,你答應我替我拿回夜明珠和夜光杯,我就將你送回花剌國!庇泻脩蚩煽,當然不能錯過。

    玉允兒倒抽一口冷氣!拔覜]有辦法答應你,這是不道德的!

    “道德?太可笑了,你要是三天兩頭把道德這兩個字掛在嘴邊,不出一個月,榮敬懷肯定會把你給休了。因為,他是個從不講道德的人!

    真是個正經八百的女孩,浪子榮敬懷可以忍受她多久?

    “你不應該破壞花剌國王的清譽!彼龤獾牡。

    “清譽?告訴你,榮敬懷沒什么清譽,去看看他的后宮,去了解、了解他的為人,今天就沖著你把他看得這么清高的份上,我就成全你,讓你盡早看清他的真面目,免得你以為是我把他說得太不堪!

    玉允兒微蹙著眉,不明所以。

    “我不能承諾替你拿回你的夜明珠和夜光杯。”

    他笑笑,“也許把你還給榮敬懷對他才是最大的酷刑,我不需要你替我拿回夜明珠和夜光杯,那兩樣東西我自己會奪回來,不過……送你回花剌國,不是沒有代價的,我會特意留下幾句話。”

    “你想……說些什么?”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他依舊笑著,不疾不徐地道:“開個玩笑!

    “什么玩笑?”她忽覺頭皮發麻。

    “時候到了,你就會知道!彼餍再u個關子。

    “請你不要太過分,并非每個人都有容得人戲弄的度量!

    “來不及了,我心意已決!碧羝鹈,他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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