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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背面 盼望 作者:亦舒
    李云照在飛機場見到姐姐清詞,一把握住了手,只覺姐姐臉色灰敗,厚厚的粉完全遮蓋不住憔悴。

    她連忙說:“不致于這樣吧,姐夫不是太好了嗎?”

    清詞沒有回答。

    她幫妹妹拎起行李,走向停車場。

    “我替你訂了酒店。”

    “慢著,我為什么要住外頭?”

    清詞終于忍不住,“我們現在很窘,你看見這種情況會不舒服。”

    “我更要實地觀察,在電話里你老是不肯說清楚,媽媽非常不放心,特地派我來弄個明白,她叫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再不行,把你接到舊金山,一起過活,她怕你受委屈!

    清詞見娘家的人如此關心她,不禁吁出一口氣。

    “來,”云照說:“上你家去!

    清詞只得把小車子往家里駛去。

    云照一路說:“一年多沒回來,只覺這個都市的環境更糟更吵,真虧你們住得那么高興!

    清詞不出聲,她不知該如何答辯。

    “姐夫到底怎么樣了?”

    清詞想了好”會兒,才回答:“他仍是一個病人!

    “我聽說他已康復。”

    “不是完全恢復正常,你見了他,仔細觀察,便會明白。”

    云照無言。

    家里有一個病人需要長期服侍許是世上最具壓力的事。

    到逵清詞的寓所,時間是下午三時正。

    門打開了,云照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露臺上看風景。

    那是她的姐夫王旭之。

    感覺有點怪異,這是上班鐘數,所有的男士都應該在辦公室里才對,清詞都需特地告了假去接云照,由此可知,王旭之并未痊愈。

    他聞聲轉過頭來,氣色卻十分之好,看上去,清詞反而比他更像個病人。

    “云照,你來了,請坐請坐!

    滿面笑容,看上去與常人無異。

    云照、心中稍安,老傭人斟出一杯香茗,云照喝一口,只覺一切與從前沒有什么不同,她看了姐姐一眼。

    清詞無語。

    王旭之打量云照,“大學生活如何?建筑系里多的是英俊男生,云照,你忙得不可開交吧,哈哈哈!

    云照呆住了。

    她畢了業已經三年,早已掛牌做專業人士,這件事王旭之是知道的,可是此刻他卻完全忘記,這叫云照吃驚。

    她驀然看向清詞,只見姐姐黯然低下頭。

    云照明白了。

    姐姐說得對,王旭之仍是個病人,他現在顛三倒四,似健忘,像失億,大概需要專人廿四小時照顧。

    王旭之見云照沒有反應,有點焦急,“我說得不對嗎?你是念建筑系的,我不會記錯!

    云照拍拍他肩膊,“全對!

    王旭之這才恢復笑容,“我還記得你愛吃鴨汁云吞,你姐姐已吩咐傭人做了一大窩。”

    清詞到這個時候才開口,“旭之,你該服藥了!

    旭之萬分不愿意地站起來,說聲失陪,進書房去。

    云照問:“什么藥?”

    “每到下午,他會十分急躁,摔東西發脾氣,服了鎮靜藥,睡一覺,時間容易

    過!

    “我的天,日日如此?”云照變色。

    清詞頷首。

    “以后呢,以后會不會有進展?”

    “沒人知道!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是一種遺傳腦病,他腦血管壁比常人薄,破裂后引起局部失憶,有人日后會得適應過來,有人永遠不能再過正常生活!

    “他的家人有無給你支持?”

    清詞搖頭,“病發后,他大哥只來過一次。”

    “誰付醫院帳單?”

    “那還難不倒我!鼻逶~忽然微笑。

    “這是宗旨問題!

    “旭之也還有點節蓄!

    “他這樣子已持續多久了?”

    “六個多月!

    “你為什么不早說?”

    “怕叫你們擔心。”

    “我們一直對你的婚姻狀況不放心!

    清詞無言,點起一支香煙。

    云照用手撥撥煙霧,“你太落后了,人家忙著戒煙,你卻抽起煙來。”

    “很舒服很寫意,你也應該試試!

    “皮膚都會壞掉!

    清詞按熄了煙,“我顧不得那些了!

    云照忽然笑起來。

    “笑什么?”清詞十分罕納。

    “他現在可天天在家了!

    一清詞當然明白妹妹說些什么,坦然答:“是,再也無處可去!

    “完全屬于你。”云照語氣諷刺。

    清詞一點也不介意,“可不是,給我盼到了,天天回來陪我,晚晚在家睡覺,可惜王旭之已不是原先那個王旭之。”.

    云照嘆口氣,“清詞,你真不幸!

    清詞慘笑,“所以,抽支煙,不為過吧。”

    “他從來沒有帶過快樂給你。”

    “你說得對。”

    “你為何同這個人結婚?”

    “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云照站起來,“我累了,我到客房休息!

    清詞獨自在臥室卸了粒。

    然后到書房去看王旭之。

    他正在翻畫冊,見到妻子,笑道:“你來看夢奈的荷花池二畫百多幅,簡直是行貨!

    清詞想一想,“或許他喜歡這個題材。”

    “才怪,開頭不過是給人家掛在客廳里作裝飾的貨色,日久畫出功力來,才被捧為藝術!

    “那是很獨特的見解!

    王旭之打個呵欠,“清詞,明天我們去探望爸媽!

    清詞不語。

    “沒有空?我們約另一天。”

    “旭之,你父母逝世已有五年了!

    “什么?”王旭之大吃一驚,愣在那里,不由得怔怔落下淚來,“去世了,怎么我一點也不記得?”

    “當年你在倫敦讀碩士,趕回來奔喪,剛辦完你父親那筆,母親跟著心臟病發。”

    “原來他們已經不在人世間了!蓖跣裰痼@不已。

    “旭之,上個星期我不是跟你解釋過?”

    王旭之抹去眼淚。

    “旭之,人年紀大了總會息勞歸主,別難過!

    王旭之握住她的手,“清詞,你不會離開我吧!

    清詞無奈地笑,“我也不知道老天幾時召我歸去。”

    王旭之把臉埋在妻子手中。

    清詞聽到一聲咳嗽。

    是云照站在門口。

    清詞抬起頭,“請進來。”

    云照一臉復雜的神情,“姐夫,你休息吧,我同姐姐談談!

    旭之忽然笑,“不如出去喝茶,替我帶塊雪昔蛋糕回來!

    云照不由得說:“姐夫幾時愛吃甜點?從前都不喜歡!

    旭之霍地站起來,“從前從前,你們就愛說從前,我出去走走。”

    “旭之,你服了藥,不便駕車!鼻逶~拉住他。

    王旭之一手甩開妻子的手,“別管我!辟氣地搶出房。

    清詞追到客廳,卻發覺他已倒在沙發上,他睡著了。

    云照一言不發,雙手抱胸前。

    清詞松口氣,坐在一角。

    過一會兒云照斬釘截鐵地說:“你得同他離婚。”

    “這豈非乘人之危?”

    “清詞,病發之前王旭之早已向你提出分手,你也考慮答應,這件事親友全知情,你又何必到今天才來捱義氣,這樣子你怎么過一輩子?王旭之好比低能兒,他應當到療養院去生活!

    清詞不忍,側著頭,眼睛看別處。

    “跟我返三藩市,清詞,你大好前途,何必毀在這個人身上?他生前根本未珍惜過你一日!”

    “生前?云照,他還活著。”

    云照搖頭,“你也說過,他已不是王旭之!

    清詞嘆口氣。

    云照返回客房?關上門。

    那一夜,清詞總算睡得不錯。

    清晨,王旭之起來摔東西,把云照驚醒,搶出房間,只見姐姐像哄小孩一樣,輕聲安慰病人:“別吵,還早著呢,整間屋子都給你鬧醒了,云照在這里,多不好意思。”

    王旭之靜下來,回到房間去。

    云照只覺心寒。

    換了是她,絕對只有一個選擇:一走了之。

    倘若他對她好,又作別論,普通朋友在患難之時亦應互相照顧,但是像王旭之這樣的丈夫,則棄之可也,毫不足惜。

    他是那種叫外頭女人打電話到家來的男人。

    云照為此同他開過火。

    “我姐姐較弱,你應該適可而止!

    “云照,妹妹,那只是我的下屬,有急事,逼不得已,電話找到我家來!

    “我不管是你上司下屬,你若再進一步精神虐待我姐姐,當心我對你不客氣!

    云照記得王旭之笑了,“云照,你別得寸進尺,這是我的家事,你姐姐若十分不滿,大可開了門走,我不會勉強地!

    這番話之后,云照恨惡王旭之,又怪姐姐不爭氣,故年余不通音訊。

    直至她接到母親通知,說是王旭之進了醫院,云照仍然無動于衷。

    “誰,誰在醫院里?”

    “王旭之,他做腦部手術。”

    “呵他,誰理他,清詞沒事吧!

    “他有事清詞也甩不了難,他有什么不妥清詞即是他的寡婦!蹦赣H咕噥。

    “才怪,”云照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像他那種人……”

    那一兩個月,清詞常與母親通電話。

    終于母親同云照說:“你有沒有假期,回去看看姐姐,王旭之出了院,可是她言詞閃爍,不知有何難言之隱,這段婚姻她單方面已盡至大努力,不必理會人家怎么說,告訴她,母親的家永遠歡迎她!

    云照是那樣動身的。

    他只能逗留三天。

    當下她同清詞說:“媽說娘家即系你家!

    “我真幸運!

    云照說:“可不是,像湘表姐,結婚,她母親反對得路人皆知,離婚,她母親又認為是奇恥大辱,四處哭訴,湘表姐無家可歸!

    清詞笑,“自己爭氣即可,湘表姐在溫哥華的家光是地皮已有半畝,不必勞駕娘家了!

    “可是她同我說,她母親那樣對她,她深感寂寞!

    “那當然,我們比她福氣!

    “姐,隨我回去吧!

    “明日我陪他去覆診,”清詞顧左有言他,“醫生會讓他試一只新藥,這段時期,他難免浮燥,他努力想回憶,但是能力做不到,所以.……”

    云照看著清詞,“他有無可能再工作?”

    清詞苦笑,“你說呢?”

    “你何必背他一輩子?”

    清詞不語。

    云照忽然笑了,“你還愛他?”

    清詞看著窗外。

    “這是天下最滑稽之事,你仍愛他?”

    清詞倦了,她不想向世人交待心事,即使那是她的妹妹。

    一轉身,看見王旭之穿戴整齊了站在她們面前,“來,”他笑道:“我請客,我們去吃早餐!

    云照鼻子忽然發酸。

    若干年前,王旭之在追求清詞的時候,也曾帶著云照一起吃喝玩樂。

    她看一看姐姐,“等一等,讓我換件衣裳!

    一行三人出門去,由清詞開車。

    王旭之坐在后座,完全不像病人,絮絮閑話家常,“云照你看你姐姐開這輛車多神氣,以前她沒信心,老不肯開車,現在天天駕車上班,還日理萬機呢,公司全交給她了,營業額也并無下降,云照,你說,誰沒有誰不行呢,我看開了,樂得在家做老太爺!

    清詞微微笑。

    云照忽然明白了。

    清詞不是完全沒有樂趣的。

    在該剎那,王旭之像煞當初新婚時的王旭之,那正是清詞一生人最開心的一段日子。

    王旭之說下去:“我創業,她守業,不知多好。”

    云照不由得回頭笑,“姐姐本來就能干!

    沒想到王旭之會認錯,“是我沒給她發揮的機會吧,是我不對,現在我已全無記憶,不得不叫她挑大梁,我連公司同什么人有聯絡都不記得了!

    清詞說:“待你好些便回公司來,我一一同你說!

    王旭之十分無奈,“也只得這樣罷了!

    說到這里,他又郁郁不樂,清詞便與他說些笑話解悶。

    到達咖啡室,他又較為振作,“好久沒出來了。”

    那是銀行區眾多行政人員吃早點的熱門地方,清詞頻頻與人頷首招呼。

    云照還沒問,王旭之已經問:“那穿黑西裝的是誰?大白天不適宜穿黑,你說是不是!

    云照笑了,以前王旭之豬朋狗友實在太多,此刻全無記憶,要多妙便多妙。

    云照這時輕輕問姐姐:“那個混身火紅的女人是誰?為何不住朝我們使眼色?”

    清詞不語。

    云照忽然明白了。

    這艷女,是王旭之從前的外遇之一吧。

    過了一會兒,只見她實在按捺不住,站起來,朝她們一桌走過來。

    云照冷笑”聲,她一向佩服這種膽色,人家是合法夫妻,此女卻意欲將人妻一筆勾倒,前來生事,云照決定看這場好戲。

    只見紅衣艷女走近,略為躊躇,輕輕說:“旭之,你出院了,身體怎么樣?”

    王旭之見是女性,本能地有禮地站起來,十分客氣,卻茫然問道:“閣下是──”

    那女郎震驚:“旭之,我是鄒紫琚。”

    王旭之一臉問號,求助地看向妻子。

    清詞連忙說:“鄒小姐是大通洋行副總經理,是我們最大客戶之一!

    王旭之如釋重負,“鄒小姐,以后當去拜會!

    云照忍不住咧開嘴,落井下石:“鄒小姐,我姐夫記性不大好,他不記得你了。”

    清詞白妹妹一眼。

    那位鄒小姐神色復雜之至,可是也不得不知難而退,走開兩步,終于又回頭,再問:“旭之,你不記得我?”

    王旭之十分尷尬,“你是大通的鄒小姐,不是嗎?”

    那女郎立刻急急回到自己的座位去。

    土旭之對清詞說:“這女人真怪,快回去查查公司是否欠她錢!

    清詞笑了。

    呵云照更進一步了解,姐姐為何尚未離開王旭之,她雖然辛勞擔憂,但是她有個盼望。

    比起從前,那反而是好得多了。

    從前她的感情生活經已死亡。

    那紅衣女很快就跟著同伴離去。

    王旭之猶自問清詞:“她是誰?”

    清詞不置可否,“有些人就是這樣,總以為自己出了名,旁人非認得他不可。

    他們痛快地吃了一頓早餐。

    王旭之又說:“云照,我們去游泳。”

    節目多籮籮,且都要清詞陪伴。

    “先到會所下一盤棋,”王旭之說:“休息過后,再行下水禮!

    “我沒泳衣。”

    “咄,即刻去買不就行了!

    “車尾箱有!

    王旭之又說:“那款式云照未必喜歡!

    “姐夫真懂我心思。”

    “哈哈哈,畢業了賺了錢可要好好孝敬姐夫!

    他的記憶始終只得三成。

    到百貨公司選衣物之際云照問姐姐:“那鄒小姐是什么人?”

    清詞嘆口氣,“曾經一度,她在外宣揚是王旭之的未婚妻。”

    云照瞠目,“王旭之未曾離婚,何來未婚妻?”

    “我也不知道鄒小姐的如意算盤如何打響!鼻逶~苦笑。

    “囂張!目無皇法!”

    清詞笑笑,“旭之病發后她來看過他,他硬是不記得她,剛才是第三次了。”

    “活報應!

    “是呀,又得出去看看誰的丈夫適合做她的未婚夫了!

    “姐夫就是打算為她同你離婚?”

    “也不是,我們之間已冰凍三尺!

    那邊王旭之叫:“清詞,你在何處?”

    清詞嘆口氣,“在這個時候離開他,太無道義,他似孩子,需要照顧。”

    云照說:“這件泳衣不錯,走吧!

    清詞跳進泳池,與王旭之并肩游出去。

    云照看著他倆,不知接地,有點替他們高興,迷失了那么久,終于又回到起點。

    現在他把整副事業與家產交給妻子,他倚靠信賴她,他總算做了一個標準丈夫。

    清詞看看時間,“我還得回公司看看。”

    王旭之立刻說:“我們下次再玩。”

    處處以妻子為重,這也是前所未有的。

    云照獨自在公寓內陪王旭之。

    他服了藥,正打算午睡,電話鈴響了。

    他抬起頭對云照說:“你聽一聽,若是找我,說我睡了。”

    云照取起聽筒:“王公館!

    “我找王旭之!

    云照頓時惡向膽邊生,一聽就知道聲音屬于紅衣女,馬上答:“他休息,不聽電話,你是誰?”

    那女子好不兇悍,反問道:“你又是誰?”

    云照決定與她開一次玩笑,“我是他的新未婚妻!卑央娫拻鞌,然后把插頭拉出。

    王宅自有別的電話可用,想那女子也不知道新號碼。

    云照替清詞出了一口氣。

    書房內電話響。

    是清詞問:“旭之好嗎?”

    個多小時不見,已經牽掛,她真的仍然愛他。

    的確難得。

    “在看雜志!

    “你瞧,”清詞說:“現在他在家里我在外,他等我電話等我下班!

    “恭喜你翻了身,苦盡甘來!

    “為什么我老覺得你在諷刺我?”

    “你太多心了!

    那個晚上清詞回來,問妹妹:“換了是你,你會怎么做?”

    “我等王旭之健康恢復后一定走!

    “為什么?”

    “我要的是丈夫,不是病人!

    清詞不響,點起一支煙,深深吸一口,吁出來。

    “不過,這是你的生活,由你來選擇,我后天回去,你自己多多珍重。”

    王旭之這時出來,“誰,誰后天回去?”

    云照轉過頭去,“我!

    “唉呀,云照,暑假起碼放三個月,這么趕又到什么地方去?此處沒了你十分凄清,多住幾天陪陪你姐姐多好。”語氣十分誠懇。

    云照笑笑,“來,姐夫,我同你下盤棋!

    “好好好!

    清詞說:“我去卸妝。”

    棋下到一半,云照忽然輕輕說:“王旭之,其實你并無忘記那鄒小姐,是不是?”

    王旭之說:“當心你的車!

    云照笑。

    王旭之輕輕答:“你猜對了,什么都瞞不過你的法眼!

    “你也不是真不記得我已經畢業!

    “講得對!

    “公司里的事,卻是真的不想理了!

    “正確。”

    “換句話說,你把病況裝得比較嚴重,為什么?”

    “我吃你的炮!

    “我的棋藝一向不如你!

    “經過這次大病,我看透了人生,我想重新開始!

    “沒想到清詞如此愛你吧。”

    “是,她偉大的情操感動了我!

    “王旭之,你因禍得福!

    “我也認為如此!

    “不過你總得逐步康復,否則清詞壓力太大,日漸憔悴!

    “這幾天我已經好多了。”

    “看得出來!

    二人相視而笑。

    清詞出來,“說些什么?那么好笑。”

    云照答:“姐夫亂下一通!

    王旭之間:“是否馬行田,士行日?”

    清詞說:“我來跟你復一遍!

    云照讓座給姐姐。

    她退回客房。

    一次意外叫王旭之良心發現,回心轉意。

    為著自救,他確有洗心革面,間接也成全了清詞。

    他倆大抵可以白頭偕老。

    云照躺到床上,松口氣,這次回家,她對母親總算有個交待,不負所托。

    大家都可以為清詞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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