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是你認為的那種人。
一下飛機,喬戩和秦飛煌沒直接打的回家,而是在喬戩家的樓F停了停,接著又轉奔公司。當然,若是按照秦飛煌的意思定不茍同,畢竟是大半夜了,驚動值班室的門衛,實在劃不來。但是,這個脾氣倔得像頭牛的喬戩也不知怎么的死活不答應。
其實他們十點就該到本市了,可惜由于那件意外不得不拖延,直到T市的醫療中心包扎好喬戩的胳膊,他們才匆匆趕去機場,坐最后一趟班機回來。秦飛煌望著計算機跟前只能使用“一指禪”的喬戩,平生第一次感到歉意。那致命的一擊明明該砸到他的膝蓋上,卻硬是被學長攔截下——
醫生說,學長的情況最起碼得兩三個月才能康復,復原時間更長。
“學長……”他像個斗敗的大公雞,扭捏起來,昂不起腦袋。
“別跟我說‘你知道錯了’!眴虘祛^也不抬,認越愛越貪心真盯著計算機,“早點回你的住處,明天寫報告,后天記得打印出來交給我!
“學長!”秦飛煌不大自然地叫道,“你讓我寫報告,究竟是為了什么?闡述一下對臨時業務洽談的感想還是連累你受傷?”
喬戩停下忙碌的動作,椅背轉了個圈,目光炯炯地盯著倉皇的他,溫言遭:“從今天上午接到臨時通知趕往T市的分公司,到接洽及酒會結束,你都做了什么?作為公司的新人總要寫點東西吧!關于這一點,我認為你在大學就該習慣了!
“變相的檢討?”秦飛煌嘴角微揚,神色盡是不以為然。
“如果你覺得不當的話!眴虘煺f完轉回身,不再理他。
“我對你的工作方式也有意見呢!”
喬戩的脊背一僵,隨后慢慢趨于平和,平靜地說:“公司是廣開言路的一個集體,我不否認自己處事的方式有濃重的個人主義。你能提出來,未嘗不好,今天吳小姐說的在她和你的角度來說不是完全沒道理。不過,那不是一個讓你涉及的恰當方式——…”
“哈哈哈!”秦飛煌冷笑幾聲,“學長是在表示保護我這個學弟不受欺騙蠱惑了?”
喬戩瞥了他一眼,眼睫斂下,緩緩地說:“飛煌,你是個聰明人,卻不冷靜。即使知道別人在挑撥,但依然會上當——這才是你的致命傷。”
“什么?”
如冷水潑頭,當面澆下。
學長什么時候把他的情況了解得如此清楚?
他明明整天在公司里像個閑人一樣插科打諢,何曾暴露過自己的缺點?好吧,退一萬步,即使是大學時,喬戩他們將畢業的那一年,他才進學生會,說起來接觸也不算多。他是主動接近了杜惟眉后才認識了工商管理專業的班長——喬戩。對于一個木訥的前輩,老實說他沒什么好感。尤其是后來聽說杜惟眉和喬戩訂婚,更是難以接受。不過,現在看來,喬戩完全是個扮豬吃虎的男人,他不吭氣的功夫就是在琢磨人吧!這樣的人心思深沉.往往最不好接觸,學姐那樣一個慵懶的女子能夠和他走多遠?
提起杜惟眉,秦飛煌不禁抽回踏出門楣的腳,將差點遺落在車上的手機放在喬戩的辦公桌上,“對了,學長,剛才在T市醫生給你的手肘上夾板那會兒,手機來了短信!
“我的手機?”喬戩一愕,脫口問道:“是誰發來的?”目前他的手臂被板子夾著,活動上極為不便,若非執意要求,恐怕醫生都不讓他踏出醫院半步。既然秦飛煌說了,八成看過短信的內容?v然有所不悅,也說不得什么,誰讓當時的他和病痛搏斗,沒精力理會其他的事情呢?
“是學姐。”秦飛煌突然有r一股捉弄的念頭。學長到了家門口卻不想回家,大概是怕學姐看到生氣吧!原來在學校很少見學姐動怒,平時都是笑吟吟坐在一邊看其他人的喜怒哀樂,除了最后畢業臨走的那次,他見識到了她的真正一面…唉,說來真懷念呢。
“你告訴她我受傷了?”喬戩眼眉立起,一股幽然的怒意從平和的臉上涌現。
“是啊。”秦飛煌不覺后退了幾步,被那少見的氣勢嚇一跳,“她問你為什么不接電話我要怎么回答?總不能說謊吧!學姐要是知道真情真相會剝了我的皮!”半真半假的話,哦,E帝見諒他想看熱鬧的小小野心吧!
“你……”喬戩生性厚道,一般來說是習慣和人講理,字面上的爭辯必輸無疑的。他明明知道以秦飛煌那張嘴完全可以編一個天花亂墜的謊言,卻找不出合理的說辭來指責。
“早晚都會知道!鼻仫w煌聳聳肩,“是我連累你,學姐要怪就怪我唄!
“你也告訴她我們晚上會回來?”喬戩無奈地嘆氣著問。
“我……說了!鼻仫w煌納悶地搔搔發,“不過學姐也沒表示什么,甚至連問都沒問飛機是幾點到市里!
“不用表示什么!眴虘扉]了閉眼.淡淡道:“她很快就會來了。”
“啊?”秦飛煌怔愣,“為什么?學姐她怎么知道你在公司?我沒有告訴她。”
“因為——他除了公司,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币坏览淅涞呐粼诳諘缳即蟮臉堑乐谢匦皇悄懽哟蟮娜,恐怕會被陰森森冷颼颼的環境嚇得趴下。
喬戩不是十分意外,只是下意識把受傷的手臂向內側藏了藏。
“學姐!”秦飛煌立刻換上笑臉,皮皮地展開雙臂迎了過去。
喬戩兩眉微蹙,礙于傷勢沒有輕易亂動。
來人正是杜惟眉,她身后跟著一身律師服的沈雨霏.兩人行色匆忙,吁吁喘息,臉上泛起一層淺淺的細汗。面對秦飛煌經久不衰的嬉笑,杜惟眉煩躁地一掌推開,甩都不甩地擦肩而過,徑直朝最里間計算機閃亮的位置走來。
“惟眉,你又穿高跟!眴虘斓囊暰落在她行動略現笨拙的腳上。
杜惟眉停下腳步,望著一天不見,就面如死灰的他,不禁叉疼又氣,緊緊咬著嘴唇凝視著丈夫,默不作聲。
秦飛煌不識趣地又湊過來,貼著杜惟眉的肩頭喃喃道:“學姐馭夫有術啊!怎么連學長想的內容都知道呢?”嘻嘻,好戲開鑼了——第三世界夫妻大戰就此拉開帷幕,他這個始作俑者就勉為其難得犧牲休息時間,來個第一時間的現場報道!
“他不想回家又沒去處,不來公司,難道到酒吧過夜?”杜惟眉面無表情地訴說著自己的判斷依據,大眼一眨不眨地瞅著喬戩,視線不因分神而游離。
喬戩怎會聽不出惟眉的怒意?
但是有外人在場,他有再多理由也是無論如何都不辯解什么的。夫妻間的喜怒是兩個人的問題,一旦牽涉到旁人,那就只好笑著先應——這是他一貫的行事原則。
“嘖嘖,學姐,你要明白男人泡吧其實很正常,現在哪有——”話到一半,就被人狠狠踹到了屁股上一腳,不禁疼得呲牙咧嘴,扭頭道:“誰暗算我?”
但見那個穿著黑套裝的斯文女性迅速收招,叉著細腰冷笑,“明人不說暗話,是你姑奶奶我踢的怎么樣?”
秦飛煌揉揉跟,覺得有幾分眼熟,再靠近她的身邊左右嗅嗅,之后轉了個圈,單掌一扣另一掌.大叫道:“我知道了,你是那個‘沈鐵嘴’!”
沈雨霏翻了個白眼,強忍著想要一腳踢飛他的沖動.咬牙道:“誰是‘沈鐵嘴’?”
“就是你!”秦飛煌不客氣地一點她小巧的鼻尖,“你是沈家的小女兒——沈雨霏,律師界混的人,那不是‘沈鐵嘴’是‘沈鋼牙’?”
“律師”等同于“鐵嘴鋼牙”?他小子當律師都是說快板的不成?
OK。是個有種的家伙!
沈雨霏第一次聽到如此中傷自己神圣職業的人,怒火中燒,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最好一輩子都不要用到律師,尤其是我,不然——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悔不當初!”
秦飛煌聽罷,笑得更加囂張,壞壞地笑道:“盡管天下律師一大把,但‘鐵嘴鋼牙’的沈小姐對我成見如此深,我也不好意思辜負你的重視,是不是?我們會有再見的機會,而且馬上——就會——”
篤定的話.話中有話。
沈雨霏不禁仔細打量起他,眼睛在那雙惡劣的眼眸中恍惚捕捉到一絲印象!天!不會這么倒霉吧,這小子是——
杜惟眉的聲音無巧不巧傳來,打斷她的思緒,“雨霏,讓秦飛煌送你先回去!
“秦飛煌!”
事實證明,沈雨霏的霉運果然當頭照頂。
“想起來了?”秦飛煌又貼近她一些,灼熱的氣息繚繞在四周。
沈雨霏狼狽地倒退幾步,氣憤地道:“想起來又怎么樣?這件事只要我不同意.誰魈強都沒用!”
“自以為是!”秦飛煌不屑一顧地哼道,“少爺我沒說‘不’已是看得起你,少在這兒給我開染坊!”女人不能給幾分顏色。
“我的朋友也算是你的學姐,麻煩你送她到我家。”聽不到答復,杜惟眉略略抬高嗓音,遠遠地警告秦飛煌,“你不要趁機使壞喔。”
“學姐——”秦飛煌頭大地攤攤雙手,“有沒有搞錯?你的意思是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太傷害他的自尊了,他使壞也要看對象,又不是饑不擇食。
喬戩拿起一串鑰匙,取出其中兩把遞過來,“沈小姐,我和惟眉遲些回去,既然你暫時住在我們家,先回去休息吧!
“你住人家的家里?”秦飛煌愕然地扭頭,一副鄙夷的模樣,“為了逃避問題,還真是不擇手段啊!
沈雨霏眨眨眼,故意說道:“為什么不可以?一個是我死黨,一個是我死黨的老公,又沒有外人!”
“人家夫妻倆的小窩,你添什么亂?”秦飛煌瞪回去。誰怕誰?世界到處都在呼吁男女平等,關鍵是現在無法平等,這女人的鼻子仰得比天還高!
“賴著不走的是你!”沈雨霏拼命壓抑著怒火,生怕一不小心把鞋子甩他臉上,造成史無前例的律師手持“兇器”蓄意謀殺的命案。
秦飛煌睨著她緊握的粉拳、噴火的明眸,低頭想一下,突地開懷大笑,“好,除了芷欣學姐和惟眉學姐,也只有你不把少爺我的話當回事!有趣有趣,這樣吧!鐵嘴女人,我重新考慮你家嫂子之前的提議!”而后,雙臂不由分說箍住沈雨霏的腰,蠻橫地拽著她,“學姐,我先把你這個伶牙俐齒的‘哥們兒’拖回去!”
“唉,你放手!”雨霏的尖叫聲響徹樓道,震撼天地,“我怎么說都比你大,你不能這樣對長輩!放手!放手啦!”
“閉嘴!乖乖跟我走!”
“不,惟眉——”
“不要吵!”
“我不!”
“…',
吵鬧越來越小,直至鴉雀無聲。
☆☆☆
只剩下兩人的辦公室.格外沉寂。
計算機音樂發出輕微的響聲,那是屏保音樂,幾個小泡泡隨之從海面冒出。大概,剩下的就是彼此的呼吸了吧。
喬戩在屋內,杜惟眉在門口,很近的距離,卻沒有人踏出第一步。杜惟眉是想說點什么打破僵局,卻有心無力。剛才是坐車來的,因為實在是太晚了,而她的腳又不方便行動,所以只能選擇這個她抵死都不愿選擇的交通方式。喬戩就坐在那里,她的心陡然輕松許多,緊趄愛越貪心繃的身體也跟著緩弛下來。不知怎么,喉嚨泛起陣陣刺痛,全身也越發綿軟,一點力氣都不,被炸干似的難受。
“回家嗎?”喬戩終于說話了。
杜惟眉淡淡地回答:“你不回去,我有必要回去嗎?”
“別任性!眴虘鞙睾偷爻α诵,“這里沒有軟床,只有硬梆梆的桌子,你受不了熬夜的折磨!
“為什么熬夜?”她尖銳地反問,“你什么時候變成工作狂了?我不記得我的丈夫是個夜不歸宿的人!
“今天情況特殊!眴虘斓南掳忘c點桌面上的企劃案.“惟眉,公司的事,即使不是一個部門,你多少都該明白些。出了差,我是要總結一下。”
“你那個樣子能總結嗎?”杜惟眉忍著嗓子的不適,據理力爭。
“什么?”喬戩茫然地問,并無絲毫的勉強或矯情。
可是,他的一切舉動在杜惟眉眼中諷刺萬分!她搖搖頭,一指他藏在暗處的臂膀,“上夾板的人,自理都成問題,拿什么來工作?”
“一點點拉傷不要緊!眴虘煺酒饋,試圖輕輕抬高一下胳膊,卻被肌肉間的撕裂感逼得收回。這下是真的糟了,醫生沒有夸大其詞,照情況看兩個月未必能好,而這一段日子的工作又非常大,左手不能活動不知會耽誤多少進度。
“醫生怎么說?”杜惟眉沒有錯過他眉宇間轉瞬即逝的皺痕。
“螺旋性骨折!眴虘煲幻虼骄鼓苄Τ鰜,可是頗有幾分自嘲,“很厲害是不是?一般人大概聽都沒聽過這個學名。”
“那是什么骨折?多久能好?”杜惟眉的眼波瀾微動,慢慢走近了他。
“哦,好像身體同一側傾斜,前臂過度旋前或旋后,就會造成雙骨螺旋性骨折!眴虘煳⑽⒉[縫起狹長的黑眸,回憶醫生的講解,娓娓道來:“比如,尺骨內上斜向橈骨外下,骨折線方向一致,尺骨干骨折線在上,那么橈骨骨折線在下…’”
“夠了!”杜惟眉不耐煩地打斷他,“我只問什么時候能好?你說的那些我聽不懂。”
“惟眉——”喬戩輕輕地喚她的名字,不答反問:“你在生氣嗎?”
“沒有!倍盼┟嫉礁岸紫聛,雙手覆上夾板,嗓音低沉不已。
“真的沒有?”喬戩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來撥她的發絲,卻被她打開。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杜惟眉猛地站起身子,一陣頭暈目眩,趕忙撐住桌子,嚇得一身冷汗——
睢眉!”喬戩也是一驚,沒料到她的反應如此激動,趕忙摟住了妻子的腰,將那顫抖的身軀摟進懷中,焦躁地斥責:“不是告訴過你,貧血不能突然站起來?”
“你兇我?”杜惟眉從來沒有對他發過那么大的火,長久以來壓抑的怒火都在一瞬間點燃,掙扎著逃離他溫暖的胸懷,拒絕被再度軟化,“今天是你說要回來陪我,失約的人也是你!發生意外卻不告訴我,要不是我發短信過去碰到秦飛煌,你就打算瞞下去,借口出差延誤再躲一天,到周一上班跟總經理商量好,就能接著在外面逍遙,是吧?”
“惟眉,別激動。”喬戩擔憂地望著那漲紅的面頰,惟恐下一秒她昏過去,右手再度撫摸上她的發絲,“我不是兇你!是——是——”
“是什么,你連話都不會說了?”杜惟眉瞪眼,用力一推往外走,她要瘋了,這個男人有沒有良心,失蹤了大半天,負傷而歸連個解釋都沒有!現在——竟對她大呼小叫,有沒有搞錯?當她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閑人不成?她恨不得立刻變成桌上那臺計算機,只要一鍵下去格式化,記憶統統消除,就什么都不用煩了!
不幸,一走神她的手推到了夾板上,喬戩悶哼一聲,豆大的汗珠滴落下來。
杜惟眉瑟縮著一抖,看看自己的手,又瞅瞅喬戩的夾板。訥訥道:“你怎么樣?是不是很痛?”他是態度平和的人,既然露出這樣的神色,一定…已經難以忍受。
“惟眉,你過來好好聽我說,行嗎?”喬戩咬著牙,盡量不露苦色。
“我不是故意的——”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乖乖地來到跟前,拖住纏著厚厚紗布的兩道夾板,一滴淚陡然墜落。
“真是傻,你哭什么?”喬戩深吸一口氣,右手終于如愿以償撫摸到那一頭烏黑柔軟的發絲,“我又不是病人膏肓,活不成了。”
“不要那樣說!”杜惟眉緊張地“呸呸呸”了好幾口,自言自語道:“不算不算,他說的都不算!大吉大利!”
喬戩忍俊不禁,可是手臂的痛令他笑容扭曲,“幾時變得迷信了?你不是這樣的人啊!
“什么‘迷信’?是你說話不負責任!”杜惟眉不悅地咕噥,長長的睫毛遮掩住了幽深的悒郁——一臉本來完全不屬于她的情緒。她抬頭看了一眼,拿出紙巾擦他額頭上沁的汗,“為什么不回家?這里冷冷清清,難道你寧愿對著計算機也不愿陪我?是不是煩我了?”
“不,你說的什么話?”喬戩無奈地一擰軒眉,握住她的手,“我就是知道你會這樣,才不想回去。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會擔心的!
“說得似乎挺盡人情。”杜惟眉哼了哼,凄然地一笑,“可你當我是什么?遇到情況只會給你添亂?我是你的妻子,但卻什么都不清楚,那么晚,打電話給你無人接聽,發短信回復的人也不是你,你說我怎么能不胡思亂想?”
“你剛才的樣子不亂?”喬戩反問,手指不由自主摩挲著夏日里卻冰涼的指尖。
“我不該亂?嘶——”她不可思議地抽手,指尖被切傷的血口立刻又泛起血災。
“你的手怎么會有這么深的口子?”喬戩驚訝地道,不敢輕易觸碰她那內側翻起模糊血肉,生怕弄痛她。
“不用你管!”她背過手,學他的話.“我就是知道你會這樣,才不想說,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會擔心的!
喬戩與他她對視許久,情緒舒緩下來,往后面的桌子一倚,“走吧,我陪你回家!
“回家——我認得回家的路!”杜惟眉挑起眉,沒有動,不是不愿動,是實在沒力,剛才的爭執消耗了大量體力,現在下樓走回去根本是天方夜譚。
“你不要這樣說,惟眉,你知道我一向說不過你!眴虘鞛殡y地拿起西裝外套,不慎遺落下一個袋子。
“而你也知道我狠不下心怪你,所以就這樣欺負人!倍盼┟夹靥艅×移鸱胫胫痈C火,整個人的神經繃得緊緊,一觸即發。
喬戩彎腰去揀袋子,聽到她的話,嘴唇動了動,沒吭氣。
“無話可說了?”杜惟眉有報復的快感,勝利的笑容沒來得及揚起,就被鋪天蓋地的昏;\罩了意識。
她眼前一黑,朝著地面栽下!
“惟眉!惟眉!”
她的耳邊隱約聽到他焦急的呼喚,還有熟悉的溫暖,于是安心地將自己交給黑暗。
☆☆☆
那溫溫潤潤的觸感是毛巾吧!
杜惟眉睜開眼睛,一雙笑瞇瞇的臉在眼前晃來晃去,“怎么樣,一睜眼就看到我,是不是無比幸福?”
“雨霏——你怎么會在這里?”撐著酸痛的身子坐起,她揉了揉太陽穴,驚訝地發現手指被纏了好幾圈綿紗,還透著一股濃濃的碘酒味。
“你是不是燒傻了?”沈雨霏不茍同地揚揚眉,“小姐.你讓我住到你家,你老公給的門鑰匙,姑娘我只好從善如流住下了!
“哦!彼反凡弊樱^也隱隱作痛。
“唉,你們兩個真是自虐狂!鄙蛴牿h抱著肩,“不久前好好的人,現在一個是腳崴手傷外加發高燒,一個是手肘骨折做事不便。”嘖,屋子風水差,都是病號可不好啊。
“他呢?”左右看看是在自己的臥室,杜惟眉忙問。
“他啊,回家去了!鄙蛴牿瓫鰶龅卣f。
“回家去了?”杜惟眉一頭霧水,“這里不就是家?還去哪里?”
“這里是你家:關他屁事!”沈雨霏不依地叫喚.嚴重抗議,“你一醒過來就問他,有沒有搞錯,誰是你老公啊!”
杜惟眉被形象大失的她噴了一臉飛沫,“我是問喬戩啊,你說的是誰?”
“我以為你說的是那混賬小子!”沈雨霏氣呼呼地咋呼,兩手挽起袖子,確有大干一場的如虹氣勢。
杜惟眉察言觀色,想起一些疑團,正想問她,就見喬戩右手端著一個碗走了進來,看到兩個女人的表情都很古怪,不禁微笑道:“在說什么?”
“說男人!币妴虘煲徽,沈雨霏吐吐舌頭,從床上跳下來,拍拍她的肩低語:“女人生病的時候最脆弱,好好相處哦,我不做電燈泡了!
喬戩面露緋色,苦笑道:“冰箱——”
“冰箱里有芝士,魚子醬,我不會客氣啦!”沈雨霏夸張地打了個呵欠,“你們慢慢話家常,我要熬夜看x檔案!”出去時很體貼地為他們關上了房門。
窗外夜色深沉,透過窗簾,依稀見到閃爍的星子,大概還很晚吧。
“幾點了?”她雙手抱膝,下巴枕于膝蓋中,小臉只露一雙大眼在外。
“兩點多!眴虘熳陔x她不遠的對面,遞來一碗褐色的汁水,“喝點姜湯,出汗后發燒就會好得快些!
“誰說我發燒了?”杜惟眉皺眉。
“嗓子痛不痛?身子泛不泛酸?”喬戩的語調溫和如風,聽得人好舒服,像是很多年以前的一個晚上,他在她耳邊的低低訴說,“你的傷口發炎了,所以才低燒!
“你怎么回來了?不是不愿回來嗎?”杜惟眉懷疑地遵,看都不看,更別提伸手接。
“惟眉.不要再為這個爭執了。”對她的諷刺,喬戩一陣嘆息,“乖乖地喝姜湯,別讓我擔心!
“我讓你擔心?”杜惟眉冷笑,笑著笑著眉頭一皺.一顆淚珠在眼眶里打轉。她很快以手背擦凈臉龐,拿過湯碗也不顧是否會嗆到,只管大口大口下咽。
“燒壞你的嗓子!”喬戩也惱了,一巴掌將碗甩到墻上,砸了個粉碎,“你做什么?和我賭氣是不?用你自己的身體來賭氣有必要嗎?我是你的敵人嗎?”
“我——我——”杜惟眉未曾看過喬戩動怒的模樣——至少對女人絕不會,不禁嚇得一哆嗦,下意識拉起空調被蒙住腦袋,往床內側縮。
喬戩伸手去扯她的被子,卻聽到她喊:“你不要打我,不然我跟你離婚!”
“離婚?”喬戩面色鐵青,白天到晚上的怒焰也被油火添盛,“你要跟我離婚?理由是什么——我動手打你?家庭暴力?好啊,沈小姐人就在客廳看影碟,她是律師,最在行。你問清楚,看是不是法庭講究證據,那得讓我給你留下確鑿的痕跡才方便吧!”
杜惟眉抓著空調褥,露出孩子氣的神態,怯怯道:“你不打我,伸手做什么?“
“我是要打你。”喬戩胸膛劇烈起伏,鼻尖呼出濃郁的氣息,“你又不是沒見識過?你腳上的扭傷還有手指上的血口,以及發燒都是我造成的,這是很好的證據!
“你胡說什么?”杜惟眉脫口而出,“腳傷是我不小心崴到,手指的傷是刀切的,發燒是連帶的病,不關你的事!”
喬戩苦笑,“你都相信我要打你,別人呢’看到你的傷會不聯想?”
“我沒有不相信你!”杜惟眉大聲反駁,可惜由于嗓子嘶啞,威力大大減弱。
喬戩淡淡地道:“真的嗎?”
“我”想起自己方才的反應,杜惟眉尷尬地咬著手指上的紗布頭,借著痛楚來鎮定一下情緒,“我是一時情急……不能怪我,誰讓你剛才把碗摔了?你從來不摔東西!”指控的話說到一半,想想自己前后的所作所為,不禁噤聲了。
杜惟眉啊杜惟眉,你何嘗不是?從來都是笑呵呵地看著別人的喜怒哀樂,從來都是被當作慵懶派的代言人.曾幾何時也變得如此尖銳?連自己都變了,那拿什么要求別人?喬戩一直都在忍吧,現在忍無可忍,發脾氣理所當然。她把一個那么好脾氣的人惹翻了,這筆賬她不自己扛誰來扛?
喬戩聽到她消音,納悶地轉過來,“怎么不說了?”
杜惟眉咕噥兩句,慢慢從床的另一頭爬過來,來到他跟前,仰首道:“有一件事,我要跟你清楚,現在一定要說!
喬戩不知她為何突然變嚴肅,也愣住了。