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似乎響起了一聲充滿憐惜的輕嘆,有人搭起了他的右手腕,漸漸地,一陣冰涼輕冽的感覺自腕間傳來,蔓延至周身,如夜風拂過,驅散了難忍的烈炎之痛。洛晨輕輕地呻吟了一聲,意識慢慢地清晰了。
“你覺得好些了嗎?”居然是南昊離云的聲音。
洛晨聞聲一怔,定睛看去,抱住自己的人竟是南昊離云。他下意識地反手推去:“放開我!”
洛晨這一推并無半分氣力,南昊離云卻微微一笑,依言放開了他。洛晨軟軟地倒回床上。
“我給你戴上了墨玉龍珠,那原本是青龍族的珍藏,乃天地間至陰至靈之物,能夠鎖住陽炎之氣。以后只要戴上它,無論你在哪里都不會有事!蹦详浑x云的聲音出奇地溫和。
洛晨抬起右手,手腕上戴著一串墨綠色的玉珠。九顆大小相同的珠子,用烏金絞成的細索聯成一串。末端系著一個小巧玲瓏的鎖結。清澈細膩的玉質,帶著溫潤的觸感,綠得近乎玄黑的色澤古樸而華貴,婉轉地流動著幽深的冷光。每一顆珠子之間都隱含著一道龍形的紋理,隨著珠光的閃動而若隱若現,宛如翔與天際的青龍,在云霧之間盤旋而舞。
“你想殺我動手便是,何必如此大費周折!甭宄磕坏馈
“誰說我想殺你?過去讓你吃了不少苦,是我不好,你莫要放在心上!
洛晨看了看南昊離云,微微皺了皺眉頭:“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南昊離云笑而不答,站起來,抬了抬手:“往后你就住在這里了。這間寢宮的布置,你可還滿意?”
寬敞明亮的宮殿四周都垂掛著純白的提紗壁衣,藕荷色的織錦屏風半攏半張,將冰潔清明的落地銀鏡遮去了些許。透過圓拱形的鏤花窗門,點點碎碎的花影映在翠郁的竹簾上。窗前,紫檀案上斜放著一張七弦琴。雪松木的地榻上,倚疊著幾只白色的綾羅軟墊。一切現得典雅而幽靜。
洛晨心中茫然不已。他緩緩地將目光收回,移到南昊離云的臉上。是他的錯覺嗎?眼前的南昊離云似乎與記憶中不太一樣了。相同的臉孔,相同的聲音,但是眉宇間不復有往日的狂猛浮躁,而是多了股深沉的內斂與穩重。深褐色的眼眸中仿佛還隱藏著一絲不可捉摸的異樣,陌生得讓洛晨覺得有些莫名的惶然。
洛晨不自覺地搖了搖頭:“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南昊離云柔聲截口道,“你原本就是我朱雀族的人,現在回到這里居住,也是很自然的事呀。難道你倒愿意跟著東御司華在外面東躲西藏地過日子嗎?”
“他……”洛晨垂下眼簾,咬了咬下唇,“司華一定回來找我的!
南昊離云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你會跟他走嗎?”
“我……”洛晨猶豫著無法回答。
他真的沒有勇氣在面對東御司華。東御司華的愛意,像一團無形的火焰,緊緊地圍住了他,讓他沒有喘息的空間。接觸到那火焰,他會痛,痛在身體最深的地方。和東御司華在一起的每一時、每一刻,他心亂、心悸,扯破了一池止水,漣漪繁亂,始終無法靜下來。
他害怕,他想逃,他是個無情的人嗎?如果是就好了,偏又不忍,不忍拋下那個苦苦地守著他的男人。如果他走了,東御司華會怎樣呢?是否還會在漫長的孤獨中繼續地等待,等待一個永遠醒不了的夢?
“你不會跟他走,是吧?”南昊離云注意到了洛晨的遲疑,嘴角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你安心住在這里,我已派人去接洛夜了,你很快就會和他見面了。”
“真的?”洛晨一時間忘了紛擾的思緒,又驚又喜,“小夜他現在在哪里?他……可還好?”
“他很好,現在在西方的白虎國,估計兩日后就會回來,你不要心急。”南昊離云看著洛晨展顏輕笑的模樣,眼眸中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歡欣。
“多謝!”洛晨明澈的眼波略略地轉了轉,似是想起了什么,慢慢的顰起了眉頭,“只是,我實在不懂你為何突然之間待我如此……”
南昊離云不動聲色道:“你不喜歡別人對你好嗎?”
不知為什么,南昊離云此刻凝視洛晨的目光,竟令他想起了東御司華,洛晨心頭一凜,扭過頭去。默不作聲。
南昊離云輕輕擊了擊掌。輕裳飄飄,香風習習,從宮門外走進六名美麗的宮裝少女,柳芙音赫然亦在其中。
“參見陛下!”
南昊離云望著洛晨的側影:“她們是你的侍女,日后負責照顧你的飲食起居。你若是還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跟我說!
洛晨依舊不語,目光像是落在窗外。
南昊離云臉上似乎有幾許失落,但仍強笑了笑:“也許你今天是累了,早點休息吧。”他轉身想走。
“我想見緋雪。”洛晨靜靜地開口。
南昊離云停住了腳步,回身道:“她不在宮中,要過些時日才回來!彼D了頓,忍不住又問道,“你還有什么事嗎?”
“沒有!
南昊離云臨出門前,回過頭,別有深意地看了那六名侍女一眼:“差點忘了說了,皇宮這么的大,你們要小心跟著洛晨,別讓他出什么差錯。”
“是,陛下。”
*****
東御司華傲然屹立在朱雀宮門前,任狂風拂動他的黑衣金發,藍寶石般的瞳眸閃動著熠熠的輝華,那英挺的身形,宛如天神的雕像,保持著亙古不變的姿勢。在黎明前的拂曉中,他似與黑暗溶為了一體,無聲無息;又似黑暗中反射出的一道異彩,耀眼而凌厲。
旭日從東方升起,將第一束晨曦投到東御司華身上,為他的輪廓染上了一層金色,剎那時的亮麗,令人幾乎錯覺為東御司華才是光源的存在。
沉重的青銅門在"吱呀"聲中開啟了。
東御司華抬腳,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踏入朱雀宮城。天色越來越明,陽光將東御司華的影子在地上拉出了一條長長的線。
宮門兩側肅立著披甲持劍的衛兵,他們對東御司華的到來孰若無睹,目不斜視地守在原位。一位青衣人站在幾丈開外,遙遙地朝東御司華鞠了一躬,返身示意引路。
東御司華冷笑一聲,方想跟上去,一抹麗影閃出,俏生生地擋在他面前。
黎羽宓蘭用幽怨的眼神望著東御司華:“你果然還是來了,那個洛晨值得你去為他送死嗎?”
“走開!”東御司華冷冷地道。
“你不要再向前了,快點離開朱雀國吧。”
“走開!”
“我是為你好,你快點離開吧!”黎羽宓蘭的口氣有幾分哀求。
東御司華木無表情:“你再擋著我,我就殺了你!
黎羽宓蘭看著東御司華森冷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
東御司華越過黎羽宓蘭,繼續跟上引路的青衣人。
“司華,不要去!”黎羽宓蘭望著東御司華的背影,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凄聲叫道,“今日的南昊離云已非昨日的南昊離云,他會殺了你的!”
東御司華充耳不聞,前進的步子一絲未亂。
穿過一條長長的紋白玉石道,青衣人隱身不見。盡頭處是一片寬闊空曠的圍場,四周聳立著高大的玄晶巖石柱,中間的一株石柱頂端,隱約縛著一個白衣人。
東御司華心弦一扣,加緊了腳步。近了……近了,東御司華終于看清了石柱上用麻繩緊緊縛著的人,那張清雅艷絕的臉龐除了洛晨還有誰?
“晨!”東御司華不假思索地騰身而起,撲向了石柱頂端。
一道紅光從側方襲來,東御司華在半空中旋了個身,堪堪避開,又落回地面。
南昊離云手持日魂劍,阻住了東御司華的去路。
東御司華面對眼前錦衣朱袍的男子,瞇起了眼:“朱雀王?”
“東御司華,你很準時。”南昊離云一挑眉,目光轉為陰森,“我知道你一定會來,今天,你恐怕很難活著走出這里了!
東御司華冷哼,如迅雷般掠出,越到石柱之頂,伸手扯斷麻繩,接住了落下的哪個柔弱的軀體。
南昊離云回身抖手,一道火光帶著轟鳴之聲,,向東御司華奔去。
東御司華顧著救人,不及閃,只有咬著牙,硬生生地用后背接下了這一擊。
點點血雨和東御司華同時落到地上。東御司華單膝著地,用手肘撐住了地面,不讓昏迷在他懷中的人兒觸及沙土。
漆黑的長發如流水般瀉散與地,滑動著絲般的光澤,染上了東御司華的血,凄美艷麗。
“咯”,鮮血從東御司華口中涌出,但他側開了頭,不讓血再濺到那美麗的黑發上。
“真是癡情哪!蹦详浑x云看著東御司華護若珍寶的樣子,嘴角邊泛起一絲嘲諷的笑意,他慢慢舉起了左手,金色的烈焰自掌心升起,“東御司華,你可要小心一點,千萬別傷到了你最寶貝的人!
烈焰倏地漲高,幻化為眩目的火鳥,呼嘯著向東御司華襲來。
東御司華眼中精光爆閃,騰手間,一條青色的水之龍挾著白蒙蒙的冰霧,迎上火鳥。
青紅之氣相觸,發出了雷鳴般的巨響,氣流的漩渦在空中沖撞著。玄晶巖石柱被氣的鋒刃割開,碎石四散,一片迷漫。
狂風漸歇,塵埃紛落。
南昊離云立在半截倒下的石柱上,森然俯視著東御司華。
東御司華半跪在地上,臉白地像紙一樣,口中吐出的血已轉為暗色。護著懷中的人,他無從閃,無從躲,只有以自己的軀體擋下所有的襲擊。胸前的舊傷又裂開了,背后亦是火辣辣地劇痛,銳利的風之刃在他身上劃下了無數深淺不一的傷口。
血染在長衣上,猩紅深不過純黑,卻是艷得醒目。
血滴在沙土上,赤朱蓋過了褐黃,卻瞬間滲入地底,淡了。
東御司華低頭看了看懷中依舊昏迷的人兒,雙目緊閉,呼吸均勻,周身上下連肌膚也不曾蹭破。東御司華松了一口氣。
南昊離云臉上露出殘忍的笑,揚起了日魂劍:“東御司華,我很想知道,你的不死之身是否可以擋住日魂劍的威力。”
日魂劍在南昊離云手中閃出了奇異的金色輝華,劃破藍色晴空,眩燦恍如天淵的極光,掩過了太陽的鋒芒。空氣似乎也染上了火的顏色,透著隱隱的薄紅,炙熱得像是要燃燒起來了。
“我不會用太多的力氣!蹦详浑x云眼中盡是嘲弄的神色,"丟下你抱的那個人去逃命,試試看,可不可以避得開。"
東御司華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將目光移到了依在他胸口的那張冰玉般的臉龐上,深情地凝視著。
傳說中日魂劍的威力,東御司華知道,恐怕連朱雀神賜予的不死之軀也難敵其正面之鋒吧。可是,他怎么能丟下洛晨呢?此際東御司華的心中沒有死的惶恐,卻有一絲淡淡的甜意。如果上天真的安排他和洛晨今日絕于此,他無話可說,畢竟上天待他不薄,讓他與心愛之人生死相隨,縱然化為灰,化為煙,也能夠彼此交纏。只是,起碼——起碼讓洛晨再見他一眼,一眼就好,他別無所求了。
“晨……晨……”東御司華輕輕地呼喚著。胸口一陣劇痛,“咳,咳”,東御司華忍不住又吐出了一口血,不及反應,盡數灑在身前黑色的長發上。
不知是聽到了東御司華的聲音,還是被血的腥味所驚醒,一直昏迷的人有了些許動靜,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了顫,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東御司華的目光接觸到那明亮如夜空星辰的眼眸,心頭徒然一震,駭聲道:“你,你不是……”
天地發出了被撕裂的低鳴,凜凜劍氣帶著千鈞之勢壓頂而來,遮住了所有的一切,只剩下耀眼的金輝。
在這間不容發之際,似有一縷銀光閃過。
金輝散盡,地面被劈開一道深不可測的縫淵,周圍是一片被灼焦的黑土,仍然有星星點點的焰火在地上躍動著。
南昊離云收劍,眼光望定十丈開外飄然而立的一位銀發男子。
銀發男子衣著華貴,氣度高胄。他的手臂上被日魂劍劃破了一道傷口,滲出了血,但他臉上卻仍掛著高深莫測的淺笑。
南昊離云足尖微點,掠到銀發男子身前:“閣下好身手。能夠從著一劍下救出人的,這世界上找不出幾個。”
“我想救的人只有洛夜!便y發男子左手摟住洛夜的腰,瞥了一眼倒在他腳邊的東御司華,對南昊離云狀似歉意地一頷首,道,“形勢危急,冒然出手,壞了朱雀王的雅興,西翮冽在此賠罪了!
洛夜豎起修長美麗的眉毛,反手用肘子搡開西翮冽,惱怒地叫道:“誰要你救我!討厭。放手!”
西翮冽輕松地用另一支手來捺住洛夜的掙扎,摟著他不放。
南昊離云的臉色變了幾下:“原來是白虎王大駕光臨,倒是失敬了。只是白虎王未經通報就這么進來,是否有些不妥?”
白虎乃西方大國,與朱雀素不相侵。白虎王西翮冽兀然現身于朱雀皇宮內,南昊離云不禁有幾分戒備。
西翮冽眼中掠過陰沉的神色,臉上卻帶著笑,語氣悠然地道:“朱雀王的手下從白虎皇宮中將洛夜帶走,似乎也沒有向我通報吧!
南昊離云心中各種念頭閃了幾閃,旋及若無其事地笑了:“實在不知白虎王對洛夜如此看重。其實都是一些小誤會,就請白虎王先帶洛夜站過一邊吧!
“謹如尊意。”西翮冽強拖著洛夜走遠了幾步。
東御司華掙扎著從地下支起上半身,瞪著南昊離云:“你真是卑鄙!洛晨到底在哪里?讓我見他!”
“你這一輩子都別想見到他了。”南昊離云揚起了劍。
“司華!”一聲充滿焦急關切的呼聲傳來,卻是洛晨的聲音,南昊離云的動作僵了僵。
洛晨散亂地披著一襲重紗白縷衣,赤著一雙雪白的足,從遠處跌跌撞撞地奔來。
“晨!”東御司華聽見洛晨的聲音,精神為之一振,一時間忘了身上的傷痛。
洛晨近前,沒有想到會看到洛夜,他怔了怔,半是歡喜半是擔憂地叫了聲:“小夜!”
洛夜讀懂了洛晨眼中的詢問,他使勁搖頭:“我很好,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洛晨回首,見到東御司華滿身鮮血地伏在地上,胸口一揪,想要上前。
南昊離云拉住了洛晨的手臂:“不要過去!”
“你走開,別攔我!”洛晨怒視著南昊離云。他萬萬沒有到南昊離云居然會將東御司華傷到這種地步。當黎羽宓蘭求他過來的時候,他還曾躊躇過。原以為東御司華找不到他也許就會離開,卻不料會見到東御司華如此的模樣,他此刻心中半是愧疚,半是驚惶,對南昊離云自是厭惡不已。
南昊離云眼中的神色即恨且嫉:“你居然這么關心他?不許過去!”
“"南昊離云,你放手!把他還給我!”東御司華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還給你?憑什么叫我還給你,他本來就不是你的!”南昊離云將洛晨拉得更緊了,用怨毒的目光望著東御司華,“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憤怒,卻又無可奈何啊?就像我當初一樣!"他的聲音轉為尖銳,"當初你把他從我身邊奪走,可曾想到也有今日?”
東御司華一震:“你……你是?”
“不要說你忘了我是誰。我可是每時每刻都記著哪!”
“你……你……”東御司華似是想起了什么,睜大了眼睛,“居然會是你?”
“人生何處不相逢哪!蹦详浑x云冷笑,“隔了這么多年,我們又見面了!
東御司華與南昊離云的對話讓洛晨迷惑而不安,但他已無暇去深思了。望著東御司華一身血跡斑斑,洛晨覺得像是有根針在他的心頭刺了以下,痛得鮮明。他顫聲對東御司華道:“我在這里很好,你不用再管我了,快些走吧。”
東御司華將洛晨憐憫的眼光納入眼底,胸口一陣氣血翻騰,不知從哪里來的氣力,低吼一聲,奮力從地上掙起,搖搖晃晃地站定,顫抖著伸手:“我說過,無論你到天涯海角,我都會尋你回來。跟我走!
“跟你走?就憑你現在這個樣子!”南昊離云打量了東御司華一眼,忽然仰天一陣大笑,“東御司華,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有多難看,你往日的威風呢?到哪里去了?”
“閉嘴!”東御司華嘶聲斥道,身子晃了幾下,雙膝一軟,卻無力地跪倒在地上。洛晨憐憫的神情,南昊離云輕蔑的目光,像銳利的刀鋒劃破了他高傲的自尊。東御司華抬起視線有些模糊的眼睛,尋到洛晨的身影,依舊是那么清幽淡雅,此時看起來,卻分外地遙遠。
“晨,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他在心底無聲地吶喊著。
洛晨的淚水沿著冰冷的臉頰滑下,他轉過頭不忍再看。眼前這個狼狽不堪的男人,是那一直都高高在上的青龍王嗎?那自信飛揚的英姿呢?到哪里去了?他不敢想卻不能不想,是因為他,這是因為他的緣故。
愛一個人可以愛到什么程度呢?什么都可以不顧,什么都可以放棄嗎?當全身的血液流干時,愛還能存在于哪里呢?也許東御司華是故意忘了吧,忘了他從來不曾對東御司華說過哪個“愛”字。
洛晨分不出在他心湖中不停攪動的情愫是什么。是痛?是憐?還是別的東西?他只分得出,淚水流入嘴里,那味道很咸,咸得發苦。
洛晨深深地低垂著頭,抓住了南昊離云的衣袖,凄聲道:“你放過他吧。”
“晨,不要……不要向他求饒!我……不需要……”東御司華的話未說完,忽然憋住了氣,狂吐而出的血液令他的臉孔痛苦得扭曲了起來。
“放過他吧,我求你,求求你了!”洛晨的手抓著南昊離云,眼睛卻看著東御司華。
“你在為他求情?你在為他哭?”南昊離云咬牙切齒,“不許!我不許!”
旁邊。
洛夜拉過西翮冽的手,在他的掌心寫了兩個字:“救他”。
一直冷眼旁觀的西翮冽收回玩味的目光,在洛夜耳邊呵了一口氣,輕聲道:“你是在求我嗎?”
“我求你?呸,你去死!”拂在耳鬢的氣息讓洛夜漲紅了臉,他生氣地掙開西翮冽的手。
西翮冽對洛夜的排斥不以為忤,他繼續壓低聲音:“如果你答應跟我回去,我就出手救東御司華!
“救不救隨你,你別妄想我會受你的要挾。”洛夜小聲但是沒好氣地道。
“算了,反正凌已經死了,你終究會屬于我,我也不急于一時。記住,你又欠我一份情。”西翮冽不待洛夜發作,輕輕地推開了他。
狂風驟起,飛沙走石,吹得人睜不開眼。
南昊離云暗叫不妙,迅速回首,已不見了西翮冽與東御司華的蹤影,只留下地上的一灘血跡。
南昊離云怒喝一聲,作勢欲追,卻被洛晨拖住不放。
“不要追,我求你不要追!
白虎司風,神行其速,迅若奔雷。南昊離云這一遲疑間,已知追不及了,只有懊惱地哼了一聲,回過來瞪著洛夜,“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洛夜猶自生氣,眼睛瞪得更大,“你問我,我問誰?”他跑過來,挽住洛晨的臂彎。對南昊離云喝道,“別碰我哥哥,你離遠一點!
“你……”南昊離云怒不可遏,但是面對那張與洛晨一模一樣的臉盤卻又不好發作。
洛晨虛弱地將身子依靠住洛夜,低低地道:“小夜,我們走!
“悠……”南昊離云窒息了一下,一把拉住洛晨:“洛晨,你聽我說。”
洛晨聽到南昊離云的喊聲,身體微微一顫,回眸冷冷地望著他。
洛晨冰一般的目光讓南昊離云情不自禁地松開了手,無奈地看著洛晨與洛夜愈走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