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風吹過,揚起了張羽的緊衫,他抬起頭來,原本清澈有神的眼睛中卻多了幾分茫然,秋天到了嗎?可心為什么這么涼?
“先生!先生!”陸小岡滿頭大汗地跑過來了,他氣喘吁吁的,神色間更是充滿了驚惶:“我終于找……到你……先生!”
張羽心一跳,已經預感到有事發生了,他鎮定地問:“小岡,不要慌,到底出什么事了,”
“姐姐和蓮姑娘不見了……”
張羽一聽和蓮兒有關,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了,他一把抓住陸小岡:“你說什么?蓮兒她怎么了?”
陸小岡喘著氣說:“我剛才去找姐姐,才發覺她不在房中,但床上卻有一封信……”
他把信拿出交給張羽,“我看了,不敢告訴爹,便來找你了!”
張羽連忙將信展開,只見上面寫著:“張羽:瓊蓮和陸琪琪在我手上,你應該知道在哪兒能找到我!”盯著落款處的三個字,他眼中光芒閃動:“齊逢世!”
齊逢世的座船就停在離碼頭三里的地方。從表面上看,船上靜悄悄的,根本看不見有人走動,但實際上卻是殺氣暗伏,個別角落處偶而有寒光一閃,可見齊逢世這次確實是居心叵測。
船艙里,瓊蓮惴惴不安地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陸琪琪:“齊盟主,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羽哥哥若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
齊逢世來在窗前,遙望著碼頭那邊的動靜,他漫不經心地說:“沒關系的,我只是想幫你試探一下張兄的反應,又不會傷害他!
“可是……可是……陸小姐這樣昏迷著,會不會傷了身子呢?”瓊蓮仍然不太放心。
齊逢世轉回頭,走到瓊蓮身邊,興味盎然地問:“蓮姑娘,你不覺得自己很奇怪嗎?她可是你的情敵,奪走了你心愛的人,你甚至差點兒固為她投海自盡,你應該恨透了她才是,但你竟然還在關心她的身體是否健康,這不是很矛盾嗎?”
“我……我……”瓊蓮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她根本無法理解齊逢世的思維,“這是兩回事呀!羽哥哥不喜歡我,也不能怪陸小姐呀!根本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笨!”
看著自怨自艾的瓊蓮,齊逢世心中不由升起了幾分憐愛,雖然他絕不是什么好人,但不知為什么,面對眼前的女孩兒,他卻無論如何也硬不起心腸,他俯下身子,右手輕輕按下瓊蓮單薄的肩,她似乎瘦了,“蓮姑娘,你惟一的缺點就是太善良了,這樣很容易被人欺負的,不過以后有我在你身邊,倒也不必擔心有哪個人敢傷害你!
瓊蓮并沒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不安將要發生的事,她心里總有種不祥的感覺:“齊盟主,你到底要怎樣試探羽哥哥?”
齊逢世目光深沉,更帶著幾分狡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過,你根本不必擔心,因為將要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記住了!”他再次強凋,“不是真的!”
是嗎?
時間一秒秒過去了,眼見正午要到了。就在這時,—條小船飛速地駛向停泊的大船。當兩船接近時,一個紫衫人從小船上飛躍而起,在空中劃過一抹光影,他人已經穩穩地落在大船的船頭。他漆黑的眉斜飛人鬢,挺直有型的鼻子透著幾分剛毅,尤其那雙清澈之極的眼睛映著藍天大梅的顏色,憑空添了多少靈秀,張羽終于來了。
張羽站在船頭上,凜冽的海風吹拂著他的紫衫,他眉毛一挑:“齊逢世,我已經來了,你又何必故作姿態,躲在暗處看風景呢?”
艙內傳出了幾聲大笑,齊逢世大步走出來,他雙臂張開迎向下張羽,語氣中流露著興奮和熱情:“張樓主,我終于把你等來了,雖然只是幾天不見,卻讓人想念得很呀!”
“是嗎?”張羽聲色不動,但顯然不準備回應齊逢世那種做作之極的熱情,“齊盟主太客氣了,勞你掛念,張某人受寵若驚!”
齊逢世笑容不變:“張樓主,至今我還記得你我黃鶴樓初次相遇,那時的你少年風流,倜儻不群,讓人是又煞又妒!”
張羽凝視著他:“羨則未必,怕是‘妒’倒多了幾分,齊盟主,我說得對嗎?”
齊逢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但平靜之后似乎又藏著許多兇險。他的目光轉向大海,話也說得坦然:“張羽,其實你真的很聰明,許多事你都能洞燭機先,許多人你也能觀察入微,這些都不是你最厲害的地方。你最讓我佩服的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卻總是裝作不知道,所以你才能留住各種的人在你身邊,只可惜,你聰明夠了,但少了份絕情,成大事者,是不能太多情的。”
張羽背負著雙手,眉宇間多子一層無奈:“你說得對!我早知道你野心勃勃卻一直留你在東海盟,以致于造成了今日之患,齊逢世,我之所以一直忍你,是不想東海武林再起紛爭,但那并不代表張某沒有平患之力,希望你也能明白這一點!”
齊逢世突然又大笑起來:“張羽,我就說你太多情了,你今日之怒說穿了,還不是為了一個瓊蓮!”
張羽右拳一緊:“齊逢世,蓮兒呢?”
齊逢世嘴角彎出一絲譏諷:“你是想問蓮姑娘在什么地方?還是想問我把她怎么樣了?”
張羽猛地一轉身子,冷冽地看著齊逢世:“你別逼我!”
齊逢世一抬手,做出妥協的樣子:“張樓主,請你息怒好不好?蓮兒就在船艙里。放心,我不會動她一個手指頭,在下雖然不是君子,但也絕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下三濫,對不對?另外,張樓主,你不問問陸小姐的情況嗎?”他別有用心地問。
張羽稍一愣神,他只顧擔憂蓮兒倒把陸琪琪給忘了,心里升起幾分慚愧,他不自然地“哼”了聲:“陸小姐應該和蓮兒在一起的,不是嗎?”
“對!張樓主一說就中!”齊逢世的語氣帶著嘲弄。
張羽暗暗氣惱,今天與齊逢世交鋒,他竟然處處落了下風,當然是因為心中有所顧忌。齊逢世心里也在冷笑,張羽。今日就算你有通天徹地之能,奈何有美人在念,恐怕也要含恨九泉了!
“張樓主,里面請!”
張羽冷哼了一聲,毫不猶豫地邁步走進船艙,他明白這一進去恐怕兇險難測,生死也只懸在一線之間。但是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棄蓮兒于不顧。令他不安的是,在這危急時刻,張雷竟然不知去向了,有些事也無法向他交代,只希望張雷并沒有落到齊逢世的手上。雖然心有所念,但張羽卻是早把自身安危置于度外,舉止間倒也坦然。只不過,當他剛踏進艙門,一看到艙室里的景象時,原本平靜的面容立即起了變化。他眼中不易察覺得閃過一絲惶亂,呼吸也有些急促了:“齊盟主,你什么意思?”
這個艙室位于大船正中央,但因為左右敞開著兩個極大的窗子,不但光線充足,連海風也能灌進來。所以室內空氣新鮮而且潮濕,還有幾分寒意。這些當然不是令張羽變色的原因,就在左右兩扇窗的旁邊各立著一具敞開的鐵棺.而且還有兩個帶刀武士守衛著,而鐵棺內……分別用鐵鏈鎖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還在昏睡的陸琪琪,另一個就是瓊蓮。
瓊蓮一直就清醒著,這時她見張羽進來,眼睛一亮,但隨后又被淚水模糊了。羽哥哥,你終于來了!
張羽一見到蓮兒落淚,心里更是疼到了極點。想不到他張羽縱橫江湖,仗劍天下,如今卻連自己的心上人也保護不了。心亂之卜,他不由自主地跨步上前去……一只手卻在這時攔在了他身前,齊逢世皮笑肉不笑地開口了:“張樓主,你最好別亂動,你應該看見蓮姑娘身邊的拿刀武士,你再上前,我怕他會因驚慌而不得不舉刀自衛。萬一失手傷了蓮姑娘,那不是很不幸嗎?我說得對吧?”
張羽腳步一停,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齊盟主,我從來不知道你的手段如此高明!”
齊逢世只當作聽不懂:“張樓主,您過獎了!誰讓您名震東海,聲威赫赫,為了在下的性命前途,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呀!”
張羽定定地看著他,冷澀地說:“齊逢世,你想要什么?張羽的命嗎?”
齊逢世竟然又笑了起來:“哎!張樓主說哪里話啊?這么說,多傷和氣呀!”他擺出這種場合來竟然還怕傷和氣!也虧他說得出口。張羽恨不得立刻將齊逢世虛偽的嘴臉扯碎了,但又明白此時此刻絕對動怒不得,蓮兒和陸小姐都在對方手上,性命攸關,自己不可以走錯一步。于是,他也笑了:“齊盟主說得是,張某失言了!”
“這才對!”齊逢世將他拉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張兄你就別介意了,所謂人命天定,誰也掌控不了,你就安心地在這兒和我玩玩游戲吧!”
張羽分析形勢,知道自己和齊逢世功力雖然有高下,但一時半刻是難分勝負的,況且又有不少暗伏的高手。突襲吧?別看齊逢世表面上笑意盈盈,其實一定會時時戒備,自己很難下手:“齊盟主.你說吧!你想玩什么游戲?張羽舍命相陪就是!”
齊逢世也坐下來,眼中閃過狡獪:“雖有舍命,但舍誰的命還不知道!來人,上酒!”
林舵主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放在桌子上。
齊逢世指著托盤上的四杯酒,從容地說:“張樓主,不瞞你說,這四杯酒中只有一杯是毒酒,但卻絕對沒有記號,所以,我說是誰舍命還不知道!這就要看天意了!
張羽并沒有去看那四杯酒:“原來你要和我以酒賭命?”
“錯!”齊逢世搖頭,“不是和你,是我們四個人,你、我、陸小姐還有蓮姑娘!
“什么?”張羽又驚又怒,“這是你我的事,何必要連累無辜?”
“對不起,張兄,這件事由不得你!”齊逢世泰然自若,他慢慢地伸手從四杯酒中隨意端起了一杯,“張樓主,我先干為敬了!”說完,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后,他舉著空杯笑了,“看來老天并不想要我的命,張樓主,該你了!
張羽冷冷地看著他,右手伸向托盤舉起了就近的一杯酒,他毫不猶豫地將酒遞向自己的嘴唇,一抬頭,就喝了下去……他拿著空杯向齊逢世一照:“齊盟主,張某僥幸了!”
齊逢世用手指頭敲著桌面,他笑了,“張樓主,好運氣!現在該輪到兩位姑娘了。林舵主,還不把陸小姐弄醒,讓她選一杯酒喝下去!”
林舵主領命,端著托盤走向昏睡的陸琪琪。誰想,他剛走到半道,張羽已經站起身來:“且慢!”
直默然無語的瓊蓮這時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但終十沒有開口。而張羽已經轉向齊逢世說話了:“齊盟主。陸小姐完全是因為我才被攪了進來,不如這樣,她的酒讓我代選代飲,怎么樣?”
齊逢世看了眼瓊蓮,才點點頭:“張樓主可真是有情有義呀!為了佳人竟然不惜以命相賭,那陸小姐睡中若有知,必會為張樓主的一片癡心所感動,齊某人就成全你了!”
張羽并沒有辯解,他默默地再次從托盤中選了一杯酒,喝了下去。然后,他看著自己手中的空杯,喃喃地說:“這杯酒也是沒有毒的。”可他臉上卻沒有絲毫喜色,反而看著最后那杯酒.三杯酒都無毒,那么……
瓊蓮的腦誨里根本沒有賭酒的意識,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絕望!羽哥哥竟然為了陸小姐連命都可以不要?他代替她喝了那杯酒,自然也就表示了為保護愛人他不惜舍命!羽哥哥,原來你真的愛著陸小姐。尤其是齊逢世剛才的那番話:“陸小姐睡中有知,必會為張樓主的一片癡心所感動!”“一片癡心”!羽哥哥對陸小姐是一片癡心的,蓮兒你又算什么呢?羽哥哥,你不愛蓮兒了嗎?心碎腸斷的她卻忘了,人與人之間除了愛情,還有親情、友情、恩情等等,它們同樣可以讓人為之舍命。
“蓮姑娘,看來最后這杯酒是你的了!”齊逢世端著那杯酒來到了瓊蓮面前。瓊蓮抬起頭來,淚光盈盈的眼映著杯子中碧綠無瑕的清酒,反倒分不出是酒光還是淚了。
齊逢世將酒杯遞向了瓊蓮,輕輕地說:“蓮姑娘,喝了它吧!只要喝下它,事情就過去了!一切事都過去了!”他話中有話。
瓊蓮根本不敢去看張羽,她只怕再看他一眼,自己就會哭出聲來。真的要過去了嗎?一切事嗎?曾經的形影相隨?曾經的海誓山盟?曾經的軟語溫聲?讓地魂夢相系的人呀,真的過去了嗎?瓊蓮閉了閉眼睛,淚水終于滾落了頰邊,滴到了那一杯清酒中,酒中也含淚呀!
齊逢世卻是得意極了,他舉起酒,剛要喂瓊蓮喝下去……
“齊盟主,你于嗎這么性急?”張羽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伸手擋住了那杯酒。
瓊蓮聽到他的聲音,緩緩睜開了眼睛,她淚水婆娑地看著張羽。張羽也在看著她,眼中透著多少憐愛與疼惜:“蓮兒,你別怕!有羽哥哥在這兒,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相信我!”他還以為瓊蓮的淚是因為害怕呢!
齊逢世知道第一個計劃失敗,其實他本來也不相信張羽真會選擇陸琪琪,既然如此,只有……“張樓主,你又要干什么?”
張羽不理他,只是從他的手中接過了那杯酒,目光一直沒有離開瓊蓮:“蓮兒,剛才我替陸琪琪飲酒賭命,是因為陸老爺與我有恩,我張羽絕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而連累陸家任何人,相信你也明白!”
瓊蓮原本已經冷如死灰的心,此時又重新熱了起來!羽哥哥并不是因為愛陸琪琪才替她飲酒的,只是為了恩義!她欣喜之余,淚卻流得更兇了,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心里在不住地抱歉:對不起!羽哥哥,蓮兒真笨。沒有體會到你的一番苦心。
張羽心疼地為她抹上臉邊的淚水:“蓮兒,對不起!都是我才止你吃了這么多苦!都是羽哥哥不好,羽哥哥沒能在你身邊保護你,前幾天更是故意對陸琪琪好來躲避你。對不起,蓮兒,若不是我太自私。只顧自己的心情,也不會累你受苦!”
“不!羽哥哥!”瓊蓮用力搖頭,淚也灑落到四周,她好后悔!為什么要試探羽哥哥呢?讓他為自己擔驚受怕,“羽哥哥,都是蓮兒不好!是蓮兒的錯!”
“不!是我的錯!”張羽果斷地說,“蓮兒,愛人是沒有錯的!羽哥哥現在告訴你,你可以選擇自己的愛人,不用顧忌我!羽哥哥無論人在何處,都會真心地祝福你。你記住了,蓮兒.羽哥哥今生今世。生生死死也只愛一個瓊蓮,心中再也不會容下別人!痹捳f完,他微微一笑,突然就舉起了手中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羽哥哥!”瓊蓮哭喊著,想掙開鐵鏈奔向他。
而這時,齊逢世突然用力鼓起掌來:“精彩呀精彩!張樓主,你可真夠精明的!明知道四杯酒中都沒有毒,卻在佳人面前演出個慷慨赴死,一笑留情,真是高明!”
瓊蓮立刻停止了掙扎,破涕笑了,對呀,她怎么忘了酒中并沒有毒,這一切都是假的,她快被嚇死了!
張羽也是一怔,果然,喝下最后一杯酒后他的身體井無異樣,“齊盟主,你是在戲耍我嗎?”
齊逢世故意冷笑一聲:“別裝了!你明知道酒里沒毒,卻在那兒裝什么情圣!好了,現在來玩第二個游戲!杯酒飲血!”姓張的,我剛才沒有在酒中下毒,怕的是你萬一沒有代替瓊蓮飲酒的勇氣,我豈不是害了蓮姑娘!這一回嗎……
張羽一聽“血”字,眉頭就已經皺了起來:“你又要做什么?你不覺得這一切很無趣嗎?”
“誰說無趣?我可覺得有趣之極呢!林舵主,拿匕首來!”齊逢世吩咐一旁的林舵主。林舵主答應一聲就出去了,再進來時手里已經拿了一把锃亮鋒利的匕首。
齊逢世接過匕首后,用它輕輕磨擦著自己的袖口,但他的眼睛卻在看酒杯:“早聽說酒中若注了人血,雖然略帶些腥氣,但人口后卻是香醇怡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然后,他抬起頭,“當然,我是絕不能用張兄的血來嘗試的,看來,只得委屈蓮姑娘了!彼f著話人又向瓊蓮走過去。
瓊蓮看著那把鋒銳閃亮的匕首正向自己逼近,雖然被叮囑過一切是假,但因為不明白齊逢世的意圖,所以心里七上八下的,小臉也漸漸發白了,他……他不會來真的吧?就在她眼中的恐懼越來越盛時,張羽已經再一次擋在她身前,并且直接拿過齊逢世手中匕首,他濃眉一挑,淡淡地說:“齊逢世,你也真夠無聊的了!”他毫不猶豫地揚起了手中匕首,只聽“哧”的一聲,張羽已經在自己的左手臂劃了一個三寸多長的口子,鮮血立即如泉涌般奔流了出來。他平靜地將手臂舉在齊逢世的酒杯上面,讓血流進了清酒中。抬起頭來,張羽的面孔上沒有一絲異樣,似乎那流血的傷口根本與自己無關,他仍是用那種平平靜靜的語氣問:“齊盟主,可以了嗎?”
瓊蓮震驚地看著張羽淌血的手臂,大腦在瞬間變成了一片空白。愣了好一會兒,她才聽到齊逢世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廠過來:“張樓主果然好氣魄!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他真的拿起酒杯,要飲下那一杯血酒。
“羽哥哥!”瓊蓮悲喊了一聲,眼神卻時刻不離張羽手臂上的傷,那里還在汩汩地冒血呢!血不但染紅了張羽的紫衣袖口,更一滴滴落在了地面上,那“叭嗒叭嗒”的聲音似是重錘擊在了瓊蓮的心坎上,“不,羽哥哥!羽哥哥!”瓊蓮在痛極之下根本不知該說什么?滿腔的悔恨和內疚纏著她,是她讓羽哥哥受傷的!羽哥哥是為了自己才割臂灑血的!怎么會這樣?齊盟主明明說……瓊蓮猛地轉頭看向齊逢世,恨恨地斥責他:“你這個大騙子!為什么傷害羽哥哥?放開我,大騙子!”她用力掙著鐵鏈,她不能再讓羽哥哥的傷口流血了!
張羽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傷,卻不能不牽掛瓊蓮:“蓮兒,別亂動,你會讓鐵鏈傷著自己的。”
“羽哥哥!”瓊蓮又是后悔又是悲偽,“都是蓮兒不好!”
誰想,這時齊逢世卻搖了搖頭:“真是,這算什么?林鴕主,快把蓮姑娘放下來,否則她要真的被鐵鏈磨破了肌膚,不但張樓主心疼,連我也難過呀!”
林舵主答應一聲后就去解瓊蓮的鎖鏈,張羽卻懷疑地看著齊逢世,他會這么輕易放過蓮兒?齊逢世蠻不在乎地說:“張樓主,反正還有一個陸小姐在我手中,我相信你不敢把我怎么樣的!”
瓊蓮一脫離鎖鏈,人就已經飛奔向張羽,但當她跑到張羽身前時卻又不敢向前了,她怔怔地看著張羽還在滴血的手臂,想去碰卻又怕弄疼他,眼中的淚更是止不住向下掉:“羽哥哥,疼嗎?”
張羽并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一伸雙臂將她抱住了,他抱得那樣緊,似是生怕懷中人會再次離他而去:“蓮兒,蓮兒,你沒事就好!”
瓊蓮也回抱住他:“羽哥哥,對不起!都是蓮兒的錯!”她突然想起什么,忙松開張羽,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左臂,一見那皮肉綻開的傷口,她的淚又一次流了下來:“你看看,好像又流血了,別再亂動了!”
張羽不在意地替她抹去眼淚,才伸手點了左臂穴道替自己止了血:“蓮兒,只要你沒事就好!這點血對于我來說實在不算什么?”
“什么不算什么!”瓊蓮的眼淚是止不住了,“你干嗎把自己割這么大口子,真是笨!比蓮兒還笨!這有多疼,你知道嗎?”
張羽知道瓊蓮是在心疼自己,蓮兒終究還是關心自己的!欣慰之下,他俯下頭輕輕在瓊蓮額頭吻了下:“蓮兒,羽哥哥真的不疼,別再哭了,嗯!我寧愿遍體傷痕也不愿意見蓮兒落—滴眼淚呀!”
“羽哥哥!”蓮兒感動地輕喊一聲,緩緩靠向張羽的胸膛。
齊逢世嫉恨地看著兩人在那里柔情細語,心中妒火愈燒愈旺,我看你們還能恩愛到什么時候!他突然放聲大笑:“哈!哈!哈!蓮姑娘,戲也該演完了,相信這種結果很令你滿意吧?”
張羽聽到這話,自然怔了怔,瓊蓮卻轉頭“呸”了一聲:“你這個大騙子,我再也不信你了!”
張羽已察覺到不妥,忙問:“蓮兒,你們在說什么?”
瓊蓮慚愧地低下了頭,她對不起羽哥哥,害他受了傷,又怎么敢說出實情呢?齊逢世替她說話了:“張樓主,不瞞你說,蓮姑娘并沒被我抓住,剛才你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蓮姑娘與我合演的一場戲而已。張樓主,你想不到吧!”他故意把話說得似是而非。張羽的臉色自然變了,他本來不想相信齊逢世的話,但見到瓊蓮垂頭弄袖的羞慚模樣,又不得不讓他懷疑,“蓮兒,你真的和他—起算計我?”
“羽哥哥!”瓊蓮羞愧極了,”對不起!我只是想試探你,我沒想到……”
“夠了!”張羽不想再聽下去,他失望地看著瓊蓮,他最心爰的人竟會和齊逢世聯合起來戲弄自己,這讓他情伺以堪?想不到他的擔驚受怕,他的憂心如焚根本都是不必要的,這只是一場戲而已,一場精彩至極的好戲!他播了搖頭,后退了一步,雙手不由自主地緊握了起來,蓮兒,為什么你要這樣對我?
“羽哥哥,對不起!”瓊蓮看他對著自己的那種眼神,心里害怕極了,“羽哥哥,你原諒我!我再也不……”
張羽沉痛地一揮手:“蓮兒,你怎么玩弄我都罷了!卻為什么牽連無辜?陸小姐嬌生慣養,若是有任何閃失,你讓我怎么去面對陸老爺?”
“對不起!”瓊蓮咬著下唇,因為痛恨自己做了錯事,所以用力大了,竟把下唇也咬破了,眼見著鮮血將她的薄唇漫染,紅得更艷了。
張羽見她怯怯的小模樣,心里已經軟了,尤其是看她急得咬壞了自己的嘴唇,怒火更是在不知不覺中煙消云散了,他低嘆一聲,剛要上前……
齊逢世又在這時說話了,他站在鎖著陸琪琪的鐵棺前:“蓮姑娘,你放心,這陸琪琪既然天天欺負你,我是不會放過她的!我相信,以后再也沒人欺負你了!”他說著話,右手伸向鐵棺,抓住鐵棺的邊緣,他一用力單手就已經把鐵棺抬起并順勢扔出了窗外。張羽一聽齊逢世的話就已感覺到不妙,再看他的動作更是大驚失色,他剛要奮力上前去救陸琪琪,誰想,他突然感覺到雙腿一軟,人已經不自主地跪倒在地面上。這時候,外面傳來“撲通”一聲巨響,鐵棺已經直直地沉入了大海。
瓊蓮小臉兒更是嚇得煞白:“齊盟主,你把陸小姐……”她慌亂地跑向窗前,剛要跳下海去……猛地回頭,卻看見張羽鹵色慘白地跪在地面上。
“羽哥哥,你怎么了?”瓊蓮又驚惶地跑回來,小手顫顫地為張羽擦拭額上的冷汗。張羽右手支撐著地面,才不致于躺下去,緊咬的牙關更泄露了身心的痛苦,但他仍倔強地昂著頭,向著齊逢世,他艱難地問:“我是什么時候中毒的?”
齊逢世笑吟吟地回答:“其實答案很簡單,毒就在你心愛的人身上。”
張羽臉色更白了,他轉頭看向瓊蓮,但后者卻用力搖著頭,絕望地喊:“我沒有!蓮兒沒有!蓮兒死也不會害羽哥哥的!”
張羽苦笑了一聲:“蓮兒.你呀!”他輕輕責備了一句,并沒有再漢什么。他已經明白了,但他相信瓊蓮縱使再頑皮再任性,也絕不會下毒害自己,所以他不想再加深蓮兒的愧疚。
齊逢世卻不肯罷休:“蓮姑娘,都這時候了,你還顧忌什么?毒就在你的衣服上所以我們才合謀讓張羽自傷左臂,那樣毒性就可以從傷口進入,再循著血液流遍他的全身!這么完美的計劃,光靠我是不行的,只有你才能讓張羽心甘情愿地自己割了自己一刀;只有你,才能讓他毫無戒心,而讓毒素有機會在他的身體內擴散呀!”
瓊蓮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她臉上的血色已經在瞬間消失殆盡了,原來是自己讓羽哥哥中毒的!齊逢世一直在騙自己,他根本是想借用自己來害羽哥哥!但自己卻這么笨,這么傻!羽哥哥再也不會原諒我了!絕望極了的瓊蓮已經再也流不出淚了,地呆呆地坐在地上,心已經痛得麻木。本來正得意的齊逢世終于發覺瓊蓮的不對,她的眼神呆滯,臉色青灰,似乎魂魄都離體而去了。
“蓮姑娘!你怎么了?”齊逢世心急地奔到她身前,他所做的一切并不只是想單純地害張羽,更是想得到瓊蓮。
張羽心里擔憂,勉強支撐著身體靠近了瓊蓮:“蓮兒,你……沒事吧?蓮兒!”
齊逢世根本不許他靠近瓊蓮,他揚起了右手,一柄月牙形的彎刀已握在了手中,不殺張羽,蓮兒絕不會死心的:“張羽,你去死吧!”他目光陰森極了,手中刀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