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晨坐在鏡臺前,解開了發結,長發柔順地垂下,如黑色的絲綢般拂在他的頰邊,襯得他清麗出塵的容貌近乎無暇的美玉。抬手攏起了一綹碎發,指尖觸到了額際,泛起了一陣冰冷的感覺,滲入他的肌膚。
靜靜地看著銀鏡里映出的人影,洛晨輕輕地撫摸著鏡面,象是在撫摸鏡中的自己,他淡漠的臉上泛起了溫柔的笑意,喃喃地道:“小夜,你現在過得可好?”
明澈的鏡面亦如他的手指般冰冷,不知是鏡染上了手的冰,或是手沾上了鏡的冷,絲絲綿綿皆是清清寒寒。
紫銅紗漏里的流沙無聲無息地淌著,洛晨緩緩起身,走到窗邊,遲疑了一下,撩開了窗紗,一道黃昏的月光灑下,落在他的發梢,流轉著暗青色的幽光。
“叩,叩”,傳來了謹慎的敲門聲,一位身覆紅紗的窈窕女子走進,垂立在洛晨身后。
“什么事?”洛晨并不回首去看柳芙音,只是淡淡地問。
“黎羽太妃從朱雀宮傳來的口諭,要你替她辦一件事!
“嗯?”洛晨轉過身,等著柳芙音的下文。
柳芙音猶豫了一下,道:“太妃有一位至交好友在宮中看道了你的水墨畫,極是喜歡,所以太妃希望你能為他作一副月下梅花圖!绷揭纛D了一下,見洛晨依舊漠然,繼續道,“此人居所亦在雁澤,距此甚近,兩個時辰后會有人來接你前往,你……去是不去?”
“我可以不去嗎?”洛晨的語氣還是那么淡淡的,他扭過頭去,道,“我已知道了,你出去吧!
柳芙音還想再說些什么,可是看著洛晨淡漠的背影卻又覺得無話可說,只好應聲退下了。
*****
洛晨默默地端坐于暖呢小轎內,抬轎之人有節奏的腳步聲在他耳畔不停地響著,令他有些許莫名的煩躁。他生性好靜,本不愿外出,但黎羽宓蘭的命令他卻不能違抗。
南昊緋雪對此事一定毫不知情,否則她是不會讓任何人勉強他的,想及此,洛晨不由地苦笑了一下,他實是不愿看到南昊緋雪為了他與洛夜的事再與朱雀族中的人爭執不休。洛晨知道自己在朱雀族中的身份,畢竟,南昊緋雪以公主之尊而處處偏袒他,已令族人大為不滿,他又豈能再令她為難。
洛晨心中百轉千回地想了許久,不知不覺間,已走了幾個時辰的路。
轎子停了下來,一個男人渾厚而略帶幾許期盼的聲音傳來:“終于來了,我已經等了很久了!
有人掀開了轎簾,洛晨下了轎,看清了立在他眼前的人,不由微微地一怔,他沒想到黎羽宓蘭"至交好友"居然是一位俊美無儔的年輕男子,金色的長發,碧藍的眼眸,一襲黑色的長衫,月光下,年輕男子修長而英挺的身形流露著無法言形的尊貴與高傲。
轎夫走后,那位男子走近到洛晨的身前,淡淡地笑道:"洛晨,我可以如此稱呼你嗎?"
“嗯。”洛晨不便表示反對,只好垂下了眼簾,避開了那位男子一直凝視他的視線。
“我名叫東御司華,寒舍距此不遠,過了這片竹林便是了,我們走吧!
洛晨微仰首,才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茂密的竹林前。深冬的夜晚,天上還落著幾點零星的細雪,可竹林之中卻奇異地籠罩著一層裊裊的白霧,一眼看不到盡頭。風吹過,霧飄,葉亦飄。朦朧之中,仿佛整片竹林都在流動之中,顯得虛幻而渺茫。
洛晨稍一遲疑,便跟在東御司華身后,舉步走入竹林。
落葉在腳下沙沙作響,霧氣拂在臉上,如少女柔軟的手,帶著清涼的濕意。白霧愈來愈濃,洛晨幾乎要看不清路了。忽然間,一枝竹葉掃過他的鬢頰,他的腳步頓了一下。
“怎么了?”東御司華察覺到了,“這里的霧很大,你不要跟丟了,來。”
洛晨覺得東御司華拉住了他的手,從東御司華寬厚的掌心傳來了一陣溫暖的熱度,洛晨猶豫了一下,沒有掙脫開東御司華的手,任憑東御司華牽著自己向前走。
竹林盡處,隱約顯出了翩翩花影,在霧的繚繞中如夢似幻。
白霧漸漸散去,無邊的梅花樹林呈現在洛晨眼前。清麗的梅萼重重疊疊、疏疏淺淺地交錯著,宛如天際的飄雪墜落凡塵,停留在枝頭。月影如紗,溫柔地蒙在花間,染上了一層光暈。梅花的香氣似乎凝固成形了,在月下裊娜地流動著。
洛晨的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一絲笑意,他信手拈住一枝梅花,拉到眼前,嬌嫩的花瓣輕輕顫動,舒展著嫵媚的風情。一絲淡淡的綠色從花蕊之間暈開,與純白的花顏委婉地溶為一片,平添幾許雅致。
東御司華站在洛晨的身后,靜靜地看著他,眼神之中卻有說不出的憂郁。
月落無聲,花開無音,一切靜得象無波的水。
東御司華拉住了洛晨的衣袖。
洛晨回頭看東御司華。
“我們到屋子里去吧!
東御司華帶著洛晨向梅林深處走去。梅花掩映下,洛晨看見了一幢精致巧雅的庭院。沒有別的人,庭院里幽靜得容不下一絲纖塵。
東御司華將洛晨帶到一間廂房,房中器具什物一應皆全,似乎早已知道有人來住。琥珀的燭臺、金縷的香熏爐、珠貝的屏風,可見此處的主人非富即貴,卻不見一個使女奴仆。
"聽黎羽宓蘭說,你喜歡清凈,我特地為你備了這間幽室,不知是否合你的心意?"東御司華放下了四周門窗上深青的冰綢,道:“你一定累了,好好休息吧。”
門外,黎明的初曦中,東御司華久久地佇立著,呆呆地望著緊閉的房門。他失去了方才從容自若的神態,身子漸漸地開始顫抖,喘息著,似乎不支地扶住了身邊的廊柱。
*****
冰月,
冷雪,
寒梅。
離人的淚滴在月下,溶入雪里,散于花間。
悲哀的夢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反反復復,糾纏不休。迷離的情傷象一片不可捉摸的青煙,彌漫在每一寸空氣中。想要遺忘,卻已深入骨髓;想要記起,偏又無跡可尋。一剎那,落花流水兩兩相忘。
洛晨霍然驚醒,翻身坐起,雙手無意識地按在胸口,那股淡淡的愁思依舊糾結于心。適才,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那凄清的梅花香還隱約停在枕畔,只是,仿佛還有一個悲傷的人影,此際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他輕吁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忘了也罷,南柯一夢,夢醒情滅,又何必如此在意呢?
洛晨回神了片刻,摸黑下床,點燃了一支紅燭。
沙漏中的流沙顯出此時已是正午,但是低垂的冰綢卻遮住了白旦所有的痕跡,斗室之內,晝夜如一。
洛晨理好了衣裳,剛剛梳洗完畢,便聽見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東御司華進來,提著一個食盒,道:“我聽見屋內有動靜,就想你已經醒了,要不要現在用午膳?”
“多謝。”
一碗碧梗粥,幾樣小菜,無甚美味,卻清淡宜口。
飯后,東御司華沏了一壺香茗,與洛晨對坐于花梨木桌前。
縷縷茶霧溢出,迷蒙了昏黃的燭光。
洛晨輕啜了一口香茶,沁香入脾。
“洛晨!睎|御司華忽然開口道,“我覺得你看上去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是嗎?”
“我讓你到此處為我作畫,是不是強你所難了?”
洛晨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黎羽太妃的吩咐,我理應遵從!
東御司華的眼中閃過一絲憐惜的神色,輕聲道:“你既已離開了朱雀宮,就不必對他們惟命是從了!
“我……終究是朱雀族人。”
“可你卻不能再回朱雀宮了!睎|御司華直視著洛晨,沉聲道,“雁澤雖歸朱雀所轄,但千年之前卻是青龍的王都,乃陰靈交匯之地,以你的月魄之體,只有在這里才能夠生存下去,不是嗎?”
洛晨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他立起,走到窗臺邊,背對著東御司華,冷冷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的事情你怎么會知道得這么多?”
東御司華跟著站起,急急忙忙地道:“我并無惡意,你千萬不要誤會!
洛晨沉默著,一言不發。
東御司華走到洛晨身后,柔聲道:“洛晨,不要想著再回朱雀宮了,你可以留在這里,我會保護你的,不會讓朱雀族的人加害于你!
“那你如何向黎羽太妃交代?”
“我與黎羽宓蘭僅有數面之緣,我不必在意她!睎|御司華不假思索地道。
“那你我卻只是萍水相逢,你又何必在意我?”洛晨淡然道。
“我……”東御司華伸手想去扶住洛晨的肩膀,但他的指尖將要觸及洛晨的衣裳之際,卻又縮手了,他長嘆了一聲,“你為何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只是……只是……”
“好意心領。”洛晨回首,看了東御司華一眼,低聲道,“可我自己的事情,不希望旁人來多管!
東御司華聞言,苦笑道:“既如此,是我多言了,你不要見怪!
“你不是邀我來此為你作畫的嗎?”洛晨將話題岔開。
東御司華似乎微愣了一下,旋及笑道:“是,畫具我已備好,就在隔間的書齋,有勞你為我畫一幅月下梅花圖!彼D了頓,道,“那我不打攪你了!
東御司華走后,洛晨洗手焚香,端坐在書桌前,提起了筆。不知為什么,此際,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卻是夢中的情景,一闋雪葬花月,冷夜殘香的詩。
洛晨的筆落下了……
一彎淡如銀鉤的殘月……
一天輕舞飛揚的碎雪……
一地嫣華無語的落梅……
不知過了多久,"錚"然一聲,琴音傳來,打斷了洛晨的意緒,他放下了筆,側耳聆聽。斷斷續續的琴音生澀而零亂,曲不成調。
洛晨遲疑著推開了房門,一縷月光漏入,天已經黑了。
琴音不斷,洛晨循聲而去,出了庭院,遠遠地看見東御司華倚坐在一株梅樹下,身旁放著一張七弦琴,他正信手撥弄著琴弦。
東御司華抬頭,看到了洛晨走近,臉上浮現出了溫柔的笑容。
“東……東御……”洛晨開口。
“你叫我的名字就好了!睎|御司華的聲音很輕,但洛晨卻聽得清。
“司華……”
“嗯?”
“很難聽。”洛晨用平靜的語調道。
“我知道,我原來就不會彈琴。”東御司華的笑容中充滿了闌珊的寂寞,“只是想起了以前聽他撫琴的日子,才忍不住想撥弄幾下!
“她是誰?”洛晨理所當然地認為東御司華說的是“她”。
東御司華凝眸看著洛晨:“他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人。”他微笑道,“你喜歡梅花嗎?”
“喜歡。”
東御司華站起,抖落了一襟落花:“他曾經說過他很喜歡梅花,所以我在這里種了這片梅林,希望有朝一日,他回到這里,看見了能夠高興!
“她……離開了你嗎?”洛晨低聲問。
“是啊,他去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我……一直在這里等他。”
“沒想到你……如此多情!
東御司華碧藍的眼眸中交織著痛苦與愛戀的神色:“多情偏是要為無情誤。我付出了我所有的一切去追求他,而他到了最后一刻,還是不肯說他愛我。你說,他這樣做,是不是太無情?”
洛晨的心隱隱有了幾分惻然,但東御司華凝視他的目光卻令他不自在。洛晨垂下了眼簾,看著地上的片片殘英。
一道高大的陰影籠住了洛晨,他微仰首,發現不知何時東御司華已靠到了他的面前。東御司華抬手伸向洛晨,洛晨一驚,下意識地將頭側開,可是東御司華只是拈住了他肩頭上的一片落花。
嬌嫩的花瓣在東御司華的指間被揉碎,他苦澀地道:“你知不知道寂寞是什么?就是像我這樣,獨自一個人,在這里,看著花開了,花又謝了,每一天,每一年,無止境地思念著一個并不愛我的人……”
洛晨輕嘆著搖頭,他輕輕地推開東御司華,走到那張七弦琴前,盤膝而坐,將琴端放于腿上,十指輕舒,撥動了宮弦。
琴聲初時低婉,像幽冷的泉水滑過青苔,泉下陡壁,漸至高昂,濺濺復泠泠。洛晨修長的手指輕攏慢捻,清冽悠悅的音調,流露著孤傲絕塵的氣息,叮叮咚咚,剎時如水銀瀉了一地。
紛紛揚揚的梅花瓣從枝頭飄零而墜,落在洛晨黑檀色的長發,藕荷色的寬袖,象牙色的指尖上,織成了一幕花的煙雨,在弦間輕顫。
東御司華靜靜地望著垂首撫琴的洛晨,陶醉的神情中有幾分恍惚,似是癡了……
*****
馬蹄聲"得、得"作響,象一支單調而不間斷的曲子,敲打在月光下的石徑上。
兩人共乘一騎,方寸的空間顯得更加狹窄了。在如此接近的距離下,洛晨甚至可以感覺到從后背傳來東御司華的體溫,令他的心緒莫名地悸動不安,他抿緊了嘴唇,一路上默默無語。東御司華幾度張口欲言,卻始終沒有說出什么來。
遠遠地,望見自家的院落了,洛晨輕聲道:“好了,你就送到這里吧。”
東御司華扶洛晨下馬后,洛晨微一頷首,便轉身離去。
“洛晨!
東御司華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黯然,洛晨不由地停住了腳步。
“日后我是否可以來看你?”
“可以。”洛晨回首淡然道。
東御司華看著洛晨的背影,忽然之間有了一股強烈的沖動,想要不顧一切地將洛晨拉回自己的身邊,可是他知道他不能,所以,他只能緊緊地抓住手中的韁繩,眼睜睜地看著洛晨消失在視野之中。
洛晨剛剛邁入院門,耳邊就響起了柳芙音的聲音:“你回來了?”
洛晨一驚,定睛看去,柳芙音正立在屋檐的陰影中望著他。黑暗中,柳芙音的臉顯得有一些憔悴。
“你怎么知道今晚我會回來?”洛晨忍不住問。
“這三天晚上,我都在這里等你!绷揭舻穆曇糁型钢唤z疲憊。
洛晨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回來就好,我……”柳芙音眼波一轉,咬了咬下唇,“我先回房休息了!彼袷窃谔颖苁裁,匆匆走了。
夜風吹過,拂亂了洛晨的長發,青絲糾結在一起,恰如他此際的心亂如麻。
明月轉朱閣,低倚門,今宵應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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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肆虐地呼嘯著,發出嗚咽的悲鳴聲,鵝毛般的雪片鋪天蓋地席卷耳來,將天地掩成了一色的純白,這是一片茫無涯際的水晶世界。
在玄冰巖砌成的石殿中,依舊可以感覺到冰天雪地的寒意,而東御東御司華的眼神卻冷得讓人忘記冰雪的存在。
“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他轉世為月魄之體。”東御司華鐵青著臉看著盤坐在冰床上的黎羽桑。
雪霧中,黎羽桑清秀雅致的臉龐蒼白得近乎無色,一雙看不見任何東西的瞳眸也像冰一樣透明。
“告訴你了又能如何?”
“那我就會帶他離開朱雀族!睎|御司華的眼中含著無法隱匿的痛惜,"我不會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你太過自信了。其實,你根本無法為他改變什么。這三年來,他與你近在咫尺,你卻一無所知,說到底,你們的緣分也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東御司華憤然反問,“我整整等了他一千年,這樣的緣分是‘不過如此’?”
“一千年前,你與他的命運之絮便已斷開了,今世的他本不該與你有任何瓜葛。我礙于先祖之命,才破例托付宓蘭讓你與洛晨見上一面,這已是瀉了天機,你為何還是糾纏不休?”黎羽桑的聲音平緩而沉靜,像一泓無波的潭水,沒有任何漣漪。
東御司華冷笑:“這一千年,我只為他而活,到如今,你叫我如何能休。”
黎羽桑搖頭輕嘆:“從來沒有人允諾過你,千年的等待一定會得到你想要的結果,天命輪回是不可逆轉的,你還不明白嗎?”
東御司華長笑一聲,傲然道:“什么天命輪回,我東御司華要做的事情,就算是老天爺也不能阻止!
“你如此一意孤行,難道要重蹈昔日的覆轍?”
“你閉嘴!”東御司華臉色大變,一把拎住黎羽桑的衣領,厲聲暴喝。
侍立在一旁的黎羽晴風大驚,抗聲道:“你怎可對族長如此無禮!”
東御司華犀利的眼神掃過黎羽晴風,晴風被那森冷的陰戾所怔住,將后面要說的話生生咽下。
東御司華深吸了一口氣,放開了黎羽桑,低聲道:“對不起,我太沖動了。其實,我本應感謝你才對,若沒有你,我可能這一輩子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彼D了頓,語氣又轉為堅決,“只是,我心意已決。從我再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無法回頭了,你不用多言!毖粤T,他轉身飄然離去。
黎羽晴風此時方敢出聲:“族長,我不明白,您為什么要幫助這個人。”
黎羽桑的臉上浮現出悠然的笑意:“一個人如果付出千年的時間去等待,卻得不到任何補償,這個世界豈非太不公平!
“可是,天命輪回是不可逆轉的,您方才不是這么說的嗎?”黎羽晴風睜大了眼睛提醒他。
黎羽桑透明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此話原也不差,只是,你知不知道,輪轉之中另有異數,一種超越于既定軌跡之上的異數,那是連身為先知者的黎羽族人都無法預見的東西。”
“異數的存在能夠改變命運的安排嗎?”
“我不知道,但我想試試看!
黎羽桑衣袖一揮,擺放在他面前的水鏡泛起了一圈圈細碎的波紋,在水波的蕩漾中,水面浮現出一個女子美麗而憂傷的容顏。黎羽桑雖然看不見黎羽云梵煙的臉,但耳畔卻響起了她臨死前最后的話語。
“他一定會得到幸福的。黎羽氏的后人啊,請代替我幫助他吧,幫助我所深愛的人,這是我此生唯一的祈禱。”
“希望如你所愿。”黎羽桑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